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8

最近月見村流傳着一段佳話,山上原本癡傻的林家二少,娶了一個外來的漂亮媳婦後,真愛的奇跡終于令他逐漸恢複了神智。

林翼和秦芝恩總是甜甜蜜蜜地出雙入對,不僅是林家上下,包括月見村的大部分居民也在期待着他們愛的結晶的到來。

然而秦芝恩嫁進來已經快半年了,她的肚子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天秦芝恩剛從村裏回來,恰巧在走廊遇見要去院子修剪花草的黃沁媛,黃沁媛不像平時那樣打聲招呼後就不管她了,反而叫上她一起去院子,秦芝恩雖然不太願意,但始終無法拒絕。

黃沁媛問:“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我看林翼好像有點感冒的樣子,就陪他早點回來休息了。”

“嚴重嗎?”

“現在還好,我剛才已經讓春姨幫忙弄杯姜茶給他喝了。”

黃沁媛剪下一棵稍微發黃的葉子,緩緩道:“說起來,最近你也喝了不少補湯了,感覺怎麽樣?”

“還挺好的。”

秦芝恩臉不紅心不跳,最近黃沁媛對她所謂備孕的事情上了心,研究了各種補湯給她,但其實這些補湯大多數都到了林翼的胃裏,林翼的血色也因此改善了不少。

“不過,好像還沒什麽功效?”

秦芝恩說:“我們有在努力的。”

有在努力……做足避孕的措施。

其實秦芝恩前不久才再次向林翼确認過,要不要先生個孩子完成一下任務,雖然林槐和黃沁媛具體沒有催促什麽,不過行動上還是給了不少暗示。

林翼糾正她道:“生孩子不是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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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芝恩意識到自己的口誤,正想挽救,林翼又說:“芝恩,其實你不想要孩子吧?”

秦芝恩本來想否認,可林翼耿直的目光又讓她不由得坦白:“我答應過你爸的。”

為林家傳宗接代,是她的職責,用來交換林家對她的庇護。

雖然秦芝恩沒有完整說過這件事,但林翼能猜出來,他的父親,從不會平白無故去接納一個外來人的,除非有讓他滿意的交換條件。

林翼伸手去抱秦芝恩,不知不覺中,他的身體變得結實了,能讓她舒适地依靠着。

林翼說:“如果他們真的追究起來,就說是我的問題。”

秦芝恩苦笑:“他們不會信的,只會認為是我沒有魅力。”

林翼勾了勾她的下巴,“現在誰還看不出來,我已經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秦芝恩這才笑得開心了一點,她問他:“為什麽你還不想要孩子?”

林翼認真地分析道:“首先,我覺得我們還沒有做好做父母的準備,然後,我是真的想和你過多點二人世界,最後……”

“最後什麽?”

林翼輕輕地笑了一下,“以後你會知道的。”

秦芝恩就這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輕易就被林翼說服了。

至于面對林槐和黃沁媛的執着,秦芝恩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态應付着,她想,在林冀回來月見村之前,她應該還是安全的。

黃沁媛看了秦芝恩一眼,讓人難以猜測她是否相信了秦芝恩的話。片刻後,她放下了剪刀,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紅色的護身符給秦芝恩。

“剛好早上去了廟裏給你求了道符,希望能得償所願吧。”

每逢初一十五,村裏的唯一的那座廟都有許多村民去上香參拜,可秦芝恩從未見林家的人去過。秦芝恩沒想到黃沁媛為了能讓她早日懷上,居然出動到這麽古老的方式,她的內心滴着汗,但還是得不得收下了。

“媽是自己一個人去的嗎?”

“阿春和我一起去的。”

聽黃沁媛的語氣,秦芝恩明白了,實際上在求神拜佛的是春姨,黃沁媛也不過是人去到現場,做做表面功夫罷了,她應該想到的,林家的人怎麽肯舍得為了她拉下那麽大的面子去破例。

“不過,在廟裏我還遇到了老曾,才知道他原來也這麽誠心給你們祈福。”

“曾叔?”

“嗯,老曾的架勢很足,沒想到他這麽專業。”黃沁媛幽幽地補充了一句,“所以你可別浪費了我們的心思了。”

秦芝恩嘴上雖然在應付着黃沁媛,腦海卻在沉思着曾明堂的事。最近曾明堂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頻繁監視她和林翼,她原以為他是想通了什麽,但黃沁媛說他祈福的架勢又足又專業,證明了他沒少去廟裏做這些事情……原來他是把時間都放在了這方面上。

曾明堂種種做法都讓秦芝恩有說不出來的詭異感,回去房間的路上,她看到春姨在廚房洗東西,便順口問了一句:“姜茶煲好了嗎?”

“好了,老曾才幫我拿了上去。”

秦芝恩一聽,連忙跑上樓,正巧看見剛從林翼房裏出來的曾明堂。

“少夫人,什麽事這麽急?”

秦芝恩看着曾明堂,發現不出什麽異樣。

秦芝恩雖然對他充滿了疑惑,然而當下還是林翼要緊。

“沒事。”她繞過曾明堂,徑直進了房間。

林翼正捧着那杯姜茶,輕輕吹走熱氣。

“不要喝。”秦芝恩沖過去捏住林翼的下巴,“你還沒喝吧?”

林翼搖搖頭。

秦芝恩松了一口氣。

林翼看了她幾秒,很快就兀自掌握了來龍去脈,“……你是怕曾叔在姜茶裏做手腳?”

他一直記得秦芝恩很戒備和懷疑曾明堂。

雖然,他并不理解她懷疑他什麽。

秦芝恩說:“以防萬一。”

林翼想了想,還是順了她的心,放下了姜茶。

秦芝恩在梳妝臺找了一個空的潤膚乳瓶罐,洗幹淨後把姜茶倒了進去。

“我剛才聽媽說,曾叔最近經常去廟裏。”

林家的人都是無神論者,林翼記得曾明堂也不沉迷這個,“他去廟裏做什麽?”

“他跟人說是幫我們祈福求子,你覺得有可能嗎?”

林翼的嘴角抽了一下,“是扯了點。”

秦芝恩搖了搖手中的瓶罐,“所以,我覺得有必要驗一下。”

——

秦芝恩這次不再假手于人,她親自去沖了一杯姜茶給林翼,等他入睡之後,她才研究起了曾明堂經手過的姜茶。

她在沉澱的茶渣裏,找到了類似灰燼的東西。

她轉頭看了一眼還在熟睡中的林翼,起身幫他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然後輕輕出去了。

這個家裏沒有任何人抽煙,如果某個地方曾經燒過東西,那股氣味一定很難掩飾。

除非,是在一個相當隐私的角落。

秦芝恩去到別院,這裏是林家傭人住的地方,大歸大,但目前也只有三個房間是有人在住了。秦芝恩找到曾明堂的房間,果然窗戶和房門都是緊閉着,就連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簡直是密不透風。

秦芝恩擡起手,一把扯斷了腕上的鏈子。

——

曾明堂從麗姨那裏收到消息,說是秦芝恩一個人跑去了別院。

曾明堂立即放下手中的活,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回去,只見秦芝恩蹲在他的房門前像是在尋找着什麽。

曾明堂微喘着氣,走過去問:“少夫人,怎麽了?”

秦芝恩手裏捧着一堆珠子,可憐兮兮地說:“我的手鏈突然斷了,我找了很久,還差一顆珠子還沒找到。”

“你怎麽突然跑來這裏了?”

“我是來找春姨的。”秦芝恩趕緊把話題牽回來,“怎麽辦啊,這條手鏈是林翼第一次送給我的東西,我想要好好珍藏來着。”

“會不會是你記錯數量了?”

“不會的,應該是25顆剛剛好,現在只有24顆。”秦芝恩瞄了一眼曾明堂的房門,“我剛才就是在這個位置斷的手鏈,你說剩下的那一顆,會不會剛好從門縫裏滾進去了?”

“不可能!”

“為什麽你這麽肯定?”

曾明堂料定一切不可能這麽蹊跷,秦芝恩這個女人詭計多的是……可他又沒有言之鑿鑿的理由能否定她。

見曾明堂始終沒有讓步,秦芝恩也不急,笑眯眯道:“才這麽一點小事,你都堅持不讓我進去找的話,那我只好勞煩爸媽來幫忙了。我想,我最近在他們的眼裏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曾明堂的眼神開始變得不太友善,他盯着秦芝恩,她坦蕩蕩地和他對視着。

他雖然在林家呆得時間長,但身份終究是個傭人,而秦芝恩卻是堂堂正正入門的夫人,甚至任何人都知道她是深得林翼喜愛的。

曾明堂默默地權衡着,若是把事情鬧大的話,對他的影響始終是更大一些。

他不得不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一股極其濃烈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撲面而來,曾明堂率先進了房裏,對秦芝恩叮囑道:“我來幫你找好了。”

秦芝恩模棱兩可地點了兩下頭,眼睛早已開始巡視着他的房間。

房間的陳設很簡單,一眼看去,似乎沒有什麽可以用來燒東西的器皿。

曾明堂彎着腰檢查着地上有沒有散落的珠子,看似很認真,但實際上一直都只在一片區域裏走動。

秦芝恩注意到床附近的地方,他只略略看了兩眼就不管了。

她默默走到床邊,伸手去探床底。

曾明堂頓時過來攔她,然而秦芝恩已經從床底下摸出了一個鐵罐子,裏面還殘留着一部分沒有燒完的黃色紙片。

“曾叔,這是什麽?”

曾明堂不做聲。

“你就給林翼喝這種東西?!”

曾明堂一愣,明白過來他在林翼姜茶下了東西的事已經敗露。

涉及到林翼的安危,秦芝恩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激動,“你不要說燒這些符可以幫我們求子祈福?這些鬼話我不會信的,你為什麽要害林翼?虧他一直都這麽信任你,你到底在謀劃些什麽?”

“我沒有要害二少爺,這些灰沒有毒的。”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曾明堂知道瞞不過秦芝恩,緩緩解釋道:“我聽廟裏的人說,有種符水給別人喝了以後會讓祈福的人得願以償,我只是……希望二少爺能變回之前的樣子。”

秦芝恩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曾明堂口中林翼之前的樣子,是指林翼裝瘋賣傻的那四年。

“為什麽?難道林翼恢複正常了,會對你有什麽不利的事情嗎?”

秦芝恩瞬間說中了曾明堂的死穴,他緊鎖眉頭,心裏在做着重要的抉擇。

“少夫人說的沒錯。”曾明堂咬住唇,一臉愧恨,“當年二少爺墜湖的事件不是意外,我知道……是大少爺推二少爺下湖的。”

秦芝恩怔了怔。

“那個時候,我偶然得知了大少爺約了二少爺去明月湖,我悄悄跟了過去,正巧目擊到了大少爺将二少爺推進湖裏的場景……”

“那當時救他的人是你?”

曾明堂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當下的反應很慌亂,覺得自己看到了不應該看的,就逃跑了……後來跑到半路,我覺得實在是對不起二少爺,返回去救起他的時候,他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秦芝恩皮笑肉不笑地說:“這麽說來,還真的不知道該說你是害林翼的人,還是他的恩人呢。”

曾明堂低下了頭,“這些年,我一直很懊悔,二少爺原本是那麽出色的人,就因為我沒有在第一時間救他,他才會變得癡傻了……可是,同時我又忍不住慶幸,如果二少爺一直都沒有恢複,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當年我對二少爺的間接傷害了……”

“所以你現在看到他一天天開始變得正常,你就急了?”

“因為我不能确定二少爺當時沒有看見我……其實我也是病急亂投醫,我心裏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仙可以幫得了我,想要完成任何心願,都得靠自己。”

“你之前總是不停下山到鎮上,就是為了尋求能讓林翼繼續保持糊塗的辦法?”

曾明堂知道秦芝恩把之前撞見過他和書店老板交易的事聯想起來了,他沒有狡辯,無聲默認了。

良久,曾明堂恍然道:“我在這個家已經三十年了。”

秦芝恩以為他是想打感情牌,她其實沒打算要把他趕走,她只是想他保證不會再做出傷害林翼的事情罷了。

“我自認為留在這個家裏,還有意義。”曾明堂複雜地看着秦芝恩,“但如果二少爺想起當年的細節,知道了我曾經對他見死不救,我就不可能再在這個家呆下去了。”

“我當時并沒有看到你。”

秦芝恩和曾明堂錯愕地回頭。

林翼倚着門口,輕聲說:“我一直都以為,當時在明月湖的人,只有哥和我兩個人。”

曾明堂回過神來,朝林翼的方向跪了下來,“對不起,二少爺,真的對不起……”

林翼的目光有些不忍,可他始終沒有挪動腳步。

“畢竟你也是救了我一命,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再翻舊賬了,但是,曾叔你必須得保證,你不會再有害我們林家的想法。”

曾明堂深深地趴在地上,握緊了拳頭。

“我、我保證……”

“包括芝恩。”

“是……”

林翼移開了目光,看向秦芝恩,“我們走吧。”

秦芝恩離曾明堂較近,她不由得再看了他一眼,他久久都沒有起身。

秦芝恩走到林翼的身旁,和他一起離開。

“二少爺,真的很對不起!”

曾明堂在背後又喊了一聲。

林翼沒有回頭,無聲地握緊了秦芝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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