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別的不提,醫院手術的那筆錢你得想想辦法。”大嫂劉春麗說道, “這筆錢這麽大, 你們怎麽還得起?”
林芳低垂下頭, 沒有說什麽。
劉春麗瞧見小姑子這模樣, 心裏頭便有些不耐煩,這要不是她婆婆非逼着她來給小姑子說說道理,她都不願意搭理這件事。
耐着暴躁的脾氣, 劉春麗擠出個笑容, 笑着說道:“小姑子, 不是我說你,你們之前就不該分家, 這父母還在, 哪裏有分家的道理。我看你不如上門去服個軟, 說個好話, 還是搬回去吧。你們家現在這情況, 也住不了人啊, 你瞧瞧,一屋子的水,這接下來還要下雨下冰雹,你家衛業又摔斷了腿得躺着, 這屋子也不能讓他好好養病啊。”
“我知道了, 大嫂,我會看着辦的。”林芳不願意聽下去了,她粗暴地出聲打斷了劉春麗的話。
劉春麗聽得出她的不耐煩, 心裏頭就有些不高興了,這跟誰願意搭理他們家的事情似的,要不是她婆婆逼着,劉春麗都不愛搭理他們家,好好的老徐家不呆,非要分家出來,現在好了!
“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好好休息吧。”劉春麗說完這話,轉身就走。
林芳提着雞蛋,心裏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屋裏頭傳來徐衛業喊她的聲音,她回過神來,連忙帶着雞蛋進房間裏去,“衛業,你怎麽樣了?”
徐衛業臉色蒼白,這回斷腿是真傷得狠了,“媳婦,你大嫂說得對,這事咱們得找老徐家幫忙。”
“可,可咱們已經分家出來了。”林芳臉色露出猶豫的神色,“咱們家能幫忙嗎?”
“你帶着向北去,咱媽是刀子嘴豆腐心,咱們這回好好求求她,她肯定會答應的。”徐衛業篤定地說道,他現在渾身疼得受不了,剛才被人擡進屋子時,瞧見一屋子的情況,心就瞬間涼了。
再想到手術的那筆錢,徐衛業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那好吧。”林芳有些委屈地說道,當初他們分家的時候說的那麽果斷,現在回去肯定少不了一番奚落。
“媳婦,我知道你受委屈,去了之後你不要和媽、嫂子他們頂嘴,咱們忍耐下,将來有的是讨回公道的機會。
”徐衛業捏了捏林芳的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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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這才點了點頭。
徐向北在旁聽着這番話,心裏老大不樂意。
但她知道胳膊肘擰不過大腿,要是她不去,林芳肯定會打她,最後還是得去,既然如此,徐向北索性就答應了,她陪着林芳去了一趟老徐家。
去的時候,老徐家剛好在吃晚飯。
林芳和徐向北走進院子的時候,還是白大妮第一個瞧見了。
她站起身來,提高聲音說道:“哎呦,這不是四弟妹和向北嗎?怎麽吃晚飯的時間來上門啊?真是稀客稀客。”
白大妮這番話讓林芳臉上露出尴尬神色。
她握了握拳頭,為了徐衛業,她愣是把心裏的怒氣給忍了下去,站在院子裏,一副老實委屈的模樣,喊了一聲:“大嫂。”
“大伯母。”徐向北也跟着裝出乖巧的模樣,她渾身髒兮兮,瞧着還真有幾分可憐。
隔壁趙興旺他媽和媳婦聽見他們家的話,不由得端着碗走到老徐家門口來瞧熱鬧。
劉翠花眉頭皺了皺,她不客氣地問道:“老四家的,這飯點時間你來我們老徐家幹嘛?”
“媽。”林芳臉上一紅,她沙啞着聲音說道:“衛業今天回家了。”
“回家就回家,關我們什麽事啊。”劉翠花冷笑一聲,反問道。
“媽,衛業很惦記你和爸,他這回出事後心裏頭特別後悔之前一直腦子糊塗鬧出分家的事來,這回是讓我來給您和爸賠禮道歉的。”
林芳說着,就屈膝跪下。
她還拉着徐向北在她身旁也跟着跪了下來。
“這又是什麽情況?”周圍鄰居聽得這邊動靜,走了過來,瞧見這一幕都驚呆了。
趙興旺他媽連忙說道:“老四媳婦來給劉翠花賠禮道歉了。”
“呵呵,他們老四家之前不是說絕不後悔分家嗎?現在怎麽改口的這麽快,才一個月不到呢。”
“可不是嘛,早就說了不該分家的。”趙興旺他媽對着林芳指指點點地說道。
林芳和徐向北兩人臉上漲得通紅。
尤其是徐向北,她拿眼角的餘光偷偷往上瞧,瞧見徐甜甜一臉懵懂地看着他們,心裏頭就氣得幾乎要嘔血,拳頭暗暗握緊!
“你們不必賠禮道歉。”劉翠花板着臉,“我還後悔分家晚了呢。”
“媽,我知道您說得是氣話,衛業是您兒子,向北是您孫女,你不會這麽狠心地看着我們家日子過不去的,不瞞您說,我們家現在住的那屋子都被水給淹了,根本不能住人。”
林芳急得抹眼淚,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這老四家也真是可憐啊。”有人瞧見林芳這模樣,不由得就同情起她來了。
白大妮和白春桃聽別人這麽一說,心裏頭卻是急了。
這搞什麽,之前說要分家的是他們老四家,現在說分家後日子過不下去的也是他們,敢情所有好處都得他們家拿啊!白大妮和白春桃之前還在心裏慶幸徐老四分家分的及時,不然被吸血、拖累的就是他們,沒想到這千算萬算就是算不到,老四家會臉皮這麽厚,都分家了還找上門來。
“四弟妹,話不能這麽說。”白大妮頓時急不可耐地搶先開口,“咱們現在是兩家,這些事是你們家的事,和我們老徐家有什麽關系。”
“就是啊,四弟妹。”白春桃也跟着說道,“你們家被水淹了,那把水潑出去,找人把屋頂補補不就行了。你別以為我們家日子有多好似的,我們家這麽多人,十幾張嘴,也是很艱難啊。”
白大妮和白春桃的話讓林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夠了!”劉翠花突然出聲打斷了她們的話。
白大妮和白春桃兩人臉上露出讪讪然的神色,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巴。
林芳眼神中掠過一絲喜意,劉翠花難道是聽不下去了,看來衛業說的是對的,劉翠花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林芳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劉翠花毫不留情地說道:“老四家的,當初是你們說要分家,既然分了家就別想回來,你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什麽,要不是老四摔斷腿,你們會回來老徐家嗎?前陣子老大去你家跟你說老四摔斷腿的事,可是聽到你說的話了。老大,你說給大家夥聽聽這老四家的說的什麽話。”
“是,媽。”徐衛國立即答應道。
他站起身來,看着臉色慘白的林芳,道:“當初我去找四弟妹,一進門四弟妹以為出事的是我媽,就直接和我說分家後別指望她照顧我媽,更別指望他們家出錢。”
“這也太狠心了吧!”趙興旺他媽聽見這話,頓時破口大罵,“這是什麽媳婦啊,這簡直就是喪門星啊。”
剛才還同情林芳的那些人此時看着林芳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這老四家的也太會算計了,好家夥,劉嬸子出事就不想照顧也不想出錢,他們家老四出事就想搬回家來,打量誰不清楚他們家的算盤呢。”
“老四家的,你還有什麽話好說。”劉翠花冷冷地看着林芳說道。
林芳臉上燥得通紅,她緊握着拳頭,指甲都陷入了掌心之中。
“媽,這是大伯冤枉我的,我壓根沒說這話。”
“我冤枉你!”徐衛國都被氣笑了。
白大妮更是氣得沖上去給了林芳一巴掌,“你胡說什麽,我們家衛國能冤枉你,他老實可是大隊裏出了名的。”
林芳來不及反應就吃了白大妮一巴掌。
這巴掌直接把她給打懵了,要不是徐衛國上去拉住白大妮,估計林芳還得挨幾個耳刮子。
“你別攔我,今天我就一定要給她一個教訓,她們老四家要分家就分家,出事了就又要回來,這是把我們家當茅廁了啊。”白大妮奮力掙紮着想要再扇林芳幾個耳刮子。
“你打啊,你打啊,你有本事打死我啊!”林芳這時候氣昏了頭,竟然還不知死活地湊到白大妮跟前。
白大妮想也不想就又賞了她幾巴掌。
這啪啪啪幾聲脆響,讓所有人都懵逼了。
林芳更是被打得愣在了原地,腦子一下子糊塗了。
白大妮看了看手,又看了看林芳紅腫的臉,她連忙握住手掌,理直氣壯地說道:“剛才你們也聽見了,是她自己叫我打她的,我這是聽她的話,讓她稱心如意。”
“噗——”
徐甜甜捂着嘴,極力忍住不要笑出聲來,但她還是忍不住。
這一聲笑聲響起,其他人也都忍不住跟着爆笑出聲。
趙興旺他媽聶秀英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沒錯,我們都聽見了,是她自己喊你打她的。”
“這林嬸子是不是傻了,怎麽會有人喊別人打她呢?”趙興旺兒子趙努力疑惑地說道。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林芳臉上越來越紅。
“我和你拼了!”
林芳突然沖着白大妮沖了過去,她這一動靜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白大妮壓根也沒想到林芳會這麽做,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關鍵時候,還是劉翠花身手敏捷,她上去一把拽起了林芳的衣領,直接把人給提了起來。
這一動作把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徐向東更是激動地鼓掌道:“奶奶太牛了。”
“你在我們家鬧什麽鬧,既然分家就是兩家人,給我出去。”
劉翠花冷着臉把林芳提出了門,還順帶把徐向北也提留了出去。
把兩人提出去後,劉翠花就砰地一聲把門關上,轉過身對看呆了的衆人說道:“看啥呢!吃飯。”
“哦……”徐衛黨等人這才反應過來,抱着碗扒拉着米飯,眼神還在放空。
“媽,你真厲害。”徐甜甜忍不住沖着劉翠花豎起了大拇指。
劉翠花臉上這才有了笑意,她瞥了眼還愣住的白大妮和徐衛國,“你們兩口子等啥呢,難道還要我給你們喂飯?”
“不,不,我們自己來。”徐衛國和白大妮連忙擺手說道。
兩人跟在劉翠花後頭,坐回自己的位置,抱起碗來吃飯。
屋子外頭,林芳和徐向北母女倆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林芳更是捂着臉,頭也不擡地朝着家裏趕去。
“媽,等等我。”徐向北連忙追了上去。
左鄰右舍的人瞧着她們,臉上都是帶着嘲笑的神情。
徐衛業在家裏苦等了半個多小時,在聽見腳步聲後,他眼睛頓時一亮,瞧見走進來的林芳時,他卻是愣住了,“這是怎麽回事?你的臉怎麽會這樣子?”
“還不是你媽和大嫂害得,你說你媽刀子嘴豆腐心,我信了,結果呢,結果就是我被打成這個樣子。”林芳指着自己紅腫的臉,委屈地掉眼淚,說道。
她只字不提自己在老徐家的所作所為,只說自己的委屈。
“不可能,我媽絕不可能打你。”徐衛業想也不想就說道。
他雖然是個狼心狗肺,但卻很了解劉翠花的心性,打他們哥幾個,劉翠花做得出來,但是打兒媳婦,劉翠花從不幹這種事。
別的不提,就拿白大妮和白春桃兩人,三不五時耍心眼,擱在別人家家裏,都被婆婆教訓好幾回了,可劉翠花該罰罰,該罵罵,從沒有動過她們一根手指頭。
“她是沒打我,可是大嫂打我的時候她可沒攔着!”林芳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媽還說了,分家就是兩家人,以後你的事她不會管。”
林芳的這句話讓徐衛業的心徹底涼了,他難以置信地搖頭說道:“我媽不可能說這種話。”
“你還不信,你問問向北。”林芳沖着走進來的徐向北說道。
徐向北是站在她媽這邊,自然是點了點頭。
徐衛業沉默了,他深吸了口氣,狠狠地捶了下炕。
好,他媽這麽狠心,日後可就別怪他不孝順!
晚上,徐甜甜半夢半醒的時候聽見一聲小聲的啜泣聲,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瞧見劉翠花正小聲地抹着眼淚,徐甜甜心裏頭跟針刺似的,一陣陣的疼,她知道她媽是在為什麽流淚。
雖然劉翠花表現得很堅強,但是心裏頭還是難受的。
徐衛業再怎麽樣也是她的親生兒子,從小看到大,誰能想到現在竟會是這個模樣。
徐甜甜知道她媽要強,肯定不願意被人瞧見自己這模樣,便閉上眼睛,當做沒瞧見,心裏頭暗暗心疼劉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