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俞閑和白小袁兩個人再見面時已經是年後了。

他們兩個沒急着先去什麽地方,因為該放假的地方都放假了,就算他們去轉這裏最繁華的小吃一條街都不一定能填飽肚子。

兩個人坐在熟悉的麥當勞裏,俞閑看白小袁表情和平常沒什麽區別,便問道:“在家裏怎麽樣?”

白小袁糾結了一會兒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雖然他嘴裏也把這邊叫做“家”,但他心裏的“家”只有他和白辛鴻住的那套房子。

不過要說答案是“不好”,雖然這邊的長輩雖然氣得直罵白辛鴻,就差揮着拐杖上來打人,但最後也只是收了話頭抱住了她;要說是“好”,那種淡淡的隔閡始終在,畢竟最開始白辛鴻離家的時候兩方肯定都是有着怨氣的,而且也分開了這麽久,總歸是有些不适應的。

白辛鴻還只是不适應,白小袁卻完全是在面對陌生人了。雖然有“血濃于水”這個詞,但要讓白小袁對第一面見到的所有親戚都感到親近,也有些困難。而且這邊的長輩有心補償,看在白小袁眼裏便是劈頭蓋臉不由人拒絕的好意,雖然他是被動的承受者,但也沒法控制自己生出的無措的情緒。

突然多出來這麽一大幫之前從沒在自己生命裏出現過的親戚,白小袁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接受。還好白辛鴻也沒讓他一定要在親戚間多走動,只告訴他:“你與這邊聯不聯系,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不願意,我們也不會有多少回K省的機會,到時候我可以不帶着你;如果願意,你可以去要一要你表哥表姐的微信號什麽的。”

現在白小袁微信的好友列表裏多了三個人。大舅家有兩個表姐,二舅家有一個表哥。

于是白小袁最終的答案是:“還好。”

俞閑挑挑眉:“這答案簡直是‘敷衍’的典型——不過我知道你沒這意思,所以就真的還好?沒被打?”

“就算被打了肯定也不是我。他們鬧矛盾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肯定不會遷怒到我身上。”

“遷怒?所以還是有點不愉快?”

“不算。沒有歡天喜地,但也沒有互相指責。”白小袁搖搖頭,忽然笑起來,“對了,給你看看我表哥表姐們的朋友圈吧,裏面有照片。”

俞閑接過白小袁的手機,一點點往下拉,邊看邊說:“沒覺得你和你表哥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畢竟是表哥,又不是親的。”白小袁聳聳肩。

“不過你和你表姐還真的有點像。”俞閑又想到了白小袁當時的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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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了。”白小袁托着腮想會不會是因為自己長得娘。

兩個人在麥當勞合計了一會兒要去哪兒玩,最後相當沒新意提出兩個選擇:要麽去公園要麽去動物園。白小袁對這兩個地點的評價一個是老年人愛去的地方,一個是小學生愛去的地方。

俞閑不以為意,問他:“那你是想當老年人還是想當小學生?”

“都不太想……我記得這兒有個大型的游樂場?”

“冬天的話室外項目不開啓吧,很多都沒法玩。”

“不至于吧。這兒冬天也不下雪,樹還有很多都綠着——還不是松樹,應該和咱們家那邊不太一樣吧。”

俞閑覺得白小袁說得有道理,上網搜了搜,發現白小袁說得沒錯,雖然網上很多人不推薦冬天來,但确實這裏冬天大部分的游樂設施還是運行的。

俞閑看了一眼白小袁,問道:“游樂場是什麽人喜歡去?”

白小袁想了想:“情侶。”

俞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聽了白小袁的回答之後心裏會忽然有點緊張,他只能面無表情道:“至少比小學生和老年人好,因為年齡更接近。”

“你對小學生和老年人有什麽誤會嗎鹹魚?誰說小學生和老年人不談戀愛的?”白小袁得知要去游樂場,開心了不少,說起話來也嘻嘻哈哈。

“就算談戀愛,也不會去游樂場談。一米二以下的小學生也就玩一玩旋轉木馬還有咖啡杯,老年人去游樂場……看看表演就挺好的了。”

白小袁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他“呼”地站起身來,“所以我們出發吧!”

冬天的游客本來就比不上夏天的多,再加上現在剛過完年,所以白小袁和俞閑玩什麽都不用排大長隊,二人相當滿意。

兩個人都不恐高,膽子也不小,進了游樂場之後就想着怎麽刺激怎麽來,于是首先就去排了過山車的隊。本來兩個人還想做第一排,結果被別人捷足先登,白小袁只能安慰俞閑順帶安慰自己道:“沒關系沒關系,咱們一會兒可以再來一次。”

這個過山車沒有倒轉,所以它的保險杠不是單人單座扣在肩上的那種,而是兩人一座壓在腿上的。白小袁和俞閑挨着坐,雙手握着面前的橫杠,嘀咕道:“這個簡單的安全措施……我覺得應該不會太刺激了。”

沒過一會兒白小袁就回收了自己這句話立的flag。

因為他們的上半身沒有被固定住,所以俯沖時的失重感格外強烈。有扣在肩上的保險杠的過山車,即便是頭朝下,失重感也不會太強;而這種過山車在俯沖和拐彎時都給人一種即将摔下去或者被甩出去的感覺。

因為是兩人一座,轉彎的時候速度又極快,所以白小袁和俞閑都被重重甩到對方身上好幾次,下來的時候,胳膊都是木的。臉也是木的,因為被風打的。

白小袁下來之後搓了把臉,開心道:“好玩!一會兒咱再來玩一把呗!”

俞閑的表現就鎮定得多,無所謂道:“行啊。”他看了白小袁一眼,接着道,“你坐過山車的時候一直都這麽……嗯,啊?”

“我怎麽嗯啊了?大家叫的時候我也出聲兒了啊,倒是你,癱着臉像在玩旋轉木馬。”白小袁睜大眼睛裝聽不懂。

俞閑心想你是出聲了,可那和別人出的聲不一樣啊。

爬升的時候白小袁就開始碎碎念,什麽“一會下坡的時候吹臉會不會疼啊”,還有“我想玩頭朝下的啊看來這兒沒有真難過”,反正絮絮叨叨停不下來。俞閑還以為白小袁是緊張,心裏頗有點看好戲的念頭,等着一會聽白小袁尖叫。

結果白小袁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俯沖時別人都在尖叫,他卻在那兒狂笑,一邊笑一邊喊:“真的有點冷啊哈哈哈哈哈!”

轉彎狂甩的時候前後都是驚呼,白小袁在撞上俞閑的時候卻依然在笑,順便來了句:“還好咱倆沒有胖的,不然還得把另一個壓壞了啊哈哈哈哈哈!”

所以說俞閑覺得白小袁是不是打開了什麽奇怪開關的懷疑相當合理。

白小袁正經道:“我之前沒來過游樂場,也不知道自己玩起來會話這麽多啊。不過不也是很好的娛樂到你了嘛,就不要在意了啊哈哈。”

俞閑道:“我是沒什麽,怕你驚吓到別人。”

“我哪有過山車可怕!”白小袁笑着辯解,“他們光顧着叫了,哪有心情理我。”

“唔。”俞閑無奈地搖搖頭,“下一項玩什麽?”

“那個會把人甩上去的!怎麽樣!”

“行行行。”俞閑跟上了白小袁的腳步。

兩個人都是很久沒這麽放肆地玩過了,白小袁全程都是開心得不得了的樣子,就連一向冷淡的俞閑嘴角也帶着笑容。這天俞閑和白小袁把游樂園裏刺激的項目玩兒了個遍,白小袁一直保持着別人尖叫他狂笑的狀态,到最後俞閑都不知道是該配合着這大號熊孩子笑兩聲,還是遵循自己的內心打他一頓。

別的時候就算了,進了鬼屋之後對着認真扮恐怖的工作人員狂笑真的好嗎?鬼屋後半程俞閑幾乎随時都做好了在白小袁後腦勺抽一下,打斷他即将出口的笑聲的準備。

白小袁對此相當不解,“至少我還出聲了,鹹魚你全程,嗯,這樣。”白小袁做了個嚴肅的表情,“感覺你都能去參加聯合國會議了。”

“沒表情也比笑好吧?”俞閑反駁道。

“會嗎?”

“不會嗎?”

白小袁平靜地眨眨眼睛,“嗯,我們去吃晚飯吧。”

俞閑便也平靜道:“好啊,吃什麽?”

俞閑回到太姥爺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胡悅見他回來,問了句:“玩得開心嗎?”

“嗯,挺開心。”

“晚飯是誰出的錢?”

“……白小袁。他說我期末考得好,所以要請我。”

胡悅立刻皺了眉,“這都過了多久了,怎麽還讓人家請客啊,你走之前不是給你帶了不少錢?”

俞閑無力道:“我們兩個都是輪着來的,不過有時候記不住上次是誰付的帳,也就随便來了。我們沒算得那麽清的,媽。”

“沒讓你們算清,我想讓你多花點,小袁他每個月生活費不知道多不多,你別老讓人家請客。”

那個徘徊在俞閑心內許久的疑問又出現了:他和白小袁到底誰才是胡悅的親兒子?答案肯定不是自己吧?!

洗漱一番躺在床上,俞閑拿起手機看了看今天他拍的照片,白小袁在裏面就沒有不露牙的。他帶着笑去看白小袁發過來的照片,發現自己在對方的照片裏也一直都帶着笑,一點都沒有不好接近的感覺了。

兩個人都不愛自拍,唯一的合影是在過山車前請路人幫忙拍的,白小袁撘着自己的肩,笑容燦爛得有點傻,而自己也帶着笑容,雖然沒有像白小袁一樣露出八顆牙來,但是俞閑自我感覺也是透着股傻氣。

俞閑盯着這張照片,在心裏默默想着,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和情感,果然只是一時的錯覺,沒錯的。這份友情既美好又珍貴,肯定能維持一輩子那麽長,自己沒理由想着要把它轉變成別的什麽,完全沒理由。

他把手機鎖了屏,頓了頓,又給解了鎖。

他看着屏幕上兩個人的笑容,最後把冒着光的手機倒扣在了枕頭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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