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後臺的位置不大，參加節目的人有多，所以提前過來的同學都先在禮堂裏準備，等到聯歡快開始時再去外面候場。林加諾先着手幫白小袁化妝，而另外那位女裝的男生自備化妝品，手上動作的娴熟程度完全不輸給林加諾。

白小袁眼神一直往人家身上飛，最後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好厲害啊你。”

還沒說完就被林加諾兇了一句，“不要說話啦你！”

白小袁乖乖閉嘴，任由林加諾在他臉上塗塗抹抹。

妝化好了，林加諾本想去取假發，然而她想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動作突然頓住，捂臉道：“我幹嘛先給你化妝……衣服還沒換，到時候一脫一穿再把妝給抹花了……”

白小袁一挑眉，“早知道會這樣，我裏面直接穿着演出服過來的。”他說着拉開外套的拉鏈，裏面穿着開衫毛衣和襯衫，都是不用套頭的。

林加諾呼出一口氣，笑道：“還好你想到了。”說完她拉着呂韶光起身，“我們兩個也先去把上衣換上，差點就想直接化妝了。”

白小袁阻攔道：“等等，先把假發給我戴上吧，頂着這麽短的毛還有這種妝，我怕別人受不住。”

林加諾一笑，把假發拿出來給白小袁戴上，叮囑道：“別用勁兒，回來給你套發網，重新固定，不然跳不了幾步這假發就得飛出去。”

白小袁把手機拿低，打算給俞閑發消息。雖然今天馬上就要放假，管得松了些，但白小袁還是注意了動作隐蔽，不想被老師發現。

他本打算說出自己女裝這件事，但是想到自己都憋了這麽長時間了，要是現在說出來，之前的憋屈不都白經歷了嗎？白小袁點點頭，決定之前不做任何通知，一定要直接以這個形象出現在俞閑面前，看看對方會做出什麽反應。

是會受到驚吓從椅子上跳起來還是會覺得有趣笑到喘不過氣來呢……白小袁期待了起來。

禮堂裏面的同學們交頭接耳低聲談笑，俞閑支着下巴坐在十五班的最後一排，靠邊數第二個位置。最外的位置空着，留給白小袁，另一邊坐的是郭澤遠。好歹已經做了一年多的同班同學，俞閑和郭澤遠也能好好地聊上一段時間，而不用沒話找話了。

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俞閑看了一眼，是白小袁。俞閑把自己做的位置發給他，就又把手機放回了兜裏。

郭澤遠看看前兩排的老師，“嘿嘿嘿”了幾聲，低聲道：“帶手機啊你。”

“嗯，我帶手機了。”俞閑表情平靜。

郭澤遠覺得自己和俞閑的交流上絕對還是存在問題——不過他已經習慣了。他問道：“白小袁他們的節目是第幾個啊？”

俞閑搖搖頭，“不知道一共排第幾，只知道是第三個舞蹈節目。”

郭澤遠苦着臉，“那麽晚……好吧我就堅持到他們跳完就走。”

“你不把聯歡會看完？”

“沒什麽意思啊，還不如回家睡覺。”

俞閑心想，郭澤遠肯定是會因為春晚無聊就不守夜的人。

聯歡會就要開始，大燈關閉了，只有牆壁上還亮着幾盞燈，禮堂整個昏暗了下來。

俞閑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等着主持人上場，冷不防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俞閑還沒回過頭去，便聽見白小袁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對方低聲道：“衣服我放在這裏了。”

俞閑點點頭，不經意地回過頭去，霍然睜大了眼睛。

……等等，這他媽是誰啊。

俞閑震驚得忍不住在心裏爆了粗口。

齊肩的黑發整整齊齊，這麽近的距離下，俞閑能清楚地看到對方齊劉海下面的雙眼勾了眼線，睫毛也彎彎地翹着，顯得一雙眼睛俏皮又漂亮，雙唇上應該是塗了唇膏，但顏色不太明顯，像是這人天生便有着色澤誘人的雙唇。

外面穿着的長外套沒有拉拉鏈，露出裏面藏藍色的水手服，胸口位置有深紅色的大蝴蝶結，胸部是平坦的，應該沒加什麽……俞閑為自己這種危險想法內心一凜，視線向下，看到了對方短裙下兩截白生生的小腿。

俞閑心裏浮現的第一個想法是，現在都零下了白小袁這樣不冷嗎……

然而視線多停留了幾秒之後，俞閑不由得想到，之前白小袁打籃球時也露出腿了，為什麽和現在的感覺不一樣呢……俞閑視線飄忽，停在對方的腳踝上。

啊，對了，之前白小袁有襪子啊。現在他穿着一雙樂福鞋，腳腕瘦削，腳踝處的骨頭輪廓明顯，俞閑看了一眼，忍不住把視線移開了。

他現在覺得有些無措，手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放在哪裏，只能掩飾地把手□□外套口袋。

白小袁難得看到淡定的俞閑露出這種表情，心理活動裏的“哈”都要多得盛不下了，但他按捺着自己要破功的表情，面上做到了絲毫不露，對着俞閑微笑了一下，低聲道：“外套我就穿走了，等着看我們的節目吧。”

說完白小袁一轉身從後面走了，雖然他特意注意了，但走路姿勢還是有點豪邁，好在他不是外八字，看起來也算是好看的。

俞閑一直回着頭，直到白小袁的背影走到看不見的地方。他盯着沒人的轉角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幹嘛要一直盯着白小袁啊？

俞閑轉過頭來，在心裏評判自己：簡直像個變态。

郭澤遠湊過來問：“那妹子誰啊？幫白小袁送衣服來的？我之前怎麽沒在學校見過這麽高的妹子啊。”

那是，穿上鞋之後白小袁說不定有一米八，這麽高的妹子确實不好找。俞閑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那個，是白小袁。”

“啥？！”聽了俞閑回答的郭澤遠飙了個高音，惹得旁邊的同學都十分驚異地看着他。郭澤遠卻沒在意別人的眼神，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驚疑地看着俞閑。

看着郭澤遠十分失常的面部表情，俞閑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還不錯了。

他又恢複到之前懶散的狀态，眯着眼靠在椅背上回想着剛才白小袁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白小袁小跑回了後臺，呂韶光看見他，說道：“你怎麽不把衣服直接和我們一起放在前排啊，到時候換衣服還要再去那裏拿。”她伸手做涼棚搭在眼睛上，“咱們十五班可坐得挺遠呢。”

白小袁托着下巴壞笑了一下，“我就是想吓吓俞閑。”

呂韶光盯着白小袁，開口道：“小白，你頂着這個腦袋笑起來居然有點可愛。”

白小袁哭笑不得，最後說道：“女孩子笑起來總是可愛的。”

呂韶光相當認同地點點頭，“但僞娘笑起來不一定都是可愛的。”

白小袁無奈道：“我……謝謝你啊。”呂韶光這話啊……唉，就當是在誇自己吧。

一個個節目演完，再下一個節目就要輪到他們了。六個人到舞臺旁候場，林加諾看看除她之外的五個人，嘴角抽了抽，“總覺得你們最矮的也比我高了十厘米。”

白小袁帶着慈愛的笑容摸了摸林加諾的頭，呂韶光順手也摸了摸，林加諾氣得直跺腳，謝子琛在一旁忍着笑。

白小袁也跟着跺了兩下腳，笑嘻嘻道：“今天這麽冷，上臺前活動一下，省得凍僵了。”

被他帶動着，他們一群穿裙子露小腿的都默默跺起腳來。

主持人報過幕，他們六個人快步走上了黑暗的舞臺。

白小袁站好位，聽見下面的同學竊竊私語的嗡嗡聲，他和自己旁邊的謝子琛對視一眼，兩個人都輕輕地朝對方點了點頭。

不緊張，去年就上過的舞臺，今年不就只是多穿了條裙子嗎。

燈光亮起，音樂流出。

俞閑調整了一下坐姿，直起身子來，好像這樣就能離得近些，看得清楚些。

這一年多的時間，俞閑受白小袁的熏陶，也看過不少舞蹈視頻，自我感覺鑒賞水平仿佛高了些。但其實看到舞臺上的六個人的舞蹈之後，俞閑也只是在心裏模糊地覺得白小袁跳得最好——而且是毫無理由地。

看之前的節目時俞閑還替白小袁擔心，會不會穿了女裝之後放不開或者別扭，但看到節目之後俞閑就完全沒有這種擔心了。俞閑不知道他算不算動作到位，但是和旁邊的人比起來他的動作就是要好看一些。

而且不只動作好看，人也好看。還好白小袁很瘦，穿上女裝之後也沒什麽違和感，再加上舞臺上穿女裝的四個人裏有三個人都很高，就完全不顯得突兀。

應該是為了适應背景音樂的風格，跳舞的六個人都沒有明顯的笑容。俞閑雖然沒辦法看到近景，但還是能看到白小袁的表情，抿着唇一臉冷淡，但眼睛卻閃閃發亮。

俞閑看着白小袁轉了個圈從後排換到前排，轉過來的一瞬嘴角翹起個冷笑來，配上他幹淨利落的動作，俞閑有種心髒瞬間被穿透的感覺，根本無法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直到白小袁他們退場，俞閑才放松下來，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郭澤遠湊了過來，震驚又好奇道：“剛才臺上應該是還有一個男生穿裙子吧？我看了半天才敢确認……小白也是厲害了，要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肯定不敢确認！”

俞閑像是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對方說話一樣，慢半拍道：“還有別人？我沒注意，不知道……”是啊，光顧着看白小袁了，沒有分眼神給別人的時間。

過了一會披着大衣的白小袁就過來拿衣服了，郭澤遠在一邊感嘆道：“白小袁你厲害了啊！”白小袁嘴角一抽，拿着衣服鞋子就要跑——不想穿成這樣和別人對話，尴尬。

他剛轉過身，手忽然被人抓住了。白小袁看着起身拉住了自己的俞閑，疑惑地“嗯？”了一聲。

俞閑沒想說什麽，只是看到白小袁要走下意識做出的動作。他愣了一下便把手放開了，迎着白小袁茫然的眼神，俞閑心裏想了片刻，開口道：“你衣服這麽多，我陪你一起去吧，還能幫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