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愛的教育(1)
雖然起了一個霸氣側漏、似乎可以日天日地的名字, 不過都彭手中盤古幡的作用只有一個,就是改變小範圍內的重力環境。如果功率全開, 達到重力千倍那種boss戰的水準,僅僅10倍于地球重力的星球環境不算罕見, 仍在兒童玩具竹蜻蜓的反重力場調節範圍內, 足夠解決它發動時造成的小麻煩。
除去所有專業的術語,簡單來說:乘坐大型過山車時那種不适,就是重力加倍造成的效果。而人類經過訓練後能夠承受的極限在9倍左右。以刀劍付喪神遠超人類的身體素質,重力10倍還不至于給他們的身體造成損害。
但就像把沒坐過飛機的人推上戰鬥機,然後在起飛後急劇拉起高度。除了帶着竹蜻蜓飛在天上的付喪神、以及審神者巴爾紮哈克外, 地面上站着的刀劍付喪神措不及防, 紛紛跌倒, 除了短促的“啊”“什、什麽”“怎麽回事”, 甚至沒有來得及說出更多的臺詞。
現在他們所感受到的,應該是血液急速向下流,腦部缺氧,呼吸困難,像被一股巨大的壓力牢牢按在地上, 連動一根手指都感到費力。
都彭緩步走到太郎太刀手掌的邊緣,探頭向下望,下面安靜趴地的刀劍們,讓他很滿意自己挑選道具的精準到位。
為了不搶巴爾紮哈克的風頭,他将自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他們身處三十米左右的高空,太郎太刀總是托舉着什麽的動作雖然古怪, 但從巴爾紮哈克本丸裏的刀劍付喪神的視角,他們無法透過他的手掌,看到他手心上站着的袖珍版自己。
而現在,刀劍們頭昏眼花,就更不容易發現他了。
一陣風吹過,都彭縱身一躍,灑脫地跳下了太郎太刀的手掌——也許對巴爾紮哈克來說,愛的教育就僅僅只是剛才的實話實說,但那是他的風格。對一個萬事追求完美的人來說,看到夾生的米飯、填色到一半的畫作、只洗了一只的襪子,是無法忍受不伸手去把事情做完的。
在啓用了盤古幡,獲得控制重力的能力後,都彭當然不用擔心自己會啪叽一下摔到地上。但太郎太刀卻沒意識到這一點,這個無論是受傷或碎刀都不會太過失态的大太刀,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下意識地雙手并攏,就像不小心弄掉了什麽特別值錢的易碎品,慌張地不停變換姿勢,試圖把他接回自己的手心。
都彭這才意識到,這振大太刀可能誤會了,以為他是被風吹飛了。
他明明已經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為什麽還會認為自己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都彭疑惑地擡頭看了看巨人一般的大太刀,看到他焦急的眼神,善解人意地想:好吧,這一定是關心則亂。而且,很感謝他沒有把自己當成飛出手心的小鳥或是蟲子。
萬一他下意識地啪一聲拍過來……雖然也不會怎樣,不過那樣實在太有損他的形象了。
都彭輕盈地繞開他的手掌。擡起小小的手,摸了摸大太刀的手指,安慰道:“別擔心。”
都彭以極快的速度,筆直地向地面下落,原本圍繞在大太刀周圍的黑色球體緊緊伴随着他。在距離地面半米高的地方,都彭減緩了速度,像一片輕盈的羽毛,無聲地落在地上。站在倒了一地的刀劍中間。他自己那些停留在半空中的刀劍紛紛跟着下落,但速度卻慢了很多。
在他們接近前,都彭雙手合十,釋放了自己的靈力。
厚重柔和、醇正濃郁的靈力,從都彭的身體向外散發,急速擴散,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光圈,将倒地的刀劍們全部籠罩在其中。這些純白的靈力并沒有經歷由濃到淡的過渡。相反,它們被審神者精準地控制住,在一定範圍內驟然回縮。
——就像是最外圍存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罩。裏面是他的玻璃溫室,與戶外是完全不同的溫度和濕度環境。
但玻璃罩其實并不真的存在,如果外面的人想要進去,是不會受到任何阻擋的。因為靠近的燭臺切光忠已經第一個擡起手,小心翼翼地探了進去,感受了一下光圈內部靈力的強度。
然後,他打了個冷戰,一把拉住了想要走到都彭身邊的壓切長谷部,緊張不已地說,“後、後退……”說着,他突然醒悟過來,逐一阻攔其他付喪神,讓他們不要走進都彭的靈力範圍。
最不了解都彭靈力水準的太郎太刀擔憂地問:“他釋放的靈力太多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不、不用擔心主公大人……”最了解情況的燭臺切光忠又有了想要扶額的沖動。
他對都彭身邊到了一地橫七豎八的同類們感到由衷的同情。好、好的吧……永遠別惹自己的主公大人生氣。他會永遠記住這條本丸生存法則,并且在今後的日子裏更加努力地像其他人傳播這條重要訊息的。
燭臺切光忠的舉動讓從天而降的大家都感到不解。作為付喪神,他們都很喜歡都彭的靈力。現在他釋放出這麽多靈力,對他們來說簡直像是将各種極品佳肴擺成宴席,而太刀青年的反應卻好像是發現了菜裏有毒。
直到此時,巴爾紮哈克才在石切丸和加州清光的共同努力下,重新回到了地面——在腳踏到實地上的瞬間,他滿眼充滿了淚水,對自己終于安全了感到十分的感恩。石切丸把自己的主人扶到屋檐下,讓他遠離都彭搞出來的黑球和閃瞎眼的靈力。
他有些憂慮地望着自己的同伴們問:“那位審神者大人究竟想要做什麽?”
“別瞎操心啦沒事沒事~”加州清光心大地揮了揮手,回憶起都彭給他們手入時的耐心,以及他辦公室的豪華美甲套裝,真心實意地說,“都彭大人對刀劍們超溫柔的,放心吧我們看着就行了!唉,其實這些靈力幹嘛要浪費在那些家夥身上嘛……”
他露出羨慕的眼神,懶洋洋靠在身後的柱子上,不怎麽開心地抱怨道,“真讨厭呀,難道都彭大人也更喜歡稀有刀嗎?剛才手入的時候為什麽不多給人家輸入點靈力嘛,明明人家這麽可愛……”
巴爾紮哈克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加州清光,若有所思地跟着望向自己的刀劍,突然覺得,困擾自己的難題全部都解決了!對嘛,他有點開心又有點心酸地想:果然沒看錯,清光真的好喜歡都彭君。唉可以理解,都彭君真的很可愛……
宅男了無心事地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托着腮專注地望着都彭小小的身影,內心十分渴望一個高倍數望遠鏡。
與圍觀組的氣氛不同,被靈力籠罩的刀劍付喪神們,完全沒有覺得自己受到了令人羨慕的款待。由于都彭并不是他們的審神者,他的靈力也跟巴爾紮哈克截然不同。所以,付喪神們對此充滿戒心,不但沒有主動吸收他的靈力,還一個個都在努力地抵抗着這股靈力的入侵。
這不是他們主人的靈氣,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剛才那個坐在雲彩上說話的真的是他們的主人嗎?他們的主人為什麽會突然失蹤又突然出現?這真的不是溯行軍的陰謀嗎?是不是被騙了?
其實他們沒有遭到主人的呵斥,因為主人從不向他們中的任何人發火……在心神劇烈動搖的時候,他們中很少有人注意到身邊那個小小的、筆直肅立的身影——因為他簡直比麻雀還小巧。
都彭在他們努力抵抗的時候,一點點地提升靈力的濃度。每一次,當這些付喪神認為他們與他的抗争進入了相持階段時,就把靈力輕松拔高到另一個高度。直到确定再沒有刀劍們能夠爆發出更強的抵抗,才控制着靈力,霸道地、毫無回旋餘地地侵入他們的身體。
但與刀劍們想象的不同,這股可怕的強大靈力并沒有給他們造成任何傷害。那是非常舒适充盈的感覺。如果不是仍難以驅動一根手指,被靈力不斷沖刷後,他們的狀态簡直可以說是達到了從未有過的巅峰。
“很舒服吧?”都彭掃視着刀劍們逐漸沉迷的神色,溫柔地問。這次,與之前跟堀川國廣、太郎太刀說話不同,他音量雖小,卻仿佛是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
他敏捷地越過地上的碎石和瓦礫。之前付喪神們在這裏大打出手,天井地面的石板已經被摧殘得慘不忍睹。以他現在的個頭,在這中間行走,就像在崎岖的山間穿行——在光圈外,不止一振都彭的刀劍想要沖進來,讓他站在自己的手上,把他送到想去的地方。
還好,都彭只是走到邊緣,他從懷裏掏出一副手套,彎腰撿起一片樹葉。這片普通的葉子,對此時的他來說像一把打傘。小小的審神者對巴爾紮哈克說,“巴爾,不要抵抗,把本丸天氣的控制權借我一會。”
“好好好,絕不抵抗,你想要什麽都行!”巴爾紮哈克雙眼呆滞,茫然地點頭。他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答應了什麽,突然一把抱住自己的頭,用力搖晃了十幾下,仿佛在努力擺脫一種強力的精神控制,磕磕巴巴地補充說,“不、不過都彭君,不要傷害我的刀劍啊……”
都彭好脾氣地說,“不會的,放心。”
就像之前改變自己本丸的季節,讓五虎退能夠提前看到冬天的雪花。都彭的意識和緩地向這座本丸探入,巧妙地改變着構架出這座本丸的複雜符文,在自己的頭頂上布置出一塊烏雲。啪嗒,第一滴雨點落在天井的石板上,發出細小的聲音。
接着,啪嗒啪嗒的聲音響成一片,小小的審神者撐起了樹葉。雨滴對現在的他來說十分巨大,一滴抵得上他的拳頭大小,僅僅靠樹葉是起不到擋雨功能的。所以都彭用盤古幡在自己周圍布置了弱重力場,讓雨滴能夠和緩地落在他頭頂的葉子上,順着葉子的邊緣緩緩地流淌。
但他周圍卻不是這樣。在重力十倍的環境下,水滴落在身體上的感覺是從未有過的鮮明。都彭是在按照手入和保養的方式向他們體內注入靈力,旨在懲罰的濃度早已打開了他們的共感通道,讓他們對外界刺激的敏感度提升到了巅峰。
雨滴代替了打粉棒,溫柔地落在刀劍的人形和本體上。噼裏啪啦的雨聲掩蓋了他們細弱的呻吟、求饒和哭泣聲。都彭對不遠處一直緊緊盯着他的壓切長谷部說:“長谷部,用燈照我。”
褐發打刀立即執行了他的命令,都彭在巴爾紮哈克無法自制的遺憾嘆息中,恢複了自己的正常身高。他手裏的葉子也變得比蓮葉還要巨大。審神者已經基本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走到靈力光圈的邊緣,掃視自己的刀劍,對着唯一意識到真相的燭臺切光忠和善地微笑起來。
他先是朝巴爾紮哈克身邊的石切丸招了招手,揚聲說:“來把短刀和脅差抱走。”石切丸未必沒有參與打鬥的意思,沒理由讓他像清光一樣好好待在巴爾身邊看熱鬧,不是嗎?竹蜻蜓能夠保證他在十倍重力的環境下仍能行動自由,但被他的靈力侵入後,就算只是普通的雨點落在身上,一樣可以起到教育的作用。以石切丸的機動,來回兩趟轉移同伴,算是很恰當的懲罰了。
在不動聲色地處置了石切丸後,都彭這才轉回身,對燭臺切光忠點了點頭,說:“過來幫忙。”
為了配合太刀的身高,都彭把葉子稍稍打高了一些,讓燭臺切光忠也能走在下面擋雨,不至于跟巴爾這些犯錯的刀劍們一樣,享受愛的澆灌。太刀青年哆哆嗦嗦走了過來,摸着頭上的竹蜻蜓,仿佛想要時刻确定自己還在那個什麽場的保護之下。
都彭被他逗得笑出了聲。想起今天出了這種意外,不一定有時間再為他和太郎保養……而他帶壞本丸風氣的賬還沒有清算,那就抓住這個機會小小的吓唬他一下吧。于是,審神者踮起腳尖,殘忍地搶走了太刀青年頭上的竹蜻蜓。
他欣賞了一番燭臺切光忠大禍臨頭的驚恐眼神,溫柔地幫他理了理被壓出痕跡的頭發,這才開始指使他,把那些一面已經被雨徹底打透的刀劍人形和本體逐一翻面。
盡管感覺自己正在助纣為虐,幫主公大人生煎付喪神,但燭臺切光忠也只能兢兢業業地執行命令。他沒有意識到都彭身邊是安全的特殊領域、風暴的平靜風眼,還以為只要他撤開傘把自己暴露在雨中,他也會立即哭着趴下……
燭臺切光忠簡直委屈得快要爆炸了——這次他又做錯了什麽?!主公大人為什麽就非要專門盯着他欺負呢,去欺負壓切長谷部不好嗎?那個家夥一定會很高興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