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根水草
簡麟再醒來時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他恍惚地看着這個熟悉的房間，渾身酸/軟無力，心驚膽戰鼓起勇氣用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柔軟平坦。
簡麟掀開被子坐起來，只是這個動作都讓他感到一陣疲憊腦子發昏，簡麟也不敢歇息，急急撈開自己的衣服看着自己的肚子，長長舒了口氣，自己的小肚子完完整整白白嫩嫩保存完好，只是比起之前似乎小了不少。可是，那肚子被活生生剖開的痛苦恐懼真的太真實，讓他此刻想起都還忍不住後怕發抖。
“吱。”輕微的響動傳來，簡麟擡頭看見媽媽推開門走了進來，簡麟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瞬間就熱了眼眶，有氣無力地喊道：“媽。”
“小麟，你終于醒了。”簡媽臉色蒼白憔悴看上去比簡麟好不了多少，坐在床邊把簡麟抱進懷裏，眼眶通紅，短短兩天母子倆都瘦了不少。
“媽，昨天晚上，我……我肚子……”簡麟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那太恐怖，太匪夷所思，一邊理智覺得那怎麽可能是真的，一邊記憶中想起來肚子都疼的疼痛讓他覺得那恐懼那麽真實。
簡媽僵硬地死死抱着簡麟，咬着牙瞪着床頭，緩了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放開簡麟，嘴角扯起僵硬的微笑擰着他的耳朵：“你可吓死媽了，之前高燒了兩天，今天好不容易才退燒清醒！以後好好鍛煉，淋一場雨就生這麽大一場病！”就像背下的臺詞，簡媽說完捏着簡麟的耳朵有些愣，餘光忍不住瞟向簡麟的肚子。
“我發了兩天的高燒？”簡麟的确感到現在的自己很是虛弱，原來是生病了，的确，怎麽可能從肚子裏鑽出個人來，肯定是高燒做噩夢，病得肚子都瘦了。
“是啊，你發了兩天的高燒，媽媽跟學校給你請了一個星期假，你在家好好休息。”簡媽心疼又後怕地摸了摸/他的臉頰：“都瘦了，好好補補。”
“簡麟醒了嗎？”一個陌生的少年出現在簡麟房門口，就像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少年，纖細的身材，烏黑的頭發，幽黑的眼睛，蒼白的皮膚，秀挺的鼻梁，淡粉色的嘴唇，看上去漂亮又淡漠，細弱又陰郁。
房間裏有一瞬間的安靜，媽媽不說話，簡麟看着出現的少年有些發愣，明明是個陌生的面孔，卻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你終于醒了，我很擔心。”陌生的少年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不甚明顯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簡麟。
“你，你好。”簡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這少年看上去年齡好像還沒有他大。
“我是單（shan）麒，麒麟的麒，我們很有緣哦。”
“小麟，”簡媽回過神來，僵硬地從單麒身上移開目光：“單麒是以前鄰居單伯伯的兒子，來我們家住一段時間。”
鄰居單伯伯，這個記憶有些久遠，但簡麟還記得，他們搬家有五六年了，在搬家之前的鄰居就是姓單，可是在他模糊的記憶裏，他并沒有在鄰居家見過有這麽一個男孩子，而且單伯伯好像跟他們家關系不怎麽好吧，都不怎麽來往的，媽媽也說不要跟着單伯伯單獨出去玩……
“阿姨，簡麟應該餓了，你幫他盛碗粥吧。”單麒終于把目光從簡麟身上移開看向簡媽。
簡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猶豫地站起身：“小麟我去給你盛碗粥，你們……聊聊。”說完走出房間，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就看到單麒走向簡麟。
“小麒！”簡媽忍不住喊道。
“阿姨，還有什麽事嗎？我只是跟簡麟說說話。”單麒回頭看着簡媽，黑洞一樣的眼睛平靜無波。
“好……”簡媽扯了扯嘴角，轉身匆匆走向廚房。
“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單麒在床邊坐下，仔仔細細打量簡麟。
“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感覺累得很，渾身酸疼酸疼的，”估計這就是高燒的後遺症了，簡麟靠在床頭往上拉了拉被子：“我小時候好像沒見過你，不過覺得你有些面熟。”
“你小時候見過我的，不過後來我生病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家，你可能忘了我了。”單麒微微抿着唇，嘴唇的顏色更淡，似乎不太高興。
簡麟感覺有些尴尬，摸着腦袋笑笑：“難怪我覺得你面熟，我小時候掉進水裏過，差點被淹死，被吓得之前的事都都記不太清了，後來你不在家可能這才把你忘了。”
“嗯，我知道你掉進過水裏。”
“小麟，來，喝粥。”急匆匆端着粥回到房間的簡媽看着完完好好的兒子松了口氣，在床的另一邊坐下：“你最喜歡的香菇瘦肉粥。”
單麒看着來去匆匆似乎生怕他把簡麟吃了的簡媽，面無表情地看得簡媽心驚膽戰，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在兩人的關注下，簡麟終于喝完了兩碗粥，或許是身體真的虛弱了，吃飽喝足簡麟就開始打瞌睡，打着哈欠縮進被子裏繼續睡覺。
簡媽看了看單麒：“我們出去吧，讓小麟好好休息。”
單麒點點頭看着簡麟很快熟睡過去的臉，站起身走出房間，簡媽松了口氣跟着出了房間，小心關上房門擡頭就看到單麒偏着頭看着她。
“阿姨，”單麒慢悠悠開口，嘴角露出的笑簡媽怎麽看怎麽有些不懷好意：“阿姨你放心，我不會傷害簡麟的。”
“嗯。”簡媽點點頭，心裏卻并不放心。
單麒并不太在意簡媽對他什麽态度，說完自己想說的就徑自去了書房，那裏面基本上全是簡麟的東西，從小到大的獎牌獎狀、課本、課外書籍、筆記還有日記。他喜歡這裏。
簡麟再次醒來時外面天已經暗下來了，他聽見外面隐隐有說話聲，剛醒來他的房門就被打開，一個人影逆光出現在門口，他走進來關上門，房裏再次暗下來。
“能開燈嗎？”簡麟知道進來的人是單麒。
“嗯。”單麒應了一聲，打開燈。
簡麟不适地眯了眯眼，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單麒已經在他床邊坐下，簡麟撐着坐起來問道：“外面是有誰來了嗎？”
“我爸媽他們過來了。”單麒低頭拿着一個蘋果快速地削出長長的皮。
“額，我自己削蘋果吧，你出去陪你爸媽吧。”
“不用，他們一會兒就走了。”單麒将削好的蘋果遞給簡麟，他削蘋果雖然很快皮也很長，但是坑坑巴巴削得一點都不好看，手很漂亮修長白皙，看上去比女孩子的手還細嫩，一看就是不幹活不運動的。
簡麟拿過蘋果啃着一邊還忍不住偷瞄單麒的手。
外面說話聲還隐隐傳進來，雖然簡麟已經不太記得單伯伯和阿姨長什麽樣了，但是既然醒了不出去也有點不太禮貌，簡麟三兩口啃完蘋果扔掉果核：“我們還是出去吧。”
“不用，你好好休息。”單麒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高興。
“額。”簡麟覺得有些尴尬，這樣子，單麒和他父母似乎關系不太好？
房間裏沉默下來，單麒就默默地坐在簡麟身邊，其實不是他跟父母關系不好，只是他的世界已經沒有父母了，即使父母還時時刻刻記着他，但在他的世界父母的身影已經淡化，他的世界裏在這麽多年的執念裏，最重要的已經變成了簡麟，此刻父母的到來是陌生也是彷徨。
“麒麒，”一個陌生的女聲在門外響起，門被敲了三下：“麒麒，你在裏面嗎？”
“嗯。”單麒應了一聲。
“麒麒，你出來下，爸爸媽媽要走了。”
單麒坐着沒動。
“額。”簡麟碰了碰單麒的胳膊：“我們還是出去吧，你爸爸媽媽要走了。”說着掀開被子下床，吃了一頓又睡了一覺雖然還是感覺渾身沒勁但還是比之前醒來好了許多。
單麒看着被簡麟觸碰的胳膊，上面似乎還殘留着簡麟溫暖的溫度，是他所沒有的……他低着頭跟在簡麟身後，簡麟開門就看到一對中年人站在自己房門口，看着有些面熟，簡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叔叔，阿姨好。”
“好好好，好久沒見小麟，小麟都長這麽高了，病了就好好休息。”阿姨一邊笑着點點頭，一邊忍不住看向簡麟身後的單麒。
“爸爸，媽媽。”單麒小小聲地叫了一聲。
“嗯，”阿姨笑着眼圈有些紅：“我們要走了，你出來送送我們吧。”
簡麟本來低着頭在走神，結果周圍一下安靜下來，擡頭就看見單麒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爸媽讓你送送你盯着我做什麽？我們很熟嗎？簡麟心中簡直莫名其妙，最後扯着嘴角笑笑：“送送叔叔阿姨吧。”
“哦，”單麒應了一聲往門口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着簡麟：“你不來？”
“……來。”
好不容易送走叔叔阿姨，叔叔阿姨兩人回到車裏終于忍不住留下淚來。
簡麟莫名其妙往樓上走，簡直不懂單麒為什麽這麽聽自己的話，連要不要送自己爸媽都要問自己的一間要自己陪着，簡麟只想問，這是什麽狀況……
“你今年多大？”簡麟回頭問一直老老實實跟在自己身後的單麒。
單麒收回盯着轉角黑暗裏的視線看着突然這麽問他的簡麟，眨眨眼：“17了吧……”
“……”什麽叫17了吧，你自己多少歲你都不知道？算了，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