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同樣的操作步驟, 席旸給虞予幸塗完另外一只耳朵,也吹了一下。

只是這次的風沒有吹到虞予幸的耳朵裏,虞予幸也沒有縮一下。

“好了。”

席旸站了起來, 把棉簽丢進垃圾桶,碘伏擰上放回原來的位置, 最後觀察成果似的看了眼虞予幸的耳朵:“先不戴耳釘了。”

虞予幸還沒應話,席旸又說:“這種材質的耳釘不适合你。”

他沒有回答虞予幸為什麽的問題。

虞予幸低頭看桌上的席旸口中的“這種材質”的耳釘。

虞予幸:“那怎麽辦,我一下子買了很多。”

席旸:“送我。”

席旸說得十分理所應當,虞予幸好像也沒什麽好反駁的, 他擡頭看席旸:“可是你沒有耳洞啊。”

席旸:“我去打。”

虞予幸看了席旸半晌,他好像有點驚訝,但他的情緒告訴他,他此刻異常淡定。

有點亂,他們在聊什麽?

虞予幸還沒從殘缺的怪事裏出來, 也沒從欺騙酒量差裏出來,沒從耳朵的冰涼裏出來, 就被告知,這個男人因為他廢掉的耳釘, 也要去打耳洞?

虞予幸努力進入這個情境,想了許久, 才想出一句:“很痛的。”

席旸好似笑了一下, 但不太明顯, 他摸了摸虞予幸的頭發, 沒有馬上收回手,順着虞予幸的頭發往下, 不知道哪根手指的指腹沿着虞予幸的耳朵畫邊邊, 最後停在耳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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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痛。”

席旸的手收了回去, 而他的食指上,沾了一點碘伏。

席旸當然也看到了,不過他沒有拿紙,而是用大拇指抹了幾下。

笨蛋一個,抹得更開更多了。

“那好吧。”

虞予幸點點頭,他沒去糾結什麽碘伏的問題,打開抽屜,把前兩天才剛買的好幾個耳釘拿了出來:“都在這裏了,都拿去吧。”

席旸:“你好像很不願意給我。”

虞予幸再遞過去:“沒有啊,我有嗎?”

好幾個透明塑料袋子,席旸全都接了過去。

他好像在檢查作業似的,一袋一袋地看。

檢查完他從裏面抽出了一張。

“太陽和星星。”

虞予幸視線落下,看了看耳釘:“昂。”

席旸:“打算……”

席旸只說這兩個字。

但虞予幸的腦子竟然把剩下的話補全了,是打算戴給我看的嗎?

“打算什麽?”虞予幸于是問:“你想說什麽?”

席旸搖了搖頭,把袋子放了回去:“沒什麽,”他又說:“沒收了。”

剛剛還說送給他戴,現在又說沒收了。

不過虞予幸又敢說什麽呢?

席旸離開之後,虞予幸盯着席旸離開的方向,即宿舍門,發了好久好久好久的呆。

不可計算的時間後,他發出了一個長長的“嘶……”

嘶……?

所以席旸有沒有意識到殘缺他是個gay啊?

所以殘缺是個gay對席旸來說……

他他他怎麽就一點也不好奇呢?這要是小藝,這會兒肯定拉着虞予幸問長問短啊,酒吧那麽大一場戲啊!

席旸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殘缺被前男友抛棄了算什麽,虞予幸他耳朵可是發炎了啊!

虞予幸想着自己笑了起來。

什麽有的沒的。

這會兒他不盯着門看了,他轉了個身,拿手撐着腦袋,撐在了桌上。

也拿出了手機,點開那個交友軟件。

上次問了怎麽掰彎直男,已經有一些人回複了,大概是因為他的號不怎麽使用,來的人不多,也基本都是發的那天來。

第一樓,也是唯一一個有贊的評論,內容十分言簡意赅,兩個字,“釣他”。

樓中樓,“上去就是幹!”

再往下翻,就看到殘缺了。

唯一一個和大家不一樣的,“考慮清楚哦,不過你怎麽做我都支持你。”

虞予幸也發現了,他在對席旸的态度上,還挺搖擺不定的。

勇也是他,慫也是他。

前幾天還在那氣勢洶洶怎麽掰彎,今天僅僅因為有一個gay朋友,吓得不知道怎麽思考。

按理來說,有一個gay朋友,很正常啊,林凱森不也有個gay朋友。

想雖然這麽想,虞予幸還是點開了搜索,輸入“被直男朋友發現自己是gay怎麽辦?”

下面的相關搜索沒有上次的那麽壯觀,虞予幸點開了最熱的那條,見評論第一寫道,“發現就發現吧,他要是嫌棄你是gay的話,這個朋友就算了吧。”

第二條,“gay又不是是個男的都喜歡,你朋友還怕這個不成。”

這事還真巧了。

虞予幸于是添加了幾個字繼續搜索,“被喜歡的直男發現自己是gay怎麽辦?”

這下相關搜索少了,虞予幸點開第一條看。

“看你要不要表白咯,成功了多一個男朋友,失敗了少一個朋友,或者看你能不能忍得住當作啥事沒有,繼續做朋友。”

虞予幸眉頭緊皺。

真的好緊皺。

看你能不能忍得住這句話,妙死了。

這邊他正在陷入沉思,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

解鎖打開,是殘缺發來的消息。

殘缺:「pipixiuxiugagaga」

虞予幸:「他不在」

殘缺:「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麽知道我在說什麽?」

虞予幸:「腳趾頭想的」

殘缺的語音電話唰的就打過來了。

虞予幸接聽。

“卧槽,”開口殘缺就是一聲感嘆:“我他媽好丢臉啊,陳浩他媽的他是傻逼吧,尬死我了操。”

虞予幸笑:“不會,沒事的。”

“怎麽說啊?”殘缺問。

虞予幸笑:“什麽怎麽說?”

殘缺:“你倆怎麽樣了?”

“我們沒事啊,”虞予幸道:“好像是你的事比較重要吧?”

殘缺哎呀一聲:“我的事就這樣了,我剛剛把他拉黑了。”

虞予幸陰陽怪氣地哇哦一聲:“不會淩晨三點又放出來吧?”

殘缺:“真不會,這次真不會。”

虞予幸發出了一個我信你的:“呵。”

殘缺:“你倆怎麽樣了啊,席旸有沒有問你我的事啊,你怎麽說的?他有沒有問你怎麽認識我的?他知道我是gay有沒有說什麽啊?靠我好好一個陽光帥氣大學長,今天形象全毀了!”

虞予幸:“你還知道。”

殘缺:“席旸有沒有說什麽?”

虞予幸:“沒有,一個都沒有。”

殘缺:“一個都沒有什麽意思?”

虞予幸:“就是他關于你們的問題,一個都沒問。”

殘缺發出了思考的聲音。

不得不說,這位學長此刻還挺興奮的,一點也不像剛經歷了前男友跪在面前,喝得滿桌都是的樣子。

“怎麽回事啊,”殘缺笑了笑:“他怎麽一副經歷大風大浪的樣子啊。”

虞予幸:“是啊。”

殘缺:“他不會也是個gay吧?”

虞予幸:“我可信了啊。”

殘缺:“別別,我瞎說的。”

殘缺:“哦對,你們在酒吧的時候,眉來眼去交流什麽呢,你在求饒什麽?”

虞予幸:“我求饒了?”

“你還沒有?”殘缺笑了:“你看席旸的表情多委屈巴巴啊,可憐見的。”

虞予幸陷入沉思:“我,有?”

殘缺:“啥事兒啊?”

虞予幸:“我之前騙他我酒量不好。”

殘缺長長啊了一聲:“你是打算跟他喝酒裝醉,然後做點什麽事?”

虞予幸:“……”

你好會猜,以後不要再猜了。

虞予幸:“反正現在他知道了。”

殘缺:“你怎麽說的?”

“我……”虞予幸回憶了一下剛才在宿舍裏發生的事,他好像:“什麽都沒說。”

殘缺:“他這也不問?”

虞予幸:“是問了,但我沒說。”

殘缺:“他就放過你了?”

虞予幸:“啊。”

殘缺想了半晌,憋出一個:“席旸是一個正常男人嗎?”

虞予幸:“不然呢?”

殘缺:“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這些。”

話說出口,殘缺就後悔了:“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席旸看着就很在意你。”

虞予幸:“找補沒用了,傷心了。”

殘缺笑了幾聲,突然戛然而止,發出了一聲感嘆:“唉……”

虞予幸也:“唉……”

虞予幸問:“他後來有來找你嗎?”

殘缺:“剛剛給我打了電話。”

虞予幸:“接了?”

殘缺:“沒有,拉黑了。”

虞予幸:“別理他。”

殘缺笑:“知道。”

殘缺笑了起來:“我反正就這樣了,現在你呢?你什麽打算?”

虞予幸:“啊?我幹嘛?”

殘缺:“你在追他嗎?”

虞予幸再次沉默。

學姐問虞予幸是不是在追,和殘缺問虞予幸是不是在追,完全是兩碼事兒。

那邊可以忽悠過去,這邊不行,這邊得走心。

“不知道。”虞予幸想了半晌回答。

殘缺又問:“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

虞予幸:“不敢。”

殘缺:“哈哈哈,覺得你倆現在這個狀态挺好的是吧?”

虞予幸笑了:“你怎麽這麽懂啊。”

殘缺:“我當了十多年了gay了,什麽不懂。”

虞予幸:“算了,就這樣吧,确實現在這個狀态挺好的,嘿嘿。”

殘缺:“你別陷太深。”

虞予幸:“知道知道。”

電話挂斷,虞予幸就癱倒了床上。

殘缺和他前男友的事确實有點東西,這會兒睜眼閉眼全都是他前男友下跪的畫面。

不想這些了之後,畫面就變成了席旸了。

不是什麽厲害的東西,就是剛剛席旸離開他宿舍的畫面。

躺了一會兒,虞予幸點開席旸的微信,給他發了個可愛小貓貓在沙發上滾來滾去的表情包。

淺淺打擾一下。

十秒鐘過去。

二十秒。

半分鐘。

一分鐘。

……

安靜如雞。

虞予幸屏幕一鎖手機一丢,瘋狂踢了好幾下被子。

兩分鐘過去了,撤回也撤回不了。

有點累,算了就這樣吧。

不會就這樣了吧。

啊,煩死了。

虞予幸盯着天花板看,看着看着就閉上了眼睛,閉着閉着就睡了過去。

這次的夢很難不夢到席旸,夢裏的席旸是今天殘缺的角色,一個長得真帥很帥氣的男生跪在他面前祈求原諒。

醒來虞予幸第一個想法是,為什麽自己的夢要給席旸安排一個那麽帥的男朋友。

第二個想法是,怎麽席旸也要受這種苦啊。

第三個想法是,沒準席旸他真的也是個gay呢?

等虞予幸逐漸從夢裏清醒過來,他罵了自己一聲傻逼。

然後他點開手機。

本來想看時間的,卻因為屏幕上的內容笑了起來。

席旸給他發了好多條消息。

應該這麽說。

席旸給他發了好多條消息呢。

半小時前。

席旸:「剛睡着了」

隔五分鐘。

席旸:【貓貓.jpg】

隔五分鐘。

席旸拍了拍你,給你放煙花。

隔十分鐘。

席旸:「在幹嘛?」

隔十分鐘。

席旸:【敲敲敲.jpg】

那虞予幸也拍一拍席旸好了。

你拍了拍席旸,給你放煙花。

這個人挺好笑,表情包全用虞予幸的不說,連拍一拍放煙花也要學他。

虞予幸翻了個身點開鍵盤,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切換到了語音條,按住說話。

虞予幸:“哥哥,我剛睡醒。”

幾乎是過去的瞬間,那邊立馬對方正在輸入了。

很快,屏幕向上走了一行。

席旸:「猜到了」

虞予幸:「我以為你不理我了」

席旸:「我怎麽會」

虞予幸睡眼惺忪地打字:「是啊,所以我也覺得很奇怪啊」

虞予幸:「某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怕我國慶節無聊,過來陪我」

虞予幸:「結果轉頭就跑」

席旸提取關鍵字:「我轉頭就跑?」

虞予幸:「你難道不是?」

席旸:「誰滿臉的逐客令?」

虞予幸:「我?」

席旸:「你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情緒」

席旸:「讓我一個人待着」

虞予幸滿臉疑惑。

席旸:「我哪裏敢留下來啊,小祖宗」

虞予幸噗的一聲。

他捧着手機又翻了個身。

席旸又發來了消息:「走了你也不留我」

虞予幸笑出了聲來。

虞予幸:「那好吧」

虞予幸:「勉強接受」

席旸:「來吧,問我在幹什麽」

虞予幸:「你要我問我就問啊」

虞予幸:「我就不問」

席旸:「不問我也說」

席旸:【圖片】

虞予幸點開席旸發來的截圖,見上面是一個搜索結果,問的是“最近上映的電影”。

“嗤。”

虞予幸捧着手機,眼睛彎彎的。

那這樣吧。

虞予幸:「你要看電影啊?」

席旸:「我一個人看?」

虞予幸:「你問我?」

席旸:「嗯,問你」

虞予幸笑意越來越重:「問我什麽?」

席旸:「問你」

不知道是刻意停頓還是怎麽,下一行遲遲不來。

明明這個人打字很快的啊。

虞予幸盯着屏幕看,就在它馬上要暗下來時,終于閃出新的一行字了。

席旸說:「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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