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禾抓着手機,左右張望着。

她站在月臺黃線後,沒找到自己要等的人,打開手機數獨開始消磨時間。

遠處的火車呼嘯而來,由遠及近,她稍一擡頭,卻感覺背後有雙手重重将她往前推了一下。

她踉跄了一下,沒站穩,來不及回頭看是誰,直挺挺掉下了鐵路軌道。

在驚慌失措、恐懼萬分的情況下,她模模糊糊聽到一聲驚顫喊叫:“苗苗!”

秦禾猛一睜眼,入目是透白的天花板。

她的身體還有些微微發抖,似是被夢中的景象驚吓了,尚未回過神來。汗水浸濕了她的衣衫,黏黏膩膩的觸感讓她不舒服地翻了翻身子。然而無論是胳膊還是大腿小腿都挂着細細密密的汗珠,她索性一把将被子掀開,涼意瞬間驅逐開了悶熱感,身心舒服多了。

夢裏的場景似曾相識,那種恐懼與無助,真實得令她害怕,就像是切身體會過一般。

穿成車禍身亡的炮灰就算了,做夢還要夢到自己被火車撞,人生怎麽這麽艱難。

而且,“苗苗”是誰?

想了一小會兒她就不想了,畢竟只是個夢,做不得真。身上黏糊糊的讓人受不了,她幹脆從行李箱翻了套衣服出來去浴室洗個澡。

一個下午沒有學習,太有罪惡感了。

順便洗了個頭的秦禾頂着一頭濕噠噠的頭發走了出來,用毛巾輕輕揉搓了一下頭發,坐在化妝桌前打開了學習軟件,一邊吹頭發一邊背西班牙語單詞。

為了穩住天才人設,只能争分奪秒往肚子裏多裝幾桶墨水了。

只要她能活下去,學習算什麽。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她還在糾結語法問題。

Advertisement

不輕不重就敲了三下,之所以沒有門鈴聲,是因為她調了免打擾模式。

估摸着可能是王栗終于想起她這個失蹤人士了,她閉了手機屏幕跑去開門,卻看到門外的男人身着休閑白襯衫,搭了一條咖色短褲,穿着海灘夾腳涼拖,悠悠閑閑站在門口。

他垂着眸,眼角微微上揚,冷硬的臉部線條因走廊暖色調的光線照射顯得有些柔和,明明表情看上去近乎淡漠,但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散發出的暖意。

暖意?

似乎對這兩個字生出了疑惑,秦禾想了想,第一次遇到這個男人,似乎不是這種感覺。

大概是類似“最熟悉的陌生人”“盡量相互不往來”“我照顧你只是遵循秦老先生的遺囑”等明顯而又冷漠的感覺,兩個人維持着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的表面關系。

更不用說在這個男人身上出現暖意,還有一些……她還沒弄清楚的情緒。

她晃了晃腦袋,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又長又密的睫毛,思緒又飄到了其它地方。

見過赤.裸上半身,穿運動背心以及西裝革履的嚴晖,再看這身休閑海灘打扮,這個男人再一次帥出了新高度。

怎麽穿夾腳拖鞋都能穿出偶像劇男主的氣質呢!

兄弟,你拿錯劇本了!

看着秦禾閃爍的雙眼,雖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但應該不是什麽好的東西,他出聲阻止了她的胡思亂想:“進去收拾一下自己,帶你去海邊。”

秦禾的眼睛登時亮了:“現在嗎!”

轉而又想到了什麽有些猶豫:“那栗子……晚飯怎麽辦?”

“她喊你了再回來,沒喊就不用管。”

一個下午都沒有王栗的消息,大概沉迷游戲厮殺把她忘了。

秦禾樂得不用和根本不認識的人進行交際行為,轉身回了屋抓了手機就往門口跑,跑到門口就被嘆了一口氣的嚴晖抓住肩膀轉了個身,推着往前走了幾步。

“外面還有些曬,你剛洗完澡吧?至少塗個防曬再出門。”

門被關上了,門口傳來嚴晖淡淡的聲音:“不用急,慢慢來,我就在門口。”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是哪裏呢。

秦禾沒化全妝,五分鐘後重新打開了門口,抹了淡淡腮紅的臉蛋透着純真,塗了櫻粉色口紅的小嘴一張一合:“走!”

鑒于平時和嚴晖接觸的不多,加上害怕自己身份暴露,她壓根沒機會仔細觀摩嚴晖的盛世美顏,只是剛剛換了一身與往日不同的衣服小小驚豔了一把。

總的來說,她并沒有覺得這個男人帥得多麽驚天地泣鬼神。

畢竟描寫帥氣的詞語全部給了男主。

可一來到海灘——她發現周圍的女性回頭率百分之兩百,都在打量她身邊的男人,一臉害羞又忍不住多觑幾眼的心動模樣。

這、這麽好看?

害得她也忍不住側頭偷偷再看一眼。

她一擡頭,腦袋上的草帽就被人往下壓了幾分,“小心被風吹掉。”

秦禾:“……”

一路上這頂帽子都快被這個男人壓到眼皮處,她都快看不到路了。

被風吹掉不可能的好嘛。

說到底為什麽要壓她的帽子?

“等我一下。”嚴晖留下一句話,走向前和游艇負責人溝通。

秦禾百無聊賴地沿着海浪拍打沙灘的邊緣行走,她将拖鞋拎在手上,踢着被海水浸濕的沙子。興許是踢得太高興了,沒注意眼前的人,一不小心直接撞上了別人的後背。

“不好意思!”秦禾慌忙退了幾步,一臉歉意地開口道歉,卻在她擡頭的那一剎那愣住了。

被撞到的人,偏偏是易洋。

她想把剛剛的道歉收回來。

易洋看到是她,驚訝了一秒,立刻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容:“我還以為哪個不長眼的,連你易大少爺都敢撞,看來确實是不長眼的。”

“怎麽?”易洋看着她的臉,“整個小清新模樣想在這裏豔遇?老男人确實很吃你這套,想當小三、小四還是五六七?”

她想揚起手直接給這人一巴掌。

易洋眯起了雙眼,這張臉确實好看,可惜臉的主人不識相。他正準備伸手捏住那吹彈可破的滑嫩臉頰,出一口惡氣順便輕薄一下這個看起來明明生氣卻不敢言的人,可伸到一半的手直接被一只手重重拍掉了。

他正準備發火,卻看到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旁邊,一臉陰沉的嚴晖。

“我以為易老先生已經給你苦頭吃過了,看來是我低估了他寵孫子的程度。”嚴晖的語調冰冷不帶感情。

易洋從來沒把嚴晖放在眼裏,兩家實力相當,加上嚴晖只是個打工的,根本不算秦家人,竟然有臉在這裏跟他大小聲,他沒這個資格。

他冷笑了一聲:“我以為是誰,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你沒有這個資格跟我說話。”

嚴晖對于這話沒什麽反應,反而是秦禾,直接揚起手,脆生生的巴掌聲響起,易洋的臉被打向了一邊,左臉頰紅了一片。

秦禾毫無愧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手滑,蹭到了你的臉。”

易洋不敢置信地看着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這麽重的一巴掌,居然有臉說是“蹭”?

旁邊站着的女人大概是易洋帶來玩的,本來本着看戲的心态看這場鬧劇,卻看到自己男人被打了,瞬間跟個護崽子的母雞似的站在易洋面前,滿臉怒容地瞪着秦禾:“什麽破玩意,還打人?你快道歉?”

“道歉?”秦禾輕笑一聲,“因為他口臭、犯賤還是長得醜?”

“你!”女人氣得口不擇言,“你什麽瞎逼玩意?嘴放幹淨點好嗎?”

到底是誰的嘴不幹淨。

剛打完電話的嚴晖握住她的胳膊,無視旁邊破口大罵的女人,對着秦禾輕聲道:“走吧,手疼不疼?”

疼。

秦禾立刻将手背到身後,搖了搖頭:“不疼。”

嚴晖冷冷瞥了一眼身後兩個打算大幹一場的人,拉着秦禾離開了:“太陽下山了,再不看就來不及了。”

秦禾往海岸線看去,夕陽散發着暖暖的紅光,黃色的光暈籠罩着那輪紅日,映得天邊的雲彩染上了不同層次的紅。

“嗯!”

易洋還打算追上去讨回公道,卻接到了一通電話,看到是自己爺爺的電話,便把火氣稍微壓了壓:“爺爺?”

“你個混賬東西!工作做不好,就知道在外面混,不是吃喝玩樂泡吧就是泡妞,能不能做點正事?經理職位我給你撤了,周一過來從基層做起,把你安排在你二伯部門,銀行卡我全部給你凍了。”

“爺爺,你明知道我讨厭二伯……”根本沒機會給他反抗,易老先生把話說完就挂了電話。

易洋第一時間就是看看銀行卡還可不可以用,打開網上商城随便下了個單,付款的時候卻提示不能支付。

他心往下沉了沉,換了張卡,還是不行。

所有卡全部試遍後,沒有一張可以用。

從來不帶現金在身上的易洋,當場僵硬。

不僅沒錢吃飯還沒錢回家。

他立刻打了家裏專屬司機的電話:“山溪度假村,過來接我。”

司機抱歉地開口:“對不起少爺,老爺子叮囑我不能過去接你。”

……靠。

“阿洋,怎麽了?”女人看着臉色不太對的易洋,小心翼翼地開口。

易洋臉色不善:“滾!”

被吼得青一陣白一陣的女生沒想到會在大庭廣衆下被兇,她覺得臉面有些挂不住,可還是強撐着笑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間……怎麽了這是?”

易洋眼神都懶得給她一個,在通訊錄裏找着狐朋狗友的電話:“讓你滾,聽不懂嗎?”

看着邊講電話邊走遠的易洋,被留在原地的女人狠狠咬着牙。

操!剛剛那女的應該打他兩巴掌。

“你說你的卡全部被你爺爺凍住了?哈哈哈哈,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間要凍住你的卡?”

“我怎麽知道!”易洋歪着頭用肩膀夾着手機,從褲兜裏掏出一包煙抽了一根點着,狠狠吸了一口,“誰他媽知道他發什麽神經,先不說這個了。你給我轉點錢,我打車回家。”

“我們在開趴,幹脆你也來吧,山溪度假村S12棟,打個的,到付,我給錢。”

易洋剛吐完一圈眼,聽到這話愣了愣,“這麽巧,我也在。”

暫時不用為金錢煩惱的易洋松了口氣,這才想起來剛剛被自己罵走的人,回頭一看,已經不知去哪兒了。

算了,不過是個貪圖自己錢財的女人,就那麽回事,自己識趣走了倒好。

S12棟……

他看到不遠處有個崗亭,裏面應該坐着值班人員,問一下就知道了。

秦禾吹完海風下船還有些暈乎乎的,接到王栗電話時整個人還有些飄,“栗子啊……”

“禾禾!你怎麽又沒接電話?易洋那個賤人在這裏不要臉地說那個視頻事件主角就是你!”

視頻事件?

秦禾愣了好幾秒才想起來之前吵得沸沸揚揚的不雅視頻熱搜新聞,只是——幹嘛扯上她?

這事不是已經澄清解決了嗎?

秦禾有些委屈,跟王栗說等下就回去,拽着走在前面的人的衣擺,理直氣壯地投訴:“易洋诋毀我。”

嚴晖:“……”

秦禾一進門,就聽到易洋在那長篇大論、大放厥詞。

“……秦禾算什麽東西,學歷高了不起?事情暴露了就找個人頂替?”

屋子裏烏煙瘴氣,幾個男的叼着煙,男男女女圍在一起,聽着八卦,興致很高的樣子。

不管是真是假,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還是蠻新鮮有趣的。

只有少數幾個人對這件事持保留意見,并沒有發表看法,其他人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還催促着他多說點。

唯一一個黑着臉說他放屁的,也就只有王栗了。

是她的好姐妹。

不過……既然他這麽不客氣,也別怪她不給他臉了。

她可是陰險、毒舌、任性、刻薄的女炮灰,區區一個連主線劇情都不曾擁有名字的甲乙丙,她上去就是一個耳刮子。

扇他奶奶的。

“啪!”重重的巴掌聲響起,易洋的臉直接被拍到了另一邊。

嘶,太疼了。

掌心處火辣辣的疼痛感讓她有一絲絲後悔用的力過大,她忍不住揉搓了一下掌心,可看到易洋臉上比方才那一巴掌更加鮮紅的手掌印,她就舒坦了。

“造謠很好玩?”她眉眼上挑,眼神偏冷,似笑非笑地俯視着被打懵了的易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