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登天之梯

姜黎黎走出密林，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前方一座青石鋪就的巨大廣場，長寬逾百丈，她走進去，左右一望，感覺自己就如螞蟻一般渺小。

廣場盡頭連接着一道同樣壯闊的石階，石階直通而上，沒入天邊的雲霞中，一眼望不見盡頭，說是登天之梯也不為過。

在她之前已有不少先行抵達的修士，個個祭起法器，各顯神通，潇灑如仙的飛往天梯。

身後絡繹不絕地有人到達此處。

姜黎黎不多耽擱，當即從金絲花囊裏掏出一方蒲團，輕盈地一躍而上，盤腿坐下。

經過她的一番改造加工，這蒲團足有普通的三倍大，她坐在正中，左右都看不見下方，安全又踏實。

屋頂一夜後，姜黎黎痛定思痛，苦修禦空訣，雖不敢往高空去，但低空飛行已不在話下。她伸手掐訣，從容地如同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蒲團穩穩地往前飛去。

和在外面時相比，現在衆修士腳下的禦空法器就要樸實無華許多，個個都像是想展示自己小腦有多發達似的，腳下法器一個比一個細。

只有姜黎黎，像坐在一張大餅上。

從她身邊越過的人，俱都忍不住回頭打量她一眼。

回頭率可謂百分之兩百。

一盞茶後，她到達天梯腳底，蒲團微微一傾，順着石梯的坡度往上攀升。

“好像無甚難度。”她聽到身旁有人議論，“這石梯對凡人來說或許難如登天，可對禦空飛行的修士而言，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罷了。”

“輕松一點還不好麽？若是如此簡單就能加入越衡宗，韓某求之不得。”

既是考核，自然不會如此簡單。

姜黎黎悶頭飛了一陣，漸漸的，發現越是往上，她驅使蒲團所花的靈力便越多，再不複之前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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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靈氣環境中呆久了，不知不覺把吸納靈氣當做呼吸一樣自然，經脈裏靈力充裕，不易發現端倪。此時經脈裏靈力不濟，才發現這天梯之中靈氣斷絕，是一處無靈域。

靈力有出無進，總有枯竭之時。

原先還能偶爾聽見同行修士互相攀談，如今也已沒了聲音。

其他人和她一樣，俱都神情凝重。

不少修士準備齊全，随身帶有補靈丹，眼看靈力耗盡，便從懷裏取出一粒喂入口中。

吃過幾回後，有修士覺察出異常，他越吃，禦空所消耗的靈力便越多，一來二去，反倒同沒補靈時一般。

姜黎黎擡頭望去，石階依然看不見盡頭，石階之上無數法寶的光芒若隐若現。回頭再看，腳底那座巨大廣場如今看上去，只剩巴掌大小，吓得她恐高症都要犯了。

石階上有三三兩兩的修士正在徒步往上攀爬。在這期間，還不斷有修士駕馭不住法器，搖搖晃晃落到石階上，最後只能搖頭嘆息，收回法器，徒步往上。

到了這一階段，修為深淺便顯出落差來，越往上修為淺者便越艱難，無法禦空之人便越多。

前方傳來一聲驚呼，姜黎黎擡頭看去，便見之前說這考核簡單的兄弟一臉菜色，他原本腳踩一朵五色蓮座，此時腳下蓮花瓣的光華已黯淡不少。

之後，那蓮座的花瓣一片一片凋零消散，看着委實凄涼。

到最後，蓮花座只剩孤零零的蓮心本體。

蓮花兄弟又堅持了一炷香的功夫，最終支持不住，重重跌落到石梯上。

那蓮座花裏胡哨，花瓣層層疊疊，看着排量就很大，開起來肯定費靈力。

與他同行一路的修士停了下來，關切道：“楊仙友，你可無礙？”

蓮花兄弟臉色奇差，爬起來，整理好衣擺，才擡手作揖道：“楊某無事，仙友先行一步，我随後便至。”

那人也不多做停留，颔首回禮，先行而去。

能走到這一步的煉氣期，現在只剩她一人了。姜黎黎每當靈力不濟時，她內府的本命靈植就會抖抖葉片，吐出一股靈力，以确保她不會靈力枯竭。

姜黎黎比很多築基中後期的修士還要能飛，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底下苦苦爬梯的修士三兩一起，邊爬邊議論，“她一個煉氣期，為何比我們這些築基中期的人靈力還要深厚？”

那人搖搖頭，猜測道：“有如此實力，莫不是天靈根？”

“若是天靈根，不應該還停留在煉氣期才對。”

“她如今是煉氣大圓滿修為，靈力這般深厚，沖擊築基定是不難，或許是有意壓制境界。”

有人不贊同道：“越衡宗內門納新，以築基為底，她就算通過考核，也不能拜入內門，難道就為得一個挂名弟子的名頭？”

衆人思來想去，最後也沒揣測出個所以然。

姜黎黎有苦說不出，要不是劇情坑她，她早就築基了！

飛了這麽久，這天梯還是看不見盡頭，當真就如通向了天界似的，能爬到頂，他們說不定就原地飛升了，還拜個什麽師啊。

到了後面，基本上所有人都靠兩腿爬，姜黎黎最後也支撐不住，落到了地上。

這一處秘境沒有晝夜之分，起初姜黎黎還能估摸着時間，到後來，便全然不知了。

她時不時還能從自己摳門得要死的本命靈植裏壓榨點靈力出來，即便如此，姜黎黎還是爬得暈頭轉向，身體只顧機械般地往前，只要腦筋轉動一下，就會冒出，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麽要爬梯子的疑問。

有很多爬不動放棄的，坐在原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神通全都使不出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和凡人無異。

姜黎黎看到一襲紅衣的趙飛霓，她坐在石階上，看了自己一眼，哼道：“煉氣期，你竟然能走到這裏？”

姜黎黎對她沒好感，當她是空氣，徑直往上走。

趙飛霓擡手一甩，銀鏈自上而下，當頭朝她甩來，“我在跟你說話。”

銀鏈雖沒有靈力加持，但若是抽在身上，也有得罪受，姜黎黎連退幾階，差點膝蓋一軟，跪在臺階上。

趙飛霓得意道：“也沒多大本事嘛，看來你能走到這裏定然是用了什麽不光彩的手段，說！”

大姐，你有病病？

“仙友想叫我說什麽？”姜黎黎幹脆站定休息。

趙飛霓理直氣壯的質問道：“你是耍了什麽手段走到這裏的？”

“自然是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她這輩子加上輩子，都沒有這麽賣命地爬過梯子。

趙飛霓嗤笑，“就憑你煉氣修為？”她能走到這裏，都是以趙家的修煉資源做交換，讓人一段一段背上來的，她又獨自攀爬了許久，根本沒有人能越得過她去。

“就憑我煉氣修為。”

“你！”趙飛霓氣得揚手，結果發現自己扯不動，再一看，姜黎黎一動不動地踩在她的銀鏈上。

“滾開！敢踩我的本命法器！我要砍了你的雙腿！”趙飛霓氣急敗壞，就像自己臉被踩了一樣，朝她撲來。

臺階上打架，不要命了！

姜黎黎錯身躲開，連跑幾階，氣喘籲籲地停下。她只敢拿餘光看趙飛霓，爬到這裏，她已完全不敢回頭，害怕一看後邊，恐高症就讓她當場狗帶。

沒有靈力的趙飛霓也不過是普通的嬌小姐，她腳下踩滑，一連往下摔了四五階，吓得腳軟，坐在地上直掉眼淚。不時擡頭狠狠瞪姜黎黎一眼，咒罵道：“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

為了躲避這種不和諧的聲音，姜黎黎又努力往上爬了一段，這才坐下休息，從花囊裏掏出點心和蜜茶來喝。

她寂寞如雪地望着上方，再一次問自己，這到底是什麽鬼考核啊！

問過之後，她還是得含淚往上。

就在此時，一聲悠遠的鐘鳴響徹天地，木牌從姜黎黎懷裏飛出，濃霧散後，她的編號有了變化。

玄字柒。

趙飛霓在下方叫嚣，“賤人，你給我等着！”

看來，她也通過了。

這一關淘汰了近一半的修士，鐘聲響過，崇度山上一口氣吐出上萬名修士，陰溪鎮的居民再次忙碌起來，生意又來了。

越衡宗的各峰峰主坐在主峰大殿上，崇度山的虛影懸在殿中，上方的人數随之變動。

姚妄天搖頭嘆氣，“真是一輩不如一輩呢。”

修行之路便如這登天之梯，踏上去就決不允許後退，就算迷茫，懷疑，用盡手段，都得往前。

如此簡單的一關，卻淘汰了這麽多人，真是難以置信。

姜黎黎又回到了亭中，眼前還是一樣的密林，一樣的小路。

她一屁股坐下，打坐調息，半個時辰後，四肢百骸的酸軟之感才退去。

深吸口氣，姜黎黎再次踏上那條小徑。

她走着走着，忽然被人從身後拉了一把，前方一聲刺耳的鳴笛，姜黎黎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沒好氣道：“黎黎，走路看着點，你看看你，要吓死媽媽啊。”

姜黎黎回過頭，眼淚嘩啦啦往外流，幾乎讓她看不清面前的人。

“說你一句，怎麽還哭了。”她的臉被人使勁糊了一把，“好好好，我不說了，大街上這麽多人看着呢。”

姜黎黎一邊哭一邊想，這又是什麽考核呢？

不管什麽考核，她真心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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