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公開獎懲(1)

在都彭擁有的幾振刀劍中, 都彭與他們相遇的時候,除了五虎退之外, 其他刀劍們都懷着對下任審神者、對未來的美好期待,相信時間能夠帶走傷痕, 希望能夠告別過去, 重新出發。

而這恰好是都彭會特別看中五虎退,以及壓切長谷部的原因——正是因為他們深陷痛苦之中,無力自拔。但明明已經快要被淹沒,卻并沒有被眼前的黑暗和遭遇的痛苦所磨損,随波逐流地變得污濁、變得面目可憎。

就像惡魔偏愛引誘和傷害純潔、正直、善良和誠信的教徒;而鯊魚天生能夠循着一絲血腥從幾公裏之外追蹤獵物。新任審神者也從來沒辦法拒絕這種誘惑——美好的靈魂, 總是在即将泯滅的瞬間, 散發出驚人的巨大魅力。

雖然仍舊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引起了這振打刀的恐慌, 但都彭可以說是相當擅長應對現在的這種情況。他拉住褐發付喪神的手,托起他的下巴,強迫讓他跟自己對視。

那雙漂亮的紫色眼睛,無法聚焦,正在不斷湧出淚水。

“長谷部, 看着我。”都彭理了理他的頭發,溫柔地說,“聽着,別害怕,看着我。”

長谷部仿佛并沒有聽到都彭的話。他只是條件反射一樣,慌張地反手抓住審神者的手臂, 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本來已經被徹底清除的暗堕的氣息,又開始在他身上浮現和聚集。

“我……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會犯相同的錯誤。我不是在欺騙您。”他絕望、并且慌亂地解釋着,“我其實可以忍耐的,我只是沒有準備好……如果您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不會失态……給我點時間,我……我現在就去将您的房間打掃幹淨。”

原來如此。

首先,必須要說,都彭現在真的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振打刀對自己的要求還真是嚴格——“只要不致死,無論什麽樣的痛苦,我都能夠忍耐。”都彭還記得他當時的回答。他口中所謂的忍耐,就是要一直老老實實地跪坐在原地,靠自己的意志死撐着不發出任何聲音?

而且,都彭非常确定,自己剛才已經徹底驅逐了壓切長谷部身上的暗堕狀态,但連善後工作都沒有完成,現在這個付喪神一激動起來,他的身上就又馬上産生了新的暗堕氣息。難怪會有“暗堕無法逆轉”的說法——源頭沒有消失,他仍然會不斷地向前轉化。

就像剪掉的頭發和指甲,過幾天又會繼續長出來。

“好了,長谷部,沒事的。”審神者掙脫了壓切長谷部軟弱的鉗制,在他因此崩潰前,把仍然濕漉漉、還有一半身體髒兮兮的付喪神抱在了懷裏,力度适中地輕拍着他的後背。“冷靜點。如果你不喜歡自己沒法言出必行,說話的時候就該更謹慎。”

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審神者耿直地評價道:“你看,即便再來幾次,你仍然會忍不住慘叫,除非我堵住你的嘴。而且現在,你肯定也沒力氣打掃我的房間。”雖說情況不同,上次燭臺切光忠可是差點要哭着爬去找自己的換洗衣物啊。

聽到都彭的話,褐發付喪神發出一聲凄涼的嗚咽,審神者卻忍不住想笑。

趕在他自暴自棄,将自己的情況搞得更糟之前,年輕的人類繼續輕撫着他的後背,溫柔地說:“好了,不要哭。現在我知道了,壓切長谷部,你有自己的缺點——喜歡說大話、不夠誠實、只選自己願意聽從的命令執行,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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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的付喪神劇烈地顫抖起來,暗堕的氣息更加濃郁。而都彭就像不久前對待五虎退那樣,把他用一直胳膊緊緊壓在自己的懷裏,輕柔地撫摸着他短短的頭發,開始将靈力直接輸入他的人形身體中,同時将自己的話表達完整。

“別擔心,我會糾正你這些缺點的。”在壓切長谷部痛苦地顫抖中,審神者溫和地微笑起來,“你做錯了,我會懲罰你;你做對了,我會獎勵你。幫助你變成更好的自己,這是一個合格主人應盡的義務,懂了嗎?”

壓切長谷部說不出話來。或者說,他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明明做不到,還經常口出妄言。褐發打刀很感謝現在的審神者。雖然他是一個會到黑市去選擇刀劍、會專門購買付喪神抑制器項圈、會令自己的稀有刀一期一振暗堕并且仇視伏擊、同時令自己的近侍脅差倒戈暗堕刀的審神者。

但還是很感謝他選擇了自己、沒有嘲笑他的軟弱、幫他擋住了暗堕刀的攻擊、一直在努力治療他的傷勢。暗堕其實是個非常痛苦的過程。當他開始迷失,一步一步地走向崩潰的時候,身體也同時開始遭到了腐蝕。

從被之前的主人遺棄,無法再欺騙自己,說服自己相信他還會回來帶走自己之後,壓切長谷部就始終在忍受着這種痛苦的折磨。但都彭二次為他驅散了這種伴随了他許久的痛苦。

就在這個審神者指出了他有所動搖的時候,壓切長谷部其實已經做了決定。這一次,他會安安靜靜地做一條馴服的忠犬,完成所有他能夠做到的命令。

雖說以他的所見所聞來看,這位主人很可能也會對他提出他無法服從的命令。但是這次,他會在違命時以死謝罪的——吸取了之前的教訓,這一次壓切長谷部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虛弱地抓着審神者的前襟,沉默地點了點頭。

好了,達成共識。新任審神者愉快地摸了摸打刀的腦袋,然後站起身。黏在他懷裏的褐發打刀不得不地松開手,露出迷茫的眼神。

在審神者整理了自己被打濕的前襟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審神者推開浴室的門走了出去,說:“進來吧。”

高大的黑衣太刀悄無聲息地推開了房門。都彭無語地掩上浴室的門,看着跪在門口、緊張兮兮的燭臺切光忠。他的目光顯然讓太刀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馬上緊張地開口解釋說:“主公大人,抱歉打擾您的手入,是這樣的,晚飯準備好了,我只是上來問問您準備什麽時候開飯的。”

都彭又沉默了一會,才溫和地提醒道:“說謊不是好習慣。”

燭臺切光忠一下繃緊了身體,利落地俯下身道歉:“主公大人我錯了請您一定要原諒我。”

審神者被他逗笑了,也沒有深究他上樓來的原因。真是喜歡多管閑事的太刀。聽到壓切長谷部的慘叫聲,其他的刀劍肯定會擔憂,盡管想法不盡相同,但都會想要上來看看情況。但最終過來敲門的卻只有燭臺切光忠,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因為這家夥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悲慘遭遇,害怕同伴們重蹈覆轍。

“你來得正好。”

都彭點了點頭,轉身返回浴室。與外面朝氣蓬勃的燭臺切光忠相比,壓切長谷部仍然很沒有精神,周身萦繞着灰暗的陰影。顯然,簡單的一句話沒法徹底改變他的現狀,讓他恢複到正常的狀态。雖然也很擔心一期一振,不過,他也不能就這樣放着壓切長谷部不管。

至少要穩定住他的精神狀态,讓他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暗堕綜合症複發才行。

都彭打開門,付喪神已經專注地望了過來。新任審神者問:“讓燭臺切進來幫你洗澡,可以嗎?”

就像他所想的一樣,壓切長谷部完全不會反駁這個提議,溫順地點了點頭說:“好的。”

于是都彭朝燭臺切光忠示意道:“進去幫長谷部洗澡,櫃子裏有幹淨的浴衣,拿一件給他換上。收拾幹淨房間,去叫所有人到樓下的書房集合。”

說着,愛指使人的主公大人開始自顧自地收拾和整理起各種工具,不再理會自己的刀劍們。而燭臺切光忠則打了個冷戰,瞥了一眼都彭擺弄的東西,莫名産生了一種危機感——看都彭大人這種認真準備的架勢,總覺得又要有人倒大黴了。

他蹑手蹑腳地遛進了浴室。

就像都彭所想的那樣,當壓切長谷部發出慘絕人寰的慘叫時,燭臺切光忠正一邊讓堀川國廣幫忙做飯,一邊說服他相信“主公大人的手入技術特別好你真的不需要擔心壓切長谷部他一定會很享受”。廚房和都彭的活動區域挨得很近,壓切長谷部的慘叫像驚雷,又像一個巨大響亮的巴掌啪地一聲打在正向小夥伴吹噓自己主人的太刀身上。

堀川國廣當時看向他的眼神,簡直讓燭臺切光忠畢生難忘。我在他眼裏一定已經瘋了——太刀痛苦地想。接下來,堀川國廣眼神堅定地向廚房外沖去。感謝都彭大人事先給他戴上了抑制器,不管這東西本來的作用是什麽,燭臺切光忠都覺得它極大的方便了自己。

——如果沒有這玩意,他可能根本攔不住動作迅速的脅差少年。

總之,堀川君特別憤怒。在他想要張嘴大吼大叫前,燭臺切光忠眼疾手快,一把堵住了他的嘴,五虎退和山姥切國廣在此時正好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天真無邪二人組看着燭臺切光忠将堀川國廣緊緊抱住捂住嘴的姿勢,對視一眼,迅速完成了“他們怎麽了?”“堀川君肯定是誤會了!”“剛來的嘛很正常不信你看燭臺切先生。”“也對。”——這樣的默契交流。

燭臺切光忠控制着瘋狂掙紮扭動的脅差少年。這三振刀劍看着堀川國廣的樣子,都很犯愁。

“堀川君這個樣子,被主人看到了,主人會不會不高興呢?”小短刀小聲問。

“會吧……”山姥切國廣擔憂地望着這個不太熟悉的新同伴,又看了看為難的燭臺切光忠和五虎退,突然說,“工具間裏有繩子,把他綁起來藏到工具間。去看看壓切長谷部出了什麽事,回來解釋清楚。這樣可以嗎?”

金發打刀其實跟自己的現任審神者有些相似,平時絕不會一下說這麽多話。五虎退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意識到他的溫柔和好意,可是又怕堀川國廣因為這個主意而生山姥切國廣的氣,對他産生偏見,連忙搶着說:“好呀好呀,燭臺切先生,請把堀川君交給我吧!我會負責把他帶到工具間!”

總之,就是這樣,在順利交接了毫無反抗能力的堀川國廣後,燭臺切光忠攔住了想要上樓的山姥切國廣,飛快處理好廚房的最後一點工作,自以為找了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再一次勇敢無畏地走進了審神者的房間,接受了都彭賦予他的一大堆任務。

走進浴室,太刀青年毫不意外地,看到壓切長谷部完好無損,身上沒有一處傷痕地坐在浴缸裏。但褐發青年竟然仍舊跟剛才一樣平靜,雖然他的眼睛确實紅着,看起來也有被弄哭過,可還是堅定地散發着一種與這座本丸的其他刀劍截然不同的氣息,既沒有飄起櫻吹雪,也沒有臉色緋紅眼神躲閃,這就有點讓燭臺切光忠感到很意外了。

——真是太厲害了,這振壓切長谷部的毅力真是令人敬佩,他跟審神者獨處了這麽久,竟然還沒有被主公大人洗腦、不,是沒有被主公大人的獨特人格魅力所折服嗎?!

在燭臺切光忠飽含崇敬的眼神裏,壓切長谷部也感到一絲疑惑。這座本丸真的很奇怪,看起來最正常的燭臺切光忠似乎也有哪裏不太對勁。懷着沉重的思緒,他卻仍不能改變好強的性格——一直能夠坦然面對審神者的褐發打刀,在被燭臺切照顧着的時候,卻感到很不自在。

太刀青年看出了這種不自然,好心地勸說道:“沒關系,以後我也有……大概吧……也會有要麻煩你幫忙的時候……”

在自然地說出前半句後,太刀突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也能坦然談論起要麻煩別人幫忙事後洗澡這種事了?磕巴了一下後,燭臺切光忠自暴自棄地想,無論是誰被這樣反複地刺激,也會對這種事習慣和坦然起來吧。

但他沒有意識到,在他這樣說後,褐發打刀更疑惑了。他會這麽無力,需要其他人幫忙洗澡,是因為暗堕刀被手入時實在太痛苦。而燭臺切光忠看起來雖然奇怪了點,但并沒有任何暗堕的氣息——所以說,堀川國廣果然沒有說謊,這座本丸真的在推行全員寝當番嗎?

可是看之前其他刀劍們對審神者的态度,除了堀川國廣外,其他人都不像遭到了強迫,反而像是自願的。

燭臺切光忠很快照都彭吩咐的那樣,幫助壓切長谷部清洗了身體,換上指定的浴衣。但這個時候,一個問題來了——都彭所說的櫃子裏,有、且僅有浴衣。燭臺切光忠偷偷探出頭,瞄了一眼正在認真書寫的審神者,拿起抹布走出去,迅捷無聲地擦幹淨地板。

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沒有鼓足勇氣跟審神者提起關于內褲的話題,于是毅然決定還是不要因為內褲這種小問題打擾審神者。

都彭大人給刀劍們準備用品的時候,一向都十分周全,所以……內褲也許并不是忘記準備,只是一會的活動中不該穿着而已吧。可是等等……到底會是什麽樣的集會活動,是不該讓壓切長谷部穿着內褲的呢?

高大的太刀打了個寒顫,然後給了自己的腦袋一巴掌——他一定是又犯了想太多的老毛病。一會還是趁通知同伴集會的機會,去自己的房間先找一條新的送給壓切長谷部吧。他攙扶起壓切長谷部,兩個人走出浴室,看到沒有擡頭的審神者,默契地沒有出聲,悄悄離開了審神者的卧室。

就這樣被燭臺切光忠架走的壓切長谷部,則是在心裏想:看來今天是他值守那種內番。寝當番嗎?只要是主人的命令,就算是寝當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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