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聽見了。
從丹尼斯說他和她不相配, 誘導她抛棄他開始,每一個字, 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暗紅的眸更深幾分。
既然他想讓他嘗嘗絕望的滋味, 那麽, 他會先讓丹尼斯生不如死。
堅固的牢籠被打開, 又鎖上, 丹尼斯成了第二個被關入暗格的人。
屈潇不是個粗心的人, 他貼心将丹尼斯關在屈娟所在地的盡頭, 有賴于偏遠的地理位置,二人永遠無法相見。
包融着少見的惴惴不安和偏激的淡漠,男人回來時的腳步沉而頓,臉色明顯暗了下去。
他不耐煩的從兜裏找出煙盒,找到了又狠狠扔在床上,再看向她, 抿成一條線的唇顫了顫, 想說卻終于沒有說。只是皺着眉看她。
埃莉諾懂了。
他在不安。
薄紅的唇微微張開, 在男人開口問她之前,向他坦白, “我沒有說要離開你哦!”
她站不起來,只能伸手去拽他的手臂, 拉他坐下, 把小臉往屈潇的頸窩間蹭,乖乖的,像一只溫順極了的小貓咪。
她先把自己摘幹淨, 丹尼斯的死活她可無暇顧及。
壞人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他就這麽被她抱着,僵了兩秒,什麽都沒有說。
屈潇一直都是個不會表達愛意的人。她從沒怪過他。和她美好的童年截然相反,他的生長環境不允許他明白“愛”這個詞語背後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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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諾大概是第一個教會他如何去愛的人,也只有在埃莉諾身上,他産生了愛。只是拿捏的不太有分寸罷了。
他突然緊抱住埃莉諾,暴虐無聲,以吻啄她的天鵝頸,咬她的耳垂,語氣溫柔又陰冷,“你已經偷去了我的心,若是現在要逃……”
“我一定将你毀得一幹二淨。”
他的話藏着刀,在外人看來,他或許是殘忍的死神幻化而成,可湛藍色的眸子中只看見一匹受傷的雄獅。
它不知如何外露自己的溫柔,也不知該不該外露。
他總說自己會把她同自己一齊送入地獄……是真的麽?不,當然不是。他分明想把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全部搶過來博她一笑,又怎麽可能推她下深淵?
是他內心的不安恐慌自私陰郁和偏執,一并發作,才造成當下充滿威脅性的保護膜。
埃莉諾靜了片刻,靠在他的胸膛上,擡眸看他,“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為你而生。”
長長的的睫毛眨呀眨,蹭的他脖間有點癢。
男人依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埃莉諾卻在他眼裏看到了的動容。
她寧願相信他是個不會愛的小孩子。只能用最笨拙和最粗暴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愛意。
比如抱緊她,啃她的側脖,以及,和她構建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欲的樂園。
出乎意料,今天多了一個新的方式。
他單膝跪地,将閃耀的魚鱗拿出來,心疼的看她殘缺了一塊的魚尾,仿似他的心也在跟着狠狠抽搐。
“……疼嗎?”
她不知道他在問那天還是今天。
雖然兩天都很疼。
她佯裝不在意,“別關系的,不疼。只要你以後好好保護我就好啦!”
埃莉諾伸手拍拍屈潇的肩骨,打趣道,“我最忠誠的騎士。”
屈潇頓了頓,左手扶肩,向她單膝下跪行禮,用一口沙啞而流利的倫敦腔向她表達愛意,“親愛的公主殿下,恕我來遲。”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他将魚鱗重新還給她。
這是一個很神奇的過程,埃莉諾尾巴上的缺口在魚鱗靠近時逐漸發出動人的閃爍,接着與丢失的鱗片融合連結。
“好的,屈騎士。那我什麽時候能變回人類呀?”她盯着自己的魚尾巴,對找回從前的自己并不感到開心。
要知道,她好不容易才習慣了擁有雙腿的生活!
男人緩慢的起身,居高臨下垂眸看她,在提到丹尼斯的時候,眼底悄無聲息劃過一絲陰狠,“我問過丹尼斯,”
視線逐漸向下,他看着她滑膩的魚尾表皮,“你的腿不是他弄的。”
“不是?”埃莉諾瞪大眼睛。
怎麽可能!
“他是不是撒謊了?”
“他不敢。”
丹尼斯那個慫包,還沒到達敢騙他的程度。況且他若是真的撒了謊,早早便死在屈潇壓在他頸窩上滲出血的刀刃之下了。
小美人魚喪了氣的低頭,悶悶不樂的喃喃自語,“那是為什麽呀?”她總不能毫無原因就再次變成了美人魚吧?
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什麽更重要的事。
她拽拽男人的衣角,白皙指尖指向窗戶外面的游泳池,“那……”
“能把我抱到那裏去麽?”
并沒有。
屈潇拒絕了她的請求。嚴肅而認真。
他站在空曠的游泳池前,皺着眉。
金燦燦的陽光射.入水面,和無數亮晶晶的泡泡一齊,可愛極了。
但想想屈娟的嘴臉,鬼知道這裏的游泳池有多髒。
他的東西都必須是幹淨的。而埃莉諾正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管家在一邊猶豫了半天,終于在無數下人們的推搡中,憋不住問出口,“請問現在可以換水了嗎?”
他是新任的管家,暫時辨明不了屈潇的性子,不過單從那張妖冶的禍害臉上來說,應該是個不好說話的主兒。
氣氛還是吊詭的沉默。
幾秒又或者是幾十秒後,屈潇眼皮子也沒掀,睨着水池,淡淡開口,“不了。”
他頭也不回離開這個污穢的泳池,丢下一句,“一天之內,給我重新建一座游泳池。”
然後消失不見,留下無數名建築工人大眼瞪着小眼。
不過該說不說,他們的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
一夜之間,一座嶄新的游泳池出現在後花園旁邊,就算是和柏得溫城堡裏的那座相比,也絲毫不會遜色。
埃莉諾十指交叉,摟住他的後脖,當男人停在水池邊時,興奮的搖了搖魚尾巴。
她不知道,她扭動下.身時,他比她還要難耐。
湛藍色的眸光沒從清澈的水面上移開過,埃莉諾松開他,口中嗫嚅着,“水……水,埃莉諾想要水。”
這一度令他有點不爽。
霸道的吻猝不及防,落在埃莉諾的唇上,屈潇狠狠咬了她一下,以表懲罰。
天生的紅唇染上暧.昧的情.色。
趁着小美人魚暈暈乎乎的這段時間,他慢慢蹲下來,把她放在水池邊的位置,只有魚尾被浸沒在水池裏。
他怕她一旦進入水池,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的游向水池中央,和他玩起捉迷藏,到時候在水下面,他想抓也抓不到她。
埃莉諾乖乖坐在岸邊,陽光暖融融的打在她身上。她情不自禁閉上眼,仰起腦袋。
曼妙的天鵝脖曲線張揚到極致,軟綿綿的雙手後撐,水下的魚尾巴一動一動的,她看起來很開心。
他卻不怎麽開心。
屈潇喉結一緊,眸光所及她的鎖骨時,快速移開視線。
眉宇皺成深重的顏色,男人的臉上寫滿煩躁和郁悶。
他覺得,他的煙瘾又要回來了。
最要命的是,小姑娘全然看不出他的抑郁,餘光瞧見他的側臉時,悄悄用指尖蕩過水面,劃起一道波瀾,灑在他的衣服上。
男人轉過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雙手捂住嘴巴咯咯低笑的得意,活脫脫一只奸計得逞的小孔雀。
他緩慢的垂眼,看自己身上的水漬。
眸色慢慢變深。
比起在他身上撒歡,埃莉諾的行為不亞于在他心裏興風作浪。一不小心就勾起他想在她身上撒野的欲.望。
他啧了聲,有點煩。
看來得盡快把她的魚尾巴消除。
******
冰淇淋色的遮陽傘下,屈潇坐在書桌前,沉默着書寫作為新任伯爵需要完成的工作。
是的,為了離埃莉諾近一點,他把所有能搬來的東西都搬來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将自己也變成一條人魚,再好好熟悉研究一下人魚交.配的法則。
他命人專門為埃莉諾制定了一個玻璃水缸,這樣一來,只要她坐在椅子上,尾巴就可以泡在水裏。
她正坐在他身邊,百無聊賴的玩着他的耳垂。
因為他不搭理她,所以她很快就困了,偶爾發出細細軟軟的嗫嚅聲,她揉揉眼睛,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在他肩膀上開始睡覺。
這個時候,屈潇手中的筆尖才慢慢停下。
他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而已,生理性的占有欲就要将他逼瘋。
再這麽下去,他真怕自己瘋掉。
很快,埃莉諾就做了一個讓他快要窒息的行為。
人魚一向如此,睡眠時間不長,沒過多久,埃莉諾的腦袋在他肩膀上動了動。
她醒了。
可是醒了又有什麽用?屈潇還是不搭理她。
他看起來真的好忙……埃莉諾盯着他的手腕,發了會兒呆。
靈感忽然出現,埃莉諾想到一個巧妙的點子。
如果那樣的話,他會不會理她呢?
她趴在桌子上,歪歪腦袋。“我今晚不想自己睡,屈潇,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她知道他不可能抱着她睡的,人類不會在全身濕透的情況下感到舒服。所以,她故意說些不着邊際的話。
她的計謀得逞的很快,屈潇手中的鋼筆頓了下,他垂眼瞧她,聲音啞的不像話,“寶貝,不要得寸進尺。”
“可是人家就想和你睡嘛~”她像是被打開了什麽奇怪的按鈕,故意用那雙無辜的眼睛朝他眨呀眨,接着雙手觸在他的肩骨,蹭過去,在他耳邊丢下一句悄悄話。
绮念如猛獸。他承認他亂了。
意亂,心亂,情也亂。
表面上,他砸下筆,沒有看她,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行。”
然而,當初分明是他先拒絕,可當天晚上穿着防水衣出現在游泳池邊的,還是他。
埃莉諾游到岸邊,笑彎了眼睛,看他精瘦結實的身體,“你來啦!”
當晚,他做了一件荒唐至極的事。
那就是在水裏抱着她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