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蕭離恨看到了秦世遺的紅劍,他拔出劍,掃了一眼便丢在地上:“這把劍在地上,你撿是不撿?”

秦世遺側頭看他,沒有看劍:“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蕭離恨笑了,“我就問你一句,這是不是你的劍?”

秦世遺劍眉微蹙,這理應是他的劍,但這把不是他的劍,他的劍殺不了人,這把劍卻能殺人。

不能殺人的劍被他用來殺人,能殺人的劍難道就能被他用來救人?

“這不是我的劍。”秦世遺握起拳頭,能殺人的劍不能救人,只會讓他殺更多的人。

蕭離恨笑開了:“好,很好,你總算明白了。真正的天下第一劍,不需要劍,從今往後,它就是你的劍。”他丢出來的,是一把木劍,沒有劍鞘,沒有劍格,沒有開鋒,甚至連劍頭都平的。這不是紅劍,卻最似紅劍。

木劍易折,比凡鐵劍更難駕馭,但若連劍都保不住,談何天下第一劍?

秦世遺收起了木劍,別在腰間,撿起紅劍放在桌上。

蕭離恨道:“你撿了紅劍。”

秦世遺道:“是。”

蕭離恨笑問:“為什麽?”

秦世遺道:“這是祖師爺的劍。”

蕭離恨道:“不是你的?”

秦世遺道:“不是。”

蕭離恨問:“你的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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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世遺道:“這裏。”

他握着的,是木劍。

蕭離恨笑道:“你做了正确的選擇。那麽我再問你一事。”

秦世遺道:“你問。”

蕭離恨道:“你愛不愛蘇厲男?”

秦世遺表情凝滞。

愛?他根本不知何為愛,談何愛。他親近蘇厲男,只是聽從命令,根本不是出于真心,所以現在他選擇了逃避,但蘇成志卻将機會送到他面前,要他接受,他該如何選擇?

“你不必選擇,你只需遵從你的意願去做。”蕭離恨的拳頭抵住他的心口,“做你該做之事,沒人可掌控你。”

秦世遺走了出去,在練武場見到了蘇厲男。

蘇厲男握着的還是槍,不是劍。她還是堅持選擇了一條違背祖父的路,那麽秦世遺呢,他要選擇什麽路?

蘇厲男看到他,欣喜地走過來,叫了一聲“秦大哥”,聲音美若莺啼,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溫柔的時候。

秦世遺看着她,眼裏的情緒就像黑夜,你看不清也捉摸不透。

蘇厲男低下頭,讪讪地道:“你……你聽祖父說了麽?”

秦世遺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嗯。”

蘇厲男擡起頭,問道:“那你……你答應了麽?”她是高興的,無論哪個女子聽到自己要跟一個才俊成親,心情都會很好,可她看着秦世遺繃緊的臉色,她的心情一寸寸冷透。

“這是盟主幫我重鑄的劍,這是他給我的武功心法。”秦世遺拿出來,遞給她,“請幫我還給他,我秦世遺感激他的一番好意。”

蘇厲男不蠢,她當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她愕然地眼前的劍和武功心法,薄唇輕顫:“你……為什麽?難道你連你的劍都不要了麽?”

劍是冷的,秦世遺也是冷的,他把劍和武功心法放到了地上,轉身走了:“這并非我的劍,不屬于我的我不該拿。”

蘇厲男不敢置信,她沖着秦世遺背影大喊:“為什麽,我有什麽不好,你為什麽不願意?”

秦世遺沒有回答,他的身影已消失。他是劍客,一生都與死亡為武的劍客,能陪着他的只有劍和孤獨。

蘇厲男,他配不上。

幸好蘇厲男不是孤獨一人。

一人走到她身邊,笑着摸她的頭:“為一個臭男人傷心,羞也不羞?”

蘇厲男擡頭,就看到了蕭離恨和煦的微笑:“是你?”

蕭離恨笑道:“是我。”

蘇厲男推開他,背過臉去,她不想自己的醜态被人看到:“你來幹什麽?”

蕭離恨親切地摸着她的頭,就像大哥哥一樣:“來安慰你。”

“你……”蘇厲男很想發火,卻突然氣笑了,“有你這麽安慰人的麽?”

蕭離恨道:“我安慰人,只有兩種方式,一是甜言蜜語。”

蘇厲男問:“二呢?”

蕭離恨搖頭道:“你不會想知道。”

蘇厲男氣道:“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蕭離恨道:“那我只能告訴你了。”他湊到蘇厲男耳邊輕聲道,“美酒和女人。”

蘇厲男氣惱地推開他:“臭男人。”

“哎,”蕭離恨笑着搖頭,“女人心,真難懂,我說的可是實話。”

蘇厲男咬了咬唇,道:“那你陪我去個地方。”

蕭離恨道:“何處?”

蘇厲男道:“賭坊。”

賭坊,進得去的人,未必出得來,這是讓人堕落的地方,只有節制的人,才出得來。他們不正是需要堕落?

他們去了,金銀珠寶像紙一樣撒得漫天都是,但他們高興,只要高興做什麽都值得。

這大概也是蘇厲男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了。她笑得很開心,走了一個臭男人,還有一個對她好的男人,她為什麽非要選擇那個臭男人。

于是一顆心逐漸向蕭離恨靠攏,愛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豈非愛得快,變得也快?

放縱的時刻結束,他們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武林盟。

這個夜卻沒有平靜下來。

女人的慘叫刺破空氣,男人粗魯的罵聲跟着響起,蕭離恨腳步一頓,道:“這似乎是你祖父母的聲音。”

蘇厲男臉色一變,咬緊了下唇:“不,不是,只是後廚的張麻子跟他夫人的吵鬧聲。”

“你有個習慣,”蕭離恨道,“說謊時會咬下唇。”

“你怎麽知道……”蘇厲男一頓,看到蕭離恨的笑,才驚覺自己上當了,“我、我不是……”

男人女人的吵鬧聲很響,然而整個武林盟的人都像聾子一樣,眼不動嘴不動,低頭匆匆行過。這是麻木的表現,只有經常出現這種情況,才能讓他們如此習以為常。

“你很愛這個家,你也愛你的祖父母,因為他們是你僅有的親人。”蕭離恨道,“可是你對他們見死不救。”

“不是!”蘇厲男焦急否認,“我當然愛他們,我也想救,可是、可是我無能為力!祖父喝了酒就是個瘋子,瘋子瘋的時候沒人能阻止他,我也不能!”

蕭離恨問:“為什麽不能?”

蘇厲男道:“因為他是天下第一劍!”

蕭離恨問:“沒人能阻擋天下第一劍?”

蘇厲男堅定地道:“沒有人。”

蕭離恨笑了,他笑得很開心,蘇厲男卻仿佛看到鬼的陰笑,渾身發顫。

“世上有人能擋下天下第一劍。”

蘇厲男的呼吸瞬間凝滞,她在發抖,抖得非常厲害,連聲音也在發顫:“誰?”

蕭離恨揚起嘴角,大大地笑:“我。”

蘇厲男不相信,世上恐怕也絕不會有人相信,有人能擋下天下第一劍。

她很恐懼,如果天下第一劍被擋下,天下第一劍會如何?如果天下第一劍沒被擋下,那麽欲擋下天下第一劍的人又會如何?

手心是她的祖父,手背是她剛喜歡的男人,她不用選,答案自然是自小帶大自己的祖父,哪怕這個祖父是個瘋子,也是值得尊敬的瘋子。她當然也不想蕭離恨死,至少蕭離恨待她不錯,不是?

所以她奔去找了秦世遺,若說世上有誰能救下蕭離恨,那一定是秦世遺。

秦世遺沒有救蕭離恨的理由,但他卻想看天下第一劍的一戰。

只聽一聲劍鳴,天地風雲變化,蘇厲男還沒動,秦世遺人已遠在五丈之外。

天下第一劍很快,它絕不等人,秦世遺快,劍更快!

這一劍刺了出去,灌透雷霆萬鈞之力,但秦世遺看到的不止一劍,而是百劍!百劍密如織網,形如雨下,雨突然落下時,有誰能躲得開?又如何躲得開?

這才是真正致命的天下第一劍,天下第一劍不是一劍,而是百劍,在瞬息間變化莫測的百劍。沒有人能想象這一劍的力量和速度,秦世遺也想不到。

在蘇成志面前的蕭離恨呢,他想得到麽?

劍尖就在他咽喉的方寸之間,他根本沒有時間想。

他也無需想。

他出手了,動作很慢很慢,左掌以極緩的速度拍向蘇成志咽喉,右掌呢?右掌一動不動。難道這是要與蘇成志同歸于盡?

蘇成志臉上浮現譏诮的笑意,沒人可妄想與他同歸于盡,他們之中一定只有一個人死。

是,他們沒有同歸于盡,但死的那個人不是蕭離恨,是他!

他想不到,秦世遺想不到,誰都想不到。

在生死一刻,蕭離恨突然擡起右手,以兩指之力夾住劍尖,同時左手翻出一物,刺入蘇成志的喉嚨!

蘇成志雙眼死魚般凸出,他不相信,死也不相信,世上居然有能接下他的劍的人,更不相信他會死在這人手下!他喉嚨發出“赫赫”的聲音,他想說話,可是只要他動一下嘴,喉嚨裏的異物就會切割咽喉。但他不能不說,不說,他死不瞑目,用盡全力發出了短促的幾個字:“風無……刀……”

——風無痕,看不見的刀。

別人認不出,他認得出,這就是傳聞中看不見的刀!

作者有話要說:

欲知後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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