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毒案
林嬌心裏暗道不好,難不成她會被貓給同化?
這筆筒原書中曾提過,筆筒是皇帝禦賜的,還是用難得的一整塊血玉做的,全天下只此一件。通體紅色,玉質通潤,面上精致的浮雕,雕刻着峭壁蒼松,線條流暢精湛,神韻十足。
林嬌忍不住吞咽一下,緩緩的伸出左爪,往筆筒伸去。
距離越來越近,林嬌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碰上了,碰上了!血玉涼絲絲的,涼氣傳到林嬌小肉墊上,叫她精神一震,下意識的就是一使力。
唔,沒推動,畢竟這是塊玉,畢竟她還只是只小奶貓。
林嬌不死心的又推兩下,筆筒紋絲不動。
林嬌喪氣的收了手,忽然感到後頸一緊,頓時渾身動彈不得,身下一空,天旋地轉間就對上了季朝的雙眸。
季朝眼底沒什麽感情,至少林嬌是沒看出什麽來。
季朝語氣淡淡:“若是再亂動,外面一群錦衣衛在等着你。”他多少也看出來那群少年郎動作粗魯,叫林嬌不舒服。
林嬌眨眨眼,四爪擡起,軟乎乎的四個小肉墊在空中亂撲着,企圖給季朝一爪,卻因着四腿的長度不夠,只好垂下身子,再奶聲奶氣的喵嗚一聲。
季朝一頓,若有所思的道:“原來是只母貓。”
林嬌瞪大眼睛,惱怒的掙紮起來,這人!
小貓不管不顧的掙紮起來還是有些威力的,柔軟的身子屈起來,亮出尖爪就要往後撓他,季朝蹙眉,還是把林嬌放在書案上。
小奶貓的尖爪還不鋒利,手上只被劃出幾條白色道道。但林嬌的掙紮叫季朝有些不虞。
擡頭看去,林嬌張牙舞爪的躲在筆筒旁,受了威脅就僞裝出一副吓人的樣子,奶兇奶兇的。季朝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正要說些什麽,敲門聲又響起。
季朝有些不耐,但還是斂了神色,道了聲“進”
來的是黎正,手裏提了個籃子,裏面鋪上了些棉花和碎布,這就是林嬌的窩了。
林嬌半點不嫌棄,忙往黎正方向走去,喵喵叫着。
黎正笑笑,伸手把她撈進籃子裏,沖季朝道:“大人,我下職了。帶着小橘去吃奶了。”
季朝目光劃過林嬌,神色淡淡,聞言問道:“哪裏來的奶?”
黎正嘿嘿一笑,“我那案子正巧是個養羊大戶,結了案就送了頭羊來,卑職想着小橘還小,離斷奶估摸着還要十餘天,便叫他換了還在産乳的母羊來,兄弟們也都同意了的。”
季朝微微颔首,“去吧。”
黎正笑着帶了林嬌下去。
林嬌本以為是擠到碗裏再讓她喝,誰曾想到了院子黎正直接把她往母羊懷裏一放,還推了推她道:“來,找你的羊媽媽喝奶。”
母羊閑适的趴着,大約在家裏也是見慣了人,此時半點不怕,嘴裏還含着些草咀嚼,感覺到懷裏的動靜,回頭懶散的看一眼,還十分體貼的分開了點兩只後腳,露出腹部來,才又轉過頭去。
不僅如此,因着她是錦衣衛裏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貓,此時又恰巧到了下值的時間,許多錦衣衛都圍了過來。
林嬌縮在母羊的腳邊看着頭頂的一圈大臉欲哭無淚,她想要人形時長!她還是不要當貓了!
偏黎正還一臉擔憂:“是不是小橘太小了,還不會自己找奶吃。”說着,就伸出了手,想要把林嬌往母羊那處湊。
林嬌透過那雙罪惡的雙手,仿佛看到了黎正獰笑的樣子,頗為凄厲的叫了一聲,從衆人腿縫裏蹿了出去。
貓兒本就身手靈巧,雖她如今只是個小奶貓,但神智又是遠遠超過普通的貓,且一幫錦衣衛的少年郎,瞧見這般的小奶貓,哪裏敢用力去抓,往往虛虛的抓住,又叫她逃脫了去。
一時之間院內雞飛狗跳,一只靈巧的小奶貓竄上竄下,身後一堆腰間還挂着令牌的錦衣衛,手忙腳亂的追趕。
眼瞅着那指尖已經摸上了林嬌的尾巴,林嬌一剎車,飛快的往後退了幾步,就見那一群錦衣衛因着慣性往前栽去,怕壓着林嬌還撐着撲騰一下。
林嬌在他們後面,忍不住喵嗚一聲,微縮了身子,擡起小肉墊擋住了眼——簡直沒眼看。
那最前面的黎正正正好好的五體投地,只覺得鼻尖一痛,又覺額頭觸感似與地面不同,小心翼翼的擡起頭,果然見到季朝一臉面無表情的低頭看着他。
黎正再往後一看,哪裏還有人爬在地上。一個個一本正經的站成一排,要是忽略那歪扭七八的衣衫,還真像那麽回事。
黎正連忙爬起來,撓撓腦袋,尴尬的喚了聲:“大人。”
季朝的視線緩慢的掃過院中衆人,最後停留在林嬌身上,林嬌不自覺的挺了挺腰,想起自己成了貓,又忙奶聲奶氣的喵嗚一聲。
季朝收回視線,緩慢的說出:“若是再這般鬧,便将她送回禦史府。”
衆人皆噤聲,等季朝出了門,才紛紛松一口氣。
黎正笑呵呵的抱起林嬌,點點她的小腦殼,“聽見沒,再鬧就不要你了。”
所幸之後黎正也沒再強迫了林嬌,拜托了廚房夥夫擠些羊奶給林嬌用。
林嬌最後十分滿足的喝到了去了膻的羊奶,只是因着還小,不能吃那些大魚大肉,叫林嬌好一陣可惜。
吃了晚飯,林嬌滿足的躺在小籃裏,至于人形時長?她覺得做貓挺好的。
夜裏便在小籃裏待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林嬌先去了廚房喝了羊奶,又跑到院子裏閑逛起來,沒走幾步,便被黎正一把撈起來,“走,帶你回禦史府咯。”
林嬌本就無事,乖乖的坐在籃子裏随着黎正去了。
禦史大人因走漏試卷,破壞了會試,惹得皇上大怒,命錦衣衛徹查此事。
季朝親自調查,結了案,定禦史大人為疏忽值守,導致試題流出。
禦史大人被押進了大牢,所幸沒有牽連家人。只府裏的主心骨出了事,家裏又哪能善了。禦史夫人遣散了不少奴仆,這禦史府便幾近空了下來。錦衣衛抄家當天,禦史府嫡小姐又出了事。
不過一月,這禦史府就從過往的繁盛到了如今的門可羅雀。
季朝率先踏進了正堂,裏面停着口棺材。旁邊禦史夫人抹着淚,見着季朝吓得一噎,又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直嘆命苦。
番役迎了上來,先拱手見了禮,瞧見黎正懷裏的貓,又是一愣,見季朝往棺材處走去,回過神了忙道,
“大人,王仵作家中出了事,晚些再上值。由卑職先行勘察一番。”
季朝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番役又道:“初步檢查禦史府小姐全身肌肉松弛,瞳孔放大,口中有苦杏仁味。據丫鬟們說,死前還呼吸急促,全身冒汗。”
季朝沒有說話,只是又看了薛義一眼,薛義得了指令,忙道,
“卑職問詢了府上的人,禦史府小姐平日待人平和,沒什麽仇人,若非要說起來,有作案動機的有兩人,一是三等丫鬟珠兒,前幾日偷了點珠花被抓,禦史府小姐責罰了珠兒,珠兒難免懷恨在心。另一人是府中看護林志,前日裏禦史大人被抓,向禦史府小姐訴說了情誼,被拒絕。只看護只進不得後院,當日又一直在值,沒有作案時間。”
話音剛落,便見番役帶了位丫鬟進來,正是珠兒。
珠兒進來就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連聲道:“不是我,小姐不是我害的。”
林嬌納罕,這嫌疑人被懷疑時就這麽沉不住氣嗎?
黎正上前冷笑道:“可這阖府上下,同時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的只你一人,不是你是誰?”
這其實也不是黎正真信了她就是兇手,只是這樣,更有利于叫犯人失了邏輯露出馬腳。
林嬌圍着珠兒轉了圈,覺得珠兒滿身的脂粉味,裏面卻還似乎夾着股清香。
步子一頓,林嬌忽的往珠兒身上一撲。
珠兒驚慌失措的一躲,跌坐在一邊。
黎正忙上前抱過林嬌,安撫的摸摸她頭,仿佛被吓到的是她。
番役突然上前,彎腰撿起個荷包來,打開聞了聞,又看了看,臉色一變,遞給季朝道:“大人,是□□。”
季朝接過荷包,荷包上繡着幅錦鯉戲水圖,繡工精細,活靈活現。
珠兒淚涕俱下:“大人,不是我,這荷包突然出現在奴婢衣服裏,奴婢也是剛剛來的路上才發現的。”
季朝沉吟片刻,并沒有問什麽,只是道:“去閨房瞧瞧。”
路上黎正好奇的問道:“大人,那珠兒是兇手嗎?”
季朝看他一眼,反問道:“□□中毒的症狀是什麽?”
黎正支吾着不出聲,這些東西惱人的緊,且錦衣衛有專門的仵作,他就還沒有背過。
季朝又道:“且那荷包繡工精致,尋常繡娘都繡不出這等繡品,何況她區區三等丫鬟。就算是托人置辦,也不會用這般貴的。”
黎正撓撓頭,讪笑道:“大人觀察真細,這麽說是有人故意陷害那丫鬟?”
季朝微微颔首,朝一旁的番役道,“重新審問府上的奴仆,有作案動機的人應不只兩位。”
王小姐閨房裏只一位貼身丫鬟青兒正收拾東西,見錦衣衛來了,瑟縮一下,忙上前行禮,哭叫道:“大人,你可要為我們小姐做主啊。”
番役皺着眉呵斥,“不是叫你先不要收拾嗎?”
靑兒吓了一跳,忙道:“還未來得及收拾,都還沒動呢。”
季朝沒說話,先環視了室內一圈。
林嬌也從黎正懷裏跳出來,東瞅瞅西瞧瞧,屋子古香古色的,散發着淡淡的香氣。裝飾的也漂亮,只是作為一個禦史府嫡小姐,仍舊樸素了些,唯一看起來符合身份的是個梳妝臺。
梳妝臺本身做的精致,桌上随意擺放的釵子更是精致靈動,只是嫡小姐已去,這些首飾卻有剛用過的樣子。
黎正看看季朝神色,開口問道:“再将你家小姐那日的情況說一遍。”
青兒想了想道:“那日錦衣衛抄家——”
小心的觑一眼季朝,又道:“錦衣衛大人們走了後,小姐就用了盞茶,沒一會兒就抽搐了起來。”說着青兒開始抽泣起來。
季朝看一眼番役,番役上前拿過茶粉,拿銀針試了試,銀針未變色,又沾了點粉末聞了聞,道:“都是些尋常果粉和花粉,有蘋果,桂花,玫——”
“小橘!不要亂動!嗳,哪裏來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