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個小時後，場記打板。第六十五場開始。

喬生生坐在花園裏，看鯉魚。新劇情設定，鄭白起演的護衛，也已潛入喬生生身邊，有意接近隋時風，想把他的真實身份給揭露出來。

此時喬生生只穿了件白袍子，不講究的劇組，讓他裏面什麽都沒穿，像是随手扯了片布罩在了喬生生身上。

鼓風機運作，喬生生的衣服被吹得飄了起來。因為沒有隋時風而顯得有些落寞的喬生生自言道，“好冷。”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過來，搶先一步給喬生生披了件衣服。

喬生生：“蘇護衛，怎麽是你。”

“小王爺，你以為是誰？”鄭白起說。

喬生生不說話。

他心裏在想，自己還是想和隋時風演對手戲。對着鄭白起，喬生生提不起勁，于是整個表情與體态都顯得淡淡的，意興闌珊。倒是挺符合現在的心境。

“你在想隋護衛？”鄭白起說。

是啊。喬生生說，我在想隋時風。

“隋護衛現在有別的任務。”鄭白起說。

喬生生不吱聲。

“屬下送王爺回屋。”說着，鄭白起彎腰去抱喬生生。

喬生生皺眉頭，“你幹什麽？”

蘇護衛：“小王爺受傷了，我來護您回屋。”說着，“隋護衛能做的，我也能做。”

攝影機無聲無息地記錄着兩人的微表情。

喬生生本色出演，五分不快，他實在沒興趣讓鄭白起來抱他。還有三分擔心，怕鄭白起抱不動，讓自己摔跤。還有兩分給了隋時風。

隋時風心裏對自己沒那麽氣了吧。

隋時風的确是在冷眼看着這出戲。

導演連給喬生生鞋都沒讓穿。兩條腿幾乎全都露在外面，細細的，直直的。

這雷劇真是在赤果果地賣肉。

隋時風前段時間和喬生生一起拍的時候，居然沒意識到。現在作為旁觀者，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果然，鄭白起抱着喬生生就往下滑。

導演叫了停，鄭白起忙将喬生生放回白玉床上。他呼呼地吐了兩口氣。

導演過去給兩人講戲，說鄭白起把這個複雜的人物演得太平板。這應該是個老狐貍一樣的人物。導演說的時候，鄭白起就瞪着那一對大眼睛看着導演。

明導一肚子火。

喬生生也是演技少，但不能不承認，他有幾分靈氣在的。

接着再拍了兩條，鄭白起再抱喬生生的時候，一彎腰，忽地“啊”一聲，一把把喬生生放了回去。鄭白起按住自己的腰。一臉痛苦。

喬生生：“鄭白起，你不是天天健身？連我都抱不動。”

鄭白起臉有些紅，“生生哥，你是不是長胖了。”

喬生生臉一沉：“我什麽時候胖過。”

喬生生怎麽補都補不胖。

鄭白起看向導演喊：“導演，我們像人家一樣，給吊個威亞好不好。”

喬生生氣不打一處來：“我不吊威亞。這需要吊嗎？”

他看過人家吊威亞。把自己全身架起來，然後鄭白起做個抱自己的動作。但就這個簡單的動作，來要吊威亞。一來難受，二來耽誤時間。

喬生生現在已想早點把這個劇拍完，隋時風的時間可寶貴着。

明導頭上起了包，拿着個大喇叭喊：“改，鄭白起你給生生穿上鞋，讓生生自己走。”

導演有點破罐子破摔。

“那也行。”喬生生說，他也不想再遭這個罪。

喬生生和鄭白起配合得不絲滑，他不由地去看隋時風。

隋時風竟然沒像以前那樣不是低頭回短信，就是和人打電話，而是站在一叢花蔭下看着自己。

健拔的身形如疾風中的玉樹。

好看。喬生生不由想。

導演對鄭白起交待完了動作，又練習了兩遍，再次開機。

此時喬生生斜靠在玉床上。一只腿垂了下來。現在沒要鼓風機，但野地裏的風，把喬生生的衣服吹得老高。顯得腿特別白，腳踝十分細。

隋時風的目光盯在那只腳，也沒聽到到喬生生在鄭白起說什麽，就見蘇白就忽然就在喬生生的面前蹲跪了下來，一只手就要抓住喬生生的腳腕。

喬生生薄怒道：“你要幹什麽。”

鄭白起仰頭：“我伺侯小王爺穿鞋啊。”

喬生生生氣道：“大膽。”

鄭白起剛碰上喬生生的腳，喬生生撲哧一聲笑了，他怕癢，腳立即縮了回去，喬生生向後倒去，鄭白起也沒抓到喬生生的腳，就抓了他的衣擺，就被喬生生向後一帶，把鄭白起帶得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

喬生生只那白嫩得像是從未落過地的腳再次垂搭在床沿上。

導演“卡”。他滿頭包。

幾個人齊齊地去看導演。導演拿起喇叭，“生生，你怎麽回事，還有你鄭白起，你們在鬧什麽？在玩游戲？”

導演一大段發洩。因為帶着火氣，他這次毫不客氣，把喬生生與鄭白起兩人從狀态到演技都說得一塌糊塗。

喬生生在白玉床上縮成一團，眼巴巴地看着明演，“明叔，我們快點拍完不就行了。”

喬生生現在是騎虎難下，他和鄭白起沒一點興趣拍這種暧昧戲，只想把這個網劇弄完。

導演氣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隋時風已大步向喬生生走去。

坐在白玉床上的喬生生就見隋時風高大的身影向他壓了下來。不像是以前隋時風給他的冷硬，這次像是帶着飽滿的情緒。

喬生生吓得就要站起來，但踩着自己的衣擺，他一屁股再次坐了回去。

隋時風居高臨下地看着兩秒，身體忽然前傾，彎下腰，一只手撐着床，沉着聲音，“喬生生，你拍這部網劇是僅僅為了滿足自己，随便玩玩，還是順便也想給自己和你的粉絲有個交待，也給你爸留點東西？”

隋時風的身體壓得很低，喬生生如此近距離地看這張臉，每個部分，每個線條，每個弧度的走向，都在自己的審美點上。血絲一點點上爬上了喬生生的臉，耳朵，脖子。

喬生生粉唇一動，“我就想……”

我就只是想追你。可現在，我錯了，我不敢了。

隋時風盯着喬生生粉撲撲的臉，水潤的嘴唇，壓下心頭升起的更加無比的狂躁感。

“你是要把這部網劇弄得大家沒有一點希望，虧幾千萬，讓大家費時耗力，還是想給你，你爸，平臺留點底線。這部劇不是你一個人的，還有導演，編劇，這裏的工作人員。”隋時風說。

喬生生心想，我知道啊。可他不知道隋時風想表達什麽。更不知道隋時風要他幹什麽。

他那雙淺褐大眼，只是直愣愣地大張着，張着嘴，對着隋時風。

隋時風更覺無比焦躁。

“你這樣任性，把整個劇組都給拖累了。”隋時風說。

喬生生終于理出個大概，隋時風對他不滿意。喬生生的心一驚。不滿意就是要把他賣到酒吧，讓富婆擦蛋蛋。

喬生生想說話，但嗓子像是啞了，發不出聲音。喬生生吐出粉色舌尖，去舔嘴唇。

隋時風一擡手，捏住了喬生生下巴。

喬生生顫抖着聲音，嗚嗚拉拉地說，“隋時風，你想怎麽樣都行。我聽你的。我一定會乖乖的。”

隋時風一怔，喉頭滾動。兩秒後，隋時風調節呼息，壓一壓上湧的狂躁。

“為什麽要換劇本？”隋時風直接問了。

喬生生心裏想，當然是怕你不高興。

喬生生可憐地說：“我寫的時候神智不清，現在後悔了，我想快點拍完。你也很忙，不能再浪費你的時間。”

隋時風冷笑兩聲。

喬生生閉嘴。隋時風根本不相信。

隋時風，“你這樣亂改劇情，把人物關系打亂，不僅拖的時間更長。而且顯而易見，這樣的劇，沒有任何一家平臺會上映。”隋時風說，“中途換攻是大忌。”

喬生生的心突的一聲，跳到嗓子眼。

“攻”。隋時風說自己是攻。

他沒有換攻，只是改了點內容。

喬生生張着嘴，看着隋時風，傻傻地問，“那該怎麽辦？”

“按以前的劇本來。”隋時風說。

兩個人都沒注意到，攝影師在導演的授意下，悄無聲息地把這一幕拍了下來。

編劇與導演無聲地對了對拳頭。

隋時風的話說到兩人心頭上了。

雖然他們一個是網劇導演，一個網絡小說出身，但無論哪種形式，他們都是尊重觀衆為前提，所以，他們也從沒有失去過喜歡過他們的粉絲。

“這該死的X張力。”明導再次激動地罵了句，“這是半個月最好的一場了。以後換個臺詞，配個音，就又是一個看點了。”

編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小少爺看來對這個大佬真的興趣很大。”

“就是這種感情的拉扯與張力才能留住視屏前的觀衆。”明導說。

隋時風的話依然在喬生生腦海裏回響。喬生生第一次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自己把隋時風弄到自己的別墅，是一意孤行，不考慮他的感受，現在自己想改劇本就改劇本，也是任性而為，沒考慮劇組的工作，甚至沒考慮到投資人的利益。

自己在無形中，給所有人靠成了這麽大的麻煩，卻不自知。

而且，他也是娛樂圈的一份子，出道的時候，也有二十多萬粉絲。因為自己只知道玩，事業粉都脫了粉貫。

所以，正因如此，他才是只能是小說中的炮灰？

這樣一想，喬生生面如死灰。

喬生生跑到明導演面前：“明叔，對不起，我以後不亂改劇本了。”

明導那張發福的臉上，綻開了一朵大花，“沒事沒事。”

喬生生又對編劇：“對不起。”

編劇：“以後想改，我們一起商量。我覺得少爺在這方面挺有天賦的，可以向這方向發揮。”

喬生生眼睛亮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肯定他。

被人肯定的滋味原來是這樣。

“好。”喬生生響亮回應。

鄭白起一直抱着胳膊站在一邊，他臉色土灰，這是半日游嗎。是半日游吧。他這大半年都在吃土。好不容易有這個工作。

喬生生向他跑了過來：“對不起，白起。”

鄭白起強笑，“生生哥，我知道，我立即走。”

喬生生說，“我不會再亂改主線了，不過我會讓編劇再給你加個角色。工資翻倍。”

鄭白起聽到工資翻倍後，眉開眼笑，“謝謝生生哥。”

喬生生，“還有個戀綜開始，一直在聯系我讓我去，這樣吧，我也推薦你去參加。”

“生生哥。”鄭白起撲過去，緊緊地抱住喬生生。

隋時風心裏，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