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花茂搖頭:“不知道, 當時光顧着救火了, 根本沒來得及多注意, 這村子裏也沒個監控什麽的, 除非有人看見, 我看要找出兇手來, 懸!”
重明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被挂在電線杆上的吳建成, 燕子是為了不讓張旭犯錯,才搶在他之前殺了人, 她都能殺了劉老頭跟秦虎,如果張旭打算動吳建成的話, 她肯定也會在他動手之前殺了吳建成, 絕不可能放任他動手, 要不然白費了她這番心思。
她能那麽放心離去, 說明張旭确實沒有殺過人, 甚至連當年死去的那個三爺跟毛叔也可能不是他殺的,或者說不是因為他才死的。
否則他手上沾着人命, 怎麽可能像燕子說的平安順遂後半生。
也就是說除了張旭, 還有一個人,這麽多年一直惦記着要報仇。
他越想越覺得對,将自己的猜測說給幾人聽。
花茂擊掌:“我也是這麽想的!”
魏叔方擰上礦泉水瓶蓋:“這件事還需要再查證, 一會兒會有專人來處理,先回去再說。”
就這麽走了?
重明有點懵:“可兇手還沒找到……”
荊海道:“重先生,找兇手這件事會有警察負責,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已經完成了, 不是嗎?”
确實是,重明下意識點頭。
他來這裏一個是為了找到小芳,現在小芳找到了,人也很安全,另一個是化解夢境,現在也化解了,他以後再不會夢到燕子,不會受那些負面情緒影響。
“好吧。”
找兇手這件事确實該交給警察,相信之後會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的。
誰知出了村子坐上車還沒開下山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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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他震驚地看着師兄,“你說殺了吳建成的是她?!”
荊海跟花茂也是一臉震驚。
“是她。”魏叔方神色淡淡。
“可你之前不是說是張旭嗎?”花茂疑惑。
魏叔方道:“我只說是人為,并沒有說具體是誰,是你自己以為是張旭。”
重明回想當時的情形,好像還真是,是花茂一口咬定的張旭,師兄并沒有附和。
“可為什麽是她?”他想不通。
魏叔方阖了阖眼睫,閉目養神:“我只是通過吳建成的屍體看到動手的是她,具體內情我也不知道。”
花茂自告奮勇:“等着,我回去就找人查一查,看看這裏頭到底有什麽貓膩!”
·
對柳淑芳幾人而言,這一趟的休學旅行本來是很愉快的,誰知卻在最後一站遇到了這種糟心事。
接受完警察的盤問,留下聯系方式,他們拿了行李就走,簡直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
餘景心裏火大,放下行李上了車,看着攙扶着大喵慢慢走來的同伴,忍不住埋怨:“你們能不能快一點,趕不上飛機了誰負責!”
沙子瞪他:“就你屁事多,夠煩了你能不能消停會兒!”
餘景被一刺激火氣更大,狠狠踢了一腳腳下的石頭:“我就說不該來這,這民俗村有什麽意思?這下好了,你們開心了滿意了?!”他惡狠狠瞪了大喵一眼,“都怪你!”
“你!”沙子氣結。
“餘景!”柳淑芳喝道。
大喵咬了咬唇,眼眶微紅:“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提議來這裏,你們也不會遇上這種事……”
沙子連忙道:“這怎麽能怪你,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柳淑芳也跟着安慰。
餘景被顧展瞪了一眼,閉上嘴憤憤瞥過了頭。
你一言我一語安慰完,兩個男生開始往早就租好的車上裝行李,女生們一邊吃着發放的早餐一邊聊天。
“大喵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柳淑芳作為差點受害的受害者,還是很好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大喵遲疑:“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姥姥去後,我就再沒有回來過了。”
“這倒是,要不是你主動提你姥姥,都沒人認出你。”沙子道,“不過真沒想到,那個張旭居然會是這種人,簡直太可怕了!”
柳淑芳下巴抵着礦泉水瓶:“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昨天那情形你們也見了,你們說會不會真的有鬼魂來索命?”
“噫,你別說了,我好不容易才忘了,再說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沙子連忙道,“不管是不是鬼魂索命,反正我平生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跟我可沒關系,而且要真是鬼索命,那也說明是那些人活該,不然那鬼魂要是個随便亂殺無辜的,我們還能活着出來?”
餘景聞言嗤笑一聲:“得了吧,你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從小到大做的虧心事還多?”
“我做什麽虧心事了,我虧你了?”
餘景撇撇嘴:“可不就是虧我了,別的不說,先把你從我這裏坑走的壓歲錢都還給我!”
“那是你自己笨,怪不了別人,再說了,百八十年前的事了還拿出來說,你害不害臊!”
“哎呦,我說兩位行了行了,快別又吵起來了。”
……
大喵崴了腳,一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參與他們的打鬧,她一邊小口小口吃着面包,一邊回頭欣賞幾乎慘烈的村莊,嘴角微微翹起,齊眉的劉海遮掩住了眼底的冰涼。
她用鼻音輕輕哼唱,用只有她自己聽得見的音量,快活而開心。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
“苗淼,女,十九歲,G大新生,父母早年做生意稍有所成,現在在安市開了家小超市,買了房,富足安穩。”
花茂的速度還是沒有荊海這個專業人士快,他們從萬壽村回來兩天後,他就将資料擺在了大家面前。
重明翻開。
按照上面記錄的,苗淼的外公外婆曾經是萬壽村村民,他們本來有五個孩子,但都陸續夭折了,只活了苗淼的母親一個,苗淼母親成年後嫁給了小鎮裏的農戶,後來跟苗淼父親一起外出去了安市打工。
因為苗淼太小,被留在了家裏,半年住在苗家,半年住在外公外婆家。
重明現在已經知道,燕子的事發生在十三年前,也就是說她死的時候,苗淼六歲。
該不會……
他心裏蹭的冒氣一團火!
他現在覺得那些個人渣死的太輕松了,再拉出來鞭屍一百遍都不夠!
花茂顯然也跟他想到了一起,坐直了身體:“靠,不是吧!”
“只能說有可能。”荊海已經看過了這些資料,要冷靜很多,“燕子的事除了張旭還有別人也看到過,當年留在村子裏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但這流言裏根本沒有苗淼出現,她可能是隐形的受害者,也有可能是純粹的旁觀者。”
“可看她的手段,怎麽也不像……”花茂話音未盡,雖然惡意猜測不好,但苗淼如果真的只是旁觀者,為什麽會接連将那些人全都殺死,尤其吳建成,用的那麽狠的手段。
那血肉模糊的一刀刀,可謂是恨之入骨了。
被火燒死的那兩個魏叔方沒有去碰觸,沒有明确看到是不是苗淼放的火,但按照推斷,當時在場且有動機的,就只有她了。
重明嘶了口氣,他努力回憶腦海裏苗淼的印象,顯現出一個乖巧腼腆的小姑娘來,留着齊耳短發齊眉劉海,雖然比柳淑芳沙子大一歲,但看着卻更小一些。
怎麽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嬌嬌怯怯的小姑娘會做出這種事。
荊海搖頭:“不要小看了旁觀帶來的陰影,想想那些父母關系不睦家庭出來的孩子,多少性格上都會有些缺陷,更別提家暴的,就算挨打的只是他們的母親,也會給孩子造成不小的——”
他說到這猛然停住,看了眼靠坐在床上的魏叔方,當即閉上了嘴。
魏叔方伸了伸手,重明連忙将床頭櫃上的水杯遞給他,從萬壽村回來當天師兄就倒下了,将他吓了個半死,休息了兩天才看着好了一點。
他捧着水杯,因為剛剛咳嗽過,臉上還帶着未褪去的紅暈,瓷白的面龐在缭繞的氤氲水霧下近乎透明,神色淡淡:“嗯,有道理。”
荊海就松了口氣。
花茂連忙附和:“對對對,是這個道理。”
重明也覺得荊海說的有道理,點頭表示贊同,想了想,又道:“那苗淼會怎麽樣?警察會找上她嗎?”
他對法律懂得不多,也知道殺了人肯定是要被抓的。
“未必。”荊海搖頭,“辦案講究的是證據,警察或許會懷疑到她頭上,但她做的幾乎神不知鬼不覺,就連吳建成的屍體也一起燒了,加上還有燕子殺死的那兩個,死的太詭異,依照那些村民的想法,肯定會一口咬定是怨鬼回來報仇。”
雖然明知道不該這麽想,但重明還是小小松了口氣,畢竟那些人渣太讓他惡心了,只希望以後苗淼能安安穩穩生活。
至于她到底是旁觀者還是受害者,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吧。
花茂話音一轉說起了張旭:“對了,差點忘了,張旭失憶了,你們不知道吧?”
嗯?重明看向他。
“他前天夜裏醒的,說是忘了所有跟燕子有關的事,他爸媽第二天一早就帶他離開了縣裏,說是去大城市養傷,但我看那架勢,估計再不會回來了,不過也是,他們那村子經過這件事,恐怕也沒人再敢去了,倒是可惜了那好山好水,我原本還打算帶我家玥玥去轉轉呢。”
重明想起燕子消散前那一笑,恐怕這是她的安排吧,讓張旭忘了她,只有忘了這些才能真的像她期許的,平安幸福一生。
心裏一時悵然。
荊海道:“确實可惜了,其實張旭當初主張開辦民俗村,将家鄉發展起來,恐怕也是為了不想再有燕子這樣的悲劇出現。”
他放棄城裏的大好工作機會回到偏僻的家鄉,除了燕子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怕正是想避免再多的悲劇吧,将山村發展起來,讓外出打工的青壯回來,這樣就不會再有燕子這樣的留守兒童出現,那些人就算想動歪念頭,也總會顧慮幾分。
這麽一看張旭确實聰明,可惜聰明人鑽了牛角尖,差點釀成大禍,重明和花茂齊齊嘆了口氣,一陣唏噓。
張旭和燕子的事暫時算告一段落,短短幾天的經歷叫重明有點緩不過來,感覺好像突然懂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
雖然這一趟沒有賺到錢,但之前解決花茂家小問題的時候得到了一筆報酬,花茂出手十分大方,直接就轉了十萬塊,叫重明瞪着手機上的數字瞧了好一會兒。
不過十萬塊揣到懷裏還沒捂熱,就還了一半給師兄,剩下五萬他跟師父一人一半平分了。
重明本來是很高興的,甚至興沖沖想給小芳展示,只要他肯努力,很快就能買房買車迎娶她。
可惜……
他的熱情被迎頭澆滅,再看這一串數字也提不起來精神。
忙碌的時候不覺得,這一閑下來,被退婚被背叛的失落紛沓而來。
少年初識愁滋味。
重明憂郁了。
每天早起跑步也不跑了,游戲也不玩了,除了一日三餐跟固定時間去探望一下養病的師兄,剩下都一個人默默蹲在屋頂上發呆。
當然,用重明的話來講,他是在思考人生。
“思考個P人生!”
陸立軒抽了空來看他,大約經歷了張思菡的事,他迅速蛻變長大,再沒了之前的唯唯諾諾,雖然相貌普通,但挺拔的身姿,外加一身時尚的打扮,四分顏值硬是上升到了七分,自信才最美嘛。
尤其他報名去學了拳擊,一個多月下來,還真有了幾分少年老成的氣勢,不過顯然“負面”影響也很明顯,連粗話都會說了。
重明在屋頂上蹲着,他在院子裏端了小板凳坐着,手裏拿着平板,面前放着一大袋零食。
“失戀而已,你以為誰沒有失過戀嗎,我比你更慘好不好,你至少還跟人真心好過,我是從頭到尾都被欺騙好不好?誰更慘?”
重明望着天上的白雲不想說話。
陸立軒拆開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吃了起來:“你不理我是什麽意思?我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抽空來看你的,本來今天有書法課要上,為了看你我專門請了假,你就這麽對我呀。”
重明很感動,然後給了他一個愛的白眼。
別以為他不知道,他是巴不得逃了書法課。
陸立軒嘿嘿笑了兩聲,拎了拎腳下的袋子,朝他示意:“看,我特意帶了這麽多零食,好多都是你沒吃過的,要不要嘗嘗?”
不要。
重明給了他一個不屑的眼神,他是會被這點美食收買的人嗎?
“好吧。”陸立軒聳聳肩,點開平板,“那我放首歌給你聽吧,緩解緩解你的情緒。”
說完嘹亮的音樂聲響徹整個小院,震耳欲聾:
“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難過——”
“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重明聽了想打人,老和尚聽了想流淚。
他忍了忍,在歌聲歇斯底裏吼到“你做了別人的小三——”時終于忍無可忍,一頭黑線:“關掉!”
“我的哥啊,你可終于舍得開口了?”
陸立軒關小了音量,順手又抽出一袋薯片,晃了晃:“行了,快別鬧了,下來吃好吃的,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真好意思跟我一句話不說?”
重明托着下巴,表情深沉:“我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人為什麽要戀愛,又為什麽要結婚?”不戀愛就不會有失戀,不結婚就不會有離婚。
“問得好!”陸立軒表情嚴肅了一秒,“大概是因為愛吧。”
說完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得了,有這空閑你還不如想想人為什麽要吃飯為什麽要拉撒呢?”
重明洩了氣,不再四十五度角對天假文青了,從房頂跳了下來,十分自然地接過薯片打開吃了起來。
“這不就對了。”陸立軒松了口氣,笑着撞了撞重明的手臂,“你可以這麽想,錯過你那是她的損失,你這麽帥,随便出去招招手就有一大幫女孩子願意跟你交往,不信我帶你去我們學校走一圈,從初中,不,從小學部到高中部,保準你第二天,不,當場就有人跟你交換微信!”
“算了。”重明咔嚓咔嚓嗑着薯片,含混道,“我現在沒那個心情,以後再說吧。”
“這麽想更對了,俗話說得好,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我話說難聽點你別介意,你現在跟她分手,總比以後結了婚才發現好吧,這種能背信棄義的,也不是什麽好人,早分早解脫。”
重明抿了抿唇:“我師兄也這麽說。”
陸立軒手伸進袋子底下摸了摸,看了眼屋裏,摸出一罐啤酒,朝重明比了個噓聲的手勢,小聲道:“沒喝過吧?嘗嘗。”
“我喝過果酒。”重明接過來好奇的瞧了瞧,從冰箱裏取出來的,還帶着涼氣,他學着陸立軒的樣子打開,抿了一口,味道有點怪怪的。
陸立軒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第一口都這樣,多喝幾口你就會喜歡了。”
重明多喝了幾口,然後不知不覺一罐啤酒見了底,再然後他眼前一花,暈了。
迷迷糊糊中聽到陸立軒驚呼聲:“我去,這就醉了?”
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師兄,皺着眉,似乎不是很高興。
等再睜開眼已經是下午,夕陽西下,陸立軒早沒了人影,師父和師兄正襟危坐,就他喝酒這個話題,進行了将近半個小時的嚴肅談話,直到他保證再不碰才放過了他。
老和尚離開,留下兩個師兄弟。
“師兄你身體沒事了?”重明打量魏叔方,臉色還是白,但比起前兩天好了很多。
“嗯。”魏叔方颔首,他的目光随着重明輕輕動了下,有些古怪,尤其在掠過他的唇時,停留了兩秒,見重明眼露莫名,收了回來,“想明白了?”
重明揉了揉眼睛:“嗯,想明白了。”
想不明白又有什麽用呢,小芳已經選了阿展,他再糾纏沒有意義,只會讓自己更難受處境更難堪而已,在小芳的世界,顧展是她的絕對男主角,他不過是個炮灰男配,男配永遠不可能上位成為男主,如果可以,十年前就可以了。
“那就好。”魏叔方似乎很滿意,“你如果想談戀愛可以跟我說,我讓荊海幫你安排,你喜歡什麽類型只管說,到你滿意為止。”
又不是選秀,重明有些哭笑不得,再說了,就算他看上人家,也得人家看上他啊。
原本重明對自己還是挺有信心的,但經過柳淑芳這一打擊,對戀愛上他不再那麽自信了,加上他對城裏了解的越來越多,在沒有攢夠買房買車的錢之前,他不打算再談戀愛了。
他将自己的想法說給師兄聽:“……而且我才十八歲,不急,我查過了,法律規定要等二十二歲才能正式結婚。”
魏叔方更滿意了,不過不知為何心裏有一絲小小的失落,他想了想,歸結為“嫁女兒”的惆悵,想到總有一天師弟會成為別人家的,他不禁皺了皺眉。
經過這一茬,重明的失戀日常正式結束,重新積極投入工作中。
而不等接到新的案子,花茂找上了門。
“诶嘿,地方不錯啊。”他進了院子左右四顧,“看起來比我那別墅還要好!院子裏再種點花就更好了。”
“那是因為重修過,要是看到之前樣子,你肯定不這麽覺得。”
廚房和廁所都是推倒重新建的,保留了原本的外貌,裏頭現代化設施齊全,三間正屋也做了簡單裝修,門窗家具都是重新換的。
足足花了七萬多,這還是師兄打了很多折後的價。
重明正坐在院子裏看書,經過失戀一事,他感覺到了跟顧展的差距,決定盡可能再多學一些東西,他現在看的是英文書,按照陸立軒的說法,會一口流利的英文是成為一個男神必備的修煉項目。
他半信半疑,但等師兄跟荊海當着他的面給他演示了一遍英文對話後,當即拍板,他要學!
雖然學了一個星期也沒學出個啥。
魏叔方坐在躺椅上閉目養神,順便幫他糾正發音。
老和尚從手游進化到了網游,占據了重明的電腦,在屋裏玩的正嗨。
荊海在旁邊拿着電腦處理事務,瞧見花茂,皺眉:“你怎麽來了?”
花茂挑眉一笑,背後千多萬多桃花開:“我怎麽不能來了,咱們好歹也是患過難的,轉眼就将我抛下,你個沒良心的!”
荊海打了個冷顫:“好好說話!”
花茂笑嘻嘻湊上來:“我來當然是有正事了,還記得上回來我家的那個陰靈嗎?小師傅不是讓我查一查那棟別墅嗎,我找人查了,往前十年的資料都查了一遍,這不,一有消息就跑來跟你們報告了。”
差點忘了還有這茬!重明來了興趣,好奇道:“查到了什麽?”
花茂端了小板凳過來坐下,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首先,我住的這片別墅區有些年頭了,十二年前建的,當時是新開發的地皮,之前是一片荒地。那棟別墅到現在名頭變更了三回,最初買下的是一對夫婦,男的叫祁城,女的叫鄭薇,據說是因為女方父母意外去世得了一大筆保險,才買了這棟別墅。”
“不過他們只住了兩年,就離婚買了房子分了錢,各自走人了,他們有一個六歲的兒子,之所以離婚,就是因為這個兒子,小孩不小心從二樓樓梯上摔下來,好巧不巧撞到了頭,沒救活,一家就散了,我估計之前看到的那個怨靈就是這個小孩。”
“那怨靈看着絕不止六歲。”荊海道。
花茂點頭:“我知道,可調查出來只有這一家有過孩子,後面接手別墅的是張家二房那位,他基本沒怎麽住過,再後來就是現在,過戶給了他的一個私生子,那私生子将情婦養在裏頭,他們倒是有個孩子,但才四歲,還是個女孩。”
“等等,我問問師父。”重明放下書跑去窗戶邊,三兩句求證完回來,道,“小孩狀的邪靈修煉的話是會長大的,只是比較緩慢,十年長了四歲,已經是很厲害了,而且他還能自由跑出來,應該是有什麽靈物護着他,我上一回還是小看了他。”
邪靈雖然比一般鬼魂要強大,但大多被禁锢在死去的地方,很難走出幾步,那個男孩不但走出來了,還走了那麽遠,而且居然短短十年長了四歲,要知道正常是一比十來算的,需要四十年才對。
“這樣的話,那應該就是了。”
花茂看向重明:“小師傅要去超度那孩子嗎?”雖然重明說了那孩子沒有什麽惡意,但一想到有那種東西就住在他隔壁,還是毛毛的,一次性解決了最好。
重明搖頭道:“他長得這麽快,一年頂了十年,我超度不了,得讓師父去才行。”他超度的功力其實弱得很,要他上去直接将怨靈解決還行,超度還得靠師父。
“師父!”他朝屋裏喊了一聲。
老和尚噠噠噠敲擊着鍵盤,頭也不擡:“聽到了,一會兒就去。”
一個小時後一行出現在了花茂家隔壁的別墅前。
“誰去敲門?”花茂問。
荊海一臉莫名:“難道不是你跟對方約好了嗎?”
重明跟老和尚也看着他,目露驚奇,合着搞了半天還沒溝通好就帶着他們上門了?
花茂被這樣一瞧,臉上浮起尴尬,輕咳一聲:“那什麽,我這不是太激動了嗎,一有消息就跑去找你們,忘了還有這一茬。”
衆人無語。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花茂連忙道,他臉色一正,“別急,等着,我馬上就搞定!”
他解開襯衫兩顆扣子,撸起袖子,一臉沉痛:“是男人就要敢于付出,等我的好消息!”
邊說邊對着後車鏡撸了兩把頭發。
然後像是要英勇就義一樣邁着悲壯的步子敲響了別墅大門。
再然後重明眼睜睜看着他背後的桃花仿佛孔雀開屏,兩分鐘後轉頭給了他們一個搞定的手勢。
重明嘆服。
桃花命就是桃花命,羨慕不來。
為避免麻煩,魏叔方跟荊海暫時留在了車裏,重明跟老和尚先進去。
還沒到門口就遠遠聽到一陣嬌笑,走近一瞧,是個非常年輕的女人,估計才二十出頭,不知道花茂說了什麽,笑得花枝亂顫。
重明覺得她漂亮是漂亮,但鼻子眼睛瞧着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女人看到重明,笑容更燦爛了:“這位就是花少的表弟吧,果然年輕有為,你好,我叫柯曼青,我比你也大不了幾歲,叫我小青就好。”
她說小青兩個字的時候帶着些兒化音,聲音嬌軟,透着說不出的妩媚,還順道朝重明暧昧地眨了眨眼。
重明哪裏經過這個,當即就紅了臉。
柯曼青笑得更開心了。
花茂給重明使了個眼色,轉頭對着柯曼青笑臉如花:“這位就是我請來的風水大師,實在麻煩柯小姐了,大師說了不會耽擱太久,只要到樓頂看幾眼就行。”
原來他居然找的這個借口,以看風水為名,借柯曼青家的樓頂看自己別墅的全貌。
重明在心裏默默将花茂往上劃分了兩個等級,果然城裏人都很聰明。
不過老和尚這一身打扮,這得道高僧的樣貌,說懂點風水還真能唬住外行,不過要換成懂行的就糟了,和尚頂多看命相,道士才看風水。
反正柯曼青顯然是信了,加上花茂跟重明的顏值擺在這裏,十分熱情,親自帶路不說,吩咐傭人端茶倒水。
這棟別墅與花茂那棟不太相同,十足的歐式風情,樓頂是一個小花園,只是這些花草一看就不是被人精心打理,只保證不死罷了。
花茂一路哄着柯曼青,将她哄得嬌笑連連,重明在旁看的連連驚嘆,恨不能拿筆記下來,不禁幻想他要是像花茂這麽厲害,小芳或許就不會跟他分手了吧。
老和尚給了他一個腦瓜崩:“看路!”
重明腳下一個趔趄,他走在牆邊,沒看到放着一個小皮球,差點踩到,他彎腰撿起來放到一邊。
五彩的小皮球,一看就是小孩子會喜歡的,差點忘了柯曼青還有個四歲的女兒來着,應該是她女兒的玩具吧。
重明想着正要起身,突然對上了一雙眼睛,烏黑清澈,定睛一瞧,是個小女孩,瘦瘦的,小小的,抱着一個小布娃娃坐在地上,透過門縫愣愣的看着他。
重明朝她笑了笑,以為是小女孩失手将皮球從房間滾了出來。
“給你。”他順勢将球往前一滾,還給小女孩。
這時走在前的柯曼青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笑臉瞬間一僵。
“王媽,王媽!”她大聲喊道,帶着點不耐煩,“怎麽回事,讓你們看着她呢,人都去哪兒了?”
重明看看滿臉煩躁的柯曼青,再看看坐着一動不動好像個假人一樣的小女孩,不由皺起了眉。
王媽匆匆上樓來,見狀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去打掃廚房了,不過我下樓前鎖了門的,不知道她怎麽出來了。”
說着連忙進門抱起了小女孩,順道關上了門。
重明眉頭皺的更緊了,花茂眼裏也帶了疑惑。
柯曼青見門關上,臉上頓時又挂起了笑:“對不住,對不住,讓你們看笑話了。”她嘆了口氣,眉頭一蹙,帶出幾分哀愁,“咱隔壁兩鄰的,我什麽情況想必花少爺清楚,好不容易懷了孕,誰知生了個女兒,我先生一直期盼我給他生個兒子,你說女兒就女兒吧,又得了什麽自閉症,這都四歲了連話都說不清,我先生更不喜歡了,你說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呢……”
她說着就紅了眼眶,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自閉症?
重明回頭看眼緊閉的房門,想起女孩呆愣愣的樣子,心裏升起憐憫。
花茂就随口安慰了幾句。
轉眼上了頂樓,老和尚配合花茂的謊言,拿出串珠站到最高處,假模假樣的眺望花茂家。
重明跟在他身邊,假裝好奇。
花茂則假意對樓頂的花花草草感興趣,帶着柯曼青瞅瞅這個看看那個,漸漸遠離了他們。
“師父可以了。”重明幫忙望風。
明明是來做好事的,怎麽有種做賊的感覺。
老和尚輕唱一聲阿彌陀佛,撚動念珠,嘴裏念念有詞。
誰知沒念幾句,樓頂突然吹來一縷風,無形的陰冷蔓延,空氣中有種讓人黏膩的窒息感,噼裏啪啦,擺放在陽臺上的花盆突然炸開,碎土殘渣朝直重明和老和尚飛濺而去。
“啊!”柯曼青尖叫了一聲,躲到花茂懷裏,揪着他的衣襟顫抖不已,“怎麽回事?”
花茂也吓了一跳,都忘了推開柯曼青。
“呸呸呸!”重明低頭晃了晃腦袋,晃去頭頂的泥土,頗為哀怨的看了老和尚一眼。
老和尚比他先發現的不對,二話不說抓了他擋在前面,他整個人迎頭被泥土澆了個遍。
“嗯咳。”老和尚輕輕拂了拂衣擺,一副高人的淡定風範,“阿彌陀佛,幾位不必驚慌,煞氣釋放而已,老衲剛剛一觀,發覺女施主這樓頂與我為花施主家中布置的風水局相沖,便點化了這煞氣,給女施主造成驚吓實在抱歉,我願為女施主在這樓頂重新擺一道風水局,保證利姻緣旺子嗣,不知女施主意下如何?”
柯曼青已經徹底被唬住了,看老和尚的目光驚奇而敬畏,連連點頭:“好好好,多謝大師。”
再看花茂也不一樣了,誰說花家三少只懂吃喝玩樂來着,能請來這種大師,可不簡單。
想着頓時整個人柔若無骨般歪倒在花茂懷裏,擺好最漂亮的角度,崇拜而仰慕的擡頭看他:“曼青可是托了花少的福了,不知該怎麽報答花少才好?”
重明瞪大了眼,這這這什麽情況?這柯曼青就不怕被她的那位先生知道嗎?
花茂倒是能理解她的想法,依他調查來的,張家那位私生子對柯曼青顯然已經膩了,他前幾天還見過對方,懷裏摟着的可不是眼前這位。
恐怕柯曼青自己也清楚,這是想“跳槽”換一家了,可他又不是被美色所迷的冤大頭,當即将她推開:“報答就不用了,你只要按照大師吩咐的做就行。”
十分機智的将話題踢給了老和尚。
老和尚高人風範不減,一本正經開始胡說八道:“布置這風水局得需借用月光,需得麻煩女施主今夜大開方便之門,借這樓頂一用。”
柯曼青幽怨的看了眼花茂,卻并沒有死心,聞言笑着撩了撩頭發:“好說好說,今夜保證恭候花少大駕,無論多晚都無所謂。”
花茂嘴角一抽。
作者有話要說: 入V三更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