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如今雖快到五月, 晚上?仍有些涼,段奚裹緊披風,茂實在他前面舉着燈籠引路。

皇宮的路一向平坦, 盡管燈籠的光暗了些, 兩人?的步伐也?跟平時沒什麽差別。

還未到秋水居,段奚便聽到一陣淩厲的破空聲, 劍聲铮铮,幾個侍衛守在外面,擡手擋住二人?的去路。

“段公子,皇上?練劍時不?喜人?打擾。”侍衛面無表情。

段奚點頭:“好, 那我?在這裏等。”

姬無憂總會出來, 秋水居內的房間平時只?用來換衣服, 沒有人?住過,姬無憂更?不?會睡在這裏。

冷風拂過,段奚眉頭微蹙, 咬牙捏緊手指,茂實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看着段奚發白的嘴唇欲言又止。

裏面不?斷傳來風聲與?劍聲,不?知道過了多久,段奚手腳麻木, 渾身透着冷意,林德勝從秋水居出來, 看到他明?顯愣了一下。

“哎呦,段公子怎的站在這裏?”

“糊塗東西, 你們不?要命了, 連段公子都敢攔!”林德勝對着侍衛們破口大罵,随後又換上?一張笑臉:“段公子快請進, 皇上?正等着您呢!”

“等我??”段奚疑惑,姬無憂知道他會來?

林德勝點頭:“是啊,皇上?一直在等您呢!”

皇上?從明?德殿出來後發了好大的火,一連開罪了好幾個太監和侍衛,猶在生氣,只?好跑來這裏發洩。

踏進秋水居,五步之?內躺着兩棵大樹,林德勝似是尴尬的笑了笑:“這是皇上?剛剛砍下來的。”

“用劍?”段奚倒吸一口涼氣,這兩棵樹樹幹足有成人?的腰粗,平常人?用斧子都要砍許久,姬無憂竟能用劍砍斷?

樹幹折斷處整齊平滑,顯然只?用了一劍。

林德勝道:“皇上?這些年從未疏于練武,莫說這個皇城,放眼整個秦國,皇上?的武功也?排在前列。”

段奚沉默,他知道姬無憂強,卻?沒想到這麽強,看來以?前姬無憂對他挺溫柔的,能舉起石獅子也?不?是誇口。

前面更?是一片混亂,地上?雜草亂飛,林德勝苦着臉:“段公子快去勸勸皇上?吧,如今也?只?有您能勸動。”

別人?別說勸,靠近都會死!

“我?再往前,會不?會像那棵樹一樣被劈成兩半?”段奚毛骨悚然,他覺得自?己被騙了,林德勝花言巧語,面上?阿谀奉承,說不?準是想讓他先去送死,以?平息姬無憂的怒氣。

林德勝道:“段公子說的這是什麽話,皇上?對您是不?同的。”

見?段奚面無表情,似是不?解,林德勝繼續解釋:“段公子,皇上?這是吃醋了!”

“吃醋?”段奚眉頭皺的更?深:“他吃什麽醋?有人?給?他戴綠帽子了?”

林德勝:“……”

聽着不?像好話。

“綠帽子是什麽?皇上?從來不?戴綠色的帽子,要戴也?是戴冕旒。”

段奚停下腳步,不?遠處姬無憂正在舞劍,身法輕盈,劍招狠辣,不?像是簡單的練劍,更?像是在殺人?。

段奚忍不?住後退:“告辭。”

“段公子,等等!”見?段奚說溜就溜,林德勝擡高聲音:“段公子!”

段奚轉身往外跑,不?行,絕對不?行!

都怪他自?大,勸什麽勸,生氣挺好的,生氣有益健康,就讓姬無憂健康着去吧!

還未跑幾步,面前突然閃過一個黑影,段奚堪堪停下腳步,差點撞在黑影身上?。

“皇……皇上?。”段奚皮笑肉不?笑。

姬無憂睨着他:“段奚。”

“你來這裏做什麽?”

他一邊說一邊收劍,利落的把劍插入劍鞘,臉色冰冷,聲音透着徹骨的嚴寒。

段奚嘴唇發抖:“我?……我?就是随便轉轉,不?知道怎麽就到了這裏,皇上?繼續,我?這就滾,馬上?滾。”

說着,段奚從姬無憂身邊越過,步伐越來越快,心裏不?斷的祈禱姬無憂能放過他。

“站住。”

段奚定在原地,死死咬住唇,害怕的閉上?雙眼。

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

就在段奚緊張到不?能自?抑時,耳邊傳來一聲輕笑:“你是來找孤的。”

“手。”

“啊?”段奚愣愣的伸出手,冰涼的手被姬無憂攥住,姬無憂的手很熱,讓他感?覺很溫暖:“皇上?……”

“這個時候你該稱呼孤的名字。”姬無憂半低着頭,眉眼間透出幾分溫柔。

段奚動了動唇,卻?始終喊不?出那個名字,不?知道什麽時候秋水居只?剩下他們二人?,還有身邊滾落的草。

“你身子太弱,以?後每日晨起到禦花園跑一圈。”姬無憂道。

段奚一下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怎麽就扯到了他身子弱,但他實在不?想早起。

“可以?改成晚上?嗎?”

“不?能。”姬無憂道:“這是聖旨。”

段奚的臉瞬間耷拉下來,顯得異常可憐:“我?身子不?弱,真的,以?後我?會多去禦花園走走,不?用每天都起來吧?”

“你想抗旨?”姬無憂問。

段奚哭喪着臉:“要不?我?現?在給?您磕一個?皇上?就放過我?吧,我?身子真的沒問題。”

“這是你說的。”姬無憂牽着段奚的手往外走:“今晚能堅持兩個時辰,孤便收回旨意。”

段奚:“……”

這跟直接要他的命有什麽兩樣?!

“還冷嗎?”姬無憂勾起唇角,心情好了許多,段奚如今的模樣比平時要真實許多,終于像個活生生的人?了。

段奚搖頭,吓都吓死了,哪裏還顧得上?冷不?冷,而且被姬無憂攥着,他一點也?不?冷。

經過那兩棵倒在地上?的樹,段奚忍不?住道:“皇上?的劍法很厲害。”

簡單的誇獎,讓姬無憂嘴角揚的更?高:“孤厲害還是國師厲害?”

“當然是皇上?更?厲害。”段奚道,這句話是真心的,姬無憂相?當于整個公司的大老板,而沈君識不?過是一個股東,還是沒什麽參與?的股東。

兩人?相?攜走出秋水居,差點把一衆侍衛驚掉下巴,他們知道段奚受寵,卻?沒想到這般受寵,皇上?怒氣沖沖而來,飛入秋水居砍下兩棵大樹,劈斷了一張石桌,段公子進去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皇上?便換了一張臉,甚至還有了點笑模樣。

剛才出來的那個是假皇帝吧!

姬無憂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對于一個帝王來說,應該喜怒不?形于色,好惡不?言于表,這些年他一直如此,可是他現?在不?想了,那樣段奚會害怕。

他确實喜歡看人?害怕,可段奚不?一樣,他不?想讓段奚怕他,至于為什麽,姬無憂沒有深思。

大概是因為段奚真心笑起來很好看,比假笑更?令他歡快。

“皇上?很介意國師嗎?”段奚問,國師确實很厲害,能算出未來,能看透一切,但那有什麽用,有些事終究是無法改變的……

終究是無法改變的?

國師知道姬無虞會死?!

段奚被自?己的想法驚到,嗆了一口冷風,猛地咳嗽起來,姬無憂松開他的手:“怎麽回事?”

“咳咳咳,我?,咳,我?沒事。”段奚緩了緩:“可能吸了涼氣,嗓子不?太舒服。”

“孤就說你身子不?中用,還不?信。”姬無憂一把抱起段奚,讓他窩在自?己懷裏,大步朝着明?德殿行去。

段奚則對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震驚不?已,他之?前怎麽沒想到?

沈君識那麽厲害,定然算出了姬無虞的未來,他知道姬無虞會死,而且死的極為屈辱,所以?才躲在仙游宮不?肯見?人?,尤其是不?肯見?姬無虞。

會是他猜測的那樣嗎?

被放在床上?後,段奚大着膽子開口:“皇上?,我?聽說國師能推測未來,是真的嗎?”

“你為何總提他?”姬無憂脫去外袍,神色不?悅的看向段奚。

段奚躲避着姬無憂的目光:“是皇上?先提的。”

“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想讓國師為我?測一測,看看我?能活多久,免得哪天一不?小?心惹皇上?生氣,命喪黃泉。”

“呵。”姬無憂冷笑:“你的命在孤手上?,卻?舍近求遠的去問別人?,段奚,孤都不?知道該誇你聰明?還是罵你愚蠢。”

段奚勉強伸出手,抓住姬無憂的衣襟:“我?私心裏自?然是希望活下去的,就看皇上?願不?願意讓我?活下去了。”

“段奚,你還記得在大殿上?說過的話嗎?”姬無憂問。

段奚抿唇,沉默不?語。

“你說,你就是撞柱而死,也?絕不?會侍奉孤。”姬無憂想起當時的段奚,跟眼前的人?重合,那個時候的段奚少年意氣,天不?怕地不?怕,似是刀山火海都敢闖,現?在的段奚變了許多,平添了沉穩與?溫柔,不?叫罵,不?喊打喊殺,卻?比撞柱而死更?加艱難,他艱難的在秦國求生存,只?為保護自?己的子民。

姬無憂在段奚身上?看到了一種堅定,那種堅定叫責任。

段奚假笑兩聲:“過去了那麽久,皇上?還記得呢。”

“永遠都會記得,但孤還是更?喜歡現?在聽話懂事的你。”姬無憂道:“懂事的人?才能活長久。”

段奚點頭:“是,我?知道了。”

他一直都明?白,老板只?喜歡聽話懂事的員工,可以?沒能力,但絕對不?能跟老板對着幹。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員工老板也?會喜歡,那就是什麽都會,一個能頂八個,這樣的人?就算桀骜些老板也?不?會開除,段奚自?認做不?到,能做到的只?有聽話。

況且他現?在不?僅僅是為自?己而活,更?為了滇國百姓而活,有些時候身上?責任重了,會變得愈發小?心,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段奚猜的不?錯,第二天一早,剛用過早膳,頤康宮那邊便傳話要他過去。

盡管已經猜到,段奚心裏還是有些緊張,他知道太後的脾性,不?會輕易放過他。

茂實很高興:“前幾天壽宴時太後娘娘曾維護過公子,公子若能得太後娘娘的歡心,說不?準能多一層保障呢!”

到時候就算皇上?想要公子的命,太後也?能攔上?一攔。

“但願吧。”段奚沒有茂實的天真,太後怎麽可能向着他而不?向着自?家兒子?

頤康宮位于後宮東面,穿過禦花園,進入後宮,段奚身上?已經出了汗,又繞過兩座宮殿,幾座涼亭,再路過一座佛堂,終于遠遠看到了頤康宮的匾額。

此次茂實沒有陪他一起,而是換了一個小?太監,茂實畢竟是男子,去禦花園還行,到後宮就不?太合适了,至于段奚,太後親召,又有誰敢阻攔?

段奚被恭恭敬敬的請進頤康宮,然後就沒了動靜,嬷嬷讓他稍等,段奚站在原地,一等就是半個時辰,而且不?能做小?動作,比軍訓還要命。

再加上?昨夜姬無憂鬧的厲害,段奚腿腳發軟,幸好用過早膳,不?然肯定會暈倒。

又過了一會兒,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段奚神情一凜,站的更?加筆直,不?出半盞茶的時間,太後被嬷嬷扶着走出來,坐在上?位。

段奚拱手行禮:“見?過太後娘娘,請太後娘娘安。”

“坐坐坐,快坐。”太後一臉和善,讓嬷嬷給?段奚準備了一個軟墊放在椅子上?,段奚臉紅了紅:“謝太後娘娘。”

“身子怎麽樣,可好些了?”太後問道,她的聲音溫柔清澈,完全不?像已經四十多歲。

段奚回道:“已經好了,多謝太後娘娘關心。”

“那就好。”太後點點頭:“送去明?德殿的補品可用了?”

“用了一些,娘娘送的自?然是好的,只?是用在我?身上?可惜了。”段奚道。

太後擺擺手,輕描淡寫?:“什麽可惜不?可惜的,你吃完了哀家再叫人?送過去。”

“那我?便先謝過太後娘娘了。”段奚說着起身,再次拱手,不?敢錯了半分規矩。

太後道:“你坐下,坐下,別一口一個謝字,哀家給?你是看重你,莫要再謝了。”

無憂自?小?話不?多,跟平常皇子不?太一樣,就算有心事也?從不?宣之?于口,如今有個人?在身邊,她很高興,段奚穩妥伶俐,能照顧好無憂,只?可惜是個男人?,不?能有子嗣。

“是。”段奚坐回原位,心仍狠狠吊着。

太後招手,讓人?拿來一塊玉石:“這是上?好的和田玉,哀家年紀大了用不?上?,就賞給?你吧,回頭做個玉佩或者發冠,你年紀輕,戴着好看。”

“太後娘娘不?可,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段奚不?明?白太後為何對他這麽好,又是送補品又是送玉石,言語間皆是關心,可小?說裏不?是這樣,太後位高權重,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從來看不?慣原主,好幾次從中作梗,想把原主轟走,到最後都沒能得逞。

不?過也?算是得逞了,畢竟原主死了。

太後身邊的嬷嬷道:“娘娘既然賞了公子,公子便收下吧,也?是娘娘的一片心意。”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段奚讓小?太監接過玉石,先行送回明?德殿後殿。

見?他收下,太後滿意的笑了。

“你很好,哀家很喜歡。”

“只?是皇帝的年紀也?不?小?了,先帝在他這個年紀,膝下已有兩子,如今皇帝後宮只?有那麽幾個妃子,實在是不?像話。”太後一邊說一邊留意着段奚的反應,見?他臉上?沒有不?快,心中愈發滿意。

果然天上?不?會掉餡餅,原來在這裏等着他。

段奚問:“太後娘娘有何高見??”

“哀家本意是選秀,皇上?不?肯,便從世家挑了幾個出類拔萃的女孩兒,你若能勸皇上?把她們收下充實後宮,哀家定重重有賞。”太後道:“或者,哀家可以?讓皇帝封你為婕妤,也?算給?你個名分。”

名分。

段奚忍不?住想笑,這兩個字是在嘲笑他還是在嘲笑他?

曹婕妤的父親乃是九卿之?首,官居二品,太後開口就給?他個婕妤,确實挺看重他的。

“這件事我?幫不?了,太後娘娘找錯人?了。”段奚态度不?卑不?亢,在姬無憂身邊待久了,他感?覺不?像從前那般容易緊張了,也?許是帝王威儀重,他整日浸淫,膽子也?比從前大了許多。

對于段奚直接拒絕,太後很意外:“你說什麽?”

段奚态度誠懇:“這件事我?的确幫不?上?忙,如今我?能保住性命已然不?易,自?然皇上?說什麽便是什麽,不?敢有半句妄言,生怕說錯話招來殺身之?禍,所以?太後娘娘的心思,我?的确無能為力。”

姬無憂是斷袖,勸同性戀結婚是要天打雷劈的!

後宮本是是非地,陳美人?跟曹婕妤已經深陷其中,段奚不?想再讓人?進來受苦。

“也?罷,是哀家想錯了。”太後嘆了口氣,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她知道姬無憂的脾氣,勸是勸不?動的,段奚說的也?沒錯。

“這些話就當哀家沒說過,你不?必往心裏去。”

段奚以?為他義正嚴詞的拒絕,不?給?太後留面子,太後會生氣,沒想到太後反過來勸慰他,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是不?是不?該以?小?說裏的描寫?去看待太後?

每個人?都是多樣的,太後并沒有小?說裏寫?的那般不?堪,反而很和善,或許是原主的性格讓太後不?喜,所以?才會生出許多事端。

“之?所以?叫你過來,是想着那日哀家生辰宴上?演的大鬧天宮和三打白骨精,聽段公子說這只?是其中兩段,不?知何時能寫?完,好叫哀家看上?一看?”

“太後娘娘想聽,我?可以?現?在就講給?您聽,就是不?知娘娘有沒有時間。”段奚道。

原來如此,是他想左了,看人?太過片面,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太後來了興致:“哦?你竟然全都想好了?”

“這本是我?小?時候聽人?講的故事,不?是我?自?己寫?的,我?可寫?不?出來。”段奚笑笑:“太後喜歡,我?便從頭開始講。”

“話說幾千年前……”

段奚一講就是一個多時辰,直講的口幹舌燥,嗓音沙啞,茶水已然失去效力,他感?覺從小?到大從未說過這般多的話。

講了這麽久,也?不?過剛講到孫悟空被封為弼馬溫,直到有嬷嬷提醒太後該用午膳,段奚才得以?喘息。

“辛苦你了,快給?段公子弄些湯水解渴。”太後正聽到精彩處,不?想停下,可段奚已經講了許久,聲音都變了,為了午後能繼續,段奚必須休息。

段奚謝過太後,想着先告辭,等太後什麽時候想聽他再過來,奈何太後實在不?舍得他離開,邀請他一同用膳。

“段公子喜歡吃什麽盡管提,哀家讓禦膳房做。”太後道,如今她看段奚是樣樣都好,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處處合她的心意。

反正她會死在兒子前面,這江山終究是姬家的,不?是她的,跟她沒有多大關系,百年後這江山姓什麽,她不?會看到,沒有必要把自?己困住。

這般想着,太後看段奚更?順眼了幾分,已經當親兒媳看待了。

段奚低下頭,沙啞的嗓音比平時低沉不?少:“我?不?怎麽挑食,娘娘喜歡吃什麽,我?跟着就好。”

“你這點跟無憂很像,他也?不?挑食,從小?什麽都吃,所以?才長得這麽壯。”太後笑着:“不?過你太瘦了,以?後要多補補。”

“我?吃的一點兒也?不?少。”段奚的臉有些發紅:“娘娘別看我?瘦,我?一口氣能吃三大碗米飯呢!”

太後樂了:“這算什麽,無憂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能吃五碗。”

“是嗎,那還是他贏了,呵呵。”

真能炫!

段奚不?理解自?己怎麽這麽多話,吃多少飯用的着跟一個不?熟悉的人?說嗎?完全沒有必要!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就是說了出來,完全沒過腦子,可能太後對他太過和藹,比他媽媽還像母親。

太後招手讓段奚坐下:“說起來哀家已經許久沒有跟人?這麽放松的說話了。”

“段公子,謝謝你。”

“不?敢。”段奚惶恐着想起身,太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動。”

“哀家覺得這樣很好。”

看着段奚,就像看到了幾年前的姬無憂,只?是無憂總是冷着一張臉,很少到頤康宮來,她知道無憂不?喜歡她那些幕僚,可是誰又能懂這深宮的寂寞。

“娘娘折煞我?了,還是直呼段奚名字吧。”

“段奚,為何是這個奚,不?是熙茂的熙?”太後問,以?前人?們稱呼奴隸都是奚奴,滇國皇帝不?會不?知道。

段奚道:“滇國雖然已經沒有奴隸,卻?總會有人?用奚奴這樣的詞稱呼下人?,父王不?喜歡這個詞,當奚成為了滇國公子的名字,便不?會再有人?敢用這樣的詞。”

“你父王是個仁慈的君主。”太後道:“可惜只?有仁慈是不?夠的,生逢亂世,只?有冷心冷情才能成為亂世之?君,所以?哀家一直很信任無憂,他會是個好皇帝,外面的人?都說他殘暴,但哀家知道,他為的是秦國。”

“行了,不?說這些,先用膳。”

段奚點點頭:“是。”

用完膳後,太後要午睡半個時辰,段奚趁此跟着休息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講西游記,沒想到一只?猴就把太後迷得死死的,根本不?用擔心宮鬥問題。

講到半路,蘇嬷嬷從外面進來,面上?帶着幾分沉重。

太後擡手示意段奚停下,轉過頭問:“什麽事?”

“娘娘,是宮外來的信。”蘇嬷嬷比了一個手勢,段奚看的清清楚楚,那個手勢是十三。

先皇有十幾個兄弟姐妹,在登基就死了不?少,之?後又殺了幾個,如今存活在世的只?剩下兩個,一個是五公主,另一個排名第十三,正是當今的汝陽王。

汝陽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從不?過問朝政,只?喜歡帶兵打仗,随先帝攻下過無數城池,是他最信任的弟弟,可是他不?知道,這個最小?的弟弟,給?他戴了一頂翠綠翠綠的帽子。

沒錯,他的老情人?就是太後。

原書中最有争議的便是太後跟汝陽王的關系,還有人?猜測姬無虞的身份,很多人?猜姬無虞是汝陽王的兒子,但沒有證據,從頭到尾沒有關于他出生時辰的只?字片語。

而且汝陽王在很早之?前就跟太後有一腿,兩人?經常私會,誰讓這後宮美人?太多,先皇顧不?過來,從不?在意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這個他明?媒正娶的正宮。

看到蘇嬷嬷比劃十三,段奚頓時緊張起來,不?知道汝陽王給?太後寫?了什麽,更?不?想知道,在皇宮裏,知道太多的人?是活不?長的。

太後的眸子動了動,一瞬間暗淡許多,也?許是想到什麽,讓蘇嬷嬷把信拿過來。

“段奚,你先退下吧。”

“是。”段奚起身,急忙從頤康宮出來,直到走遠才停下,緊張的拍着胸,還好,還好太後沒讓他留下。

講了半天西游記,段奚很是疲乏,坐在涼亭中休息了一會兒,喝了兩杯茶水才繼續往回走。

路上?碰到了一些太監和宮女,他們隔着很遠便要提前行禮,待段奚走過去後才能起身,弄得段奚每次都很不?好意思,看到有人?行禮就急匆匆走過去,想讓人?提早松快,後果就是把自?己累夠嗆,沒一會兒就出了汗。

禦花園內人?不?多,曲徑通幽處更?是清淨,趁着四下無人?,段奚坐在石凳上?喘息。

本來就累,現?在更?累了。

“嘿!”

突然的聲音把段奚吓了一跳,他從凳子上?跳起來,心髒怦怦跳的極快,随後姬無虞從大樹上?一躍而下,指着段奚哈哈大笑。

“你果然吓到了,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段奚閉上?眼舒了口氣,強壓下心跳:“見?過小?王爺。”

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這個二哈!

“又正經起來了,你還是不?正經的時候好玩一些。”姬無虞走到段奚身邊:“你去頤康宮這麽久,母後都跟你說了什麽?”

“這個時候,小?王爺應該在仙游宮才對。”段奚道,今日一早沈君識離開,姬無虞死活跟去送,仙游宮雖離雍城不?遠,但依他的性子,怎麽會這麽快回來?

姬無虞仰起頭冷哼:“本王的心思怎麽能讓你猜到!”

段奚的心跳逐漸恢複平穩,對于姬無虞的一驚一乍還算能接受。

“是,小?王爺天思異禀,自?然是尋常人?不?可捉摸的。”

“本王只?聽說過天賦異禀,還從未聽說過天思……你諷刺我??!”姬無虞瞪着一雙大眼睛:“你竟然敢諷刺本王,段奚,你膽子愈發大了!”

“看本王怎麽罰你。”

說着,姬無虞攤開手,朝段奚扔來一個小?東西,段奚沒看清楚,下意識去接,竟是一只?呆頭呆腦的毛毛蟲,毛毛蟲蜷縮着身體,似是在害怕。

段奚怔愣片刻,把毛毛蟲扔在地上?:“啊,我?好害怕啊!”

姬無虞:“……”

表現?的能再假一點嗎?

“看來你不?怕蟲子。”

“怕的。”段奚态度誠懇:“我?真的很害怕,請王爺相?信。”

他要是說不?怕,下一次姬無虞不?知道會拿什麽來吓他,還是承認比較好。

“啊,吓死我?了!”

姬無虞:“……”

“夠了,閉嘴!”

該死的段奚,既然裝不?出害怕,就不?要再裝了,真當他傻嗎?

“你還沒有回答本王的問題,母後叫你去頤康宮都說了什麽,是不?是想讓你勸皇兄納妃?”

段奚挑眉:“小?王爺如何知道?”

姬無虞一臉得意:“本王當然知道,你懂什麽。”

“皇兄從不?親近女子,這麽大歲數了還沒有後代,母後一直很擔心。”

段奚:“也?還好吧,也?沒有年紀很大。”

說清楚,什麽叫這麽大歲數,他本身比姬無憂還大一歲,也?沒有結婚,更?沒有孩子,姬無虞這是連他一塊給?罵了。

“哼,你自?然是不?希望皇兄有子嗣的,到時候好回滇國,讓滇國一統天下。”姬無虞不?屑:“別想了,你不?可能回去的,就是殺了你,也?絕不?會讓你回滇國。”

段奚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秦國,或許死後可以?回故土安葬,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我?從未想過回去。”段奚道,他要回也?是回屬于他的那個世界,而不?是滇國,對于他來說,滇國跟秦國并無不?同,只?是他始終對滇國存有一份愧疚,畢竟占了人?家的身體,肯定要為滇國做些什麽。

姬無虞看向段奚,見?他不?似撒謊:“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這個人?向來識趣,滇國的那個位置不?屬于我?,二弟比我?更?加适合。”段奚轉過身:“希望二弟能撐起來,不?要像父王那般心慈手軟,優柔寡斷。”

“小?王爺要真是擔心秦國後繼無人?,可以?自?己生一個,反正你也?不?在意,不?是嗎?”

“笑話,這江山是皇兄的,将來會傳給?皇兄的孩子,跟我?沒關系。”姬無虞道,何況他早已心有所屬,怎會讓那些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說着,姬無虞嘆了一聲:“你要是會生孩子就好了。”

段奚:“……”

“抱歉,讓你失望了,沒那個功能。”

而且姬無憂并不?在意,他根本就沒想要後代,這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

“小?王爺,我?想問你個問題,連國師都已經離開雍城,那些來參加太後壽宴的王爺們還沒走嗎?”段奚好奇,已經過去三天,有封地的王爺留在雍城是不?是不?太對?

姬無虞道:“也?就十三皇叔還在,其他王爺都走了。”

那些靠着宗室功勳承襲的王爺們不?敢留在京城,第二天就走了,只?剩下十三皇叔,他六歲起就被送到仙游宮,跟十三皇叔不?是很熟,只?見?過幾面,私下裏也?沒什麽交集。

“汝陽王為何能留下?”段奚繼續問。

姬無虞道:“十三皇叔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想多待些時日,皇兄同意了,我?想十三皇叔應該是想去祭拜一下生母,皇兄沒理由拒絕。”

“你問這些做什麽?”

“沒什麽。”段奚搖搖頭:“只?是有些好奇,畢竟像小?王爺這種能長留雍城的人?不?多,您是最特殊的。”

“那當然,皇兄才舍不?得讓我?走。”姬無虞驕傲:“母後也?舍不?得。”

“你問本王問題,本王答了,那本王也?要問你一個問題,來而不?往非禮也?。”

“王爺請問。”段奚就知道沒那麽簡單,剛才還在想姬無虞怎麽突然這麽聽話,問什麽答什麽,果然。

姬無虞盯着段奚:“昨天國師跟你說了什麽?”

“其實小?王爺的問題我?已經猜到了。”段奚道:“國師在後殿待的時間不?長,只?有寥寥幾句話,說起來,不?過是替小?王爺道歉罷了。”

“只?是道歉?”姬無虞繼續問。

段奚點頭:“只?是道歉。”

“還送了我?一瓶養顏露。”

“怪不?得你脖子上?沒有痕跡了。”姬無虞喃喃:“既然如此,有什麽好避開我?的……”

“我?想國師并非想要避開王爺,只?是王爺當時在氣頭上?,可能是怕王爺沖動,所以?才讓你去外面等。”段奚道。

姬無虞思索着段奚的話,覺得很有道理。

“你說的對,我?今天問先生,他一句話都不?肯同我?講,神神秘秘的,我?總感?覺不?太對,先生這次進宮虛弱許多,臉也?比從前蒼白,看起來毫無氣色。”

“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可先生如何會生病?”

“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國師再是神人?,終究不?曾辟谷。”段奚道:“小?王爺要是擔心,明?日再去一趟仙游宮就是了。”

姬無虞的眼神在段奚臉上?轉了一圈,聲音突然拔高:“都怪你,長這麽好看做什麽,連先生都被你吸引過去,從前我?做什麽先生都不?管,偏偏就去了你宮裏,他只?去了你宮裏!”

“但他是替你來道歉的,再說明?白一點,他擔心的是你闖禍而不?是我?,小?王爺莫要冤枉好人?!”段奚也?急了,長得好看是他的錯嗎?

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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