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換褥子
林六生不讓,不讓扔家裏頭。
這玩意兒,黏糊糊的,膈應死人。
楚廣闊直接上手捏了,拿着走到外頭。
他倒真不至于走大半個村子,把這東西扔到河裏頭,而是走到了自家的院牆外頭,扔在了一堆雜草裏頭。
扔完了,楚廣闊借着月亮回了家,低頭紮進屋子正想朝着林六生摟過去,林六生卻跟受驚了似的,一臉膈應地看着他。
“你洗手了沒有!”
楚廣闊:“……”
行!
楚廣闊打了一桶水上來,就這麽往院子裏面一蹲,在林六生的監視下将自己的手搓了一遍又一遍。
搓完之後心裏想着,這下總該能抱着他睡覺了吧。
可誰知道,林六生卻捏着褥子跟枕頭一下子朝着他扔了過去。
“把這都拆開洗洗!”
楚廣闊深吸一口氣,大型野獸似得從鼻子裏頭喘了出來,叉着腰說:“這大晚上的,也不至于吧?”
林六生:“……那你自己蓋着睡去吧!”
說罷,林六生一個人又進了屋,往那個摞着書的小桌子上一坐,這是一晚上都不打算上床睡了。
就算是洗了,也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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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只有這一床被子。
楚廣闊是真的一點都不明白他講究個啥,覺得他有時候是一點兒都不拘細節,但時候又實在是嬌氣的不行。
一個壁虎,咋就能吓成這樣?
楚廣闊見他鎖着眉心,往那個小桌子旁邊一坐,将自己的手伸進袖子裏,又伸進脖子裏,一臉不自在地撓着,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
這病秧子跟着自己,确實受苦了。
家裏連一個能換的褥子都沒有。
楚廣闊看向枕頭,又看向褥子,長嘆一口氣,上手将縫的密密匝匝的白線給一把撕開了。
林六生提醒他:“你別給全撕了,就是那麽大的一個小口子就行,家裏頭的棉花給掏出來,把套子給洗幹淨。”
楚廣闊聽着他的指使,将裏頭已經板結棉花給掏了出來,又覺得自己可真是不知道在幹啥。
因為一個壁虎。
現在大半夜的,在拆枕頭,拆褥子。
拆完之後,楚廣闊将套子扔在了大木桶裏頭,來回撈着沒有一點兒技巧的搓了好幾遍,換了好幾遍水,林六生才終于滿意了。
林六生看着一共也沒有抱怨幾句的楚廣闊,心裏頭有一些過意不去了。
這是在古代的農村,這是家徒四壁的一個農家小院,在這種情況下還非要講究,大半夜的這樣折騰,也确實不太合理。
但适應也不是一下子都能适應的,林六生從小就膈應壁虎這玩意兒。
他只是沒有想到,楚廣闊會願意縱容自己這無理的要求。
楚廣闊可真是疼媳婦兒啊,只是可惜了,他不是一個女的。
見楚廣闊洗的差不多了,林六生進了廚屋裏頭抱了一大捆柴出來,撂到院子裏頭支了起來,又抓了一把幹草給點了。
就一床褥子,而且這種天氣如果睡覺不蓋着的話,像他這種身子弱的,非要着涼,大病一場不可。
雖然這樣做确實是有一點奇葩了,但林六生還是打算就這樣烘幹。
楚廣闊見他做這種事,覺得意外但也沒有說一個不字,還挺享受這大晚上的新奇勁兒。
入秋烤火啊。
大晚上的,烘褥子套兒。
褥子套兒也不怎麽好架起來,楚廣闊直接将自己的上衣脫了,露出來了精壯的身體,用自己的胳膊撐了起來。
一入夜天就涼了,林六生圍在火堆的旁邊兒烤着火,還攏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楚廣闊烤着褥子套兒,一張棱角極其有辨識度的一張臉在晃動的火焰中搖曳着明晃晃的陰影,他往那一蹲,踹着手烤火的林六生,笑問:“你臉疼不?”
林六生又踹了一下手,直接就白了他一眼。
他臉才不疼。
他捶死壁虎,跟楚廣闊在閑着沒事兒的時候一個一個地捏死螞蟻,捏死小蟲子又不是一樣的事兒。
至于怎麽個不一樣法,林六生也跟楚廣闊解釋不明白,真要解釋不清楚了,怕是聽着還像是辯解。
也實在是沒有那個必要了。
不是,自己說了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讓楚廣闊知道自己是錯了的。
其實說真的,林六生也只是一時興起想要照着自己的想法引導他一下而已,還是沒有多大的信心。
說白了,就是并沒有多想孤注一擲的浪費在楚廣闊的身上。
但希望楚廣闊能好,在這一點上他确實是真心的。
這大晚上的,家裏的院子裏冒出了那麽大的火光,鄰居幾家還沒有睡着的,半夜出來起夜的一看到這情況,還以為他家着火了似的。
這裏說涼薄也涼薄,但一把火真燒起來的話,那可是一家子幾年都緩不過來的一個事兒。
就算平時再看不上,也不會坐視不理。
林六生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聽到動靜的時候還覺得奇怪,這大晚上的,外頭烏泱泱的吵鬧的不行,也不知道是發生了啥事兒。
院門是沒有鎖的。
一個四十多歲,長相十分墩實,林六生并不認識的一個男人直接一腳将他家并沒有鎖上的院門給踹開了。
林六生吓得直接就站起來了。
七八個人,端盆的,擡桶的,一個個全都擠了進來。
“着火了?”
“着……”
啞巴從人後頭也擠了過來,跟其他人一樣,看着院子裏的情景一下子就愣住了。
啞巴的腳邊兒,他六七歲的兒子也端着一個盛着水的小盆子,在看到楚廣闊後就吓的将自己的小腦袋往他爹的腿後頭埋。
林六生:“……”
一大群人看着光着膀子,拿着褥子放在火上頭烘的楚廣闊:“……”
所以,這是咋回事兒?
入秋的季節,他家在院子裏燒了柴火,就為了烘褥子套子?
沒人能理解的了。
劈柴也不是一個輕省事兒,砍的柴可是能拿去賣的,一年到頭的,一大家子燒水洗澡都使不上兩回。
誰能理解,大半夜的,他家在院子裏燒柴……烘褥子?
這對于一年都不一定拆洗一次褥子的村裏人來說,實在是有點兒讓人想象不出來是一個啥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