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話中有話,讓畢惕動作的手停住了。

讪讪道:“這不至于吧。”

話是這樣說,但動作就像是燙了手似的,趕忙交給了身旁的小厮。

他沒少因為陸谏而難為張妤,這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好心?

陸谏的視線在捧盒上十分迅速的掃了一眼,搭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最後還是撇過了臉。

煩心。

畢惕以為他這是不想多看張妤送來的東西,也沒敢将捧盒往他眼前湊,讓小厮将食盒放到憐玉的面前,溫聲道:“來,你給本公子打開。”

憐玉看着他臉上的笑,卻不敢再以為他真如面上那般溫柔,蒼白細弱的手哆哆嗦嗦的擡了上去,推開了盒蓋——

“啊!”

憐玉跪着的身子往後倒去,臉色十分驚慌,驚慌失措中,她将盒蓋不小心給推翻在了地上。

因着她這一動作,旁人也看清了裏頭的東西。

裏頭,是一盤肉,一盤蛇肉。

掏幹取淨,蛇的內膽被單獨放在了一邊。

倒不是蛇肉吓人,而是那盤子上還沾着新鮮的蛇血,恍一瞧見,憐玉吓死了。

反應過來後,急忙又跪了回去,這會只不光臉白了,便是身子都抖得厲害。

陸谏的神色倒比方才好看些,此刻只輕輕撇了眼,毫不意外的對着畢惕道:“你做的?”

雖是問話,語氣卻沒有一絲疑問的樣子。

畢惕搖了兩下扇子,站起來裝作要讓小厮回去拿件外套:“哈哈,這天可真是冷啊。”

“天冷的話,你搖什麽扇子。”

畢惕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坐了回去:“我這不是想替你吓吓她嗎。”

陸谏和這位名義上的姐姐關系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時不時的,畢惕也會吓吓她。

他平日裏喜好收集各類稀奇古怪的玩意,包括結交各類奇人異事,這不近日剛收了個從南疆來的異人。

那異人專擅養蠱縱蛇,這捧盒裏指寸長的蛇,不用看都是他搞的鬼。

長公主府一般可進不了這種玩意。

陸谏倪了他一眼,桃花眼裏難得有幾分幸災樂禍。

畢惕摸了摸鼻頭,搖頭:“沒想到,你這位姐姐,膽子可真不小。”

陸谏這會松了全身力道,懶散的靠在太師椅上,身子随着椅子晃動,視線随着搖擺的細柳條飄忽:“我說了,沒事少惹她。”

突然又似想到了什麽,暗帶警告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畢惕滿臉嬉笑,拱手應聲,心裏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明白,他到底對這位繼姐存着什麽心思。

這既然厭惡,卻不讓打不讓罵,現今連吓都不讓了。

畢惕嘆息。

餘光瞅見旁邊仍舊哆嗦跪着的幾個戲子,正要開口出氣時,被陸谏打斷:“你們幾個,上臺繼續唱。”

他這會心情不若方才陰霾,所以語氣還算和善。

班主卻吓的一哆嗦。

随後意識到這位主是打算放他們一馬,急忙磕頭應聲:“小的遵命,這就去,還請兩位主子稍等片刻。”

趕忙拉着另四個戲子重新上臺了,那動作快的,生怕這人後悔似的。

鼓聲起,戲腔出,只是這一次,“富家子”規矩了很多,那“女花魁”卻沒方才剛烈了。

畢惕當然不會駁陸谏的面子,這會只得老老實實的看。

心裏感慨,與這厮相處十幾年,他到今還是摸不清他的陰晴不定,真是令人悲戚啊。

正自我悲春傷秋的畢惕搖着扇子,那故作的表情便是陸谏都不忍多瞧,他收回視線,重新将桌邊的玉珠拿了起來。

沒磨兩下,被畢惕瞧見,輕啧出聲:“那江老兒要是知道自家的傳家寶到你手裏,就跟個彈丸似的,只能用來砸鳥,怕是能氣得再昏倒一次。”

“我看你這是羨慕,”陸谏沒看他,倒是把玉珠往他眼前一塞,“不過你要是真想要,就明說。”

畢惕有些激動:“我說了你就給我?”

陸谏露了個清淺的笑:“做夢。”

畢惕激動的臉瞬時僵了。

知道自己被耍了,他氣憤的一收扇子,哼聲轉過臉:“鬼才想要。”

心裏卻完全不是這般想的。

那對玉珠是有些來歷的,在兩天前,它還是江家的傳家寶。

作為富賈一方的江家,對于他家的傳家寶,衆人紛紛好奇不已。

有關于這江家傳家寶的事,畢惕也聽過不少次了。

江小寶跟他們這群京城子弟混的熟,他又是個嘴沒把門的,關于這對玉珠的事,他都不知聽了多少次了。

說是這對玉珠是前朝傳下來的,極為傳神。

傳說有其返老還童,起死回生的功效。

當然這些只是傳聞,更多的卻沒有了。

聽聞當年江家老太爺還在揚州的時候,耗費了大半個家業,才将這對玉珠拿到手。

他聽着就心頭癢癢得,但到底這是別家的傳家寶,再者傳言都是傳言,所以他也歇了心思。

倒是陸谏,卻突然生了興致,在某日江小寶又開始吹噓自己家那件寶貝多傳神的時候,使了詐跟他打了賭,若是贏了便讓他家的傳家寶雙手奉上。

這賭嘛,最後當然是陸谏贏了。

聽說江家老爺知道這事的時候,氣得當場就昏了,醒來後更是打了江小寶五十鞭,打得他床都下不來,整整養了兩個月的傷。

不過這對玉珠,江家老爺是老老實實的,雙手送進了長公主府。

現在看到這對玉珠,他又覺得沒什麽稀奇的,就算是這玉質再稀罕,再漂亮,可說來說去也還不就是一塊玉嘛,也不知道那江老爺那麽大反應做什麽。

不過想到這,他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這江小寶明日在水苑備了一場宴,邀我們,你怎麽想的,去不去?”

陸谏微微挑了挑眉,那雙本就豔色的桃花眼,愈發灼目了。

伸了伸懶腰,擡腳擱上了腳凳,雙手置于腦後,腳□□叉,姿勢十足的慵懶:“不去。”

水澤透亮的玉冠下,那張臉瑩白如玉。

瞧的畢剔撇了撇嘴。

“你這将人家傳家寶都給拿了,這點面子都不給?”畢惕再次感慨上天不公,偏生将所有寵愛給了陸谏。

陸谏好笑道:“這是江小寶自己輸給我的,關我去不去什麽事。”

畢惕瞪着他,有些酸溜溜的道:“那江小寶怎麽輸的,別人不知道便罷了,難道我還不知道,你可別忘了你是耍了什麽詭計。”

陸谏看出了他心裏頭那點小心思,卻毫不在意:“這可不是我的錯,這是他自己要跟我賭的。”

他輕笑,一臉無辜。

白燦燦的一口牙,怎麽瞅畢剔都覺得那是陰險狡詐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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