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思念的孤獨
煙和虛璋把我安置在病房裏。檢查程序很快就結束了,護士叫虛璋把需要打點滴的瓶瓶罐罐都拿了上來。抽血的血樣也叫虛璋去跑了化驗科。虛璋這會兒成了一個跑腿的小孩。我只是躺在病床上,聽着護士不耐煩地将各種藥物挂在架子上,随後拿起我的手拍了一下,就用注射器把針頭插了進去。
煙注視着這一切。“護士妹妹,什麽時候可以單獨一間?我們的病人有些特殊,恐怕不适合在人多的病房裏。”
護士沒有回頭看煙,只是低着頭給我輸液。“如果哪裏不舒服,就調這個東西。往上就變快,往下變慢,這個懂嗎?這個是臨時的房間,等血檢出來了,就可以分配新房間了。”
煙點點頭,護士沒看她就推着小車走了。我嘆了口氣,望着煙。煙剛結束自己的工作,應該好好休息,沒想到卻跑來我這裏。她坐在一個空床邊上,打開手機來。
無法預料的眩暈,竟然讓我感到無措。“你回去吧,我也不好意思麻煩你。”
“把你安頓好了,事情也發酵了,清風同學。”煙放下手機,聲音也很嚴肅,“就在我們撤退的幾個小時,警方抓了委托人。”
我沒有太大的反應。暗鯊組與清理組,委托人是不會見到的,二者不能有任何聯系,否則警方很快能調查出來。但很可惜,委托人與我見面了。更可惜的是委托人接應了我和煙、虛璋三人,完成了這次任務。我們都能猜到這個結局——委托人被抓,即便沒有确鑿的證據,也會因為委托人的精神崩潰而導致全盤托出。
但半夜做了準備——委托人自鯊。但這次,委托人也明白這個道理。警方在詢問他的時候,他承認了這個案件是他做的,即便現場沒有任何痕跡——普通人怎麽可能做得到這些?委托人看上去很容易攻破,但警察想錯了,委托人沒有屈服,而是憤恨地說那惡魔該死!最後,吃下藏在嘴裏的讀藥自鯊了。
“這個結局倒是很完美。”虛璋走來,但他沒有在意這些,兩手一揮,很自然地笑,“反正拿到了酬金,無論怎麽樣都與我無關了。”
病房裏躺着很多老人,也有阿姨推着支架從廁所出來。她看了我一眼就搖搖頭走了。他們的家屬都沉默着,有些人低着腦袋和病人小聲說話。沒有人在意我們說些什麽,畢竟,家人的生命比故事更重要。
“姑娘,你得了什麽病啊?年紀輕輕的。”右床躺着的孤身老人問我,嗓子很啞。我聽了他說了好幾遍,才明白他說的話。我笑了笑沒有回答,老人似乎也知道我的無趣就沒有再說話了。
護士敲敲門,喊了他的病床號。他和護士很熟悉,兩個人互相打趣對方。“你怎麽還在這裏住院啊,這都第幾趟了?哎喲這一把骨頭可真能折騰。”護士嘻嘻笑,把他的手拿了過來。
老人起了身,咳嗽幾聲,很乖巧地看着護士。“哎喲我倒是想早點去史哦,可是我女兒不讓我史嘛。”
我注視着他們,耳朵旁出現了那句話。
“我一直很擔心你,你的精神狀态。”
我突然轉身,臉就要貼在煙的臉上。煙笑着蹲在我的床前,淡紅的嘴唇就在幾厘米之外。我盯着她的眼睛,她也沒有避諱。
“怎麽了,想哭了?”煙站了起來,虛璋撇過頭去,就怕看見我哭的樣子。但是突然心情很糟糕,心頭上的恨意陡然上升。煙的玩笑,虛璋的誤解,旁人無聲的嘆氣,老人的埋怨,護士的調侃,都出現在複雜的腦袋裏。
我的怒火撕裂了我的理性。我猛地起身,桌子上那些瓶瓶罐罐成為了保護我的武器。只要他們都消失,我的世界就安靜了。
消失,消失,消失——
我拿起玻璃瓶,就要朝煙砸過去。煙很快制止了我的手,護士大叫了起來。
“你在幹什麽?!快放下。”
為什麽要阻止我,為什麽要讓我承受無形的壓力與悲怨?這是你們想看的嗎?委托人跪在地上求我,秋妍求生的眼睛失去了光彩,陳毅老師對我的期待,靈逸放棄了我,這一切,不能讓我打碎這一切幻象嗎?
虛璋那醜惡的嘴臉出現在我眼裏,我想撕開他虛僞的面具,可為什麽我的力氣在漸漸消失。雙手感到一陣劇痛,原來是虛璋這家夥把我按/在了床/上。各種雜言雜語在耳朵裏到處亂蹿,而我卻無法控制我的情緒波動。
張靜語,張靜語!快救我,你快來救我。
只有你。
最後,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冰涼的針叉/入/在我的皮膚裏。我很快安靜了下來,躺在無聲的世界裏。
等我醒來,只剩下煙坐在凳子上了。虛璋去哪兒了,那些病人、護士呢?這個環境變得很安靜,很冷清。我想說話,卻說不出來。手上的繃帶讓我很難擡起手來。煙看了我一眼,無奈地樣子讓我很疑惑。剛才發生了什麽?
“組織讓我彙報情況,我讓虛璋替我跑了一趟。剛剛虛璋有點沒控制住,把你的手給弄傷了,待會兒虛璋會親自過來給你道歉的。那既然你醒了,就好好在這兒養着吧。我先回總部了,晚點來看你。”
“謝謝,總是麻煩你。”我有些無力,卻總是控制不好自己。煙和我共事也有一段時間,她很了解我,我卻不了解她。
房門關上,一切都消失了。
靜語,我好孤獨啊,你現在在哪兒呢?能不能陪着我,即便不說話。我撥打了她的電話,可是沒有人接。
“王瑜玉,我住院了。”
深夜,聽了無數遍“您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我才終于撥打了王瑜玉的電話。王瑜玉是我畢業以後,交的第一個朋友。我為了打探10379案的結果,才主動結識了王瑜玉。王瑜玉沒有工作,靠着父母的家業整天游山玩水。調查過她的社會環境,才發現沒有利用的價值。我本想和她就此斷開關系,可沒想到她閑着沒事總來撮合我與靜語,竟讓我有些感激她。
“哎喲,你住院就肯喊我來幫你了?你女朋友呢,她不在?分了?”電話裏傳來她的笑聲,還有她背景裏的高歌。
“你知道我和她分開了,還想怎麽樣?能,幫我嗎?”我不想求她,可是我沒有辦法。
王瑜玉沒有答應,只是簡單挂了電話。但很快,她還是來了醫院。“你得了什麽病啊,還住單房?手摔斷了?”
王瑜玉沒有打扮得讓人反胃,她只是甩了幾個紅包,放在我的床邊。“你跟你公司打好招呼了嗎?不帶薪的話,我幫你付吧?這裏面有一萬,不夠再叫我拿就好了。你說你一整天除了想張靜語,還想着什麽呢?你老板沒開了你啊?”
她叉着腰,看了兩眼病房,啧啧啧的點頭,很滿意的樣子。“看來你這條件還可以啊,都能住得起單房了。哦對了,你個蛇/精/病,能不能挑我有空的時候找我啊,你不知道我這個點兒要和朋友去KTV唱歌嗎?”
她說了很多話,似乎我和她太久沒來往,她已經有太多話要對我說。“能幫我嗎?我只有這一個請求。”
她收住她講的話,冷冷地看着我,随後嘆了口氣,語氣也變得正經了。“不是我說你,李清風。你這麽對她,她還會回來嗎?”
“我和她見過面,我想,她會回來的。我求你,能不能讓我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