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六生要狐假虎威
不過話說,自己給他錢,讓他擱這兒種地窮折騰,怎麽自己一個出錢的要在這兒被他一通訓?
而且現在,他是去花自己的錢給這個病秧子去買種子的吧?
林六生一點兒都不等他。
楚廣闊要去借牛車,林六生直接就開怼:“你就不知道走兩步?”
楚廣闊又閉嘴了。
這病秧子,真是跟吃了炮仗似得。
楚廣闊看着他生氣的樣子就有點兒想樂,但就只能憋着。
一路上,林六生走前頭,楚廣闊走後頭,楚廣闊憋笑憋了有一路了,還一直瞅着林六生的屁股想着……
這要是再打巴掌,這一路,自己是不是就得将這病秧子夾咯吱窩裏了。
等這病秧子不生氣了,自己就試一下。
一個多時辰的路,楚廣闊想了一路,覺得這段路可真是夠短的,他都還沒有看夠呢。
林六生本來是想直接去買種子的,但楚廣闊說身上沒錢,一個銅子兒都沒有。
林六生一下就不淡定了。
“你啥意思?你沒錢還說帶我買種子,你,你是忽悠我呢,還是想到地方了現搶啊?”
“老子啥時候搶過人了?”楚廣闊理所當然的無辜,“老子是這種人嗎。”
林六生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可真好意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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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廣闊一下心裏還覺得冤枉上了,但他想說,林六生還不樂意聽了,跟人借錢還一臉不耐煩,理直氣壯地就問了一句:“你到底有錢沒有!”
“有——”楚廣闊叉着腰,在大街上直接吼了一嗓子。
倆人都氣着了。
街上的人吓得一句話都不敢吭,叫賣的小販都閉了嘴,就連街上的流浪狗都垂着尾巴,壓着腦袋,擡着眼睛也只敢斜着眼偷偷地看這倆人。
林六生不信他,覺得他這是又讓自己白跑了一趟,将脾氣都擺在了臉上。
楚廣闊領着林六生就往賭坊走。
林六生:“你還想賭啊?”
“老子說賭了嗎!老子嘞錢給這裏頭放着嘞!想要趕緊跟着!”楚廣闊說罷,頓了一下,又強調了一句,“一堆!”
這時候,小賭坊的聲音正好,裏頭撕裂嗓子的嘈雜叫喊聲激動的跟什麽似得。
楚廣闊一進去,一個兩個的看見了他,又一個兩個的給周圍的人提醒。
頃刻間,小賭坊裏安靜了一大片。
有人上趕着過來恭維。
“呦!楚哥過來了!”
牛二一聽楚廣闊過來了,扒着人擠出來了一個腦袋,小孩模樣的一張黑瘦的臉帶着一股子的油滑機靈勁兒。
一個兩個的,想跟楚廣闊混的人不少,牛二這孩子就是最熱情的一個。
只是平時楚廣闊都不稀罕的搭理他。
牛二:“楚哥!”
林六生看了一眼這孩子,挺喜歡這孩子身上的洋溢勁兒。
放在現代的話,就是小升初的年紀,一臉的稚嫩,正是對一些“江湖人士”有着向往與好奇的年紀。
楚廣闊一句廢話都沒說,直接走向自己昨天走的那個桌子,直接問小賭坊的老板曹家興:“老子昨天擱這桌子上嘞錢上哪去了?”
林六生心想,将錢放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還是大大方方的直接放在桌子上,而且,一整夜都已經過去了。
能找回來才怪。
曹老板也是一臉的為難。
以前,賭桌上的錢要是不算多,楚廣闊就懶得一個個地撿起來,直接就不要了,留着桌子上就直接走。
有錢,不管是誰的,都有人想要,自然是被人撿的一個子兒都沒有了。
曹老板一臉的為難,心想,這咋還回頭找呢?不是不要了嗎?
“這,這已經……”曹老板額上都冒了一點兒冷汗,“這昨天這麽多的人,來一個捏幾個銅子兒的,早就被人給沒了。”
小賭坊的人一個個的,沒拿錢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心虛,都不大敢往這邊兒看。
但情況,就是這麽一個情況,這錢,是怎麽都要不過來的了。
楚廣闊叉着腰,原地轉了一圈兒。
林六生就站在那裏,餘光朝着曹老板看過去,略微一想之後,心裏有了一個主意。
“曹老板,照你的意思,那昨天拿的人應該挺多吧,記不住也正常,但總不至于一個都記不住?”
曹老板聽他這麽一說,眼珠子直接就朝着楚廣闊瞟了一眼,心想就算是自己記得又能咋樣,楚廣闊這性子,難道還是能跟人要那一個兩個的銅子兒?
再說了,都是來他這賭坊的客人,他也不好直接将人給指出來吧。
牛二雙眼卻直接發亮,像是個剛出來混的小弟一樣,一下子蹿到林六生的跟前兒極力表現。
“我,我知道!我昨天就瞅見王麻子在楚哥走後,在桌子上捏了有三四個!”
恰好在這賭坊裏頭的王麻子吓了一跳,整個人的肩膀都聳了一下。
就,就捏了三四個銅子兒,以前這賭坊的人也沒少捏啊,咋就單獨把他給拉出來了呢!
王麻子渾身又冷又僵的,将牛二這小兔崽子罵了個遍。
但他又料定,楚廣闊一個惡霸,根本就不會在乎這兩個三個銅子兒,再說了,都默認了是他不要的錢,人家才撿的,哪有回來再要的道理。
牛二這麽巴結,就是想入楚廣闊的眼,但這小子也太傻了。
一幫看熱鬧的都在想,日後王麻子可得對牛二這小子好一通整。
王麻子裝模作樣地從懷裏摸了一下。
他本來就捏了三個,為了避免楚廣闊覺得他捏的多,還的少,就扣扣搜搜地摸了五個銅板出來,一臉谄媚地道:“楚哥,我,我昨天還當你不要了,這才跟着捏了幾個。”
一句“跟着捏了幾個”,直接将一大幫的人拉下來水。
王麻子的意思也是在說:可不是就我一個當你不要了的哈!夜兒個也不是就我一個捏嘞!
好有就是,他将幾個銅板一手攤在楚廣闊的跟前兒,就是在說,你要是在乎這幾個銅子兒的話,就拿回去吧。
林六生一下看穿王麻子的心思,将一側的唇角扯了一下。
楚廣闊看着那五個銅子兒,連捏都懶得捏,正想讓王麻子滾,林六生卻直接上前了一步。
“就五個啊?”林六生将王麻子手上的銅板一個接着一個地捏在了手裏,直到一個不剩,這才扭頭問楚廣闊,“那你丢了多少啊?”
楚廣闊心裏還在想,就這幾個,要個啥。
“一堆。”
林六生将五個銅子兒在手裏撂了一下,眉毛一跳,一句話也不說了。
賭坊裏烏泱泱的一群人,一個個地互相拉扯着,沒一個敢正眼往他們兩個身上看的。
林六生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了,二郎腿一翹,身上一股子的閑散勁兒就出來了。
四周寂靜無聲,幾乎沒一個敢喘氣兒的。
牛二眼珠子亂動,也不知道是個啥情況,一下子不敢吭聲了。
整個大堂,挨肩擠着一二百人,連個喘氣兒的都沒有。
氣氛凝結。
終于,一個寬臉油滑相,臉上坑坑窪窪的,名叫陳根兒将手摸到了懷裏,那手那叫一個猶豫。
林六生眼皮子一擡,正好跟他對上眼了。
陳根兒一雙眼直直的,瞳孔都在縮小,想往後退。
他懷裏的手,就這樣摸啊摸的……
昨夜兒個他就在桌子上捏了幾個,幾個也不記得了,最多五個。
最多……
陳根兒摸出五個,不大安心,莫名地心虛,一點兒餘光都不敢看楚廣闊,眼睛直的不行地看着林六生,笑的浮誇又僵硬。
他搓着步子,挪了過去,将手裏的七個銅子兒放在了桌子上,“這,這是我昨,昨天……跟着人家一塊兒捏的。”
又是一句“跟着人家一塊兒”。
林六生心想,這像不像他上學的時候,全班犯錯,就算是自己被揪出來了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安全感?
陳根兒一句話的落到最後,幾乎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了。
陳根兒剛說完,又一個人笑的一臉僵硬地過來,摸了幾個銅子兒放到了桌子上。
然後就是第三個人,第四個人……
見人都從懷裏摸銅子兒,夜兒個根本就沒有從桌子上捏銅子兒的人,居然也開始莫名其妙地跟着心虛。
不摸銅子兒放過去,連一個敢回家吃飯的都沒有。
沒一會兒,桌子上的銅子兒就已經堆的有小山高了。
林六生覺得有點兒過了,扭頭問楚廣闊:“恁大一堆?”
楚廣闊是真不大記得了,他平時就對錢啊之類的,不大在乎,“差不多吧!”
牛二一雙眼看看楚廣闊,又看看林六生,最後一雙眼看着林六生,眼裏閃閃的。
是一堆,夜兒個是拳頭大的一堆,現在這一堆,都快趕上南瓜了。
楚哥的契弟可真厲害!
林六生覺得不大對,畢竟他昨天雖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楚廣闊的賭桌上,但要是這麽大的一堆銅子兒在一張賭桌上堆着,他也不可能一眼瞅不到。
所以。
林六生看着賭桌上的銅子兒。
多了,多了不少。
因為啥?
知道身邊有人丢了錢,就算不是自己偷的,也想摸摸自己的身上,是不是自己偷的……跟這種心理大概一樣吧。
林六生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他突然就理解楚廣闊了。
這真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但這錢吧……就是到了手上。
所以……
林六生:“恁夜兒個誰捏了多少就還多少,也不還給多了,再說了,夜兒個沒捏的也別瞎還。”
一屋子裏傻子:“……”
林六生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吭聲,就站了起來,說:“恁要是不拿回去的話,我可全收了,用剩下嘞幫恁給亭長送去了,看能不能幫修個橋啥的。”
一屋子的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