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隔壁班的暴躁學霸(九)
鄭遠下午的時候被叫進了辦公室,他那場跑到十九班當衆告白的英勇事跡不知道怎麽傳到了黑山老妖耳朵裏, 早戀這種事在學校裏是嚴令禁止的, 他這個年級主任必須出面制止。
黑山老妖黑着一張臉站在教室門口把他叫了過去, 一直到課下了他才回來。
餘浮走到他桌前,坐在了他前桌的位置上,本以為他會消沉一段時間,卻發現這二傻子看起來沒心沒肺的。
餘浮問他:“怎麽樣?黑山老妖有沒有為難你?”
鄭遠擡了擡眸子看他,一邊借着其他同學的書做之前的筆記, 一邊道:“批了一頓,就差說讓我這扶不上牆的淤泥不要去污染人家實驗班的小白蓮,還讓我請家長。”
餘浮:“又請家長?”
鄭遠無所謂地道:“是啊,然後我告訴他我爸媽在國外, 需要的話我馬上打個國際長途叫他們立馬打個飛的過來, 噎得他臉都綠了。”
餘浮看着他的表情, 有些好笑,他拍了拍哥們的肩膀, 道:“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我還以為你要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鄭遠翻了個白眼,把書往他身上一拍:“去你的!男子漢大丈夫,會在乎那麽點屁大的小事?”
兩人又笑鬧作一團。
鄭遠沒說的是, 黑山老妖還讓他寫了檢讨,下周一國旗下的講話後作為反面教材進行國旗下的忏悔。
他其實不知道忏悔什麽,忏悔不應該喜歡上別人嗎?可是喜歡這樣的事,又有誰能夠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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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爺爺最近參加了S大的一個懷舊收藏展的活動, 迷戀上了收藏連環畫,便指派着餘浮到處去給他搜羅。
連環畫這種,雖然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但要找有年代感的也是可遇而不可求,餘浮找了很多老巷子,才在一家古舊的雜貨鋪裏翻出了幾本。
店家是個中年大叔,笑呵呵地把那一沓泛黃的冊子往玻璃櫃上一放,道:“10塊錢都給你,我這又賣不出去,留下來占地方。”
餘浮付了錢,把冊子往包裏一裝,跟店家道完謝便出了門。
這邊巷子很深,周圍兩邊的房子大都緊閉着門,他推着車繼續往前,繞過一個拐角後,看到了一群人正在對峙。
喲,這是遇上大場面了!
前面的路是他的必經地,現在這樣過去也不好,他退回來,把車靠牆停着,想了想,等他們解決完江湖恩怨自己再過去吧,反正也不急。
餘浮四處看了看,旁邊的房子看起來應該已經沒有人住了,從內到外透出破敗的氣息,房子側面有一段鐵鑄的樓梯,爬牆虎般攀着牆體彎折而上,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平臺。
他輕輕地踏着樓梯上去,手裏蹭了一層欄杆上的鐵鏽,平臺上的視角非常好,層層疊疊的屋頂如同灰色的波浪,不遠處矗立着一個高高的廢棄煙囪,紅色的磚瓦砌成,最頂端被熏出的煙黑在經年的風吹日曬中褪了色,有郁郁蔥蔥的藤蔓從煙囪口探出頭來。
餘浮吹着風,随意地往下面瞟了眼,在看到人群裏最顯眼的那人時,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過去,怎麽又是許銘侑!
此時許銘侑身前站了好幾個人,最前面的他認識,是上次在學校門口看到過的那個流氓,穿着浮誇的花色外套,一邊衣服從肩膀上垮下來,露出裏面的黑色背心。
餘浮遠遠看去,那人額前的斜劉海很長,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半張臉,很有種辣眼式的時尚範,讓他不由牙酸了一下,趕緊把目光轉向許銘侑。
許銘侑仍舊是單肩背着包,一只手插在口袋裏,雖然滿臉寫着老子不高興,但也足夠給餘浮洗眼睛了。
隔太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看樣子是許銘侑路上被人堵了,氣氛明顯很緊張。
餘浮只見時尚哥的嘴巴不停地阖動着,然後許銘侑不知道是說了句什麽,周圍的小混混全都圍了上去,時尚哥更是氣得甩了下頭,轉身不知道對後面的人喊了什麽,大家便都一擁而上。
餘浮目瞪口呆,他們不是一起混的嗎,怎麽還幹起架來了?他數了下人數,對方有六個人,可看許銘侑的樣子似乎完全不帶虛的,果然社會大哥連打架都那麽任性嗎?
許銘侑打架的節奏很熟練,下手又準又狠,一看就是身經百戰過的,餘浮想起之前在咖啡店見到的他,想不通一個人身上為什麽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對方人也不全是菜雞,時尚哥就非常機靈,他指揮着手下上,自己則走到了一邊,餘浮見他拿出了一個袋子,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時尚哥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堆武器,包括鋼管和長刀,一一發給了他手下的人,有了武器底氣也足了,對着許銘侑就攻了上去。
許銘侑吃力了起來,餘浮見有個人趁他不注意拿着鋼管從他背後偷襲,大聲喊了一句:“後面!”然後大步從樓梯上跑了下去。
梯子很舊了,一跑就聽到鐵鏽簌簌掉落的聲音,等離地面近些後,他嫌下梯子慢,手在欄杆上一撐,腳一蹬,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
許銘侑已經躲開了那人的攻擊,餘浮踹開擋在面前的人,跑到他身邊,道:“喂,你行不行啊?”
許銘侑沒想到半路還殺出了他這麽個程咬金,腦子來不及反應,吼道:“你他媽才不行!”
付恒見又來了一個,罵了句髒話,餘浮看了他一眼,立馬皺起了眉,這人居然還畫眼線,配上他的三角眼,噫呀,比他的少女回憶還要辣眼睛!
時尚哥還在一直不停的口吐髒話,仿佛一個垃圾制造機,有些話髒的不堪入耳,餘浮兩人忙着打架沒空搭理他,卻聽他突然說了句:“狗雜種,你媽死的時候,滿大街的人都看到了,啧啧,那叫一個香…嘎!”
付恒嘎了一聲,話語戛然而止,被人一腳踹到了地上,許銘侑怒吼着,發瘋了般,把他的頭按在地上,面目猙獰,一拳拳迅速地砸在了他臉上。
許銘侑的樣子太過可怕,周圍的人都被吓得愣住了,竟沒有人敢上前,付恒掙紮不得,被打得頭破血流,鮮紅的鼻血不斷地從他鼻子裏流出來,血液刺得餘浮一驚,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
他上前拉住了許銘侑的手,急道:“許銘侑!”
許銘侑擡起了頭來,眼裏全是紅色的血絲,全無理智地吼了聲:“滾開!”
付恒抖了下,一股鼻血順着他的臉頰流到了地上,半張臉上沾滿了混着血的沙石,眼神有點渙散了。
餘浮很着急,拉着他不放,聲音放柔些道:“聽話,先放開他。”
許銘侑已經分不出人來了,眼裏蘊着絕望而又瘋狂的黑色漩渦,緊緊把自己包裹在其中,然後被拉着不住地下墜。
他用力地甩開餘浮,又一拳砸在了付恒臉上,餘浮被他推得後退了幾步,正要再說,就見他身後有人揮着刀向着許銘侑的後腦而來,他心裏一跳,身體先于思考,等痛感來臨時,偷襲者已經被他踹得倒在了地上。
他捂着手背,刀落地前彈了一下,在他手上劃了一道,傷口有些深。
那人呆呆地坐在地上,餘浮猜他大概是被許銘侑的樣子吓傻了,竟然做出用刀偷襲後腦這種蠢事來,他看了一眼便轉回了視線,許銘侑已經停下了手,擡頭愣愣地看着他,目光聚起焦來。
“那邊的,在做什麽?”有一道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
衆人立馬轉頭看去,兩個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往他們這裏跑來,立時如夢初醒。
餘浮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把還在發呆的許銘侑拉了起來,轉頭就大步跑開。
他心裏實在是很郁悶,為什麽感覺他和小巷子就是過不去,每次都要遇到些什麽事,巷道戰都打出經驗來了。
他一直埋頭往前沖,後面的聲音越來越遠,兩人不知跑了多久,跑到餘浮覺得自己的肺都快炸了,便停了下來,背靠着斑駁的牆面,手撐在貼了重金求子廣告的電線杆上,大口喘着氣。
他氣還沒喘勻,身邊的人卻又發起了瘋。
許銘侑的腦子終于能轉動了,然而第一個感受到的,卻是股難以抑制的怒火,一瞬間燒掉了他的理智,他一把揪住餘浮的衣領,将他按在了牆上,壓抑着嗓音吼道:“你他媽是腦子裏進屎了嗎?湊什麽熱鬧!”
餘浮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了了,一把推開他,扯了扯衣領,怒道:“你他媽才腦子裏進屎了!老子就不該管你,讓你進大獄裏唱鐵窗淚!”
手上被遺忘的痛感漸漸清晰起來,他擡手随意地看了眼,傷口表面的皮膚有些翻卷,沒所謂地甩了下手,再也不看前面的人,越過他往前走。
餘浮剛邁出腳步,就發現腳踝生生的疼,之前着急沒注意,應該是從樓梯上跳下來的時候崴到了腳,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還打算回去找車呢,這下找到了也不一定有辦法騎。
他踉跄了一下,手腕就被人拉住了,許銘侑冷靜了下來,又恢複了平時冷淡的樣子,垂着眸沒有看餘浮,手上的力度卻不容置疑,舔了舔下唇:“等一下。”
許銘侑拉着人坐到了一個臺階上,單膝跪着,把他的腳踝拉到了自己的膝蓋上。
餘浮被這架勢弄得一怔,這是要幹嘛?老中醫專業正骨?
他腳上穿着黑色的帆布鞋,見許銘侑要解他的鞋帶,急忙把腳縮了回來,道:“幹什麽!”
許銘侑擡眸看他,又開始不耐煩,眉頭緊鎖:“別亂動!”接着不輕不重地捏了下餘浮的腳踝。
餘浮被這一捏,反射性地從地上彈了起來,腳踝上似是有種古怪的麻癢,就像是被電擊了下,他忽然有些不自在,推開面前的人,一瘸一拐地撒丫子開溜。
作者有話要說: 許銘侑:“叫你別亂動,你跑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餘浮:“你他媽那樣子根本就是奔着吃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