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衣服離身的時候,談寧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和林頌安這算是,和好了?
他們是為什麽冷戰的?
記不清了。
小樹林還是不夠隐蔽,在談寧的再三要求下,林頌安把他帶去了停車場。又在車裏,身體被颠來倒去,談寧連回憶都變得困難,好不容易适應了,思緒才慢慢清晰。
怎麽冷戰的?好像是因為他說了句“我們之間本來就是金錢交易,想結束的話,随時可以”。
那句話音剛落,林頌安的眼神就冷了。
但是即使現在林頌安壓在他身上肆意妄為,談寧依然覺得自己這句話沒什麽錯。
有什麽錯呢?明明一開始就是這樣約定的。
車內空氣滞澀,混雜着無名燥熱和眩暈。茶色玻璃遮住了月亮,外面的人也看不見車內的無邊春色。談寧幾次試圖開窗,細白手腕顫顫地擡起來,剛碰到車門上的按鈕,又被林頌安拽回來。
alpha的信息素不能外溢。
只能盡情宣洩給無從感知的beta。
不知過了多久,談寧兩手撐着林頌安的胸膛,勉強擡起身子,脖頸上都是汗,睫毛都濕漉漉的,他平定喘息,阻止道:“林頌安,你……你今天怎麽……”
林頌安絲毫未歇,“你欠我一次易感期。”
哪有林頌安這樣的alpha,兩個月就要來一次易感期,每次都像地動山搖。
“那不是我欠你的,我沒這個義務。”
林頌安忽然把臉埋在談寧胸口:“你不理我,整整兩個月。”
談寧啞然。
“整整兩個月,我不聯系你,你就絕對不會主動聯系我。”
“也不關心我為什麽不來上課。”
“好歹認識一年多了。”
“虧我還對你抱有一點期待。”
林頌安一直絮叨,談寧只求他快點結束。
哪有人做這事時話還這麽多?
“真的一點都不想我嗎?”林頌安繼續追問。
談寧實在是受不了了,打斷林頌安,冷聲道:“閉嘴,快點。”
這話好像起了反作用。
談寧再也不敢說“快點”了。
結束時談寧望着車頂發呆,昏暗中林頌安手腕上那只寶石藍表盤的機械表,映着微微冷光,談寧把視線滑到一邊的車窗外,月色正濃。
談寧時常覺得分裂,他面前這個無賴的林頌安和剛剛課堂裏的那個矜貴又高傲的林頌安,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甚至,他時常想,此刻的林頌安和一年多前的林頌安是同一個人嗎?
一年多前。
三月初的某一天,溫度還沒回暖。
冷風将枝頭枯葉吹落,一片蕭條景象。
談寧從學生家裏出來,風灌進衣領,他把圍巾從包裏拿出來系上,這是他這個星期最後一次家教任務。
其實有些累,但談寧最近想淘汰原來的二手筆記本電腦,換個新的,需要五千多。于是在剛剛的補課結束之後,他有意無意地詢問學生家長,有沒有其他需要補課的學生可以介紹給他。
學生家長想了想,一拍大腿,說:“有一個,今年初二,家裏特別有錢,換了好幾個老師都不行,你要不要去試試?”
初二的學生,在私立高中讀書,姓林,父親是天河集團的副總。這是談寧在見到林淇之前,了解到的全部信息。
他和林淇家長聯系上之後,經過之前那位家長的牽線搭橋,十分順利地通過了林淇母親那一關。那天天氣尤其的冷,談寧看着地圖軟件,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找到別墅區,他按下門鈴,保姆出來迎接他。
林淇母親從沙發上起身,稍顯歉疚地說:“小談老師,不好意思,林淇還沒起床。”
一上來就碰釘子,談寧突然明白林淇母親為什麽在通過他的自薦後時欲言又止,原來不是怕孩子不同意,而是怕老師知難而退。
他在客廳裏等了足足半小時,林淇才勉為其難地下了床,去餐廳吃早餐。
一個還沒長開的小孩,五官很漂亮,穿着黑色漫畫條紋的睡衣,估計還沒分化,頭發亂蓬蓬的,還帶着點嬰兒肥,可眼神卻冷冰冰的,兇得超過他應有的年紀,一看就是被慣壞的富家小少爺。
目測會分化成omega,談寧分神地想了想。
他不正眼瞧談寧,談寧也無所謂,自顧自拿着林淇的期中期末試卷分析他的薄弱項。
可林淇一上來就給談寧來了個下馬威,他把試卷和筆記本推到一邊,撐着臉對談寧說:“你要是想賺錢,就別煩我,每天坐着就行,我媽會按時把錢打給你。”
他冷哼一聲:“但你要是多事,別怪我不客氣。”
談寧只覺得好笑,忍着彎起的嘴角,說:“你要怎麽不客氣?”
林淇眯起眼睛,腔調像是在模仿□□電影,還挑了下眉,兇狠道:“我會讓你很不好過的。”
談寧面不改色地回答:“好。”
他就坐在那裏看一會兒試卷看一會兒手機,完全不顧林淇,就好像那是他的家,十分鐘後,林淇咳了兩聲,試探着問:“你真不講題?”
談寧反問:“不是你讓我不要講的嗎?”
“哦。”林淇躺回床上。
過了十分鐘,林淇又問:“你不就擔心我媽進來,看到你在這邊玩手機,不給我講題,你不怕她覺得你一點都不負責任,然後不給你開工資?”
談寧翻了一頁書,說:“至少今天的錢還是會付的吧,大不了我下次不來了,反正我也不缺你一個學生。”
林淇騰地坐起來,片刻後又氣呼呼地躺回去,也不知是在生什麽氣。
他用力把被子踢下床,談寧視若無睹。
談寧就這樣心安理得且十分惬意地玩了三個小時手機,時間一到,他就起身離開。
留林淇一個人在房間裏發懵。
談寧臨走前對林淇母親說:“林太太,下次上課時間調整一下,推遲一天吧,您先別跟林淇說。”
“這是為什麽?”
談寧只說:“我有我的方法,我保證他會聽話的。”
林太太似乎是不太相信,無奈地笑了笑,“讓他聽話真的比登天還難,,這小子全天下就只怕他堂哥,其餘的誰都不怕,我們說話他都不理的,辛苦你了談老師,你不要有太大壓力。”
談寧還是那句:“他會聽話的,您相信我。”
第二次來,談寧依舊直接坐下玩手機,林淇拿着游戲手柄走進來,斜眼看談寧,語氣怪異地問:“你昨天怎麽沒來?”
談寧放下書包,“哦,另一家的學生要緊急補文化課,我就調了一下時間。”
林淇驚詫地指着自己問:“所以你為了賺另一份錢,把給我輔導的時間推後了?”
談寧坦然道:“是啊,反正你也不學,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麽不一樣?”
“你——”林淇暴跳如雷,差點把游戲手柄摔了。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這樣被人忽視過,第一次這人對他的威脅假裝害怕實則無動于衷也就算了,甚至全程玩手機,完全沒把林淇放在眼裏,這次竟然還說出“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麽不一樣?”這樣的話。
“你是什麽人啊?滾!我不要你輔導!”林淇把床頭的小鬧鐘砸到地上。
談寧面不改色地把筆記本重新放回包裏,說:“好,那我走了,你媽媽之前說過,來一次算一次的錢,多謝你了。”
林淇更加火大,氣得吐血,他擋在談寧面前,死死瞪他:“你想得美!不許走!”
談寧皺起眉頭,“你到底要幹嘛?”
林淇像是躁郁發作一樣,在床上鯉魚打挺,“我煩死你這些家教老師了!煩死了啊啊啊啊啊!”
耳邊是尖銳的叫喊聲,談寧淡定如初地拿出手機刷了刷新聞,餘光瞥到卧室門半開着,門口似乎有人,談寧猜想應該是林淇的母親,于是繼續看手機。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林淇瞪着談寧。
“哦。”談寧輕飄飄地回應。
這天談寧還是全程玩手機,沒有搭理發瘋的林淇。
第三次來的時候,情況有所好轉。
林淇不玩游戲了,他盤腿坐在床上,板着臉和談寧對峙,談寧擡眸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在手機上看雙語新聞,林淇氣到臉都漲紅了。
第四次終于見成效。
談寧走進卧室時,林淇的母親委婉地對談寧說:“談老師,小淇他放了一個寒假,把知識點都忘幹淨了,你還是用心給他輔導一下吧,一直玩手機也不是個事。”
談寧說:“好的。”
林淇在一旁冷笑,“再玩手機,就滾蛋。”
他竟然主動坐在書桌邊,拿着筆,在手裏轉了兩圈,他滿眼都是壞笑,把談寧被他母親批評了當作他的重大勝利。
談寧和林淇母親對視了一眼,然後微不可見地彎起嘴角,被慣壞的孩子看起來總是有點傻。
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知識提綱,嘆了口氣,裝出一副頗為無奈的樣子,說:“好吧,那我幫你順一遍上學期的知識點。”
林淇得逞之後很是滿意。
直到談寧講完他才琢磨出一點不對勁。
他為什麽要認真聽課?
可是他又不願意讓談寧舒坦,只能繼續聽。
談寧連續講了一個半小時,有些口渴,于是拿着杯子走出卧室,林太太和保姆不知去了哪裏,談寧只好循着印象往廚房走。剛下樓梯,就看到一個人穿着黑色高領毛衣和深咖色大衣,靠在廚房的島臺邊上,等着咖啡機運作。
那人低着頭,看了眼手機又放下。
額前落下幾绺碎發,卻遮不住俊朗的五官,尤其是高挺的鼻梁。身形健碩,松弛卻帶着壓迫感,alpha的氣場幾乎滿到溢出來。
談寧是個beta,對alpha沒有生理上的感知,但很奇怪,他第一次見到林頌安就斷定他是個alpha。
聽到樓梯的動靜,林頌安擡起頭,和談寧的視線遙遙對上。
落地窗外寒風呼嘯,樹葉沙沙作響。
屋內的昏黃燈光莫名閃動了兩下。
更渴了。
是林頌安先開的口,他說:“要喝水嗎?這裏有。”
作者有話說:
猜猜誰先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