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民國纨绔的自我修養(十六)
餘浮思考的結果,就是邀請杜望亭一起過元宵節,他叫人送信過去,原話是要讓大佬感受到如家般的溫暖。
對于他躍躍欲試的表情,系統表示無言以對,随宿主作死去吧,反正他需要做的就是看戲就行遼。
餘浮蒙着被子睡了一天,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他嗓子還是疼,大概是昨晚冷風吸多了。
劉媽被他放假回家了,他只能自給自足,無可奈何地爬起床,到樓下去找熱水喝。
他頭重腳輕的,下樓的時候差點踩空摔下去。
現在還不算太晚,家裏人都還沒睡,陸清雅母女倆坐在沙發上說話,餘浮隐隐約約聽到董氏說了句:“那天的年輕人…”
他腦子有些昏沉沉的,後面的沒聽清楚,但見陸清雅紅着臉嗔了一聲,笑着往董氏懷裏撲了撲,他就大致猜到她們在說什麽了。
陸清雅自打回家之後就沒安生過,一直忙着擴大交際圈,經常出席各種宴會,比她那做老板的親哥還業務繁忙。
餘浮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只要不找他麻煩,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他倒了杯熱水邊上樓邊喝,喝的時候太急,不小心燙到了舌頭,于是皺着眉輕輕吹了吹。
“哥哥!”
餘浮感覺腿一緊,低頭看去,陸清恬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了出來,撲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擡頭笑呵呵地看着他。
他的反應有那麽遲鈍了?人從哪裏來的都沒注意到。
餘浮沉默了下,問道:“你是土行孫嗎?”
“土行孫是什麽啊?”
“額…就是會鑽土的小矮子。”
餘浮看到她佯裝生氣地撅起嘴,道:“我會長高,比大福還高!”
餘浮好笑:“哦那你真是有志氣。”
陸清恬看到他的杯子,擡手摸了摸,小鼻子皺起:“燙。”然後她拉着餘浮的手,把杯子拉到面前,踮着腳吹了幾口,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只花栗鼠。
餘浮壞心眼地逗她:“你要把口水都吹到我杯子裏嗎?”
陸清恬不吹了,生氣地舉起小拳頭打他,她根本就沒用力,捶在身上軟綿綿的,撓癢癢一樣。
一個溫柔地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恬恬,不可以沒有禮貌。”
阮氏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神态溫和地看着兄妹倆,小女兒篤篤篤奔過去抱住她,她伸手撫了下她的頭,擡眸看向餘浮。
面前的青年穿着睡衣,外面胡亂套了件衣服,精神有些萎靡,尤其是臉上還有種病态的紅。
她蹙起煙眉,有些擔憂:“清止,你是不是染風寒了?”
一只溫暖而柔軟的手貼了貼餘浮額頭,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收了回去。
“有點燙,應該是發燒了。”
餘浮慢半拍地“啊”了一聲,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可結果卻帶來一陣天旋地轉般的眩暈,面前的人都有了重影。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阮氏和陸清恬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然後有雙手拉起他,慢慢地把他引到了房間裏。
現在來不及找醫生了,阮氏只得先給他吃點退燒藥,她給餘浮掖好被子,嘆了口氣,把陸清恬帶了出去。
餘浮吃了藥,在藥力的作用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總感覺有雙粗糙的手在他額上摩挲着,他不舒服地偏頭避開,卻隐約聽到一聲沉沉的,夾雜了難言情緒的嘆息。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餘浮捂出了一身汗,他發現自己蓋了兩床厚被子,怪不得昨晚就像被五行山壓着的孫猴子似的,動彈不得。
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于是鑽到浴室裏洗了個澡,洗完之後神清氣爽,就是昨天被燙的舌頭還有些麻木。
他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跟阮氏打了個招呼,便把陸清恬拐出了家門,還帶上了他的傻狗。
他親自開車,到了劉媽家的院子外,按了按喇叭,劉媽早就準備好了,聽到聲音高興地“哎”了聲,帶着她丈夫和女兒上了車。
餘浮看着他們大包小包地堆了一車,看起來都是吃的,他挑眉道:“幹嘛呢你們,搬家呢?帶那麽多去便宜他?”
劉媽的丈夫是個很和氣的男人,穿了身整齊的長衫,笑着道:“不多不多,這些是老家捎來的土特産,帶給你們嘗嘗。”
餘浮也笑起來,邊開車邊道:“那感情好,等會兒我一定多吃點。”
一車人全笑了起來。
餘浮把車開到了沈悠之家外,他來過幾次,別墅沒有陸公館大,但勝在精致,一人高的圍牆裏圍着個小花園,而且這個地方還意外的很安靜。
老天爺賞臉,今天的天氣也不錯,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們站在鐵欄門外的時候,一張大方桌正從別墅門裏出來,看不到人,就像是桌子自個兒長了腿走出來一樣。
孫禮庠“嗨喲”一聲把桌子放到地上,看到來人,熱情地迎了過來,“你們來了,快先進來坐到,老板還沒起呢。”
進了別墅裏,幾人在歐式沙發上坐下,劉媽他們有些拘束,餘浮便溫聲對他們道:“別拘束,就當在自己家。”
他剛說完,就聽到了沈悠之的聲音:“清止你倒是不拘束,劉姨他們好不容易來一趟都還帶東西來,你空着手來也不害臊?”
“我怎麽空手了,這不還帶了倆嗎?來,恬恬,叫大表哥。”
陸清恬很乖地叫了聲大表哥,沈悠之笑着答應,又聽餘浮道:“來,大福,叫……”
不等他說完,沈悠之就笑罵道:“你給我閉嘴!”
沈悠之從重慶帶了個廚子過來,做的一手好渝菜,又麻又辣,十分江湖,考慮到上海這邊可能吃不了辣,他又在酒店裏請了個廚子,于是一張桌子,一半紅紅火火,一半一清二白,平分秋色,引人下筷。
劉媽他們吃不慣辣的,一口菜下去個個面泛紅光,而餘浮甩開膀子大口吃着,絲毫沒有什麽不适,看得孫禮庠眼珠子都快掉到了他面前那道水煮魚裏。
飯後一群人在院子裏曬太陽,沈悠之讓孫禮庠把桌子擺上,道:“沒啥事幹,一會兒打麻将怎麽樣,正好人多。”
餘浮看他:“麻将要晚上通宵打才有靈魂,這大白天的。”
沈悠之斜他一眼:“晚上有燈會。”
餘浮立馬明白了,這公子哥晚上又是約了哪位紅顏知己吧,大過節的都不得清閑,怪可憐的。
餘浮鄙視他:“又換人了?你簡直就是個人渣,也不怕遭報應!”在一旁吃瓜的系統表示這句話非常耳熟。
沈悠之伸腿過來踢了他一腳,呆兒郎當道:“難道要像你一樣?再說每個我可都是用過心的,分開了我也有好好安置,怎麽就人渣了?”
餘浮表示渣男從來都是這麽覺得的,在現代可是要被挂微博熱搜的,不過沈悠之的私事他确實也管不着,在這個時代,這些對于上層富家子來說再普通不過。
兩人無言了一會兒,沈悠之忽然問:“你不是說那誰會來嗎?怎麽還不見人。”
餘浮聳聳肩:“大概是不來了吧。”
沈悠之的眼睛眯了起來,以他多年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經驗來看,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麽貓膩,他湊近餘浮,一臉八卦相:“話說你們倆在玩什麽游戲嗎?我看沈老板對你感興趣的很吶。”
餘浮一把推開他,說話有些打結:“你…你胡扯啥!老子只對女人感興趣!”
沈悠之挑眉笑着:“是嗎?”他看了一眼在不遠處拉着劉媽女兒和大福玩耍的陸清恬,“我看你那麽喜歡小不點,不如自己趕緊生個孩子來玩,改天我給你介紹一個,保證胸大屁股翹。”
此時陸清恬正好在叫餘浮,他站起身,踹了沈悠之一腳,道:“我去你的!”
到下午的時候天有點涼了,孫禮庠把桌子搬回了大廳裏,大家湊了一桌人,麻将才剛擺出來,就聽到外面有人按喇叭。
沈悠之看了餘浮一眼,對孫禮庠道:“是人來了吧,老孫,去開門。”
一分鐘後孫禮庠帶着人進門了,杜望亭面無表情地走在前面,邊走邊把圍巾取下來搭在手腕上,羅晰拿着個大禮盒跟在後面,滿面微笑。
餘浮看到那禮盒的熟悉包裝,嘴角抽了下,忽然覺得一陣肝疼。
沈悠之十分熱情好客地迎了過去,一通噓寒問暖,杜望亭只點了點頭他也不覺尴尬,把他拉到了餘浮旁邊的座位上,道:“來的正好,我們三缺一,快快快,麻将搓起。”
被強行缺出去的孫禮庠張了張嘴,認命地跑到後面幫劉媽他們準備晚上的飯菜了。
杜望亭坐在了餘浮上家,表情似乎是有些茫然,然也只有一瞬,很快就恢複了冷淡的鎮定。
大廳裏一時間只有搓麻将的嘩啦啦聲,沈悠之壘好麻将,“搖骰子,起牌。”
人就在自個兒旁邊,餘浮不自覺地就會分出些注意力去關注,他看到杜望亭像模像樣地起牌摸牌,滿臉嚴肅,但後面的羅晰的表情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杜望亭摸了張牌,随意看了一眼:“三筒。”
餘浮:“碰。”
杜望亭:“八萬。”
沈悠之:“等等,杠。”
……
“二條…”
“诶,我胡了!”
……
幾圈打下來,羅晰眉毛直抖,老板英明神武,可麻将卻是他的克星,而且他每次出牌都很快,自己根本來不及阻止。
杜望亭又摸了一張牌,正要出手,羅晰趕緊攔住他:“老板,杠啊!暗杠!”
杜望亭在半空中的手一轉,把牌放到一邊,然後又微微回頭看了看他,羅晰悄悄看了眼衆人,小聲道:“摸牌,摸最後面那張。”
杜望亭照做,伸手摸牌,随眼一瞟,羅晰眼皮子一跳,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潇灑地把牌往桌上一拍。
“胡了!”
“我胡!”
餘浮和沈悠之異口同聲,劉媽的丈夫也微微把牌往前推了推,不好意思道:“我…也…”
一炮三響,相當漂亮!
羅晰一臉慘不忍睹,他捂了捂額頭,看着依然沒甚表情的老板,默默地掏出了錢包。
餘浮要笑死了,商業大佬,上海灘神話,大賭場老板的杜望亭,居然打的一手臭牌!
時間也差不多了,劉媽他們開始陸陸續續地上菜,餘浮看到他們端上來的火鍋,眼睛亮了起來,正宗的重慶火鍋啊!
一行人吃飽喝足,沈悠之派人送劉媽一家回去,杜望亭也告辭了,他回樓上換了身騷包的白西裝下來,看了眼腕表,出聲攆人:“得了,你快滾吧!本少爺要出門約會了。”
餘浮啧了一聲,把陸清恬抱起來,“這就滾,您別送了,小心今晚閃了腰。”
“呸!”
餘浮開着車回家,路上很熱鬧,他開的有些慢,陸清恬在後面坐着,突然出聲問:“哥哥,燈會是什麽呀?”
餘浮随口答:“燈會就是很多燈一起開會。”
“啊,那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燈?”
“是啊,你想看嗎?”
陸清恬點頭如搗蒜:“想。”
餘浮想陸清恬平時很少出門,帶她去看看也行,于是爽快道:“好,我們去看看。”
餘浮把車轉了個方向,直到人多的再也開不下去,便把車停在了路邊,拉起陸清恬下車,大福嗚嗚地叫了兩聲,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可憐巴巴。
餘浮頭痛了下,早知道讓他們順路把大福捎回去了,現在把它一只狗留在車上也不好,不過反正他也不是一次兩次帶狗上街,給它套了根繩,一手牽娃一手牽狗,向着燈火通明流光溢彩的街市走去。
人雖然多,但大福虎虎生威地在前方開路,人群自發給他們讓出了條路,街邊挂了無數盞燈,各色各樣,燈下垂着紅色的絲縧,上面寫着燈謎。
餘浮看的眼花缭亂,陸清恬開心地幾乎全程蹦着走,她看了一圈,搖了搖餘浮的手臂。
餘浮彎下腰,陸清恬湊到他耳邊,甜甜地道:“哥哥,聽說今晚燈謎會的大獎是蓮花燈王呢!”
“恬恬想要?”
陸清恬大笑着拉着他望前方圍了一堆人的臺子前走,開心地道:“想!”
餘浮走了過去,在報名的地方填上了名字,收名單的姑娘一身民國特有的學生裝,剪着學生頭,指了指對面的燈海,笑着道:“先生,去那邊,要先連續猜對12道燈謎才可以參加燈王的競争哦。”
燈謎難度是有層次的,一道比一道難,餘浮靠着機智和系統的提示成功過五關斬六将,他拿着謎面來到另一邊,這裏的人要少很多,收謎面的青年校對完,恭喜道:“恭喜全對!不過先生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沒有桌子高的陸清恬舉手:“還有我!還有大福!”
青年笑呵呵的:“小妹妹太可愛了!不過接下來的比賽有些難度…”
餘浮聽他介紹完規則,原來是團隊合作,他們至少要有兩個人,一個人看燈謎猜出答案後,要通過肢體語言的方式告訴另一個人,由另一人說出答案,确實有一定難度。
他看了陸清恬一眼,小姑娘吃冰糖葫蘆的時候臉上蹭了一層紅糖,見他看過來,龇牙一笑。
“恬恬,我們贏不了怎麽辦?”
陸清恬眨了眨眼,天真道:“哥哥很厲害,一定能贏!”
可是咱倆一起的話就是王者帶青銅啊,不過也沒關系,重在參與嘛。
他對青年道:“我們參加,在哪兒比賽?”
餘浮按着青年指的方向走去,這裏搭了個平臺,他們走到旁邊,腳剛踏上臺階,陸清恬忽然拉了他一下,道:“哥哥,你看那邊。”
餘浮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有個人背對着他站在路邊的燈架前,于輝煌的燈火下,周身鍍了層絢麗華光,他擡手取下燈謎,修長的手指在光暈下透出種溫柔的白,似乎感受到什麽,向着餘浮的方向側過臉來。
餘浮:“……”怎麽又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杜望亭:“我…我是故意輸的,才不是因為不會打麻将,什麽?有人懷疑我?來人,給我把麻袋給他套上!”
寶貝們不要學餘浮啊,他是沙雕,這裏帶大福去燈會是因為劇情需要吶,現實中毛孩子最好不要帶到人多的地方哦,人多了環境雜不小心的話可能會出問題哦。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