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早戀事件到底在玉玲心裏種下了一顆種子。有事沒事的，玉玲就愛問蔡有陽，最近都跟哪些同學玩，有沒有要好的女同學。
蔡有陽一副全身心撲在學習上的模樣，說天天就刷題了，哪有空跟女同學玩吶。
玉玲就嘆氣，隔三差五地暗示蔡有陽，要是有中意的，先處着正好，她相信蔡有陽，不會耽誤學習的。
蔡有陽納悶她怎麽老勸自己早戀呢。
蔡有陽心說，也許是在試探自己，于是信誓旦旦說：“沒上大學前，我絕對不會談戀愛！”
這話就讓陸沣聽見了。
陸沣：“……”
蔡有陽悻悻地放下發誓的手。
陸沣板着臉道：“媽，你跟蔡有陽說什麽呢？”
玉玲有些心虛：“我看陽陽年紀也不小了……就問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早點帶回家看看多好……”
“他還是高中生！”陸沣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玉玲笑道：“那又怎麽啦？媽知道外國學生初中小學就有談的，咱跟國際接軌挺好。”
陸沣道：“那你怎麽不讓我去談戀愛呢？”
玉玲笑臉微僵：“你……你還小呢。”
陸沣擰眉說：“我比蔡有陽大。”
“……”玉玲接不下話，忙找個借口，“我看看……家裏米不多了……我上街買點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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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慌慌張張地走了，家裏就只剩陸沣和蔡有陽了。
陸沣看着玉玲背影，臉色難看。
“臭着臉幹嘛？”蔡有陽掐住陸沣臉頰，“笑笑嘛，幹嘛不開心？”
陸沣道：“我媽……”他媽打着為蔡有陽好的旗號，想讓蔡有陽趕緊自個兒結婚生子，離開陸家！
為什麽一提到自己早戀就那麽慌張？陸沣知道，那是因為他是玉玲親兒子。
就算玉玲數年如一日地重複“我們對你跟對陸沣是一樣的”，但事實上，就是不一樣的。對蔡有陽，玉玲只想把他養大成人，成什麽樣的人，她是不管的。對陸沣，她才是認真教育培養的。
蔡有陽父母明明給他留了教育基金，這筆錢都在玉玲手上！
陸沣想說，玉玲這麽做，對不起蔡有陽父母臨終前的托孤。
“噓……”蔡有陽不讓陸沣把心裏的話說出口，“阿姨和叔叔收留我，是很好的人。”要不是陸沣爸媽，他父母給他留的錢他都保不住。當時家裏的親戚逼上門來……蔡有陽定了定神，“陸沣，我這輩子都會感謝叔叔阿姨，感謝他們收留我。”
陸沣眉頭皺得很緊：“不是收留。這裏就是你家。不要說收留你。”
蔡有陽不贊同說：“這是你和叔叔阿姨的家。”不等陸沣反駁，蔡有陽又說，“以後我們一起奮鬥，建一個屬于我們倆的家。”
陸沣點點頭。
這可能是一對熱戀的少年人能想到的最好的承諾了——
以後我們要有自己的家。
陸沣心想，爸媽都不在，似乎……似乎應該抓緊機會做點什麽。
陸沣看了眼蔡有陽，抿抿嘴。嗯，他還沒忘記蔡有陽說過的話，要用口水幫他洗洗嘴巴。
蔡有陽對暧昧起來的氣氛茫然不覺，特別正能量地說：“為了未來的小錢錢，一起學習去吧。”
學習是正事，陸沣不能說不。“哦。”半晌，他索然無味地回答道。
兩人一人一張書桌，各學各的了。
高三生早也刷題，晚也刷題，生活平靜得如一潭死水，以至于稍微有點八卦談資，就如水入油鍋，整個班、甚至整個年級都能沸騰起來。
蔡有陽非常光榮地再度成為焦點人物。
“聽說蔡有陽那天親的不是自己女朋友，是陳沉女朋友！陳沉女朋友叫方潔，就樓下的樓下三班的！”
八卦者跟去過現場似的，繪聲繪色地描述蔡有陽跟方潔偷偷約會陳沉綠雲罩頂憤而約戰的場景。
這不知源頭的八卦愈演愈烈，傳得沸沸揚揚。
上課的時候，只要陳沉和蔡有陽同時被叫起來上黑板寫題目，班級裏就會突然哄堂大笑，常常把老師笑得一頭霧水。中午在食堂，只要方潔和蔡有陽或是陳沉距離二十米以內，周圍就會響起“yo~~~~~~~~~~”的怪叫。
八卦中心的三人都是不堪其擾，方潔已經到了一看到陳沉或是蔡有陽，轉身就跑的地步。
這樣的尴尬在校報刊登了一篇作文後結束了。
作文題目是《謠言猛于虎》，作者是高三七班陸沣。
陸沣是誰？這是大部分同學看到這篇作文的第一反應。
作文寫得好的學生大家都很熟悉了，校報上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名字，大家有點懵。
好奇地看看正文，額，文筆很一般嘛……
等等，怎麽越看越覺得膝蓋中了一箭……
《謠言猛于虎》這篇作文逐漸在學生中間流傳開來——
“謠言傷人的程度之深，可以認定為一種集體無意識的霸淩行為。你以為你在無傷大雅地八卦，其實對被八卦者來說，已經造成了不可修複的創傷。”
“例如最近發生在校園裏的‘桃色新聞’，明明只是毫無依據的造謠，卻因為某些無聊至極的人大範圍傳播開來，以至于‘新聞’中的三位‘主角’，仿佛成了名人似的，走到哪都引起一片圍觀與歡呼。”
“處于事件中心的人，會是如何得尴尬不安，會承受多少不能承受的壓力，都不在這些看客的考慮範圍內。看客只是欣然地用‘主角’的謠言充作茶餘飯後的談資，将謠言更深、更廣地傳播下去。‘主角’憤怒地吶喊：‘我不是！我沒有！’看客哈哈大笑，仿佛對方只是給自己逗樂的玩具，渾然不顧對方澄清自己的訴求。于是‘主角’認命了，默認了從未做過的事，所有的憤怒則化為戳向內心的利刃，把自己劃得傷痕累累。他們只能在夜深人靜時，在角落獨自舔舐內心的傷口。而這時的他們，就無人理會了。”
“我們都學過‘謠言止于智者’，但‘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既然謠言傷人更勝過鬧市行兇的猛虎，我們不如從今天開始，做一個‘智者’，不信謠、不傳謠，讓‘八卦’失去流傳的空間獨自消亡，讓‘主角’重歸他們的平靜生活，讓我們自己精神上高尚，人格上升華。”
這篇作文刊登後，再有同學要在蔡有陽他們仨同框的時候壞笑，就有同學制止了。
“咳咳，注意精神高尚啊。”
“行了你閉嘴吧，就不能升華升華人格嗎？”
“精神高尚”和“人格升華”俨然成了同學們喝水吃飯一般重要的事。
陸沣班主任趙老師找他談話，說你這麽能寫，考試的時候怎麽作文分數就是上不去呢？
陸沣說：“每次拿到考試題我都不知道怎麽寫，硬憋出來的。只有這次……”
“真情實感了是不是？”趙老師笑，“你跟六班那個蔡有陽要好，給他抱不平是不是？小兔崽子，好好琢磨琢磨這次真情實感，哪怕你以後還是不會寫作文，你有這份對朋友的心，老師就沒教錯人！”
陸沣點頭，心裏卻想，老師您要真知道我對他什麽心思，可能就不會這麽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