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鱗片
鬼舞辻無慘表情不變, 反觀金魚草好像也是一副無比坦然的樣子, 還很有閑情逸致的點評了一番童磨, “嘛……雖然我不喜歡他, 不過在我見到的鬼裏算好看的。”
淺野零見到的大多數都鬼都是奇形怪狀的, 空有人形而面貌醜陋，這也是之前和無慘相處時, 沒有聯想到對方是鬼的原因之一。
之後鬼見多了，才發現好看的也有。
當然, 身為鬼王的鬼舞辻無慘絕對是其中最好看的一個。
淺野零好奇的發問:“你們鬼的階級是按照好看的程度來進行排序的嗎？”
“比如你長得好看，所以你是他們其中地位比較高的那個？”
鬼舞辻無慘先是無語凝噎, 随後不太情願發開口解釋這個誤會，“越接近人形拟态的鬼說明實力越強, 換句話說，相比于其他鬼……他得到了我更多的血。”
之前分出血液只是為了擴大鬼的規模, 現在多了十二鬼月，他們也能自主将人類轉化為鬼, 這讓他避免了一些血液的損失。
雖然依舊是靠他在他們體內的血液來轉化人類，不過就算這樣對他來說也減輕了負擔, 擴大鬼的規模因此不斷擴大。
淺野零突然想通了什麽，戳了戳無慘的手臂，“那些鬼原本是人類, 只是獲得了你的血之後，才會變成了鬼嗎？”
“當然。”
淺野零停了下來，默默地思考。
一看他這樣子, 鬼舞辻無慘就知道金魚草心裏指不定在想些什麽。
果不其然，他開口了:“無慘。”
“ 數量那麽大的鬼轉化下來，你真的不會貧血嗎？”
“……”
這個問題顯然超綱。
鬼舞辻無慘面無表情的從溫泉裏站起來，身上還在滴水，卻沒再管身後一臉懵逼的經金魚草，一腳踏了出去。
“嗯？你怎麽走了？”
“我在關心你的健康诶。”
“無慘？”
鬼舞辻無慘不想說話。他現在只想離這個人類遠一點，免得糟心。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回頭看去，是一只眨巴着眼睛的金魚草，身上也滴着水珠子，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哎。”
鬼舞辻無慘沒理他。
“無慘？”
沒人理他。
瞅着對方冷漠無比的态度，淺野零砸了咂嘴，可惜的嘆了一口氣，“本就并不牢固的婚姻，即将迎來再一次的破裂。”
“男人果然靠不住……噶。”
淺野零還沒說完就突兀的停下了話頭。
鬼舞辻無慘站在他身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輕聲說道：“你剛才說了什麽？”
金魚草突然發慫，“沒說什麽。”
這顯然是句假話，剛才那句“大逆不道”的抱怨早就一絲不漏的傳進了面前鬼舞辻無慘的耳朵裏。
“是麽？”
沉重的視線如影随形，淺野零被壓的有些心虛，他開始轉移話題。
“……把鱗片還給我。”
無慘:“我說了，有個要求。”
“我也說了不行啊！”
淺野零咬了咬牙，堅守着自己的底線，他十分清楚心機深沉的鬼舞辻無慘絕對不是讓他簡單的做些事而已，甚至還用上了美色來誘惑他，死都不會答應的。
“你幹嘛非要我當你的仆人，那麽多鬼還不夠你使喚嗎？”
他有理有據的說道。
鬼舞辻無慘笑了笑，化為女性的外表耀眼至極，“我不喜歡他們近身。”
“但我不嫌棄你。”
淺野零：“……”
太過分了。
他露出一個不走心的笑容，“那麽，無慘大人，能否先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呢，關于仆人的事宜，我們等會再仔細商量？”
答案當然是不。
金魚草抓狂。
“不給我算了，我也不是很想再綁定一次契約。”他哼了一聲，十分有骨氣的轉過頭，再次氣勢洶洶的坐進池子裏。
咕咚咕咚——
水面上浮起幾個泡泡，他的半張臉藏在下面，只留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他沒有回頭，耳朵動了動，好半天，還是沒有什麽動靜，他意識到自己得給無慘一個臺階下，于是率先開口。
“我可以答應你別的……”
一片閃爍着金紅色光芒的鱗片躺在白皙的掌心中，遞到他眼前。
“……”他怔了怔，伸手去拿。
帶着一點涼的鱗片重新回到他手上，熟悉的氣息滲了出來，淺野零有些不可思議，平時無比難纏的無慘居然這麽容易就妥協了？
這不合理啊。
他眼神懷疑，捏着鱗片不上不下。
對上鬼舞辻無慘似笑非笑的臉，猛然一抖，又把鱗片扔回他的手裏。
“你暴露了，我知道你肯定憋着一肚子壞水，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來折磨我！”
鬼舞辻無慘蹲下.身，此時身高和淺野零差不多高，他站在他身後，微微俯下身，又将手伸到他面前，目光落在淺野零的後背和頭頂，眸光閃爍。
“拿着。”
“不要！”
他問：“為什麽不要？”
微弱的呼吸隔着熱氣吹拂在他的頭發上，頭皮癢癢的。
他反手推了推鬼舞辻無慘：“別離我那麽近啊……”
“你碰到我了。”
鬼舞辻無慘的聲音響起。
閉着眼不耐煩的做出抗拒動作的淺野零慢吞吞的睜開眼，往後伸的手掌動了動，捏了捏……
“啊啊！”
他一把收回手，驚恐的離無慘遠了點。
“什麽東西？！”
鬼舞辻無慘:“你說什麽？”
“……”
他分明看到了他臉上的那一絲得意。
“滾滾滾！”
口不擇言又無路可退的淺野零突然爆發，他轉身一巴掌拍鬼舞辻無慘的大腿上。
對方好像沒有防備，被生猛的一掌拽進了溫泉池子裏。
“轟啪。”
“嘩啦——”
巨大的水花揚起，被吓了一跳的金魚草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睜開眼看向面前不斷起伏的綠色池水。
他驚魂未定的看着池面，陷入了自我懷疑——自己的力氣真的有那麽大嗎？
許久之後，鬼舞辻無慘還是沒有爬上來，淺野零有點慌了，他坐在池子邊上，試探着用腳踢了踢水面。
“喂？”
“無慘？”
他叫了兩聲。
淺野零又開始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無慘會游泳嗎？這池子也不深啊，站起來就好了，不會是無慘腳抽筋了吧，但是鬼會腳抽筋，鬼會淹死嗎？
無盡的疑惑纏繞着他，經過了好久的心裏掙紮，他還是決定去查看一下無慘的狀況。
“噗啪——”
淺野零再次下水。
一點一點往溫泉中央挪過去，一邊走一邊伸着手臂的到處摸索。
他走的很慢，幾乎把身邊所有的地方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才罷休。
路走到一半了，還是沒有找到鬼舞辻無慘的蹤跡。
他不禁開始懷疑無慘是不是在這個溫泉裏融化了，越想越覺得非常可能。
“無慘，你還活着嗎？”
“融化了嗎？”
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遍，依然沒有人回答，溫泉中濃重的硫磺味道遮掩了鬼舞辻無慘的味道，他的鼻子也沒法準确的聞到那些味道。
沒辦法确認對方的位置，那就抓瞎了。
他摸索了好一會，幾乎要将整個溫泉池走遍了，還是沒有摸到某個不知所蹤的鬼，淺野零站在原地，四處打量了一下。
沒有骨頭，沒有屍體……
大概率真的是融化了吧？
洗澡洗着洗着人沒了，真可怕！
該怎麽辦……
……先去找鬼小姐？
想到這條路，淺野零腳步加快，急匆匆的想要離開這一片“吃人”的溫泉。
行走間揚起的水花撲在他身上，沾濕了頭發和身體。
他吭哧吭哧的往岸上走，卻不想半路忽然出現一道巨大的影子。
“噗啦——”
他被吓到的，往後一倒。
慌亂中，一只時候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身體穩住了。
水中的人影顯露出來，赫然就是消失了許久的鬼舞辻無慘。
他愣了愣，終于反應過來對方是藏在了池子裏，就看着他像個傻子一樣在旁邊找。
淺野零朝他喊：“你有病嗎？”
“現在是玩捉迷藏的時候嗎？！”
“我怎麽不知道鬼這麽能憋氣呢？”
淺野零氣得七竅生煙了，卻沒注意到他們此時的姿勢有多麽親密。
鬼舞辻無慘笑，“我樂意。”
“別說話。”
溫涼的手指放在金魚草的臉上，慢慢的游移。精致到妖豔的女性一只手摟着她，長發披散，擋住了一些風光。
淡紅的唇動了動，詢問：“你喜歡我嗎？”
淺野零被這個姿勢搞得有些難受，他試圖推開對方未果之後便暫時放棄了。
聽到這個熟悉無比發問題之後立刻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回答：“喜歡，喜歡，賊喜歡了，我沒了你不行。”
他說出來的話真是敷衍極了。
無慘：“真的？”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一起挨着。
兩具身體貼得緊。
此時鬼舞辻無慘的臉對于淺野零來說像是個滅火器，看在臉的份上，金魚草決定過一會再和他扯掰剛才那件事。
“你先離我遠一點，好熱。”
說完，他一邊欣賞着美顏，一邊轉了轉眼珠，開始尋找合适的說辭。
畢竟關于喜歡這個問題，無慘好像磕上了，問了好多遍都不滿意，如果不好好回答的話，估計以後還有的麻煩。
他擺出一條理由，“首先，你看，我除了你就沒有和別人親經過吧？”
鬼舞辻無慘挑眉，引導他：“你說的親近是什麽？”
淺野零一卡，想了一會，又豎起兩根手指說道：“就是親吻啊，擁抱啊這種。”
“從好久之前我就只和你親親抱抱是不是？別人我都不帶看一眼的，那不就是證明了我可能有那麽點喜歡你嗎？”
可能、有那麽點？
呵呵。
鬼舞辻無慘點了點頭，“繼續。”
沒什麽反應啊，淺野零狠狠的磨了磨牙，行吧，反正他還有其他理由。
“再說，我也從來沒有和其他人結果契約啊，目前為止只有你一個對吧？”
這話也屬實，鬼舞辻無慘又笑，“是，還有嗎？”
還有？
還有什麽啊……
淺野零苦思冥想了好久，還是沒有想到合适的理由，他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啧了一聲，又開始責怪給他出難題的鬼舞辻無慘：“你的問題怎麽那麽多。”
“好煩人，我不想回答了。”
男人輕笑一聲，靠近了一點。
“那我告訴你。”
“你是喜歡我的。”
他說了出來，伸出手牽住金魚草的手，他垂眸看着兩人交握的手，心中泛起寫詭異的愉悅感來，他又笑。
“喜歡我，所以才會和我親密。”
他掀起眼簾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在他的手心上。
“喜歡我，才會和我坦誠相待。”
說完這句話，他将鱗片放在淺野零的手裏，捏住他的手掌。
“喜歡我，才會和我訂下契約。”
像是魔咒一樣，他在淺野零耳邊輕喃着，一句一句的喜歡，像是烙印。
鬼舞辻無慘不知是說給淺野零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他已經分不清的了。
淺野零蜷了蜷腳趾，有些莫名發羞澀。
他假咳了一聲，試圖掩飾自己身上的不對勁。
“紅了。”
萬鬼之王像是發現而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驚訝的分享着自己的見聞，他伸手去碰金魚草紅潤的耳垂。
聲音又變回了屬于男性的低沉磁性，在耳邊轟響。
淺野零只感覺渾身燥熱，他不敢動了，呆呆的被鬼舞辻無慘牽着手。
“你別說話！”
這句話說出來，多少帶着點羞惱，這是在淺野零身上是很少能看到的情緒。
鬼舞辻無慘愈發開心，他調笑似的開了口，“真的紅了。”
莫名被調戲的淺野零直覺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于是開始掙紮着往外跑。
“別動。”
女性的身體并沒有削弱他的力量，單單制服住一只金魚草只是舉手之勞。
“一直以來我都在主動。”
他說道，“你太殘忍了。”
金魚草皺眉：“你放開我。”
“別逃。”
豔麗過人的女性赫赫笑了兩聲，帶着些神經質的不對勁:“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他改變了自己原本的命運和未來，但是他就這樣不鹹不淡的吊着他。
這不公平。
鬼舞辻無慘永遠都在主動追求自己想要的，這次也一樣。
同性之間的愛千年來一只不被大衆所認可的，即使他并不在意人類的看法，對方也不在意，但是淺野零就像是一團迷霧，他無法從他身上窺視到一絲一毫出于真心的想法，多次的試探更是讓他心煩。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變鬼不行，就再次結下契約。
“你先闖入了我的命運之中，然後又不負責任的将我推開。”
“你太過分了。”
淺野零被他說的愣住，左思右想自己是否真的做過這樣過分的事情。
他頓了頓，迅速反駁：“才不是。”
“一直以來推開我的都是你。”
淺野零還沒有忘記之前好幾次被推開之後的茫然，他有點生氣，振振有詞的說道:“你別颠倒是非。”
“那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一言不合就離開的人絕對是你，而不是我。”
無慘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你才是罪魁禍首！我永遠都猜不透你的心思，哪怕有了契約，輸出心音的那一方，也永遠是我！”
他的神色猙獰，也是第一次在淺野零面前如此失态。
澄澈的紅瞳眯着，他說:“花言巧語的騙子，你永遠在騙我。”
淺野零不可置信：“我哪有騙你？！”
鬼舞辻無慘垂眸，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騙人身心的混蛋，拿走了我的初吻，勾引了我之後就不認賬了。”
話語真摯，加上過于攝人的容貌，還真有幾分為情所困的模樣。
？？？
淺野零見狀懵了。
總是擺着不可一世的架子的無慘居然會服軟，還變成了一個被欺騙感情的可憐鬼。這種沖擊力不亞于當初第一次看到無慘女性形态時候的震驚。
大腦停機。
總是一副兇殘猛男的無慘，居然在和他……哭訴嗎？
不過……
金魚草不禁開始反思，他真的有做過“勾引”這種事情？
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對。
“所以，那個小小的要求算是你對我的補償，可以嗎？”
仍在神游天外的金魚草:“可以……”
接着驀然回神，“你耍詐？！”
鬼舞辻無慘摟住淺野零，黑色與白色的長發糾纏，蜿蜒在池水之上。
“我聽見了。”
金紅色的小巧鱗片被他放在淺野零的唇上，視線落在上面，有些晦暗不明，他勾起嘴角，指尖輕輕劃過表面。
“希望你履行諾言。”
淺野零:“……”
他想起來了，這個局面好像之前那次他哄騙無慘接下他的鱗片。
哪想風水輪流轉。
“……”
看他的表情，鬼舞辻無慘就能猜出來他在想什麽。這只金魚草雖然在某方面難搞，但是好面子絕對是他的一大弱點。
這次的交鋒落入下風，他必然生氣，但是履行諾言的可能性很大。
“……你可以啊。”
好半天，淺野零才擡起頭陰陽怪氣的贊嘆了一下。
鬼舞辻無慘心情頗佳，“廖贊。”
淺野零捏着鱗片，氣上心來，越看對方那張臉越生氣。
金紅色的鱗片在他手心散發出光點，逐漸消融在皮膚之下，掌心中又多了一點印記，鬼舞辻無慘相應的也多了出來。
“行了吧。”
契約随意的結成了，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淺野零壓抑着想要報複回去的心，他在心裏構思了一個完美的複仇計劃。
【好想念紫藤花點心、紫藤花茶，還有暖洋洋的太陽光哦，現在是時候去體驗一下了呢！】
風平浪靜的表情下，心音震耳欲聾。
鬼舞辻無慘:“……”
他想聽到的東西不是這些。
作者有話要說： 無慘:這和我想的不一樣
晚了晚了，推翻了一點重新寫了！
今天又是五千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