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張妤聽見這話的時候, 只覺得開什麽玩笑,這大皇子怎麽可能造反?
明明等皇上駕崩, 他就能順順當當的繼位, 何必多添一樁事, 惹得自己渾身一身騷呢。
難道大皇子是等不及皇上駕崩, 這才火急火燎的先造了反?
可這也太冒險了吧。
畢竟這一個不慎,未成功不說,就算是成功了, 也是千古罵名呀。
這太讓張妤震驚, 她覺得今晚發生的事, 超過了自己的認知。
府外,熙熙攘攘的吵鬧倒是越來越響。
“采禾,這事真的?”
采禾白着臉道:“姑娘, 奴婢怎麽敢拿這件事開玩笑!奴婢說的,千真萬确,是奴婢聽着不對勁, 去前頭問王管家才知道的,聽說一個時辰前,皇宮就鬧出事了, 但是一直沒傳出來,都以為是蔣郡主成婚的熱鬧, 但這會,咱們府外都被官兵給攔住了!”
采禾的眼睛瞪的很大,臉上十分慌亂。
聽她這般說完後, 張妤還是有些發懵,于是又瞅了眼旁邊的陸谏。
他這會倒是沒笑了。
只是他面色十分平靜,低垂着眼簾抿了口茶。
就是這般的淡定,才瞧的張妤十分奇怪。
“世子不驚訝嗎?”張妤問道,“大皇子竟然謀反了?”
還是在這樣一個大喜的日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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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說,大皇子求娶沉歡,就是為了這個準備?
這一下,張妤就倒吸口涼氣,這樣的話,那大皇子造反就是早有預謀啊!
“我驚訝呀,”陸谏一副誇張的表情,“說來他一個好好的大皇子不當,謀什麽反呀!當真是十惡不赦,滔天大罪。不過就算這樣,那世子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他攤了攤手,顯得有些無奈。
雖知陸谏這話說的也沒錯,但仔細想想,張妤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看了看臉色無奈,不,是哪哪都不對勁。
這一次,張妤出房門的時候,陸谏倒是沒有攔她,只是又跟在了他的後頭。
院子外,下人小厮雖然全都面色慌張的,但到底是長公主府邸的小厮,并未有四處逃竄的現象。
采禾拉住一個小厮,張妤問道:“我父親和長公主呢?”
小厮哆哆嗦嗦的道:“長公主和驸馬都在皇宮裏,聽說早就被軟禁起來了,現今都還沒能回來。”
長公主和張鳴成一早就去宮裏參加這婚事了,若是大皇子真逼宮成功的話,怕是他們也兇多吉少,張妤心裏頭的不安開始無限放大。
唯一心安的一件事,倒是陳嬷嬷前些日子因着身子的原因,讓她去了莊子上調養。
此刻,聽着府外一個粗壯的聲音:“将長公主府都給圍好了,聽着,不準放任何人出去!”
這話後,是一大批兵馬環繞的聲響。
很快,長公主周圍都被一團團的火焰包圍着,而随後匆匆忙忙而來的管家王延,臉色也不大好,只跟着陸谏道:“世子,咱們府外,都被大批的侍衛給包圍了。”
陸谏點頭吩咐着他穩住下人,倒是比在場的人都來的鎮定。
張妤這邊聽着他樁樁件件的吩咐,卻開始想起了別的事。
她不知道這世是怎麽了,雖然也發生了朝變,但似乎與上世又有很大的不同。
上世雖然有亂,但也聽聞是遼、金攻打進來的,而這世,怎麽又是大皇子造反了呢?
張妤想着想着,又開始怪罪起了自己。她怪罪自己,怎麽上世不知道多些,這樣也不至于現今跟個無頭蒼蠅似的,都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辦法。
這邊陸谏吩咐完王延下去,看了眼焦慮的張妤:“現今宮裏還沒傳出其他的事,也不一定都是壞消息,你別太擔心。”
張妤自然也知道這些,但還是止不住的往壞處想。
“可是,這大皇子若是真逼宮成了的話……”
她想,這劉繼若是真的謀反成功了,那對她,對陸谏,對整個長公主有關聯的人來說,可沒有一點好處,畢竟,張工平日裏壓制着大皇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你放心,現今劉繼不一定敢殺我們。”陸谏安慰她,語氣裏帶着如之前一般篤信。
張妤看着他,蹙眉:“他現今連造反都敢,還有什麽不敢的?!”
“現今這些侍衛只敢圍住我們,并沒有闖進來,還是說明,”陸谏看了眼府外那沖天的火光,“他還不想背着罵名繼位。”
“再者,這事也不一定會成功。”這話陸谏輕了音量,只讓張妤一人聽見。
他微微眯了眯眼,張妤不解,還要再問,張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姐姐!”
張妤轉頭,原是張單在院子裏,也覺察到了不對勁,這才想着來姐姐這裏看看。
他一來,張妤立刻踱步走了過去,陸谏眼神就抑郁了些。
“阿單,你還好吧,沒受傷吧?”張妤走到張單面前,就急忙拉着他左右看了看,臉上的表情十分慌張。
萬幸的是,張單還好好的。
張單被自家姐姐臉上的慌張吓到了,說了半晌自己真沒事。
“不過姐姐,小山說圍住我們府的吩咐,是宮裏大大皇子下的,真的嗎?”
他許是也知道了這事,所以滿臉的驚詫,連旁邊黑着臉的陸世子,都未去注意。
這些事,張妤也是剛知道,且也與他一樣不清楚,但她不想吓他,只安慰道:“沒事,現今爹和長公主還在皇宮,不會出什麽事的,那你放心,今日回去好好睡一覺,切莫多想什麽。”
陸谏覺得這話聽的耳熟。
然而今夜,注定誰都不是個好眠的日子。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個長臉太監,領着侍衛,敲開了張妤的院子,說是要帶張妤進宮。
好說歹說,才讓她帶了采禾。
再之後,匆匆忙忙的,連給張妤準備收拾衣物的時辰都不給,就要拉着她走。
她被帶着走,只來得及在長公主府外頭,見到了疾步匆匆而來的陸谏。
長臉的太監這會見着陸谏,比在太液湖的時候嚣張多了:“我說陸世子,雜家這是照殿下的吩咐帶人,您可別攔雜家的路,不然的話,小心雜家不客氣。”
他面色陰沉,這次,不想昨日裏那般淡定。
聽見長臉太監的話,更是冷的厲害,而後撇了一眼他身邊的張妤,下一刻就要沖過來。
但還好,被言清攔住了。
言清跪在他面前,似是說了好一番話,這才止住了他沖過來的步子。
“長榮!”陸谏陰沉沉的望着那長臉太監,看的長臉太監都不敢與他對視。
而後意識到陸谏現今也只是自家殿下的籠中鳥,這才挺了挺胸:“世子不必叫的這般響,雜家聽的見。”
說着就讓人帶着張妤上馬車。
于是最後,陸谏只冷冷的看了長臉太監一眼,道:“你家殿下,真是好樣的,這筆賬,我記下了。”
長臉太監極為不在意,“世子現今有沒有命活都不一定,我看就別嘴硬了。”
說完哼了聲,吩咐着馬車走了。
張妤挑開簾子看陸谏的時候,他還站着。
只看見他薄唇輕啓。
因為離着遠,張妤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麽,随後馬車轉角離開的時候,張妤才想明白,他說的,是等他。
在馬車裏,張妤心情忐忑。
實在是這幾日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馬車路過街景,還能瞧見各處混亂的跡象,顯然昨晚鬧的并不小。
馬車一路行至皇宮午門前,停下。
張妤輕微的撩開了一角窗簾,從不大的視野裏望下去。
她看到,押她來的那個領頭的,沖着門前的幾個侍衛舉了舉牌子,正說着什麽話。
眼神再撇遠些,張妤看到正午門邊上,那緋紅色的寬大厚重的門扉,一層層沖刷下來的血水,滑到那幾個洗門的下人腳邊,染紅了大理石方磚,張妤心跳的快,急忙放下了窗簾。
到了這會,她才恍然覺得,原來劉繼真的造反了。
可是,他為什麽造反呢?
這個問題,直到張妤進入大殿,見到那坐在正殿上等着自己的人時,也并未想通。
劉繼此刻不若平常,那張面色蒼白的臉,此刻神情桀骜,像是帶着一種吐氣揚眉後的得意盎然。“坐吧。”他擡了擡手,姿态間,不若以前那病恹恹的樣子,語氣十分霸道。
張妤沒說話,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安靜的坐了下去。
“想必你此刻,定是在驚奇本殿為什麽讓你進宮吧?”張妤擡了眼看了眼他,眼底正是困惑。
劉繼笑了笑:“不過呢,這事你不需要知道。”
他給順手給張妤倒了杯茶,臉上雖笑着,張妤卻怎麽看,都覺得不舒服,“你只要,老老實實的,呆在皇宮裏就行了,本殿自不會要你性命的,畢竟,你可有大用處。”
張妤對于他說的大用處不明白,盯着他倒好的茶,磨蹭了半天才捧起來,輕輕沾了點水:“那可否敢問殿下,我何時能回去?”
劉繼蒼白的臉上,嘬着一抹笑,神情詭異:“回去?看本殿心情吧。”
照這話的意思,張妤覺得自己這一時半刻,還真不一定能回去了。
沒說兩句,劉繼便招了招手,讓外頭的長榮進來:“長榮,人帶下去吧,就安排在福興殿。”
離開前,張妤還是沒忍住,問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敢問殿下,蔣郡主在何處?”
劉繼無所謂道:“皇後嘛,自是該在她該在的地方。”
這話說的十分露骨,看來謀反這事八成已經定下。
說完,邊上長榮已經催着自己走了。
這會的劉繼已經與從前見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眉目間竟是嚣張與得意,張妤看他并不想說,知道自己這會不好得罪他,只得閉了嘴,跟着長榮出殿。
出殿時,倒是正巧碰見了走過來的蔣将軍。
他身着盔甲,面色冷肅,從張妤身邊目不斜視而過,一步跨進殿內。
随後,張妤只聽見裏頭劉繼十分歡喜的聲音:“蔣将軍來了呀……”
再之後,她被帶着就聽不見了,回頭,只看見蔣威虎領來的那一隊伍人,全都面色冷肅的站在外頭,寒冰鐵甲的盔甲外頭,迎風飄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