第33章 玉镯子能做什麽? ...
于嬷嬷把莺歌從晴蘭身邊調離開, 讓她去伺候針線了,安排好, 嬷嬷給晴蘭回了話。
“莺歌伺候殿下也有十多年了。”于嬷嬷眼眶微紅, “跟殿下說句實話, 老奴心中不忍不亞于殿下……”
“母後曾說過她會是我的幫襯, 又因她心計不多, 真若背叛欺主,也好拿捏處置……”晴蘭嘆了口氣道, “我不是不忍她從我身邊離開,我是在想這些事……從小我都在想, 女人為什麽要琢磨這麽多的事, 身邊長久伺候的人, 也都常提防算計……活得好累。”
嬷嬷道:“殿下心善,這還是不舍莺歌。其實, 不怕殿下生氣, 老奴原先瞧出莺歌的心思, 沒點破是想沒這個必要,當初陪嫁來, 除了那幾個宮侍,莺歌早晚也要給殿下分憂, 她見驸馬好人才, 有些心思也實屬正常……怪就怪她不守規矩,老奴跟殿下直說了,若不是老奴從小看她長大, 知她沒別的壞心,這要是換做別人,老奴早将她亂棍攆出去了。”
晴蘭低頭不語,眼中半是迷茫半是疲累。
于嬷嬷又道:“殿下啊,不僅你,驸馬也是個心慈的人。”
晴蘭眉頭微微舒展,輕聲道:“我知道他什麽人。”
于嬷嬷念了聲佛,說道:“驸馬找老奴時,明顯是發怒了,調離莺歌也是驸馬最先提出來的,老奴當時不知何事,還以為莺歌沖撞了驸馬,求問驸馬,是莺歌做錯了事,驸馬要逐她出去嗎?驸馬就答,算了,既然都是跟随公主來的,想必都是多年真心付出過感情的,你就把她調離開,不要讓她在公主面前出現就是,這樣好過公主見她傷神。”
晴蘭聽在心裏,微微笑了笑。
于嬷嬷道:“驸馬心細,原本老奴沒反應過來,是驸馬問老奴的,他很是生氣,就問,你們皇都是不是又有什麽破規矩,妻子懷胎期間,一定要驸馬娶在她身邊伺候的女人?”
晴蘭從嬷嬷口中聽到這句話,慚愧不已,越想越覺得難堪,不免紅了臉,小聲道:“真是該死的破規矩。”
嬷嬷叨叨着了幾句佛號,繼續說道:“老奴當時聽了,恨不得挖出條地縫鑽進去……這才知道是莺歌找過驸馬,唉……那個丫頭,到底是不守本分,起了心思,瞧瞧她心急的。怪不得當時知道公主沒有身孕時,她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原以為是她心疼公主,現在老奴也不怕造口業,說句難聽的,那分明是她心裏惦記的泡了湯,失望的模樣,壓根就不是疼惜公主歡喜一場。現在看來,當時以為公主有了身孕時,她驚喜的樣子,多半是以為公主懷胎後起居不便,她能夠被驸馬收了房才興高采烈的……”
晴蘭道:“算了,不必再多言。她既然已不在我身邊侍候,這些過去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了……”
嬷嬷道:“殿下寬心,她的這些心思驸馬都看得一清二楚,現在想想,公主嫁到燕川可真是天公作美福中有福,老奴瞧了,燕川的這些異族人,講究花開并蒂,一蓮托生,不僅驸馬,連大将軍府,也只一妻,後院無別人啊!”
步溪客家的情況,晴蘭早已知道,她玩笑道:“嬷嬷都上哪打聽的?”
“這幾日在瓊林院跟着幾個異族女人學做麻餅,我就留心問了,将軍除了将軍夫人,可還有別的受寵的女人,結果她們都很震驚,問我什麽意思……老奴又詳細追問了,才知這些異族人根本沒那麽多心思,說什麽一段姻緣一個人,根本沒有收偏房收妾的說法,除非死了妻,那也講究什麽,燒發斷了前妻的情緣後才續娶。”
嬷嬷感慨道:“這可真是個好地方,老奴若不是佛門子弟,定要拜拜他們這姻緣狐神,真真感激不盡,為公主牽這般好的姻緣……”
“晴蘭——”步溪客大步流星走來,人還未到,先叫了聲晴蘭。
“晴——蘭——”皎皎跟在他屁股後頭,也學着步溪客叫了一聲晴蘭。
步溪客回頭甩過一記眼刀,皎皎定住不敢再動,然眨眼功夫,就見皎皎恢複調皮樣,一蹦一跳哼唱着:“今天哥哥沒拿槍。”
言下之意,我才不會被你吓住,你沒拿串我的槍。
步溪客:“……”
救命,妹妹好煩。
晴蘭笑得如春早的陽光,溫柔又明媚。
步溪客走近來,跟于嬷嬷點了點頭,便目不轉睛盯着晴蘭,聲音柔了下來,說道:“晴蘭,今日天晴,也不是很冷,我們到西院看梅花吧。”
皎皎搖頭晃腦道:“晴蘭,今日天晴,也不是很冷,我們到西院看梅花吧。”
一模一樣的口吻,也像她哥一般,把晴蘭兩字,叫得溫柔含情,仿佛能掐出水來。
步溪客沒理她,而是繼續對晴蘭說:“西院因熱泉小,聚不住熱,所以我族人不經常到那邊去,且那裏的梅花現在應該開得很好,若是你今日想出去走一走,我們就到西院去。”
皎皎原封不動的,從神态到語氣,學了一遍。
她玩得開心,步溪客停頓了一下,再次眼神威脅。
皎皎笑嘻嘻迎接他的威脅,并馬屁道:“老大今天的眼睛,瞪的是一等一的大!”
步溪客冷笑一聲,皎皎也冷笑一聲。
步溪客扭頭吩咐嬷嬷:“去幫公主準備再厚一些的衣物來,我們去西院走走。”
皎皎也學着他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嬷嬷笑着應下。
等嬷嬷離開,步溪客開始專心整治皎皎。現在他不必當着晴蘭的面扮演什麽兄友妹恭兄慈妹孝,步溪客一挽袖子,挑眉道:“你不是喜歡學我說話嗎?有本事你繼續學。”
皎皎也一推袖子,重複了這句話,叉腰看向步溪客。
晴蘭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打算看看步溪客用什麽方法治住皎皎這個調皮搗蛋鬼。
步溪客道:“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衆也……”
皎皎學了半句,忽然發現上當受騙了。
這是她最近要背的書!
皎皎:“不學了不學了,好沒意思。”
步溪客道:“哦,當真不學了?”
皎皎道:“你簡直是千年的狐貍成精,我這六年的小狐貍可鬥不過你!”
步溪客哼笑一聲,悠悠道:“那可惜了,我剛剛還想,若是你能把《大學篇》一字不漏的背出來,我和晴蘭去西院賞梅時,就也帶上你,到時候公主府那邊送來的茶點,我們可以一起分食。唉,果然可惜……你既然不背,那我只好留你在這裏讀書咯。”
皎皎:“老大!!老大我會背!!我早就背熟了!”
她雙手一背,圍着步溪客跳了起來,一邊跳一邊不耽誤背,從頭到尾把《大學篇》背了下來。
步溪客道:“嗯……不錯。”
皎皎:“嘿嘿,你早說,早說我早就背給你聽了。”
晴蘭一臉驚奇,步溪客沖她眨了眨眼,回頭來又哄騙皎皎道:“是這樣,娘親離開雅明之前交代過我,若是你能把書好好地背了,我就要送你個寶貝。”
“什麽寶貝!”皎皎雙眼放光。
步溪客從懷中取出一方油紙包,揭開一看,油紙包內是一對翡翠手镯。
“手伸過來。”步溪客道。
皎皎鮮見的激動沉默了,她緊緊抿着嘴,眼睛裏閃爍着奇異的色彩,雙手高高舉起。
步溪客給她戴上後,說道:“聽清了,有兩個要求。”
皎皎使勁點頭:“老大你說,什麽要求我都乖乖做到!”
“第一,把《六國策論》背了,第二,若你能保證酉時之前,這兩個手镯不碎不斷,我和你公主姐姐就帶你去夜賞紅梅。”
皎皎激動道:“好!!”
“那你現在就去讀吧,背不會不要來,手镯弄斷弄碎也不要來。”
皎皎:“我用性命保證,它倆絕不會碎掉!”
往常,皎皎是不會正常走路,不是跑就是蹿的,而今天,為了保證手镯完好無損幸存到酉時之前,皎皎罕見地慢慢走起路來,用文雅又體面的方式挪步出門,乖乖到偏院背書去了。
等皎皎離開,晴蘭道:“好奇怪,明明每次講學時,皎皎都在睡覺,即便如此,她竟然也能把《大學篇》一字不漏的背出來。”
步溪客道:“她人不笨,只是不用心學罷了。”
晴蘭道:“那為何要拘她讀書?”
“這個年紀正是背書快的時候,讓她讀書,一來是為了磨她的性子,讓她找些正經事做,免得到處闖禍,二來,不管現在是否明白書中道理,先學進肚子裏,待她再長大些,想明白的時候,肚子裏有點墨水,還是不同的。”
晴蘭點頭道:“有些道理。”
步溪客突然笑道:“你是不是很失落?”
晴蘭:“哪裏有!”
“是因為我送皎皎玉镯,卻沒有送你玉镯嗎?”
晴蘭:“才不是!”
“看來是了。”步溪客坐下來,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方錦帕,一層層剝開後,雙手遞給晴蘭,“怎會不給你準備?這個,是給你的,還望小姑娘喜歡。”
錦帕內是一只白玉簪,簪頭凝着一縷紅紋,雕琢成了梅花的樣子。
“族中剛送來的。”步溪客道,“你們小姑娘都喜歡的,要不要我來給你戴上?”
晴蘭握着這枚簪子,含羞低頭:“……謝謝驸馬。”
“不用跟驸馬客氣。”步溪客笑道,“成婚多日,卻沒想到給你送些女兒家的小東西,是我疏忽了,仔細想來,竟還不如尋常人家的夫婿體貼……也就是公主這樣心善的姑娘才無怨言,換作別的姑娘,早就拎着夫婿的耳朵念叨了。”
晴蘭一笑,道:“那……以後我若有什麽想要的,就這麽提醒驸馬了?”
步溪客指着自己的耳朵說道:“瞧見沒,這倆一聽說公主要寵幸它們,立刻興奮的滿面紅光,摩拳擦掌等待着公主的纖纖玉指呢……”
晴蘭嗔道:“快閉嘴。”
等嬷嬷拿來鬥篷,步溪客給晴蘭穿戴好後,将湯婆子塞進晴蘭手中,說道:“我們現在就去出發。”
晴蘭愣道:“不等皎皎?”
步溪客震驚道:“你怎麽不了解我的一片苦心!”
他道:“那玉镯子,你以為是給她臭美用的?”
“難道不是因為要誘她好好讀書才送她的嗎?”
“當然不是!”步溪客道,“那哪裏是玉镯,那是捆猴鎖,是讓咱們速速脫身,到西院清淨賞梅的法寶!”
晴蘭狠狠一怔,反應過來後,嘆息道:“你這個兄長啊……”
步溪客哀嘆道:“若是你有這麽一個妹妹,你會發現,我這個兄長,已經很仁慈了。你是不知道,那兩個玉镯在她手上,恐怕撐不過申時……所以啊,我們還剩三個時辰可以賞梅,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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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太忙太忙了……好累。
這幾天我抽空更新。
好想念你們,嘤。也好想念鍵盤,終于有時間摸鍵盤了,啊——(發出舒服的嘆息)
步溪客:“不能總用槍串着妹妹,對待皮猴,還是要智取的。”
三個時辰後,蹦蹦跳跳的皮猴:“呀……最後一個也碎了。”
【所以,将軍府最敗家的是六歲的小女兒。】
步将軍:頭禿.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