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我變軟弱

虛璋請我去了奶茶店,我挑了半天,還是選擇了咖啡。奶茶喝得太膩,裏面加的東西甚至能當飯吃。不過我這樣說出口的話,會被虛璋讨厭吧。雖然我無所謂他讨不讨厭,但想到未來他能幫我,我還是不要把這些相反的觀點告訴他。

虛璋快樂地拿着兩杯不同風格的飲品端來。

“姐姐給!”他聲音很甜,早晨的陽光灑在正在向陽的花朵一般那麽有朝氣。

“謝謝你,虛璋。”

我接了過來,冰塊在咖啡裏旋轉,我擡起頭,想到了01案。虛璋拿着自己整理的筆記,把筆記本遞給我。“姐姐,你怎麽來判斷這個訂單可以接呢?”

我看着他寫滿字的筆記,完全沒有耐心看他分析的頭頭是道。處理?時間?機會?這些都和暗鯊組有什麽關系呢?聯絡與清理組的事情,他們自然有分寸。

“我們只需要借機會接近目标,以最安靜的方式處理目标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需要考慮太多。”我按照老一套的方法教他,他也點頭了。

“嗯!說的也是,也不需要管那麽多,相信組織嘿嘿。”他吸了一口奶茶,随後在嘴裏嚼着東西。眼睛裏的閃光挂在我的臉上,我撇過頭去看忙碌的奶茶店。門一遍遍被打開,店員無心招呼新客。客人排成幾條線,大家都低着頭玩手機。

“是個八歲小孩,什麽都不懂,也太好解決了吧?”虛璋突然大聲笑,其他人還往這兒看了一眼。但是虛璋毫不在意,而是露出我沒有見到過的眼神。他的花朵似乎更加熱愛山崖上命懸一線的月亮的光,午夜的黑暗還籠罩着他。我竟然感到一股寒意。

“啊,什麽都不懂,是嗎?”我回應他,“不過,我聽過他的故事,雖然,那是委托人的一面之詞。”

“委托人?這不是聯絡部的事嗎,為什麽姐姐能見到?”虛璋有些疑惑,瞬間變成了乖小孩的樣子。他的雙手抱着大杯奶茶,咬着吸管聽我講話。我微微笑,低下頭看着黑色的咖啡越來越滿。

“普通人不能找到半夜,你應該知道,但是渠道很多。那個人,他拉住我的手,還把我的室友吓了一跳。”我想到張靜語當時被那個滿臉滄桑淚水直流的樣子吓到,很可愛。“把室友哄好,我才單獨和他見面,他跪下來求我,說她的女兒被領居家的男孩強迫做不好的事情,她女兒身上的傷,讓他非常痛苦。可惜那男孩的家人不認賬,他報警也沒有辦法,所以就找到了我。”

我托着下巴,無力的找了個沒有監控的簡陋廢棄的教室讓他坐下。委托人些許是剛才跪的太久,腿有些打顫。

“你還好嗎?”我想上前扶起他,他卻拒絕了我的邀請。

我放下想要幫助他的手,随後找了個凳子自己坐下了。“按理說我不能和委托人見面,我盡快聯系相關的人和您接應吧,您有什麽需求,酬金等方面,有人會和您談的。您只要等通知即可。”我的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我按照說辭和他說。

可是委托人仿佛聽不進去,他只是嘴裏有詞。“為什麽,為什麽他們都不聽我的話,難道孩子就只是孩子嗎?那是惡魔,惡魔。”他突然紅着眼看着我,疲憊無神的眼睛像饑餓的吸血鬼,“同學,你們是專門對付惡魔的人嗎?”

他的嗓門打開,發出低低的嘶啞聲。我本想起身扶起他,但我沒有。沉默一會兒,他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不,我們是魔鬼,專門對付您的惡魔。”

他終于起來了,手扶住額頭又開始大聲笑。眼裏充滿憤怒與無盡的無奈、悲傷。“同學,你這麽年輕,為什麽會做這樣危險的事情?我很害怕,但是我無能為力。”

“老了,就做不了了。”我只能這麽回答他。

虛璋聽了這個故事,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點點頭,沒有在意什麽。

“你和我,不,和曾經的我很像?”我反問他,問了一個他不會知道的問題。虛璋眼睛睜大了點,竟然傻笑了起來。

“嘿嘿嘿,能和姐姐相似,是我的榮幸。放心吧,我不會拖姐姐後退的!”

我愣了一下,竟覺得有些反胃。原來我才是異類,他們才是正常人。

“好。”我假裝笑着回應他。

“所以姐姐現在是更加成熟的樣子了嗎?”虛璋小點聲對我說,似乎害怕我生氣。我搖搖頭,就結束了這次的讨論。

我變成熟了嗎?

反倒是我變得軟弱了。我本應該變得越來越冷漠的。所以是什麽時候,我變得那麽軟弱的?

受委托人的協助,虛璋從別墅二樓跳到目标家中。他身手很敏捷,也不需要人幫忙。煙伸過手,揚揚眉:“需要我幫助嗎,起伏同學?”

我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從窗戶外跳了進去。煙很利索的将原有的痕跡擦拭,即便我們沒有遺留任何腳印和指紋。虛璋沒有心思管我們這兩個姐姐,而是上樓去。他記東西倒是很快,別墅內部的結構記得一清二楚。他不需要看來看去到處摸索,而是無聲無息來到三樓。

煙停在原地,我走前才回頭笑她說:“不去嗎?那麽精彩的畫面,還有你的新人。”

“那可不是我的,快點吧,時間不多。”煙回應我說。

我點頭,正想上樓看情況,但虛璋已經低下頭看我。他的眼睛裏又充滿了我不熟悉的顏色,他的手套卻染成了我熟悉的顏色。那把筆首,還是我心愛的一把。

“姐姐,那小孩真傻,看到我還笑呢!他甚至不知道我的手都已經穿透他的心髒了!”

他在炫耀他的戰績,而煙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看來虛璋很快能登榜首了,你會嫉妒嗎,起伏?”

煙說完,那溫柔的臉與她做的細致的事情都很貼合,唯獨我看不慣虛璋的臉和他異樣的表情。我不需要再教他什麽,他做的很好了。

“我不需要再教她什麽,她做的很好了。”這句話突然出現在我的耳朵裏,我瞪大眼睛,才恍然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

我看着虛璋鞠躬謝謝煙,還圍着煙打量那個目标。他蹲了下來,還辛勤地擦拭雪跡。煙敲了虛璋的腦袋,讓他別胡鬧。“讓起伏過來,你別搗亂!”

煙假裝生氣的叉着腰,随後看向出神的我。“我一直很擔心你,你的精神狀态。”煙每次結束我和她的任務,她都會這麽說,但是這次,她卻緘默不語,而是和新人虛璋開玩笑。

接下來,煙又要忙活了。我走上來,煙反倒有些驚訝。

“怎麽了,起伏同學?”她很快用笑臉迎接我。我看着她——她戴的手套緊緊粘着皮膚,順滑的肌膚與無需口紅點綴的嘴唇,還有那天然卷的蓬松的黑發,是誰都會叫她一句“煙姐姐,你看上去好溫柔啊”。

可是,我怎麽也說不出口。

“看來做得很糟糕啊,虛璋。雪跡到處都是,既然留下了痕跡,那就讓它留下來吧。看來得改計劃了。”我嘆了口氣,正想觀察虛璋的表現,可是煙擋住了我的視線,她還是擺着笑臉。我看不透她。

“那你們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就和你無關了,起伏同學。”

我本想期待她對我說那一句話,可是她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我感到困惑。煙揮揮手,指着手腕上的表,告訴我們該撤了。于是我和虛璋不按原路跳出了別墅,留下煙的背影。

虛璋坐上車,扣起安全帶。我坐在副駕駛座上,盯着前方的黃燈在閃爍。“前輩,清理組每次都留在後面,他們的事情很多嗎?上次開會,感覺煙姐姐很忙呢。”

“他們,不需要承受太多,足夠了。”我打了個哈欠,對旁邊的虛璋失去了熱情。眼睛開始模糊,一旁走過的非機動車喇叭又在大叫。虛璋看了我多少次,問了我問題嗎?我竟然都沒有回應。

是啊,我應該還在休假。

“你完成這個任務,就可以休假了。畢竟上了大學,也該好好體驗一下大學生的生活吧?”老大抽了一支煙,摸了摸我的頭,“這次的失誤,用未來的任務彌補吧。半夜需要你,你也需要半夜,不對嗎?”

我看着他高高的站在我身邊,壓迫感、痛苦、說不出話、嗓子困在幹枯的井中。我只是機械的點頭,就像現在一樣。

“前輩,前輩,你怎麽了?煙姐姐!起伏前輩好像沒反應了?!”虛璋搖晃着我,他拿着手機大喊,我卻沒有回應。煙在電話裏說了什麽呢,她會告訴我“我很擔心你的精神狀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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