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牢出事,這進宮彙報的事情,倒也輪不到李郅來做,不過他還是作為目擊者被李世民叫進了宮。一番詢問下來,天牢的守衛撤了之後,李世民還留着李郅喝了一盞茶,問問他對這件事情的想法。
蕭美人出事之後,因為和天牢的守衛在一起,李郅和薩摩多羅還沒有私底下交流過,所以李郅沒有貿然的将薩摩預計蕭美人會死的猜測說出來。
但這件事情,确确實實是自盡不假,來宮裏之前,李郅也是反反複複的和守衛确認,的确有三個守衛,親眼看到蕭美人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支簪子,當着他們的面,笑容滿面的刺穿了自己的脖子,橫屍當場。
雙葉也被叫到了現場,親驗了蕭美人的屍體,外傷的确是自盡的傷口,內裏也沒有發現中毒之類的跡象。
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夜也漸漸深了。
進宮的時候,薩摩多羅和雙葉陪着李郅到了宮門口,三人一路讨論着案情。此刻李郅想着兩人應該已經各自離去,他也想着趕緊回家去。
不想,出宮門的時候,卻見到宮牆之下,薩摩多羅雙手抱胸,低垂着頭站在那裏。若不是薩摩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在這昏暗的光線之下,悄無聲息的還真注意不到有人。
“薩摩,你怎麽還在?”李郅自己都沒意識到,走向薩摩的腳步輕快了幾分。
“自然是等你李少卿啊,”薩摩多羅勾起嘴角笑得狡黠,“這可都亥時一刻了,我可等着李少卿收留我的。”
李郅笑了笑,他當然知道薩摩多羅并不是為了等自己收留。若是他進宮的時候,薩摩就回凡舍去,自然沒有進不了門的道理。這人明明在這裏等了自己快一個時辰了。
李郅擡頭望了一眼空中的弦月,倒是覺得今晚的月色真美。
薩摩跟着李郅回了他的宅子。
以前薩摩不是沒來過李郅的家,只不過往往黃三炮也在,有時候紫蘇和雙葉也一起,像今夜這樣,兩人單獨回到冷冷清清的宅院,倒好像是第一次。
李郅的宅院,和一般的王孫公子比起來,算得上寒酸,但在這長安城裏,也倒是不錯了。不過因為李郅是後來的,他的宅子不在皇親國戚集中的區域,倒是安排在了不少官員居住的區域。所以,有時候,門前門後,遇上幾個官員倒也不算奇怪。
從回長安之後,李郅身邊就沒什麽特別伺候的人,三炮算是跑腿的,但并不負責李郅的吃喝日常——雖然,三炮時不時也會給自家老大炖個雞湯。
李郅的宅子傭人很少,除了一個廚娘之外,也不過兩三個負責灑掃的下人,近身的事情,他都是自己料理的。
回到家裏,李郅讓廚娘做兩碗雞絲面,送到書房。又讓下人又拿了套鋪蓋送到了自己的房裏,李郅家裏向來沒什麽人會來做客,他也沒備下客房。
“李少卿,你家門口,最近閑雜人等可不少啊。”
剛來的時候,薩摩多羅就發現,李郅的宅院外,似乎有不少人盯着。以往,不說薩摩多羅,就是黃三炮的武力值,沒道理不發現這些人。
“也不知是哪路人馬,随他們去吧。”看李郅的樣子,倒是已經習慣了。
李郅從書房側面的櫃子裏拿了兩壺酒,一壺自己留着一壺遞給了薩摩多羅。
“薩摩,邊境可能要出事。”等廚娘上了面,李郅讓下人們都去休息,關上了書房的門。
“怎麽,突厥的兵力如此強盛?”薩摩看着熱氣騰騰的面條,不客氣的下了一筷子。
說起來,這突厥其實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雖然兩方面上已經議和,突厥俯首稱臣,但是邊境上的小打小鬧一直沒有停過,突厥入侵大唐的心思也沒有消停過。如今再次出兵,也是有備而來。
“如今還未傳開,但從邊境傳回來的消息,我軍陣營裏,似乎有多人得了天花。”
李郅的表情凝重,這消息,也是皇上剛才在宮裏告訴他的。如今獲病的将士已經被隔離了起來,但這究竟是個案還是會蔓延成大禍,暫時不得而知。
“天花?我記得雙葉當初從鄧維那裏拿到治療天花的方子,研究也做的差不多了吧。”聽到邊境有天花,薩摩多羅的表情十分凝重。
“雙葉曾經說過,治療的藥物,她根據鄧維留下的筆記,基本已經研發出來。只是有些藥物,恐怕長安城裏能弄到的藥鋪沒有幾家,想要制成完全能壓制天花的藥來,還要再想辦法。”前段時間,李郅曾經向雙葉了解過她的進度。
“這藥其中的一種植物,産自西域,大量生長的區域,大約就是原本伽藍所在的地界。雖然伽藍已經不在了,但是這種植物應該還是生長着的,只要往西南去,應該就能找到。”說起西域,薩摩多羅自然是熟悉的。
李郅點頭,這件事情等他明日和雙葉确認之後,再一并禀告給陛下知道吧。
吃飽喝足,兩人自然是要去歇息。
薩摩以前沒在李郅家裏過過夜,所以洗漱之後跟着李郅去房間的時候,倒也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妥的。
直到進了房間,看到那并排放在一起的鋪蓋,薩摩多羅忙不疊的往後退了三步,雙手護胸,一臉警惕的上下打量着李郅。
“李少卿,你想幹什麽!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薩摩多羅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李郅沒好氣的甩了薩摩多羅一個白眼,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家沒有客房,你就在我這裏将就一夜吧。”
聽到這話,薩摩多羅做出十分誇張的如釋重負的樣子,然後湊到李郅面前,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歪着頭笑着說:“好吧,我還是相信李少卿的。”說着便一頭鑽進了靠裏面的那套鋪蓋裏。
薩摩橫躺着,一手支着自己的腦袋,沖着李郅眨了眨右眼,笑着道了聲晚安,便合衣躺下了。
李郅這才想起來,還沒問薩摩多羅關于蕭美人自盡的事情,可看那人雙目緊閉、嘴角含笑睡下的樣子,李郅又不忍心再打擾薩摩了。
脫了外衣,李郅在薩摩邊上的那套鋪蓋躺下,才突然意識到,薩摩多羅睡得是李郅平時的被子,自己身上蓋的,才是下人新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