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于卡爾和玫瑰來說,今天一天過得特別蛋疼。

首先,不知道溫喻犯了什麽毛病,一直要求他們往西方劃船。

這點他們倒是無所謂,畢竟軍令如山,溫喻的判斷一般也不會出現什麽問題,所以,玫瑰和卡爾照做。

但是,溫喻的一個舉動,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溫喻不許他們動肉幹。

“為什麽?”

卡爾首先直接表示不理解,“肉幹是最好的補充能量的食物啊,為什麽不準吃?”

據溫喻說,吃肉幹會讓人口渴,為了省下那麽一點點淡水,每人都不能吃肉幹。

可是,吃一點總是沒事的吧。

為什麽完全不準吃呢?

溫喻淡淡地瞥了卡爾一眼,他指了一下船艙裏面兩條死不瞑目的海魚:

“吃那個。”

卡爾癟癟嘴,嘀咕了一句。

這兩條海魚其實已經被他們大卸八塊了,作為早餐。

那兩條魚,平心而論,味道其實說起來還不錯,但是他們現在吃魚的話,只能生吃。

偶爾來這麽一次不錯,但是如果他們的一日三餐都是這個,多少會有點抱怨吧。

好歹他們是人類啊,人類肯定更喜歡吃熟食。

在卡爾對溫喻抗議的時候,玫瑰一直沒說話,她看着船上剩下的海魚,随後又看看溫喻,抿了抿唇。

其實,她一直想問,如果這兩條魚真的是溫喻捕捉的話,為什麽溫喻身上的衣服都是幹的?

就算天氣炎熱,身上的濕衣服一會兒就幹了,但是,從她的觀察來看,溫喻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沒有典型的下海後析出的鹽塊。

她懷疑,溫喻對他們隐瞞了很多東西。

比如說,這兩條魚,是什麽東西送上來的。

溫喻并沒有在乎他手下的大呼小叫,他休息了一會兒,然後走到船邊,靜靜地看着海面半晌,随後他扭回頭,對手下說:

“休息夠了的話,就繼續劃船吧,照我們現在的速度,劃船再劃上一天,就可以到達一個小島了。”

“小島?”

卡爾本來還在無精打采,念叨溫喻小氣,聽到這裏,他瞬間來了精神,他甚至感動得熱淚盈眶,

“終于不用在海面上颠簸了。”

雖然他們的身體素質強悍,沒人暈船,但人總是在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真的很要命啊。

剩下的時間裏面,三人全都沉默不言,劃着船,往溫喻所說的方向而去。

到了等太陽下山之後,三人已經疲憊不堪,渾身酸疼。

比起身體被改造過了的溫喻,玫瑰和卡爾吃掉最後一點魚肉後,倒頭就睡。

而溫喻,他以自己守夜為借口,并沒有立刻睡去。

溫喻坐在船上,一直等到剩下的兩個人呼吸平穩,陷入了沉睡後,他才慢慢地靠近船沿邊上,拿出一包撕開了的塑料包,對着海面說:

“小魚?”

“嘩啦”

一聲響,一條白色的人魚從海面躍出,他一把奪走溫喻手裏的塑料包,然後游到旁邊,對着塑料包裏面的牛肉幹大吃特吃。

沒錯,蘭斯跟了這艘船一天。

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牛肉幹!

蘭斯這次放聰明了點,他只是在白天偷偷地跟在船的後面,看他們的方向錯了沒。

至于牛肉幹……蘭斯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問題啊。

一包牛肉幹換兩條新鮮的海魚,到底是誰占便宜,還不知道呢。

蘭斯一邊嚼着手裏的牛肉幹,一邊思索着每天兩條魚投喂三個人,是不是有點少了。

要不,明天多加一條魚?

溫喻沒想到蘭斯會直接上來搶掉他手裏的牛肉幹,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已經空了的手,忍不住笑了笑。

他本來還準備用手喂小魚的,但是他沒想到小魚會直接上來搶,看樣子,小魚不喜歡有人投喂。

蘭斯幾口把牛肉幹吃完,然後慢慢地游回去,把手裏空了的塑料包丢了回去。

“丢回來幹什麽?”

溫喻看着塑料包覺得好笑,他撿起來丢到海洋裏面。

蘭斯:“……”

這人咋一點環保意識都沒有?

他不高興地撿起在海面上漂着的塑料包,毫不猶豫又丢進了船艙裏面。

溫喻這下子真的笑出來了。

“你把我們送到島上後,會離開嗎?”

溫喻收下塑料包,然後沖蘭斯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我不會傷害你的,你過來,我們多聊聊,好嗎?”

蘭斯猶豫了一下,沒動。

溫喻嘆了一口氣,他從船艙裏面拿出一包新的塑料包,撕了開來,拿出裏面的壓縮餅幹,朝蘭斯示意:

“這是餅幹,味道也不錯,你要不要試一試?”

蘭斯歪歪頭,還是沒動。

見再次引誘不管用,溫喻尴尬地輕咳了一聲,他把手裏的東西放回去,然後對蘭斯說道:

“你能再給我唱一首歌嗎?我頭疼,只有你的歌聲才可以撫慰我。”

蘭斯抿了抿唇,疑惑地看着溫喻。

一天以後,即使是曬了一天的太陽,可是溫喻的臉色依舊是蒼白的,臉上一點紅暈都沒有,皮膚隐隐發青,看上去就像是大病未愈。

而且,根據蘭斯的觀察來看,溫喻吃的也很少。

蘭斯原以為溫喻是個鐵骨铮铮的漢子,所以就算遇上海難,溫喻沒有崩潰,反而十分冷靜,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說,溫喻還成功“抓”到了一條人魚。

可是,溫喻現在暴露出的脆弱,說明溫喻并不像蘭斯想象中的那樣。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夜空的緣故,蘭斯在一片星河燦爛的背景之下,隐約覺得,在某一時刻,溫喻和那尾黑色人魚的樣貌重合了。

不知道溫瑟現在好點了沒有。

蘭斯看着溫喻,一不小心,發起了呆。

溫喻把發呆的蘭斯當做了蘭斯在思考,他對蘭斯伸出手,輕輕地說道:

“過來,我的小魚。”

明明還是那個人,可是在蘭斯的眼裏,卻是那尾黑色的人魚對他伸出了手,蠱惑道:

“過來。”

蘭斯的神情迷茫起來,他緩緩的,最後還是靠近了溫喻。

溫喻看着蘭斯靠近,眉眼舒展,一邊哼着蘭斯之前唱着的歌,一邊伸手,握住了蘭斯的蹼爪。

蘭斯聽着溫喻哼的歌,他的臉上微微發燙,而在接觸溫喻的那一刻,蘭斯清醒過來,回神過來面前的人是溫喻。

該逃嗎?可是,溫喻在哼那首歌。

那首歌其實是蘭斯随便亂哼的,可是他沒想到,溫喻竟然這麽有心,把這首歌的旋律深深地纂刻進了心裏。

蘭斯對溫喻的好感度,噌噌地往上升。

或許,真的像是傳說裏面所說的那樣——

人魚喜歡唱歌,它們用歌聲蠱惑所有路過的旅客;

而旅客們唱的歌,也會吸引人魚的注意力。

蘭斯忍不住,輕輕地附和起來。

兩道歌聲,慢慢地在海面上彌散開來。

天上的星河燦爛,群星閃耀。

下面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夜晚的海洋很安靜,海面倒映出天上的星星,一時之間,分不清哪裏是夜空,哪裏是海洋。

一搜小船在滿船星河裏面靜靜地飄蕩,一尾白色的人魚趴在船邊沿,他仰着頭,看着船上的黑發青年,碧藍色的瞳孔仿若裏面都漾着一汪清泉。

黑發青年湊近,漸漸地靠近那尾美麗的人魚,只要一點點距離,就能親吻上去了。

《海的女兒》裏面王子落水,可惜的是,那時候王子是昏迷的,他不知道是人魚公主救了他,以至于後面産生一系列悲劇;

而現在,一個人魚王子救了落難的王子,而那位被救的王子,一直都在注視人魚的身影,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生怕忘了。

他的小魚……

到底是誰蠱惑了誰?

溫喻的視野裏面只剩下白色人魚那張美麗的面龐,想要抓住這只精靈——

“啪”

一聲槍響打破了這個美妙得如同夢境的畫面。

溫喻身體比大腦快,他一把握住了朝人魚射去的魚叉。

蘭斯被吓了一跳,等他看清楚,他發現那把魚叉的尖端離他的腦袋只有短短的五厘米。

卧槽!

蘭斯順着魚叉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一個女人,正站在船艙裏面,拿着魚叉槍,槍口朝着他。

蘭斯要是這還看不出對方的殺意,那他就是傻子。

他一下子惱怒起來,對着那個女人尖銳地叫了一聲,随後轉身下潛,下潛的時候,故意把尾巴一揚,兜頭澆了溫喻一身的水。

溫喻:“……”

等蘭斯消失不見後,溫喻黑着一張臉,站起來,問:

“玫瑰,你幹什麽?”

玫瑰開始給魚叉槍上裝備第二只魚叉,即使被溫喻質問,她依舊不卑不亢,回道:

“殺掉那只海怪。”

“那不是海怪。”

溫喻攥緊手裏的魚叉,十分生氣。

他還有點後怕,如果不是他抓住那根魚叉的話,那麽美好的白色人魚将會在世間消失。

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更糟糕的是,他的小魚肯定從此以後不再信任他,很有可能,他再也見不到那尾白色的人魚。

“你不能因為他的外貌好看,就否認他的本質。”

玫瑰冷笑一聲,斬釘截鐵道,“他該死。”

“那我呢?擁有海怪基因的我算什麽?你怎麽不殺掉我?”

溫喻的眼神一下子冷下來,他丢掉手裏的魚叉,說:

“幹掉她。”

玫瑰還沒意識到溫喻的說的話裏面是“她”而不是“他”,她稍微愣了一下,準備用魚叉槍對準海面之際,她的後頸忽然一疼,緊接着,她的意識全無。

卡爾不知道什麽時候醒過來,他靜悄悄地站在玫瑰身後,在得到命令後,剛才就是他打暈了玫瑰。

他一把接住玫瑰的身體,抱怨到:

“老大,我早就說過這個女人不是善茬,你留着她幹什麽?”

溫喻的神色不善:

“她是蘇博士的女兒,死了不好交代。”

“可她也是穆然的人啊。”

卡爾翻了一個白眼,他從玫瑰手裏奪過魚叉槍,然後用繩子把玫瑰弄了一個五花大綁,整個過程裏面嘀嘀咕咕的,

“你就算想還蘇博士的恩情,也差不多還完了吧。”

“不會有下次。”

溫喻看着平靜的海面,神色深沉。

卡爾順着溫喻的視線看向海面,随後興致勃勃地問道:

“剛才我沒看錯吧,是人魚?他好可愛,真的跟童話裏面一樣喲。”

溫喻的神情微微放松:

“嗯。”

“所以,我們的肉幹都是他吃的?”

“……”

“老大你幹嘛不早說,你說肉幹是他吃了,我肯定不會說什麽。你真不厚道,竟然想瞞着我。”

“閉嘴。”

溫喻看着海面,他揉了揉太陽穴,現在他的頭又開始疼起來:

“希望他……不要放棄我們。”

他喃喃自語道:

“我沒有惡意的,真的沒有惡意的……求求你,不要放棄我們。”

……

事實上,蘭斯躲在船底下,靜靜地偷聽着船上發生的動靜。

真奇怪。

蘭斯十分害怕,但是又十分疑惑。

怎麽聽那個女人的口氣,人類跟海怪已經變成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還有,為什麽溫喻會說他擁有海怪基因?

那溫喻到底是什麽?

好奇怪,真的都好奇怪。

蘭斯疑惑地吐了幾個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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