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張單喝完水後,張妤順手用帕子将他嘴邊的水漬給擦了幹淨。
動作輕柔,是不同于對他的态度,瞧得陸谏的眸色更深了。
張單不小心瞅見,縮了縮脖子,意識到阿姐在自己身邊,又挺了挺胸,轉頭哼哼,蜷縮在姐姐張妤的身側。
馬車晃晃悠悠的前行,今日天氣晴和,馬車外時有鳥鳴蟲吟,車廂內又無其他的聲息,安穩的讓人犯困。
張單支歪個頭,慢慢的打起了瞌睡。
雖然不遠處總有一道不懷好意的眼神,但是他耷拉了兩下,最後還是垂了頭,直接歪在張妤的腿上,舒服的睡了過去。
而此刻車廂內唯清醒的倆人,倒比睡着的張單更沉默。
獨坐一處,一間車廂像是隔了兩處地界。
張妤不想跟陸谏大眼瞪小眼,于是便将一只手搭在張單後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柔撫慰。
而陸谏,掀開了車窗的邊角,視線散于窗外。
外人瞧見,怕是都會覺得車廂內歲月靜好吧。
怕是沒人能想到,這倆人前幾日還“兵戎相見”的。他們,像是不約而同的忘了那日發生的事。
不過陸谏的心思,一點都沒在外頭。
透過窗幔邊角吹進的煦風,吹過那人,讓他的餘光不由自主的被一同帶過去。
風撩起了那人幾縷黑發,勾在她的脖頸來回晃動,也勾得陸谏的眼神像是鈎子似的。
她的發絲又細又黑,就像是裹了墨汁。更像是他這幾日做的夢,烏黑的邊際,他怎麽也觸不到那絲絲縷縷。
明明是張柔弱至極的臉,卻次次讓他吃了暗虧。
還有那張略翹的嘴,就算是不笑時,也卷翹的像是勾了抹笑意,但說的話每次都氣的自己跳腳。
陸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碰上她,情緒就有些失控,之前他是覺得自己大概是太記恨這個人了,但想想又覺得不像,而今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了。
想起她面對自己時,嘴角似乎沒怎麽揚起過,就算是笑,眼神裏的冷也怎麽都掩飾不住,更何況是這樣柔和的神色,溫婉的讓他止不住惡意揣測,将那小胖子的後背剜了一層皮。
等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想法時,心頭激起了一層冷汗,而就在這時,張妤也擡眼看過來。
陸谏心頭微跳。
像是怕被人發現,趕忙将視線挪開。
但發現那人只是看了一眼他面前開着的窗時,半半又說不出的失落。
張妤蹙了蹙眉,看了看窗前那張傲氣的臉,還是沒把話說出口。
最後從旁拿了件披風,蓋在了張單的身上。
陸谏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麽,他動了動指頭,曲指捏住,用力的,緊緊地,捏到指節泛白,也像是并沒有察覺到疼。
眼神漫無目的的望着窗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有風拂過來,吹在他臉上,裹着涼意,閉了閉眼。
心煩意亂。
馬車行駛的很快,大概又行了片刻,便到了安國寺。
張妤先叫醒了張單。
跨下馬車前,她注意到車廂內,陸谏的身子動都沒動,視線仍舊散于窗外。
安國寺的方丈守在廟外,正跟長公主在交談。
那是個大光頭,白胡子,面色慈善的老頭,臉上的表情與寺裏的神佛宛如一致。
在她下來時,向着她這邊望了一眼。
她拉着張單走過去,那老和尚卻眯着眼往她肩胛上看了一眼,那動作瞧的張妤還以為他真看出什麽了。
等她擡眼望去的時候,老和尚已經垂了眼。
倒是長公主問了他:“可是有何問題?”
老和尚笑着搖了搖頭,那張慈眉善目的臉上,瞧不出來要解釋的樣子。
這副閉口不言的樣子,更像是廟裏的佛像了。
張妤拉着張單,垂眉斂目,一副安靜乖巧的樣子。
廂內的陸谏看到她這樣子,輕哼一聲。
這人在他面前脊背挺得筆直,面色冷然,在旁人面前倒是裝得乖巧。
不過他還沒看幾眼,便察覺到另一道視線注視着自己,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毫無表情的将挑簾子的手放下了。
厚重的簾子遮住了外頭的光線,壓抑在車廂內的空氣,讓他覺得胸悶。
長公主沒問出什麽,顯得有些興致缺缺,囑咐了他們兩句,便安排了個小和尚打發了他們。
之後,便是小和尚領着張妤跟張單在各殿拜了一圈,然後領着他們去了後院客房。
說是長公主要和方丈禮佛,讓他們在那等着。
到了客房,才發現陸谏早已在了。
方才也沒看見他禮佛,也不知道他幹嘛去了。
陸谏看見她牽着張單進來,也沒搭理,繼續方才的話:“……小爺說了,不去。”
與他說話的是個穿了身鐵甲,腰纏寶劍的侍衛,瞧着應是之前跟着他們一起來的,那侍衛拱手略微局促:“可是長公主說——”
“嘭”的一聲,是椅子被踢倒的聲音,陸谏冷笑:“怎麽,現今小爺的話你們都聽不清了是不是,小爺說了不去就是不去,還不快滾!若是再多說半個字,小爺現今就讓你再也出不了這個門!”
說着抽出了侍衛腰上的寶劍,一把搭在了他的腦袋上:“還有,告訴那老和尚,今日來小爺已是履了約,他可別想着小爺輸了那麽一次,往後就事事聽他的!”
侍衛慌慌張張的走了,連摔在地上的劍也不敢拾,路過張妤她們時,更是頭都沒回一個。
這邊言清急忙從桌上倒了杯水,遞到陸谏面前:“世子您喝杯水,消消氣,消消氣。”
小小年紀,脾氣倒不小。
張妤這會拉着張單坐下了。
一個房間內,偏偏選了離他最遠的那張,避開他好幾尺的距離,像是避着瘟神。
陸谏看着心裏就來氣,這會子看什麽都覺得不順眼,手都沒動,瞪了眼言清:“這麽髒的杯子,你是想喝死小爺?!”
言清讪讪的放下杯子。
張妤餘光瞅了一眼,那杯子分明幹淨的很,這安國寺是本朝有名的國寺,招待長公主這般貴客,再怎麽樣也不會在這等物件上怠慢。
小和尚似乎也有些悚陸谏,将他們送到後,眼睛也不敢沖陸谏那多看一眼,便要出門站着,可能也是怕陸谏将火氣撒在他頭上。
說實在的,自從進安國寺後,陸谏的面色比馬車上更難看,脾氣也暴戾多了,這會子臉色跟個冰渣似的,連個笑都沒有。
那樣子,活像跟廟裏的神佛犯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短小君……(頂鍋蓋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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