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民國纨绔的自我修養(十)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陸清雅的生日就到了,陸家人已提前去了酒店,就剩餘浮一個人還在家裏磨蹭。

他慢悠悠地換着衣服,就聽到司機李順在外面瘋狂地按喇叭。

李順是李叔的兒子,很穩重的一個人,現在喇叭按的那麽不穩重,就表示宴會快開始了,催着他去呢。

路上人很多,李順車技了得,硬是從熙熙攘攘腳跟磨腳跟的路上,風馳電掣般漂移着殺出了重圍,到酒店的時候,宴會正好開始。

陸家人都站在一起,最中間的陸清雅盛裝打扮,微揚着下颌,笑顏嫣然姿态優雅,十分之名媛淑女。

餘浮在陸老爺的瞪視下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站在最後頭,打着哈欠聽董氏言笑晏晏地跟人寒暄客套,陸老爺時不時插上一兩句。

來的大多是與陸家有生意往來的人家,也有一些上海灘的名人,陸家的生意現在如日中天,大家也願意給他們這個面子。

餘浮插着兜,目光亂瞟,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不着痕跡地打了個眼色,然後又開始兩眼放空。

過了一會兒,有個人從門外進來,徑直走到陸家人這邊。

陸清懷西裝革履,梳着整齊的大背頭,眼中的陰霾在看到妹妹後煙消雲散,他對着陸清雅抱歉一笑,道:“雅雅,抱歉,剛才公司臨時出了點事,哥來的晚了些。”

陸清雅故作氣惱地一偏頭,嬌嗔道:“我的生日宴都來遲,該罰,一會兒你多喝幾杯。”

陸清懷笑着點頭:“好,一會兒壽星親自給我倒。”

董氏眼裏有些擔憂,看着兒子眼下的青黑,拉着他問要不要緊,一定要注意身體,陸老爺看了一眼,沒說話。

陸清懷安慰完董氏,往餘浮這裏錯了一步,餘浮聽到他的聲音傳來,在吵嚷的寒暄聲中不是很清楚

“二弟,好玩嗎?”

餘浮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挑眉:“你在說什麽?”

陸清懷哼了一聲,不再看他。

最近公司裏出了很多岔子,又有好幾處商鋪遭到了同行的惡性競争,忙得他焦頭爛額,他總覺得與陸清止有關,但又不太确定,一來陸清止一向沒什麽本事,最近也只是在各種歡樂場混日子,二來他派人查過,跟他競争的商鋪大多在一個叫何無渙的名下,只是這何無渙是何方神聖,怎麽以前聽都沒聽過。

他之前也懷疑陸清止是不是與杜望亭有什麽關系,但查探了許久,兩人的交集似乎只有那次陸清止坐他的車回家,其他的卻是什麽都查不到了,況且杜望亭行事作風向來雷厲風行,要是想讓誰不好過,保準他連後路都沒得走。

陸清懷又看了眼陸清止,見他插着兜,領帶系的松松垮垮,眼皮耷拉着,一副随時可以睡過去的樣子,他按下心裏的疑慮,專心與董氏招待客人。

餘浮看起來雙目無神,思緒不知道飄到了第幾重天,可實際上他跟系統正聊得熱火朝天。

“系統,我剛剛大致看了一下,好多帥哥美女啊,我這後媽是打算連相親宴一起辦了嗎?”

“還有更帥的,想看嗎?”

餘浮眼裏閃過小火苗:“有多帥?比何無渙那厮還帥嗎?”

系統十分之鄙夷:“你還好意思提人家,往人家喝的藥裏加料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光沒殺了你這條就夠立地成佛十次。”

餘浮嘿嘿笑了兩聲,厚顏無恥道:“我這不是為了幫他嗎,人阿緋姑娘等了他多少年,這死腦筋就是不開竅,啊…胸前的紅領巾是如此的鮮豔明亮!”

系統又沉默了,想起最後那幕,不開竅的人到底是誰啊?然他最終也沒說出來,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對,你最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智障。”然後話音一轉,“更帥的來了。”

餘浮這才回過神,發現周圍紛雜的聲音小了很多,而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們這邊,更準确一點,是聚在他們前面的那人身上。

杜望亭一身簡潔大氣的深色西裝,短發清爽利落,沒有梳成時下最流行的大背頭,俊美至斯,猶如光從天降,只是站在那裏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只是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寒暄,卻叫董氏緊張得差點厥過去,接禮物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陸老爺雖面不改色,但心下卻不解,這人向來不參與這種宴會,他們發請帖時也沒想着他能來,怎會給他們這麽大的面子?雖然面上有光,但易招小人妒忌,于生意人家來說,妥也不妥。

陸清雅出國之時也曾聽說過杜望亭,但那時的他遠沒有現在出名,故而也未過多關注,此時見這人長得非常順眼,便露出最甜美的笑,正要上前打個招呼,那人卻只微微向她點了個頭便入了席,她有些尴尬,但仍然微微彎了修長優美地頸項,若無其事地勾着董氏的手臂,唇角翹起恰到好處的弧度。

餘浮注意到杜望亭走開時似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自打他知道興洪賭場的老板是杜望亭後,一旦身上沒了錢,就要去那賭場裏走一遭,他現在大半的家底都是從興洪掙的,杜望亭也沒找他算賬的意思,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人。

這宴會辦的很有排場,酒店很大,地上鋪了華麗的地毯,以鮮花在大廳中間別有心裁地圈出塊空地,此刻正有人邀了同伴,伴着悠揚動人的樂曲跳起了舞。

餘浮演夠了一家人相親相愛的戲碼,剛落座不久就随意扯了個借口離席,他随意在人群中走動着,大多數人都在忙着聯絡感情,并不會注意到他,與某人擦身而過時,悄悄将一團紙塞入了那人掌心。

他來到宴會廳後面的獨立衛生間裏,為了匹配這酒店的格調,連廁所也設計的非常財大氣粗,古典華麗的牆紙上挂着精裱的油畫,近乎赤身裸體的美人躍于畫上,極富美感的藝術手法讓人浮想聯翩,連天花板上垂下的琉璃吊燈發出的暖光都暧昧起來。

只不過餘浮向來是不解風情的,他檢查了裏面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這廁所設計得很繁複,除了外面的門,裏面還有一個小隔間,隔間裏是一個抽水馬桶,他确認沒人後,将角落裏正在維修的牌子挂在了門上,把門虛掩,然後進到了隔間裏。

一分鐘後,餘浮聽到有人推門走了進來,他從隔間下面的縫隙裏看到了雙皮鞋,躊躇了幾步,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他心裏一喜,人來了。

等人稍微靠近些後,他把隔間門推開個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人拉了進來。

他把門關上,回頭看向那人。

那人猝不及防被他拉了進來,狹小的的空間給人以莫名的壓迫感,他看着餘浮,喉結滾動,一時間有些緊張。

餘浮一屁股坐到了馬桶蓋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刷刷寫了幾行字。

蔣回接過紙,看了半天,眼睛幾乎要怼到紙面上,才從那狂放不羁的狂草中分辨出每個符號對應的是什麽字:放松,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的,沒辦法,我最近總覺得有人在監視我。

蔣回吸了口氣,鼻尖全是熏香的味道,很清新,只是尾調卻有些隐隐約約的甜膩,在這樣的衛生間裏顯得分外詭異。

接過筆,他回道:監視?是你大哥嗎?

餘浮:我一開始以為是他,但後面發現不是,他沒那麽大本事讓我抓不住一點影蹤…先不管這個,我要的那批貨你弄到了嗎?

蔣回:貨源是找到了,可怎麽運進來是個難題,又要走陸路又要走水路,上海做貨運的就那麽幾家,這幾年來又不太平,需要有人做保,不然沒哪家願意冒這個險。

餘浮有些頭疼,陸清止作為一名标準纨绔,逢場作戲的狐朋狗友不少,真情假意一眼就看的出來,且他得罪的人多,不小心被人捅了刀子都不知道,就連眼前的人也只是因為利益關系而合作,也許哪天把他賣了也不一定。

他想了一下,寫道:你有認識的靠譜的人嗎?

蔣回撐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好半天才在紙上寫寫又劃劃,糾結來糾結去,到餘浮手上的紙都快被揉成了手紙,上面寫道:不然…你可以去試一下杜老板,上海做貨運的大都跟他有故,他為人誠信仗義,可以信得過。

餘浮嘴角抽了抽,大佬是能随随便便給人做保的嗎?況且他們之間啥關系都沒有,人家憑啥幫他?還有那個他一想起來就牙酸的詭異任務,兔女郎事件後他又一氣之下在他那裏撈了不少錢,欠了一屁股債,人家還沒找他麻煩,他做甚上趕着找死。

最重要的一點,不光是因為系統的警報,他心裏一直有個隐隐的聲音,那個人很危險,不能靠近。

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咬了下筆頭,寫:我再想想。

餘浮等蔣回先出了廁所,算着時間回到了宴會廳,他剛坐下吃了口菜,就有人走到了他這桌。

他邊夾菜邊擡頭看了一眼,在看到對面的人是杜望亭後,手微微頓了頓。

這人是閑着沒事幹還是吃飽了撐的?又或者是來讨債的?算了算了,管不了那麽多,先吃飽再說。

于是他筷子都沒停,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

杜望亭也沒有要和他搭話的意思,就那麽垂眸坐着,偶爾抿一口酒,高冷的周圍人都不敢跟他說話。

餘浮吃的差不多了,擦擦嘴打算開溜,又有人走了過來。

豐媛一臉笑容地站在他面前,旁邊是表情略微僵硬的陸清雅。

豐媛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餘浮挑高了眉,心情十分蕩漾,這、這這場景是如此的熟悉,跟阿緋姑娘第一次見何無渙那厮時一樣,活脫脫一個春心綻放的小姑娘。

果然,春心綻放的小姑娘一開口就十分硬核。

“我喜歡你,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絲毫不扭捏,絲毫不作态,就是那麽直接。

陸清雅非常郁悶,她本來想讓豐媛記恨陸清止,為什麽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這位姐妹當時可是哭着出去的,本以為她回家一定會跟家裏人哭訴,然後找陸清止的麻煩,可到頭來她的一片苦心竟是錯負了!

餘浮還沒回答,對面的杜望亭卻忽然擡起頭,淡淡地看了豐媛一眼,莫名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此時的心情太過蕩漾,那眼神居然給了他一種自己老婆被別人調戲了的,夾雜了不滿與威脅的,讓流氓想要拔腿就跑的威壓。

我一定是世界穿多了,連腦子也穿瓦特了。

作者有話要說:  興洪賭場裏:

羅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老板,那位又來了,贏了……很多錢。”

杜望亭眼皮都沒動,将手裏的雜志翻了一頁,随意道:“多少?”

羅晰用手比劃了一下:“這麽多。”看到老板好像無動于衷,便又悄悄地将手上的距離拉大了一絲絲。

杜望亭眼睛一眯,嘴角勾起,小聲道:“真厲害…”

羅晰偏了偏頭:“什麽?”

杜望亭把雜志放下,一臉嚴肅:“唔,那一定是你們太菜了,多找幾個人陪他玩,下次再輸那麽多就由你們自己掏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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