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拿着啊。”徐衛家把糖果往前遞了遞。

徐向東看着那糖果, 臉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小、小叔。”

他的手自以為悄悄地摸向自己的屁股, 但他就站在徐衛家面前, 這動作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怎麽?你以為我要打你屁股啊?”徐衛家哭笑不得地說道, “糖果拿去, 我不打你。”

徐向東心裏更加不相信,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他小叔能這麽好心?!

他捂着屁股, 扯開唇角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 “那,那個我還是不要了……”話還沒說完,他就飛也似地跑了,仿佛生怕徐衛家抓住他似的。

徐衛家拿着糖果的手僵在半空中。

徐甜甜探頭進來問道:“哥, 你和東子哥幹嘛呢?”

“沒啥事, 那小子腦子糊塗了, 這糖果給你吃。”徐衛家把糖果塞到了徐甜甜手裏,徐甜甜臉上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容,“謝謝哥。”

她把糖果藏到了口袋裏, 打算下午玩的時候再拿出來分給大家。

徐衛家瞧着徐甜甜,心裏頭頓時舒服了,果然不是他有問題, 是東子那孩子太傻。

晚上衆人回來的時候,白大妮和白春桃在得知劉翠花又撿到一只兔子之後,臉上非但沒有高興的神色, 反而露出快哭了的表情。

“媽,這兔子能不能藏起來,以後再吃啊。”白大妮大着舌頭說道,她舌頭上那幾個水泡還沒好,根本吃不了兔肉這種發物。

“是啊,媽,咱們連吃兩天會膩味的,還是等過幾天再吃吧。”白春桃也見不得人人都有的吃,卻她們沒得吃。

“那不行。”劉翠花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了,“這些天天氣熱得很,這兔子要是放着不吃,回頭就馊了,再說了,這兔子是我撿來的,我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

白大妮和白春桃聽見劉翠花這話,頓時不敢多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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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眼巴巴地看着劉翠花把兔肉砍成兩半,把一半放到一邊的時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然後聽見劉翠花對徐衛家說道:“衛家,明天你去學校的時候把這兔肉捎去給你小姨。”,兩人眼中的亮光又再次消失了。

“欸。”徐衛家立即答應了一聲。

徐衛家在縣城裏沒少受到劉梅花的照顧,雖然說劉翠花、劉梅花姐妹倆感情不錯,可是感情也是要處出來的,鄉下地頭也沒什麽好東西,現在逮到一只兔子,自然少不了要送一些過去。

劉翠花又做起了兔肉。

這回她做的是紅燒兔肉,那兔肉一下鍋裏,滋啦一聲,那肉香味便冒了出來。

紅燒兔肉這道菜還費油費料,要不是因為答應過甜甜,劉翠花就算是過年都舍不得做這道菜,隔壁王奶奶家的孫子又鬧騰起來了,巴巴地喊着要吃兔肉。

徐甜甜一群孩子們蹲在廚房門口,眼睛充滿渴望地盯着廚房裏頭看。

那肉香味實在太香了,以至于她們忍不住咽了一回又一回的口水。

“吃飯了。”劉翠花端着兔肉盆子出來,衆人連忙散開來,圍到了飯桌旁。

今晚除了兔肉外,還有稀粥。

每個人拿到自己的肉和粥後,都忍不住先饞了一口兔肉,那兔肉嫩得很,一咬下去芳香撲鼻,又辣又香,甜甜忍不住拿那湯汁淋在稀粥裏,拌一拌,味道果然更加好。

徐向東等人看她這麽做,也跟着照辦,果然滋味不凡。

徐衛國等人卻壓根沒有這心思,他們扒拉着稀粥,三口兩口就把一碗稀粥喝了下去,然後再啃一口兔肉,那滋味真是別提了。

白大妮和白春桃瞧着大家夥吃兔肉吃得這麽香,再瞧瞧自己的稀粥,心裏頭頓時更加不平衡了,這人人都能吃兔肉,怎麽她倆偏生這麽倒黴把舌頭給燙了。

“媽,我吃飽了。”徐甜甜把兩個小碗拿下飯桌,邊朝廚房跑去邊說道。

劉翠花怔了怔,剛才甜甜分明沒吃碗裏的兔肉,怎麽就說吃飽了呢?

她瞧見她進了趟廚房,又悄悄朝外頭跑去,心裏頭暗暗記下,只是沒提,畢竟家裏有兩個攪屎棍,早就看甜甜不順眼,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能拿出來說三道四,她還是等甜甜回來再問她怎麽回事吧。

徐甜甜手裏端着小碗,又要走得飛快又要小心別讓碗裏的兔肉掉出來。

今晚上劉翠花把兔肉切得特別小,她們每個小孩都分了三塊,徐甜甜本來想吃,可想到謝雲清,她就狠下心來,把兔肉省了下來。

一溜小跑,等到了謝雲清家門口的時候,徐甜甜腦門上已經滿是細汗了。

謝雲清正和謝老爺子在家裏啃着地瓜,就聽見外頭一把稚嫩清脆的聲音:“謝雲清,謝雲清。”

“那女娃娃又來找你了。”謝老爺子愣了下後,調侃說道。

“爺爺!”謝雲清臉上罕見地露出羞惱的神色,他把碗放下,板着臉跑出去見徐甜甜,可瞧見徐甜甜那紅撲撲的小臉時,原本準備好的狠話就有些說不出來了。

“謝雲清,我給你帶來了兔肉。”

徐甜甜獻寶似的把兔肉露了出來,這些天她沒少往謝雲清家跑,可每回都是碰冷釘子。

徐甜甜這人脾氣就是倔,要是謝雲清痛快答應,她說不定就把謝雲清忘在腦後了,但謝雲清拒絕了她一次又一次,反而讓徐甜甜把這件事徹底記在心裏。

她就不信,自己沒辦法把謝雲清收為小弟。

謝雲清愣了下,他瞧了眼徐甜甜碗裏的兔肉,足足三塊,徐家那邊人口那麽多,估計徐甜甜是一口沒吃就給他拿過來了,他心裏頭又酸又漲,耳根泛紅,卻還抿了抿唇,語氣硬邦邦地說道:“我沒讓你給我帶啊。”

“是我自己要給你帶的。”徐甜甜眨了眨眼睛,“這兔肉可好吃了,是我媽做的,你就收下吧。”

“我不要,你自己吃!”謝雲清看着徐甜甜的小臉,心裏頭分明已經軟了,語氣卻還犟得很。

“雲清!”謝老爺子在堂屋裏都聽不下去了,這傻孩子平日裏怪聰明,怎麽碰到小姑娘這麽不會說話,他忍不住喊了一聲,提醒謝雲清好好說話。

徐甜甜聽見老爺子的聲音,腦海裏頓時閃過一個念頭。

她笑了下,愣是繞開謝雲清往堂屋裏跑。

謝老爺子瞧見她的時候,愣了下後露出個笑容,“是甜甜啊。”

“是我啊,謝爺爺,我給您帶來了兔肉,您留着當晚飯吃吧。”徐甜甜瞧見桌上的地瓜,心裏頭掠過一絲同情,她飛快地把兔肉倒在明顯是謝雲清的碗裏,然後不等謝雲清反應過來,就朝着家裏的方向跑去。

“诶,你……”謝雲清沒想到她今晚竟然這麽不按套路來,話都沒說完,徐甜甜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但她的聲音還順着風傳了過來,“謝雲清,你以後就是我小弟了。”

謝雲清又氣又感動,他板着張小臉,口是心非地說道:“徐甜甜真是太過分了,哪裏有這樣強逼着別人的。”

“那你要是覺得她做的不好,爺爺就幫你把這兔肉倒了。”謝老爺子樂呵呵地摸着胡須說道。

他說着話,便拿起謝雲清的碗,做勢要拿去倒。

“爺爺!”謝雲清急了,他連忙攔住謝老爺子,漲紅着臉支支吾吾地說道:“糟蹋糧食是不好的。”

謝老爺子哈哈大笑,他把碗放下,摸了摸謝雲清的頭發,“雲清,那小姑娘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你不妨好好考慮下吧,這個世界有壞人,也有好人,你不能因為有些人對你不好,你就覺得所有人都是壞人。”

謝雲清眼神中露出遲疑的神色。

他低垂下頭,拳頭緊緊握起。

謝老爺子知道自家孫子很聰明,所以便只是點到為止,他拉着謝雲清到飯桌旁坐下,“吃飯,咱們今兒個托小姑娘的福,也嘗嘗肉味。”

徐甜甜悄悄地把碗用草木灰擦了後放到廚房裏,她走進劉翠花房間的時候,劉翠花正背對着她,借着油燈的光亮納着鞋底子,仿佛沒瞧見她回來了。

徐甜甜心裏松了口氣,她正要爬到炕上去的時候,就聽見劉翠花的聲音:“你拿着兔肉去哪裏了?”

徐甜甜的動作僵在半空中,她轉過身來,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

“又是去謝雲清家吧。”劉翠花無奈地放下針,說道。她是真不明白徐甜甜怎麽和謝雲清碰上面的,謝雲清家在西邊,他又經常躲着人,這兩人能碰到一塊也是奇跡了。

“媽,我看他太可憐了,都只能吃地瓜來填飽肚子,便想讓他嘗嘗兔肉。”徐甜甜聽得出劉翠花沒生氣後,她松了口氣,走到劉翠花旁邊,輕輕扯了扯劉翠花的袖子,撒嬌說道,“謝雲清好可憐的,我每次見到他他都是吃得地瓜。”

“你啊,人家謝雲清也不領你的情。”劉翠花拿手指點了下徐甜甜的腦門,“好不容易有肉吃,幹嘛便宜他?”

“他只是害怕而已。”徐甜甜扁了扁嘴巴,“他就和小刺猬一樣,因為害怕別人欺負所以用刺來裝作自己很厲害的樣子,不是真的不喜歡我。”

劉翠花沒想到能從徐甜甜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錯愕片刻後,釋然地笑着說道:“行吧,你要非和他做朋友也可以,不過,他要是欺負你,媽可饒不了他。”

“媽,他不會的。”徐甜甜眼睛頓時大亮,高興地說道。

“瞧你這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喜歡他呢?”劉翠花打趣着說道,這要是甜甜再大個七八歲,那她就得操心了。

“我是喜歡他啊。”徐甜甜脆生生說道。

劉翠花聽見這話,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小孩子家家,知道什麽喜歡不喜歡,行了,快去脫了鞋子上床睡覺吧。”

徐甜甜想辯駁幾句,但是被劉翠花這麽一說,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晚上,閉上眼睛之後,徐甜甜心裏想到,她是知道什麽是喜歡的,她瞧見她爸媽心裏就高興,瞧見謝雲清的時候心裏也高興,這便是喜歡了。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徐衛家就要回縣城去了。

劉翠花讓他帶了一袋子玉米面和高粱粉回去,有這些玉米面和高粱粉,這個月徐衛家至少能夠吃得好一點兒了,“這兔肉你先拿去給你小姨,就說是我給的。”

“行,媽,你放心吧。”徐衛家點點頭說道。

徐衛家一個月就回家兩天,現在走了,下次見估計得到十月份了。

因此,即便是徐向東和徐向南這兩個悲催的被考察作業的孩子也戀戀不舍地看着徐衛家。

“小叔,你可得早點兒回來。”徐向東看着徐衛家說道。

“行啊,那你可得好好寫作業,回頭我還得檢查你作業。”徐衛家笑嘻嘻地說道。

徐向東臉上戀戀不舍的神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種小叔,還是別回來,留在縣城裏念書吧。

徐衛家逗了下侄子後,心滿意足地離開家,朝縣城的方向趕去。

九月份的日頭都曬,即便是下午四五點,那日頭也是明晃晃,徐衛家到達縣城的時候,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濕了,他走到劉梅花家門口,敲了敲門,喊了一聲小姨。

劉梅花正在院子裏帶孫子,聽見聲音便忙過來開了門,瞧見他一身汗,忙側過身:“衛家,你快進來,瞧你這一身汗,剛從大隊回來吧。”

“我就不進去了。小姨,我媽喊我給你們帶了兔肉,您拿着。”徐衛家從身後的簍子裏提出一包兔肉塞到劉梅花手上。

劉梅花媳婦許紅芳從廚房出來,瞧見這包兔肉,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這是哪裏來的?”

“我媽弄來的。”徐衛家含糊地說道:“你們得趕緊吃,免得壞了,我還得趕回學校,就不多說了。”

“別啊,進來喝杯水,吃完晚飯再走吧。”因着這包兔肉,許紅芳臉上的笑容也熱情了不少。

徐衛家年紀雖小,但卻很聰明,懂得人情世故,他笑着擺手說道:“不用了,姐,我還得把這個月的糧食送到學校食堂去,晚了怕耽誤了,謝謝姐,謝謝小姨。”

“那你趕緊去,我們就不耽誤你了。”許紅芳說道。

徐衛家揮了揮手,背着簍子往學校趕。

他怕耽誤學校的事是事實,但另一方面也有不想讓劉梅花難做人的心思。

別看劉梅花一家父子都是當公務員,吃官家飯,可這每個月拿到手的供應糧啥的都不多,經常月底都苦巴巴的,他要是不識趣留下來吃晚飯,那說不定就吃掉了哪個人的口糧了。

“咱們大姨真闊氣,給咱們這麽多兔肉。”許紅芳看着兔肉,高興地說道。

城裏人要吃肉那可難了,得有肉票,得有錢還得去排隊,像兔肉這種東西,是想也不要想,能買到豬肉已經算不錯的了。

“這兔肉這麽多,一半今晚燒了,一半拿鹽腌起來,留着明天吃。”劉梅花想了想,拍板說道。

“成,就按媽您說的。”許紅芳說道。

兔肉的事情在老徐家引起了一陣風波後,又悄然無息地平息了下去。

白大妮和白春桃兩妯娌苦哈哈地喝了幾天稀粥,總算是把舌頭給養好了。

養好後,白大妮和白春桃兩人就想起兔肉來了,現在她們舌頭好了,能吃兔肉了!

“媽,你之前撿了兩回兔肉,怎麽最近沒撿了?”白大妮喝着稀粥,就着醬菜,忍不住就對劉翠花問道。

“你當那兔肉是天上掉下來的,想撿就撿啊。”劉翠花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那兔子傻乎乎地撞在樹根上,可比天上掉下來的還方便,不怕砸到人呢。

白大妮心裏腹诽道,面上擠出個笑容,“那媽您是在哪裏撿到的,我也去碰碰運氣。”

“就在東邊柳樹下那幾片稻田旁邊。”劉翠花随口說道,她也不擔心白大妮和白春桃真的能夠撿到兔子,沒有甜甜的嘴巴開光,白大妮就是守在那樹根旁邊一年都別想抓到兔子。

白大妮記在心裏。

一直不出聲的白春桃也暗暗地記下。

過幾天後,白大妮便借着肚子不舒服請了假呆在家裏,等人走了後,她便悄悄地跑去劉翠花說的稻田旁邊,守在樹根旁。

為了怕吓到兔子,白大妮還特地躲在了柳樹後面,反正那稻田旁邊多得是柳樹,白大妮躲在後頭,誰也瞧不見。

日頭慢慢地爬上來,知了熱得一聲接一聲的叫,白大妮雖然在樹後,卻也熱得渾身是汗,但是為了兔肉,她還是忍下來了,她在心裏自我鼓勵道,只要撿到兔肉,回頭她就能把兔肉提回去,一半她們吃,一半給娘家,這回的兔肉她可不會分給那掃把星一塊,就連湯汁也不給。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得脖子都長了,卻始終等不到兔子來,反而是把劉翠花和徐向東等來了。

劉翠花是來興師問罪的,她們辛苦工作一上午,本以為回家就能吃到涼得剛剛好的飯菜,誰知道一回家,飯桌上什麽都沒有,白大妮和白春桃更是不知道哪裏去了,狗蛋在屋子裏嗷嗷地哭,徐甜甜和徐向南手忙腳亂地照顧他,但她們倆都還是孩子,哪裏照顧得來。

劉翠花臉當下就黑下來了。

這白大妮說肚子痛不舒服請了假,不在家裏躺着,人不見了不說,白春桃這個就負責做飯的媳婦也跟着不見了,這是要造反啊!

“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劉翠花叉着腰在樹根旁邊一喊。

白大妮和白春桃都吓了一跳,連忙從柳樹後走出來,兩人一出來,面對面互相瞧了一眼,心裏頭就不禁一跳,糟了,她們兩個怎麽都出來了,那家裏誰做飯?!

“好啊,你們,一個說身體不舒服,一個就負責做飯,結果都跑來這裏等兔子了!”劉翠花氣得咬牙切齒,捏着兩個兒媳婦的耳朵,提留着她們回家去。

白大妮和白春桃足足丢了一路的臉,路上但凡瞧見她們的莫有不偷偷別過臉去偷笑的。

等到了家裏頭,劉翠花就把門關上,拉下臉來看着白大妮和白春桃。

“今兒個你們倆算是有本事了,飯也不做,孩子也不照顧,巴巴地跑去守株待兔!”

徐向東眼睛頓時一亮,這句子好啊,比他造的句子強多了,徐向東默默地把這句話記在心裏,打算用這句話替換了他造的句子。

“你們倆感情是去弄這個!”徐衛國氣得臉也紅了,“大妮,你說肚子不舒服,原來是在扯謊。”

“沒有,我真的是肚子不舒服。”白大妮連忙辯解道。

“肚子不舒服能跑去樹下站那麽久,瞧你這一身汗,估計不是幾分鐘的事吧。”劉翠花提留了下白大妮身上那衣裳,冷笑着說道,“那你這身子是挺硬朗的,你媽我身體不舒服連站一個小時都撐不住,你倒好,還能跑到太陽底下去站。既然身體這麽硬朗,那打今兒個起,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別請假,一樣給我下田掙工分去。”

“媽!”白大妮頓時急了。

“別喊我媽,你這樣的身子板年底不争個勞動标兵,都說不過去。”劉翠花發起脾氣來,那誰也攔不住,此時衆人吓得噤若寒蟬,哪裏有人敢替白大妮辯解。

就算是徐衛國,也覺得白大妮今天做的事情丢臉,哪裏有為了撿兔子竟然說謊請假的,這要是傳出去,他們老徐家面子還要不要。

“還有你!”

劉翠花眼神掃向白春桃,“咱們家所有人就你的活最輕松,我本來想你要帶狗蛋,就讓你負責家裏的三餐,結果你連這事都做不好,以後你也給我下田掙工分去,做飯這活讓老二家的來。”

蔡小草沒想到劉翠花會這麽安排,當下愣了下,啊了一聲。

“媽,我還得帶狗蛋呢!”白春桃慌忙說道。

“狗蛋讓老二家的帶也是一樣,反正他現在也不吃奶了。”劉翠花沒好氣地說道。

“媽,這……”蔡小草看得出白春桃着急了,便想要拒絕,但劉翠花可不會随便改變主意,她果斷地說道:“老二家的,你以後就負責家裏做飯還有帶孩子,別的事不用你做。你也別以為這事是輕松的事,要是跟別人一樣,不但沒有帶好孩子,還沒幹好家務活,我也一樣會罰你。”

“是。”蔡小草遲疑着答應了一聲。

白春桃的眼眶當下就紅了。

她這活計輕松得很,打從嫁到老徐家這邊來,就沒去地裏幹過活,她娘家多少姐妹羨慕她,現在好了,這輕松的活,沒了。

白春桃哀怨了一整天,夜裏的時候還想着這事。

她推了推快睡過去的徐衛黨,“衛黨,你別睡。”

“幹啥啊。”徐衛黨困得不行,這白天勞累了一整天,誰不是挨在床上就想睡覺了。

“媽今天說的這事,你明天幫我勸勸。”白春桃委屈地說道:“憑什麽把那輕松的活給老二家的,讓我下田幹活去,沒幾天就要秋收了,讓我去下田,不是要累死我嗎?”

“媽說過的事,誰能讓她改變主意。”徐衛黨無奈地說道:“你現在後悔,怎麽不好好把家裏的活做好,也不至于讓媽今天大動肝火!”

“那我就是出去了一下而已,誰知道會耽誤事啊。”白春桃抹着眼淚,心裏頭委屈得不行。

“行了,你別想改變媽的主意了,媽這輩子就沒聽誰的勸過,下田幹活也沒多累,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二嫂之前也沒說什麽啊。”徐衛黨拉過被子,蒙着頭,“不說了,我還沒睡呢,你也早點兒睡,明天還要早起呢。”

白春桃都快氣得撅過去了,但她很快就聽見被窩裏傳來鼾聲,就算想哭想做出可憐的模樣,也沒人瞧了。

秋收轉眼就到。

徐衛軍召開了個秋收動員大會,日頭下,徐衛軍站在晾谷場搭建的臺子上高聲大喊口號,下頭的人聽着他的話聽得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等到他說道解散開工的時候,衆人都長舒一口氣。

趙大娘就對劉翠花抱怨道:“你家老二話也太多了,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有這時間,咱們趕緊下田幹活多好,早點兒把糧食收起來,就能早點兒回去休息了。”

他們這地頭太冷,冬天是種不了地的,因此秋收過後,基本上大家夥就能夠放長假了,呆在家裏等着過冬。

“他是大隊隊長,不得說這些客套話啊。”劉翠花也不耐煩聽,但她知道這些話都是徐衛軍免不了要提的,再說了徐衛軍也才講半個小時,總比那些領導動則一個多小時的講話短吧。

趙大娘撇了撇嘴,心裏嘀咕道劉翠花就是偏她兒子嘛。

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大隊書記嗎?

趙大娘眼睛一轉,瞥見趙衛業和林芳走了過來。

她心裏一樂,故意上去說道:“徐老四,你們這邊分配到哪幾塊地了?”

“就柳樹邊那幾塊稻田。”徐衛業說道。

“你們怎麽分配到哪裏去了,那地方蛇蟲鼠蟻多得很,唉,要我說,你們就不該分家。”趙大娘瞧了眼四周沒有老徐家的人後,才故作同情地說道。

“這一分家,你二哥就給你們指派這些辛苦的活,回頭拿的工分還和別人一樣多,唉,這真叫人不知道怎麽說好。”

徐衛業和林芳原本還覺得徐衛軍分配的活不錯,在柳樹旁起碼有個樹蔭,要是累了還能去樹下休息一下,可現在一聽到趙大娘的話,心裏頭卻有些微妙的不高興。

的确,柳樹是能遮陰,可有樹的地方,蛇蟲鼠蟻也多啊。

老二不把這活分給徐家人,卻偏偏給他們,該不會是在幫着劉翠花報複他們吧?

想到這裏,徐衛業和林芳心裏就有些膈應。

趙大娘瞧見他們臉上不高興,心裏頭便高興了。

她這人最見不得別人好,別人家就算是和和睦睦,她也要說幾句酸話挑撥離間,何況老徐家和徐老四本來關系就僵着,徐大娘眼瞅着劉翠花前陣子出了個大風頭,心裏頭暗搓搓地記着,今天就故意說出這種話來了。

“唉,我也不和你們多說了,你們也別往心裏頭去,他可是大隊隊長,你們胳膊肘哪裏能擰得過大腿。”徐大娘說着,便朝自己分配的地方趕去。

她說得輕巧,徐衛業和林芳兩人心裏老大不高興。

都說疑心生暗鬼,秋收本就累人,再加上心裏存着這事,徐衛業夫妻累了一天回到家裏,臉色難看得跟墨汁似的。

“向北。”徐衛業沖屋裏喊了一聲。

徐向北從屋裏跑了出來,“爸,怎麽了?”

“有件事我要問你。”徐衛業拉着徐向北的手,壓低聲音道:“你說做夢夢見奶奶摔癱瘓了,是在哪天啊?”

徐向北眨巴了下眼睛,“好像就是這幾天,秋收後下了大暴雨,奶回家的時候就不小心摔了,結果撞到大石頭上,就癱了。”

“你确定?”徐衛業眼裏掠過一絲喜意。

徐向北連連點頭,“我夢得真真的。

“好,這話你可別告訴別人,不然出了事咱們家就麻煩了。”徐衛業對徐向北叮囑道。

“爸爸,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告訴別人。”徐向北說道。

徐衛業确定了之後,心裏頭頓時就舒服了。

別看他以前一副大孝子的模樣,其實心裏頭早就和劉翠花離了心,劉翠花對家裏幾個兒子一碗水端平,能讀書就去讀書,不能讀書就去種田,徐衛業以前讀書的時候壓根不上心,天天尋思着玩,等小學畢業升不了初中後,他就開始幫着家裏幹活了,這一幹活才知道以前讀書的時候有多輕松。

徐衛業瞧着二哥和小弟的日子,心裏頭慢慢地有了疙瘩,之前是沒有資本,不好和劉翠花翻臉,現在被劉翠花踢出來,本以為老徐家會因為徐甜甜的病而雪上加霜,沒想到徐甜甜的病好的那麽快,而且還讓老徐家上了報紙,得了獎勵,他心裏頭就更加不高興,再加上今天老二分配工作這事,徐衛業心裏頭滿是怨氣,就等着看劉翠花摔個大跟頭,摔癱了,到時候看老徐家日子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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