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日。

張妤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昨晚這小混蛋幹什麽了,竟然掀了被子睡了整晚,這下子可好,把自己給整.風寒了。在這種天氣還能把自己給整病了,張妤心底也是佩服。

陸谏卻刻意避開她的視線,說不清是羞愧還是什麽。

張妤沒辦法,只得決定再留宿一夜。

村婦雖然好心,但畢竟沒什麽好東西,吃的大多是些沒營養的野菜。

陸谏那矜貴的人,一口都沒吃。

張妤糾結了半晌,看了看不知什麽緣故,自醒來後就一直避開她視線的人,嘆了口氣,最後決定去村婦門外那條河裏,捉幾條魚回來。

她将褲腿與手臂都卷了半截,露出雪白的小腿和手臂,走入不深的河水中,踩在冰涼的卵石上,打了個顫後,才察覺到水有些涼。

像是想起了什麽,她回頭,有些無奈的看着站在河邊瞅着她的人:“你真不回屋?”

張妤也不知道為什麽,平日裏恨得她要死的陸谏,這會要死要活的非跟着她幹什麽,明明他身上的高溫還沒褪下去,此刻只耷拉着一個昏沉的腦袋看着她。

陸谏本來見她挽褲腿時是不敢看的,但不知怎的,本看着遠處的視線看着看着就不小心瞄到了她小腿上,愣住了。

之前,他一直都沒發現她原來受傷了。

張妤的皮膚很白,這讓她左小腿的那塊暗紫色痕跡更加可怖了。

這是昨日滾下山受的傷,初始還疼些,現下好許多了,只是她肌膚白嫩,又上了藥酒,所以瞅着有些吓人罷了。

張妤倒是還好,畢竟沒斷腿她就非常慶幸了。

被她一句話勾回了神,陸谏注意到自己盯着她小腿的時辰過長了,心頭一跳,趕忙撇開臉。

眼神往地上那不知名的野草上看去,嘴硬道:“若是你丢下小爺怎麽辦,這次的賬小爺還沒來得及跟你算呢。”

張妤撇了撇嘴,不打算理他了,他愛幹什麽幹什麽,反正最後難受的是他自己。

她重新彎腰捉魚的時候,陸谏忍不住又将目光放回到了她身上。

心思亂的厲害。

他瞧見了她腿上的傷,本來是她将自己拖下懸崖來,現在受了傷,也算是“活該”,但陸谏不知怎的,就是覺得礙眼。

那紫色的瘀血就像是根木棒似的,敲着他的心口,他極力告訴自己,不要想了,他努力的将視線往其他地方引,例如水裏的石頭,或是游動的小魚,然跟着小魚的視線轉着轉着,就又轉到了張妤身上。

張妤十分認真,她發絲側着臉滑下,遮着纖細的腰身,眼神緊緊的盯着方才游過來的魚,那模樣,有些緊張。

陸谏想到張妤這魚是給他抓的,心底就說不出的歡喜,感覺腦袋上也不昏了。

他坐在了雜草上,舉着發燙的腦袋,眨着那雙烏色的眼瞳,問張妤:“這是你第一次給人抓魚?”

張妤此刻神情專注,眼神都沒遞他一個,直直道:“不是。”

陸谏緊張了起來:“那你還給誰捉過?”

他生氣時,就攥緊了方才那野草。

“張單吧。”網中的魚歡快的游着,然它不知,自己早已落入獵人的陷阱,張妤慢慢的将網收了起來,“不過你放心,你絕對是最後一個。”

等回了府裏,哪還有需要她下河的時候。

陸谏卻登時便擡了頭,發着亮的眼睛道:“真的?!”

“我說世子,你能不能別說話了,你再說這魚可全都跑了。”張妤埋怨道。

她覺得今日的陸谏實在是太聒噪了。

陸谏這會真閉了嘴,不過一點沒生氣的樣子。他甚至松了手邊可憐的野草,支着腦袋看着她,鼻音輕輕地“嗯”了聲,心底輕飄飄的。

腦袋裏一遍遍飄過的是,張妤跟他保證過,他會是最後一個。

這會看着張妤,莫名的就笑了起來,此刻的樣子若是張妤見了,怕是又以為他是中邪了。看着,還比之前重。

鄉村河裏的魚不大,張妤費了半天勁,最後只捉上來兩條幾寸長的。

她瞅了瞅岸上的陸谏,甩了甩自己酸了的手臂,有些氣不過自己這任勞任怨當老媽子的差事,一把将魚扔上了岸,對着他道:“去,裝起來。”

指了指一旁備好的魚簍。

陸谏癟了癟嘴,心裏說自己這正風寒呢。不過身子老老實實的動了,将那正活蹦亂跳的小魚抓了起來。

小魚雖然不大,掙紮的勁道卻不小,在陸谏手裏活蹦亂跳的。一時沒抓穩,突然食指疼了起來,“呀”了一聲,魚重新落回了地面。

張妤看他那樣子本想說什麽,但在聽見他的喊聲後,話轉了口:“怎麽了?”

三兩步上了岸,到他身邊,拿出他的手仔細看。

陸谏的左手食指上,刺了根小小的刺,張妤估摸着應該是那魚背上的魚刺。

她小心的拔了兩下,但不知道是手上太滑,還是魚刺太小,兩下子都沒有拔.出來。

張妤蹙了蹙眉,最後什麽也沒想,直接躬身低頭,将他的手指拉進,張開貝齒咬在了那根魚刺上。

陸谏看見她的動作,胸口恍然間像是炸開了似的,但沒有躲開。

他看着張妤低頭,然後指腹觸到了她的唇瓣,是溫軟又暖和的觸感,帶着她鼻息的溫熱,他的心跳一下子就像是提到了頂尖,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濃重。

而後,有更溫軟的物體探下來,灼熱又濕潤的舌尖在觸到他指腹的那一瞬,連心跳也停了,呼吸開始濃重起來。

那是一種十分奇怪的情緒,強烈又興奮。

陸谏烏色的眼眸,在這一刻更加宛如深不見底的墨,濃郁幽深到讓人心驚。

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那指頭上,帶起一陣陣的酥麻,心頭也像是被什麽軟絨絨的東西撫過似的,讓他的意識都覺得飄忽。

陸谏覺得自己是不是病得太重了,才會有這種不真切的感覺,像是踩在了一團軟綿綿的棉花上,腳都離了地。

張妤的動作很快,咬出刺尖後就一口吐在了旁邊,而後擡頭看到了他比方才還紅的臉。

這是病又重了?

“你這又怎麽了?”蹙眉問的時候,十分自然的摸了摸他的額頭,卻發覺他像是全身驚了一下,往後退了半步。

“沒,沒什麽。”陸谏心神大亂,他開始不可控制的想起昨夜的夢,像是窺探見了什麽,又像是在刻意壓制什麽。

他擡頭十分迅速的看了眼盯着他的張妤,胸口跳的愈發厲害了。

這過分快速的跳動,就像是方才沖到心尖的那簇血,搗鼓着他全身的血液都開始不安分的亂竄,叫嚣着他的理智。

他慌亂,是對于這種陌生不能掌控的情緒的慌亂。

在這種慌亂下,他避開那人目光灼灼的眼神,胡亂尋了個話頭:“你怎麽會抓魚的?”

張妤愣了一下,這句話挑起了她一些快忘了的往事。

見她神思飄走,陸谏心上松口氣,眼神卻飄向了方才被碰過的指腹。

憶起那溫熱的觸感,心頭就一跳,再不敢想。

在中進士前,張鳴成只是一個窮書生,那會住在鹹陽城下,某個不知名的縣裏。她也過過苦日子,那時候她家別說是魚了,便是肉沫都難得吃上一點,這些都是陸谏不知道的。

後來機緣巧合入了京城,雖不是個大官,但日子也比那會好上了許多,但她娘卻因為那時候的勞累患上了重病。

“喂,你想什麽呢?”

陸谏有些不開心她走神過久。

張妤回神了,放下了他的手,陸谏更不開心了。

他小心的摸了摸指腹,心煩意亂。

“沒什麽,我們該回去了。”她沒心情将這些說給陸谏聽,于是語氣平淡的敷衍。

轉頭收拾起了方才的用具。

陸谏有些不開心她的冷淡,撇了撇嘴。

摩挲了下方才被碰過的地方,又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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