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埃利斯群島的早晨, 天空仿似被洗刷過,幹淨好看。

豔陽早早探出了頭, 将金色的光線撒入餐廳, 細細密密的塵埃顆粒在空氣中起起伏伏, 像男女熱戀時那樣的難舍難分。

埃莉諾吃早餐的樣子一如既往, 安靜又乖。

這大概就叫做無心勾引。

當然, 如果無心和有意結合在一起, 更加讓人招架不住。

在安分專心的啃完半塊吐司後, 埃莉諾似乎對對面直勾勾的目光有所覺察,調皮的小點子一閃而過。

她沒看他,而是明目張膽扒開兩片塗滿果醬的吐司,小指蘸取一點兒,抹在自己玫瑰色的唇角,接着擡起頭, 眨眨大眼睛, 故意朝他撒嬌, “哎呀,草莓醬不小心沾到嘴角啦。”

他不會不明白她的意思。畢竟紙巾就在他手邊。小姑娘這是想讓他幫她擦嘴巴呢。

屈潇眉梢微挑, 順着她的心意慢條斯理抽出一張紙。

在埃莉諾期待無比的注視下,男人拿着紙巾從她對面站起來, 緩慢的附身靠近。

不知怎的, 他嘴角勾起的那抹妖冶的笑,讓埃莉諾聯想到正在撲殺獵物時的美洲鱷。

美洲鱷可沒有輕易滿足獵物心願的習慣。

埃莉諾想的沒錯。

就在紙巾即将觸碰到她唇邊的時候,男人的動作停住了。

這麽輕而易舉就讓這只小狐貍得逞, 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根本不帶一絲猶豫,在埃莉諾疑惑的眼神下,他狠厲扣住她的下巴,強勢的舌尖很快占據主動權,卷去草莓醬之餘,不忘在她的唇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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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諾的唇色本就比常人要紅一些,經他這麽一蹂.躏,反倒多了幾分狂暴中不肯凋零的嬌豔欲滴。

他永遠不會辜負埃莉諾給他取的外號——源于骨子裏的壞男人。

謝謝她的成全,讓他在她身上,做了春天想在櫻桃樹上做的事。

“早安吻。”

屈潇意猶未盡松開她,低沉沙啞。這不禁讓她想起昨晚的海風。

海風那樣鹹澀冷冽,刮來的時候,卻毅然決然在埃莉諾的臉上刮上了一朵小鹿亂撞的粉紅。

她吞咽了一口唾液,刻意躲閃他眸底的暗流湧動,不知如何安撫這只因自己的挑.逗而食欲大增的美洲鱷。

就在這時,貝拉米頂着一對熊貓眼進入餐廳。

她剛從屈潇的房間裏出來的,臉上熬夜後的蒼白無力。

她足足在那兒等了一夜,卻沒能等到他人。

誰想到竟然在餐廳碰見他?

她走過來,還在打着大大的呵欠,眼角憔悴不減,連對埃莉諾的敵意都懶得外露,卻不忘初心,遞過去幾張門票,“這是海底漫步的門票。大家一起去吧。”

貝拉米覺得無論怎樣,她的計劃還是要進行的。

引誘屈潇的計劃。

為了激起屈潇的興致,她為這個活動做了還算是生動形象的解釋,“到時候,我們可以像魚兒一樣漫步在海底打空的隧道上,觀賞四周包裹的七彩斑斓的暗礁和魚群。”

倒不是她的解釋有多吸引人,畢竟屈潇從頭到尾就沒看她。并不知道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有多麽豐富。

男人沉默的看着票,沒說話。

他知道,埃莉諾是無法對蔚藍色的大海sayno的。

果不其然,他擡眸時,埃莉諾正在用一雙水靈靈的星星眼看他,雙手撐頭眨巴眨巴的樣子不亞于無形中拽着他的胳膊撒嬌,“去嘛去嘛~”

他無法拒絕。

最終拜倒在她眼底的桃花潭水下。

******

活動于十點開始。

意外發生在九點半的時候,

屈潇被困住了。

那是一件酒紅色的絲質睡袍,剛遮過圓潤的膝蓋骨,隐隐約約露出一截白皙的小細腿,令人遐想聯翩。

如果埃莉諾穿的話,屈潇一定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狠狠把她壓在身下占有三千遍。

他緩慢的擡頭,視線掃過女人光裸的腳踝,頓了不到一秒,極度厭惡的收回來。

她不是她。

而至于是誰,屈潇并不清楚,他既不想要、也沒有記住其他女人身體特點的習慣。他只知道,他的埃莉諾,腳踝上有他攻城時的痕跡。

所以現在出現在他房間裏的,絕不是她。

可貝拉米偏将他的這份嫌惡歸屬于“對公主殿下愛而不得”的悲傷。

金色的眸子轉了轉,她繼而伸出大拇指,把嘴上的口紅用力抹開,暈到外沿一圈,接着又故意把身上的深v領口拉的亂七八糟。

活脫脫是吃人的架勢。

“屈潇~”

這下屈潇知道對面站着的是誰了,陰厲的眸盯着房間內的某處,他皺了下眉,無情無緒,“貝拉米公主,我想我已經明确拒絕過你很多次了。”

男人的聲音雲淡風輕,聽起來連一星半點绮念也沒有,完全是個沒有□□可言的機器人。

“還有,私自向老板索要我的房間鑰匙,”

“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該做的事吧?”

啧。

但貝拉米不相信自己搞不定他,在無人注意下,慢慢褪去肩上兩條小細吊帶。全身只剩下私密的內衣。

睡袍滾落在地,她從裏面跨出來,慢吞吞靠近他,伸出手想要去解開屈潇的襯衣扣。

她不是看不見他擰成深重的眉和冷白脖間暴起的青色血管,可她毫不在乎。即使男人對着她冷冷吐出一個“滾”字。

但他至少沒有決絕的甩開她懸在空中的手,不是嗎?

按照約定,這個時候,同盟軍查爾斯已經把埃莉諾帶去海灣了。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的。

這是旅行的第二天,既是最後一天,也是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她絕不能錯過。

然而實際上,屈潇并不想觸碰她,哪怕只是甩開她手腕的一瞬間,掌心和手腕的觸摸都會令他反胃。

他在貝拉米身上看見屈娟的影子,被埃莉諾平複的抑郁重新從禁锢的枷鎖裏逃出來,狂躁的念頭卷土重來麻痹他的神經,令他再度陷入陰郁。

人類的體溫,惡心的蠅蟲。

隐在黑發下的眸看不真切,他淡淡睨着貝拉米,許久後,深眯起眼,盯住她的脖子。

冷言譏諷和血腥殺戮,他最擅長的兩樣東西。如果屈娟的死亡可以提前在貝拉米身上實驗一下,好像也未嘗不可。

暗黑如循規蹈矩的鎖鏈,一環扣着一環,一旦開啓就難以停下,屈潇終于在這一刻有了表情,他似笑非笑的勾唇。

潘多拉魔盒的鑰匙即将插.入枷鎖,她的出現,将它扼殺在門外。

“你們在幹什麽?”女孩子的聲音輕輕軟軟,摻雜着微微顫抖,無助又不安的從門外傳來。

屈潇的房門沒關,埃莉諾便乖巧進來了。

原本查爾斯告訴她,屈潇的房間裏有好戲看,她雖然嘴上說着不信,但對屈潇的事還是有所好奇。

粉白指尖推開門的剎那,她後悔自己的好奇心。後悔又慶幸。

埃莉諾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呆呆站在原地,她看見貝拉米身上只裹着一層薄薄的內衣,此時此刻,甚至還妄圖伸手去摸屈潇的胸膛。

這樣的場景,她怎麽可能不多心?

埃莉諾的眼眶瞬間紅了一度,手中的門票也早已被捏變形。愣了宛若一個世紀那麽久後,她生氣的沖上前,小手賣力拉開二人間的距離,擠進他們中間,張開雙臂護在屈潇面前,宣示主權,“他是我的!”

屈潇還是頭一次知道,委屈和霸道的結合最終會變成她這般的小可愛。

小可愛吸了兩下鼻子,非常認真,“你不許搶!”

她定定看着貝拉米,等待她的回應。

埃莉諾發誓,她不想去看貝拉米除臉以外的其他部位,可餘光于不經意間瞄到貝拉米的胸,埃莉諾不高興的抿抿嘴。

不可否認,她的比她大。

眼淚就要不争氣的掉出來,埃莉諾拉住屈潇的衣角,悶着頭往外走。

她可不想讓情敵看見自己脆弱的樣子。

一步。

兩步。

三步。

……

終于走出房門,她松開屈潇,像受了委屈不敢言的小媳婦兒,要哭似的扭頭就跑。

埃莉諾覺得,這真是她有史以來跑的最快的一次。想想上一次,還是在海底游泳大賽上獲得亞軍。

她跑的果斷,頭也不回,但由于天生的腿長差距,他還是追上了她。

屈潇小心翼翼從身後環抱住她,生怕弄疼了她的肌膚,讓這只受驚的小兔子更加害怕。

她暗自懊惱人類少女的腿為什麽這麽短。

抽抽嗒嗒的聲音聽了叫人心疼,屈潇輕輕吻她的耳垂,“哭了?”

而埃莉諾連“我眼睛裏進沙子了”這樣的謊話都懶得編,掙脫幾下離開他的懷抱,站在男人對面瞪他,理直氣壯,“哭了!”

女孩子的眼睛紅紅的,氣呼呼看他的時候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讓人想要抱起來嘗一口滋味。

她安靜的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釋。

可随着時間推移,過去很久,屈潇卻始終皺着眉不說話。這叫埃莉諾更加惱火,好不容易縮回去的淚好像下一秒就又要爆發出來将他淹沒,“貝拉米為什麽在你房間!”

屈潇皺了下眉,“不知道。”

屈潇,“她自己進來的。”

見埃莉諾還是不理他,他想想後補充,“我沒給過她鑰匙。”

他不懂。

她在意的不是這個。

埃莉諾胸腔起伏不停,踉踉跄跄,非常不順暢的呼吸,“你。”

“你對她……”

大腦盡可能阻止,不讓她去想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劇情。

“對她有感覺嗎?”

“沒有。”屈潇回答。

埃莉諾繼續問,“那如果,如果剛才我沒有進去……”

“你會……”

她不禁有點哽咽,如果她還是人魚,還有豎在腦袋上的小耳朵,現在一定喪氣的耷拉着,“你會……”滿足她麽?

埃莉諾話沒問完,他的斬釘截鐵披着安全感的外衣敲響她的心門,“不會。”

“不管你想象了什麽畫面。”

“埃莉諾。”

“那都不會發生。”

“真的麽?”

女孩子抽泣着望他。

“真的。”屈潇嚴肅想了想如何能讓埃莉諾快速消氣,不再用這對紅彤彤的眼睛勾人犯罪。

不到幾秒有了結論,他淡漠道,“如果你沒出現的話,我會把她扔出去。”

其實他原本想說的是,他會殺了她,沒什麽比鮮血染紅白牆更能讓他興奮。

可一旦面對埃莉諾,他甚至無法說出“死亡”這個字眼。

他想把自己僅存的溫柔全部給她。

埃莉諾半信半疑,懵懂的關注點莫名其妙落在了貝拉米沒穿外衣,被扔出去會不會很難看這件事情上。

更奇怪的是,她一開口,話題朝着奇怪的方向轉變,“你是要抱着把她扔出去麽?”

屈潇也沒預想到她的腦回路,他微愣了下,“……嗯。”

接着,

埃莉諾再次頭也不回哭出了聲。

她用兩只手背捂住眼睛,背對他,蹲在地上,“嗚嗚嗚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臭屈潇。”

“壞屈潇。”

“嗚嗚嗚……”

她還想說些更惡毒的詛咒,比如:詛咒屈潇變成一只小乳豬!

可是話到嘴邊,又于心不忍。

她才不要眼睜睜看着自己喜歡的人變成豬豬,哪怕是想象裏也不行。

埃莉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思考如何罵屈潇才能将雙方的利益最大化。正想的入迷,男人的掌心落在她的頭頂。

屈潇不會安慰人。也從來沒安慰過人。他的高傲不允許他向任何人低頭。

埃莉諾做到了這樣的難事。

“埃莉諾。”

他先是低低喚了聲她的名字。

她一頓,皺着眉擡頭看他,心裏早就盤算好,絕不輕易原諒他。

暗紅色的眸底銳利的鋒芒消融瓦解,逐漸露出內在的溫柔。雖然只有一點兒。稍縱即逝的一點兒。

他緩緩開口,“沒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我的小埃莉諾。”

“十年之期,你為我帶來白色的光,讓我初嘗被救贖的味道。你是天使般的存在,不值得為我這個深淵裏的囚徒流淚。”

“親愛的埃莉諾,我會永遠愛你。永遠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你既是我的所有物,我也是你的。只要你想,我的這條命都屬于你。”

“所以不要哭,我的埃莉諾。除非你想現在就要了我的命。”

第一次,溫柔打敗陰郁,成為他眸裏的主基調。這一發不可收拾,令埃莉諾哭得更兇了。

誰讓他說的這麽感人啦!

“今生今世。”

“永生永世。”

“我只鐘情于你,只願與你厮守。”

破天荒的情話終于結束,他吻在她的眼睛上,纏綿悱恻,一直延伸到她眼角的淚痕,他低沉問,“還哭嗎?我的小傻瓜。”

埃莉諾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賣力的搖頭,憋淚的模樣好不可愛,“不哭了!嗚嗚我再也不哭了!”

屈潇也回抱住她,掌心摩挲。

就這麽不知過了多久,埃莉諾才肯溫吞的放開他。

斑駁的淚在埃莉諾的臉龐留下來過的痕跡。因小跑而微微敞開的衣領也跟着撒野,讓人倍感煩悶,胸腔湧過一陣燥。

屈潇一度陷入沉思。

他忽然覺得,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只會對她有感覺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猶豫不到一秒,又或者是說,忍耐不到一秒,他一把撈起埃莉諾,将她抱回房間,丢在床上。

修長手指反扣上鎖,屈潇轉身,粗暴又溫柔的堵住她的軟唇,“唔唔……”

旖旎又腥的空氣,渾濁又燥熱。

大概,她真的應該放棄了。

房門外面,貝拉米悄悄離開。

就在不遠處,查爾斯正微眯着眼,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他手上拿着玻璃瓶把玩,

而玻璃瓶裏裝着的,是屬于貴族的,金黃色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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