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睡蓮最适合和金魚一起生活
次日,繁星這邊官方出了一個公告,是直接起訴了幾個在網上帶大名辱罵造謠盛晚的網友。
不是警告,不是律師函,是實打實的拟定起訴書。
迅疾如風的手段,是陸遠詞托私人律師的連夜拟出來的文書,然後他發給了周知靡。
雷霆手段,網上的風言風語登時少了許多。
等被起訴的那幾個網友涕泗橫流的實名制公開道歉後,幾乎已經沒人敢在網上讨論盛晚了。
誠然,這一系列操作讓她的‘路人緣’跌到谷底,但,她需要那些麽?
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都不希望自己整天被人在網上詛咒辱罵,起訴書能做到這個就夠了。
至于路人緣還是粉絲什麽的,不重要。
很快,s小姐的廣場都漸漸消失,鍵盤俠們也怕實名制念道歉信,但人總是有劣根性和求知欲。
盛晚的‘代號’很快變成更神秘的一系列被人讨論,但太過複雜,她懶得刻意去搜索找不自在,只要不晃悠到眼前來膈應人就好。
但這事兒,終究還是在網上鬧了一波。
到底還是有吃瓜群衆記得一開始的起因——那雙鞋子到底是誰的?
于是有‘知情人士’在論壇半真半假的爆料,鞋子是秦意出席活動朝盛晚借的,然後還借此炒作了一波又倒打一耙……
雖然盛晚口碑跌到了谷底,但照片裏擁有一排獨家設計的鞋子是事實,正常的吃瓜群衆當然能看出來‘知情人士’說的是實話。
秦意本來就不怎麽富裕的粉絲還流失了一波,在公司裏現在也屬于被半冷藏的狀态。
盛晚聽宋蘇絮絮叨叨地說完,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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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本來就沒打算針對秦意,更讨厭的反而是那個名叫吳凱然的經紀人的手段,所以她在微博上配圖的文字是留了口子的。
只要秦意來找自己道個歉,她可以當作沒發生過,甚至幫她解釋,畢竟在這個圈裏的人也不好混。
但是秦意為什麽沒有來呢?難道是找到了其他的解決辦法?
臨收工前,盛晚又收到了一捧睡蓮。
“晚姐,這花到底是誰送的啊,每天一束和打卡似的。”整天負責去接收,沈向向都忍不住好奇了:“咱應該也沒什麽粉絲啊。”
……
這小妞,淨說大實話,盛晚忍俊不禁。
沈向向嘟嘟囔囔地又猜:“難不成是追求者?晚姐,真的有人膽子這麽大的嗎?”
“什麽話?”盛晚一挑眉,頗為疑惑:“有追求者給我送花就叫膽子這麽大了?沈同學,我不怎麽理解你的邏輯哦。”
“晚姐,你這麽漂亮有排隊到法國的人給你送花都不奇怪,可你現在有陸總啊!”沈向向眨了眨眼睛,說得一本正經:“在有陸總的情況下還敢給你連着送花,這膽子不大嗎?”
她就有幸見過陸遠詞兩三次,到現在還記得那強大的氣場讓人腿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盛晚唇角的笑意漸漸收斂,逐漸意識到沈向向說的這個問題還真就算個問題。
如果再任由靳予這麽送花下去,怕是早晚有一天會有風言風語傳進陸遠詞的耳朵裏。
盛晚不知道她的陸先生是不是個喜歡吃前任醋的人,但她并不想把這種早就能解決的事情任其發展到傳到他耳朵裏。
那個時候,就很被動了。
她抿了抿櫻花似的唇瓣,半晌通過了微信裏這陣子天天都會發來的一條好友申請,然後主動給‘新朋友’發了一條:[靳予,別再送花了。]
[好。]靳予的消息回得很快,就好像守在手機前等着一樣,快到讓盛晚微微一怔——
[給你造成困擾了麽?]
是熟悉的那個靳予,無論做什麽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被尊重感,彬彬有禮,哪怕有時候他确實是給人造成困擾了,也讓人不舍得責怪他。
但對于盛晚而言,那都是從前了。
她不鹹不淡地掀起眼皮,回了兩個字:[是的。]
[靳予:那就不送了^]
[靳予:小晚,能和老朋友一起吃頓飯嗎?]
老朋友?靳予也能算得上她的老朋友麽?
盛晚輕輕把手機屏幕扣在桌面上,沒回。
解決完了被人送花的這個問題,她就有點想把靳予直接删了,但好像……不太好,頗有種用完就扔的感覺。
可是盛晚可一丁點都沒有要吃回頭草的意思,把靳予放在微信列表裏又有什麽用呢?
除了讓她覺得別扭以外,一點用都沒有。
盛晚正有些頭疼的皺眉思索着,一時間沒有聽清沈向向在旁邊問:“晚姐,這花其實就是陸總送的吧?跟你玩情調?”
她心煩意亂,沒聽清,也就‘嗯’了一聲。
哇靠,沈向向在心裏輕輕地贊了一聲謝先生夠浪漫的。
于是今天這花也沒扔。
可就這麽一束花,一個誤會,還帶來了一些蝴蝶效應。
收工後走出攝影棚,意外地看見陸遠詞那輛顯眼的賓利——而他本人比車還要吸睛的多。
男人穿着駝色的經典款大衣,雙手插兜靠在車門上,身材修長而清瘦,仿佛某個高奢男裝海報上走出來的模特。
寒風裏淩厲精致的線條輪廓被蒙了一層薄薄的霧霾,也可能是未散盡的煙,但那高挺的眉骨,鼻梁還是如此明顯,而且好像……更有味道了。
陸遠詞等人的時候不習慣玩手機,就靜靜地等,時不時地擡眸看一圈周圍。
正好看到剛從臺階上走下來的盛晚。
她在冬日冷空氣裏的小臉愈發的白,漆黑得眉目英氣而明豔,有一種唇紅齒白的清麗。
盛晚笑着問他:“你怎麽過來了?”
她知道陸遠詞工作起來有時比那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醫生還要忙,最誇張的一次連着三天沒合眼,所以對于他鮮少和自己約會這種事她都不會計較,更別說下班接不接她這個問題了,
況且,他實在不是那種會時常來接女朋友的人。
“今天不忙。”陸遠詞笑笑,言簡意赅地回答,然後就側身幫着盛晚拉開車門:“上車吧。”
等着她上了車,他才轉身走到另一邊重新上車。
系安全帶的時候,餘光瞄到盛晚降下車窗和她的助理道別。
“你和方簡直接休息吧,明後兩天的行程直接發我就行。”盛晚歪了歪頭:“對了,我是不是明天沒行程來着?”
她在記這些東西上記性一向算不上好。
“晚姐,明天沒有,後天有拍攝,祝你度過美妙的休息日哦。”沈向向偷偷瞄了一眼陸遠詞雕刻般的側臉,輕笑着調侃道。
盛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皮。”
“對了晚姐,還有這個。”沈向向把手裏拎着的花從車窗遞給她,眨了眨眼:“別忘記人家的好意啊!”
“……”
小丫頭自認為機智的說完拔腿就走,殊不知給盛晚扔了一個爛攤子。
她怎麽也沒想到這送了一周多的花,會因為一個誤會直接被怼到陸遠詞眼前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盛晚感覺車內溫度降低了不少,她下意識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這花……”她張了張口,覺得還是沒法交代是誰送的,便只是笑笑:“還挺好看的吧?”
說着,細長的手指揪了兩片嬌嫩的花瓣。
陸遠詞捏着方向盤的指骨緊了緊,白皙的手背青筋畢露,他像是強行壓抑着什麽情緒,聲音很冷:“你還是很喜歡睡蓮?”
還是?她什麽時候和他說過自己喜歡睡蓮啊?
盛晚一怔,意外地眨了眨眼:“只是覺得好看而已。”
好看,而已。
陸遠詞冷笑,仗着攝影棚回去市區路上的車少,他沒顧交通規則,直接把車違停在了空空如也的路邊。
下一秒,車窗降下來後的冷風吹得盛晚還來不及喊冷,懷裏的捧花就被人扔了出去。
“你——”
盛晚下意識地看向車窗外被扔到路邊成了‘破爛孤魂’的花,十分意外陸遠詞會做出這樣的事:“你幹什麽?”
他一向沉穩又紳士,雖然不愛說話,有點冷,但幾乎就沒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現在的陸遠詞,比起之前的‘機械’狀态反而更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看着她的眼底暗得厲害,夾雜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濃稠的化不開。
盛晚就是十分不理解,為什麽一束花會讓他這麽失控。
鬼使神差的,她就想到樊姨在老宅時說的話——
“那一池子的蓮花都是二少爺下水去拔掉的。”
“他在池子裏泡了半宿,人都被凍壞了。”
“你,”盛晚試探着問:“你就這麽讨厭睡蓮嗎?”
讨厭到一眼都不想看?
“是。”陸遠詞冷冰冰地回答,又諷刺地問:“你很舍不得?”
……
她有什麽好舍不得的?
陸遠詞的口氣讓盛晚不舒服極了,秀眉皺起:“你什麽态度?”
“我态度怎麽了?”陸遠詞冷笑:“不舍得,你就去撿回來。”
這人的重點怎麽還在那束破花上面?盛晚氣笑了,被寵慣了的那股子嬌蠻勁兒也上來了,輕擡下巴:“我憑什麽要去撿?”
“你扔掉我的花,應該幫我撿回來。”
‘我的花’這三個字不知道刺激到了陸遠詞哪根神經,他瞳孔微縮,拳頭不受控制的錘在方向盤上,密閉的車廂內頓時響起尖銳刺耳的鳴笛聲——
“陸遠詞!”盛晚忍無可忍地吼:“你幹什麽,想打人麽?”
她聲音雖大,卻無半分的畏懼,像是篤定了男人不可能對她怎麽樣。
陸遠詞側頭看她,黑灰色的眼睛裏像是有跳躍的火焰。
隐忍着千言萬語的厚重壓迫,灼得人生疼。
“你自己發瘋吧。”盛晚受不了這種注視,只覺得莫名其妙,并不想奉陪。
她抿了抿唇角,拎起自己的背包就要下車:“我走。”
結果‘咔嗒’一下落鎖的聲音,隔絕了她的念頭。
盛晚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放我下去吧。”
為了避免不理智的吵架氛圍延續下去,暫時分開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你不用走。”陸遠詞修長的喉結滾動,清澈的嗓子都啞了,他把車鑰匙塞到盛晚手裏,動作幾乎狼狽:“我走。”
确實應該先分開,但這地方不好打車,所以他下車。
盛晚隔着車窗看着陸遠詞修長的身影快步離開,精致的眉毛皺得更緊。
從攝影棚回去的路是五環外,偏郊區的地界兒空泛,一條條路都沒太多出租,不好打車走。
但陸遠詞也沒有拿手機聯系人的意思,就在寒風裏漫無目的地走。
冬日裏凜冽的風吹散了腦子裏不少焦躁的情緒,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失控了,犯病了,可他控制不住。
一看到那捧睡蓮,雖然沒有卡片沒有署名,但陸遠詞就知道是誰送的。
除了靳予,不會有別人送這種花來。
陸遠詞第一次見到盛晚就是在老宅後院的山水湖邊,蓮花很适合養在池子裏,耐活又美觀,老宅裏當然也種了不少。
小姑娘在那兒吟詩,看着滿池子蓮花的眼睛驚豔又羨慕。
鬼使神差的,默默地把她的喜好記了下來。
陸遠詞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花花草草,但自那以後,他跟着盛晚一起喜歡睡蓮,後院的池子裏也只種這一種花。
和她在一起後,他像一個興奮的毛頭小子,弄了一批最名貴的睡蓮種子‘萬維莎’親自在後院的水池裏種植,一連幾天人在冰涼的池子裏也不嫌冷嫌累,反倒有無窮精力似的。
陸家人何時見過陸遠詞這般少年意氣的模樣?當時都驚訝了好一陣。
等那批萬維莎開花後,滿池的紅黃相間的鮮豔火色,給人的視覺沖擊力無比驚豔。
陸遠詞迫不及待地帶着盛晚來老宅,讓她賞花。
小姑娘确實是喜歡睡蓮的,她情緒不高郁郁寡歡,可看到一池子的驚豔景色,眼睛裏的光芒騙不了人。
陸遠詞覺得很欣慰,因為他覺得這束光是自己養出來的。
只可惜,他後來不小心聽到了盛晚和樊姨的對話——
“樹小姐很喜歡睡蓮?”
“是啊,很喜歡。”女孩兒纖細的身影倚在光線斑駁的長廊柱子上,像一株弱不禁風的丁香,她那時候确實經常生病,但唇角的笑容卻溫柔又明媚:“睡蓮是最适合和金魚生活在一起的植物。”
金魚,靳予。
那一瞬間,站在陰影裏的陸遠詞清晰地體會到了什麽叫作‘萬箭穿心’的滋味。
他看着那片火紅的睡蓮,心髒也像是被燒焦了,麻麻木木的疼,而女孩兒唇角的笑意,讓他知道自己就是個笑話。
盛晚喜歡睡蓮,只是因為靳予罷了。
陸遠詞覺得自己難得摸到一個她的喜好,巴巴湊上去讨好的姿态……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特別像一只哈巴狗。
他意識到了一個很讓人心涼的事實,那就是盛晚可能再也不會像喜歡靳予那樣喜歡別人了。
自己是個替代品,這池子睡蓮是替代品上趕着弄出來給人留念想的。
隔天,陸遠詞就把那些萬維莎都毀了。
和當初種植的時候一樣,他親自下水,一株株拔掉這些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