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極度自卑
太氣人了。
真的太氣人了。
浮舟硬生生的被氣暈了過去,即使暈了,也還是氣的不行,竟然沒過一分鐘,又給他氣醒了。
放下手機,正要查看一下他是不是氣死了的褚喻:“……你是假暈吧?”
感覺暈過去都沒超過三十秒,太假了。
浮舟往她這邊撲騰,氣急敗壞的想咬她一口。沒手了他還有嘴,氣死他了,他就算是不要尊嚴,像個蟲子一樣在地上爬,也要爬過去,一口咬死她!
褚喻挑着眉起身,慢悠悠地後退一步,氣死人不償命,嘴忒毒:“啧啧,寶貝,你這是,靈魂跟狗互換了嗎?”
“你才跟狗靈魂互換了。”浮舟憤怒的吼道。撲騰了半天,卻連褚喻的腳尖都沒碰到,浮舟氣的頭都要爆炸了,“你這個賤人!”
褚喻蹲下來,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在他另一邊沒腫的臉上,賞了一巴掌:“嘴巴不幹淨是會吃虧的,還是說,你比較喜歡跟我玩[罵一句打一耳光]的游戲?”
褚喻看着他,笑眯眯道,“聽起來似乎很刺激,你要玩嗎?”
浮舟都快習慣被打耳光了,臉上火辣辣的疼,這不是讓他最生氣的,他最生氣的是她竟然膽子這麽大。
這算第幾次了?
明明掉包的人是她!
她最應該做的,是夾着尾巴讨好他,等他那天心情好點了,說不定會願意幫她幕後之人一點忙,或是她有什麽要求,他也可以稍微幫一下。
當然,這都是建立在她知情知趣,能讓他開心的前提下的。
可是她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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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褚喻好奇的問道:“怎麽不出聲呢,被打傻了嗎?”
“滾出去。”
浮舟深吸一口氣,面色青白,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立刻從這裏滾出去!”
聽到這話,褚喻的背脊都挺直了些,表情凝重起來:“你确定?”
看着她這個表情,浮舟這一天被折騰的千瘡百孔的小心髒總算是有了些許安慰,心裏詭異的有一絲暗爽。
看吧,這個該死的瘋女人,表面上再強勢和無情,一旦他認真的要趕她走了,還不是乖乖夾起尾巴做人。
浮舟強行忽視掉了洗澡出來那會,一出來就看見褚喻想逃跑的樣子,以及剛才綁他腿時,對他威脅送她回去的話視而不見的樣子。
他覺得那都是褚喻在裝模作樣,不是真的。
褚喻又問了一句:“你确定嗎?”
浮舟冷哼一聲:“确定以及肯定,怎麽,這麽緊張,怕了?”
褚喻瞬間笑開了:“對啊,我好怕怕。”
浮舟眯着眼看她:“你笑什麽。”
“沒什麽。”褚喻清咳了一聲,“那什麽,樓下守着的那些人,要跟他們說點什麽,他們才會放我走呢?或者你有什麽能讓他們聽話的口號和名片,給我一下也可以的。”
浮舟皺起眉頭,覺得有點不對勁:“我都要趕你走了,你不覺得心慌?”
送她進來的幕後之人,最怕的,不應該就是他把被換掉的這個褚喻給送走嗎?
而褚喻作為被送進來的“籌碼”,現在就要被送走了,她為什麽不害怕?
這跟浮舟想要的不一樣。
他想的是,聽到這個威脅的褚喻瞬間惶恐,驚慌失措痛哭流涕的跪在他面前承認錯誤,并主動要求被懲罰。
結果:???
“為什麽要心慌。”褚喻問道。
誰願意跟小變态住一塊啊,她性格再強,那也還是個正常人的,這一次能這麽順利的把浮舟制住,是因為一開始她反應夠快,不然,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褚喻一點都不覺得浮舟可憐。
浮舟不吱聲,突然冷靜下來了。
“褚喻。”浮舟聲音溫柔,緩緩叫出她的名字。褚喻兩個字被他這樣念出來,有種含情脈脈的錯覺。
褚喻比較敏感,第一時間聽出來,浮舟的性格變了。
剛才是傲嬌暴躁,這會不知道變成什麽了,看着有點像是睡覺之前的浮舟?
褚喻蹲着沒動,也沒回應,探究的看着他。
浮舟眨了眨眼,目光說不出的柔和,隐隐地,還有一絲怯懦:“褚喻,對不起。”
褚喻:???
褚喻懷疑自己看錯了。
……上一秒還是噴火龍,這會就溫柔的道歉了,還怯懦……這性格變化,也太沒底線了吧?
褚喻突然有點懷疑,當初寫浮舟的時候,是不是不知不覺中崩了人設,怎麽感覺這樣子的浮舟更加變态了?
褚喻還是不吭聲,靜觀其變。
“褚喻……”浮舟的目光還是溫柔的,卻漸漸地,染上了些許委屈,“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褚喻:……
她有點無所适從的眨了眨眼,不知道怎麽搭話啊。
浮舟傷心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生我的氣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這麽生氣的。”
“……”
褚喻頭大的問道:“你還記得剛才發生的事嗎?不記得的話,兄弟,要不你先感受一下自己的處境,再決定要不要跟我道歉?”
“還有這個。”褚喻拿出手機,把剛才氣暈了浮舟三十秒的艾薇照怼在他面前,“喏,認識嗎?”
浮舟定定的看了幾秒,眼裏倏然凝滿了眼淚,都沒給褚喻反應的時間,就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一滴,兩滴,三滴……
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褚喻:…………
瘋了。
“褚喻。”浮舟帶着哭腔,可憐兮兮的說,“對不起。”
褚喻咽了下口水,被他這模樣吓得有點腦袋有點發空:“……你,你腦子進水了吧?”
這眼淚,肯定是他腦子裏的水!
浮舟很難過:“都是我不好,我太肮髒了,我就是個罪惡的人,我是個垃圾。”
褚喻:“……”
浮舟:“我太沒用了,我什麽事情都做不好,我是一個愚蠢的人。”
褚喻深吸一口氣,終于找回了理智:“浮舟,別裝了。”
“我沒有裝。”浮舟擡起頭,濕漉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垂了下去,不敢跟她對視,難過的說,“是我不好,我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垃圾,我應該去死的。”
浮舟含着淚,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小心翼翼道:“褚喻,謝謝你折磨我,我可以請求你一件事嗎?”
褚喻:“……你說。”
浮舟滿眼祈求:“我是一個糟糕的人,活在這個世上太浪費空氣了,我根本就不配擁有生命的。褚喻,廚房裏有一把刀,還是新的,應該很還鋒利,可以麻煩你去拿過來,然後,用它殺了我嗎?求求你了……”
褚喻眉頭緊皺,仔細的打量浮舟的表情和眼神,他竟然是認真的。
她當初,真的把浮舟寫的崩人設了嗎?
褚喻不确定,時間太長了,她真的沒法記得每一個細節。
可現在浮舟這樣……真的太不對勁了。
他的這些言論,一字一句的,裏面全是自卑的味道,褚喻聽見第一句的時候就覺得怪異,只是那會被他的話給弄弄懵逼了,現在回過神來再仔細看,仔細感受,可以很直接的感受到他的情緒。
這時的浮舟很自卑。
太極端的自卑了,給褚喻一種,恨不得低到塵埃裏,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感覺。
褚喻突然想起了文案開頭那一小段介紹。
【病弱,陰鸷,森冷,慵懶,偏執,極度自卑與自負,陰晴不定——[浮舟]】
病弱……極度自卑……
浮舟現在的表現,是極度自卑?
……可是極度自卑,為什麽會祈求被人殺死?
褚喻懂一點點心理學,她知道,極度自卑的人也極度缺愛,可以适當的給他們一點關心,讓他們知道,他們并沒有不優秀,也不糟糕,更談不上不配活着了。
可她只知道一點皮毛,再深層次的,她也不懂啊。
“褚喻……”
浮舟又叫她了。
他聲音小的跟蚊子有一拼,氣若游絲似的,好像聲音大一點就能吓死她一樣。
褚喻煩惱的抓了一把頭發:“叫我幹什麽?”
她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明明剛才還針鋒相對,破口大罵的對象突然變成這樣,那剛才的事還要計較嗎?
浮舟難過的嘆了口氣,又道:“對不起褚喻,是我的要求過分了,我不應該對你提這種無理的要求的,都是我不好,我真的應該馬上去死。”
褚喻:“……”
她站起身,單手叉腰,煩躁的走來走去,想對策。
她不可能不管的。
浮舟是她寫出來的角色,性格會這樣,多多少少的,她是有責任的。
只是,誰能想到,二次元的紙片人,有一天,竟然會變成真的,還成了她現在的老公。
人生真神奇。
浮舟把臉貼在地上,特意用腫起來的右臉,貼了幾秒,突然用力往下一磕。
聲音不是很大,褚喻回頭看了一眼,瞬間跑過去,不敢置信的推了浮舟一把:“你在幹什麽!?”
她蹲下去,捏着浮舟的臉看,右臉剛才咋那一下,瞬間腫的跟個豬頭一樣了。
一邊臉腫一邊臉通紅,這樣子的浮舟,是真的毫無形象可言。
褚喻氣的一巴掌呼在他肩上:“好好的你往地上砸什麽砸!”
她本來想罵神經病的,可現在的浮舟本來就自卑的要自殺了,她怕一個說的不好,他就以頭用力磕地,直接把自己給撞死了。
浮舟連忙道歉:“對不起褚喻,都是我不好,我太幼稚了。”
“你給我閉嘴。”褚喻把綁着浮舟腿上和手腕上的皮帶都剪了,“我不想再從你嘴裏,聽到你說任何貶低自己的話。”
皮帶解開後,褚喻扶起浮舟,沒好氣的把他重新推倒在地上:“不許再說話,一個字都不行,快睡!”
浮舟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卻還是沒開口,順從的躺在地上,眼睛定定的看了褚喻一會,慢慢移到天花板,淚水奪眶而出。
沉默無聲的哭着。
褚喻坐在床上,費勁的抓着自己脫臼的手臂,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驟然用力,狠狠的扯了一下。
咔噠——
合上了!
褚喻試着動了動,嗯,感覺還不錯。
她舒了口氣,甩了甩因為錯位時間長了而有些酸脹疼的手臂,起身,走到浮舟身前,打算幫他把脫臼的手臂也給複位。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她又不會忘,既然這會浮舟性格變了,那這次就算了好了。
至于以後……呵。
然而走近一看:“……”
服了。
浮舟又哭了,還是那種,無聲的、可憐兮兮的、仿佛被整個世界抛棄了的哭。
真是——
褚喻深呼吸一次,兩次,三次。
終于淡定了。
她不能亂生氣,會老的快,沒好處的。
褚喻扯了張紙,抿着唇給他擦眼淚,也沒說話。
主要是,一時半會的,她忍着脾氣都很辛苦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褚喻最讨厭自憐自艾的人了。
真的想不明白,上半年的她為什麽鬼迷心竅的要把男主寫的這麽變态和多樣化。
這簡直就是變态中的變态!
就他這一會一變的性格,神仙都hold不住啊。
浮舟握住了褚喻給自己擦眼淚的手,可憐兮兮的看着她:“褚喻,我是不是讓你不開心了?”
褚喻冷漠道:“沒有。”
有也不敢告訴你啊,愛哭鬼。
浮舟不相信,敏感的抿了抿唇:“可是你皺眉了,我能感覺到,你很不開心。一定是因為我吧,是我不好,是我沒用,我——唔!”
褚喻忽然抓住他脫臼的那只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唰的往上一提。
咔噠——
嗯,也合上了,複位成功。
浮舟疼的咬唇:“褚喻……”
“閉嘴。”褚喻驟然傾身,跟他面對面貼的極近,近的兩人甚至可以互相感受到着對方噴在臉上的呼吸,“你又想說什麽。”
“這裏沒用,那裏無能,你還要說多少遍?把我剛才的警告當耳旁風是不是,嗯?我現在就面對面的看着你,來啊,有膽子你就說啊,我洗耳恭聽。”
浮舟眼神閃躲,薄唇不安的抿了又抿,因為她湊的太近而緊張到了極點,弱弱地說:“褚喻,對不起,我不說了。”
“真的?”褚喻眯眼,“那還哭嗎?”
“也不哭了。”浮舟的目光不敢放到她臉上,看左看右,最後大着膽子,定在了她白皙精致的鎖骨上,咽了咽口水,弱弱地提要求:“褚喻,我可以再請求你一件事嗎?”
褚喻冷眼斜睨着他:“你敢再說什麽求我殺了你之類的話,就死定了。”
別指望她對他有多少耐心,是她寫的男主也不行。
浮舟搖搖頭,弱弱地伸出手,指向大床,緊張兮兮道:“我、我可以、可以跟你一塊、睡、睡那裏嗎?”
“……”褚喻有些無語,“你剛才哭,是因為我不讓你睡床?”
浮舟不敢看她,聲音輕不可聞:“嗯……”
“呵……”褚喻冷笑一聲,湊近他耳邊,聲音要多溫柔有多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冷的讓浮舟打了個寒顫。
“……你要求了我就要同意?你以為你是誰?”
她直起身,指尖在浮舟紅/腫的臉上輕輕一點,笑道:“臉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