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在後花園裏膩歪了一會兒, 把話說開後，兩人比之前親昵了許多。
“行了，我們回去吧。”沈景雲率先站起來, 對顧淩恒說道。
“嗯。”顧淩恒應了一聲，突然從背後抱住沈景雲, “景雲, 謝謝你。”
沈景雲彎了彎唇，乖順地接受了這個擁抱。
進屋後, 富二代看到沈景雲, 連忙笑着迎上來, 态度非常殷勤, “景雲, 你剛剛去哪兒了？跑那麽快, 我都沒追上你。”
“對了，你方便加個好友嗎？以後一起出來玩兒啊？”富二代說着，迫不及待掏出手機。
“抱歉, 我有男朋友，不方便。”沈景雲沒有給對方留一點念想, 直接回絕。
“你有男朋友了？”富二代愣住了。
他家裏有錢，從前只有小明星小模特上趕着跟他套近乎, 難得遇到一個合心意的, 結果有主了。
本來想放棄，但是看看沈景雲這臉蛋這身材，還有清純可愛不做作的性子。
實在放不下。
他估摸着沈景雲只是一個小模特, 男朋友肯定不咋地，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輕佻地說道，“那你介不介意換一個男朋友？”
“再不行，多一個男朋友也好啊。”
“我家特別有錢，只要你開口，不管什麽資源都能給你弄來！”富二代拍胸脯保證，一副“我很可靠”的模樣。
“不用了，我現在工作挺好的。”沈景雲連連擺手。
“哈哈，我就開個玩笑。”富二代也就試探一下，見沈景雲真的對自己沒感覺，那種腦心撓肺的感覺更加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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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就是這樣，上趕着的看不上，看不上他們的又上趕着。
見多了曲意逢迎的人，突然遇到一個不被自己權勢吸引的人，就想弄到手。
照沈景雲看，就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做，日子過得□□逸。
“有男朋友也沒事，誰規定有男朋友就不能交朋友了？”富二代再接再厲，“你男朋友也管得太嚴了，鬧得你一點自由都沒有，我要是你男朋友，絕對不會這樣！”
沈景雲吸了吸鼻子，表情困惑。
他怎麽聞到了一股綠茶味兒？
這不是酒會嗎？
“他對我管得不嚴，但我不想讓他誤會。”沈景雲說着，下意識看向顧淩恒。
“哎呀，就交個朋友，能誤會什麽？”富二代有些不耐煩，想直接搶沈景雲的手機撥自己的號碼。
結果還沒碰到對方，一只手橫空出現，将沈景雲拉到身後。
顧淩恒對富二代露出一個禮貌又不失強硬的笑，“抱歉，我家景雲太優秀了，所以我會忍不住誤會所有想跟他“交朋友”的人。”
“留聯系方式還是算了，這裏還有很多人，李少還是跟別人交朋友吧，他們一定很樂意。”
富二代看着他們牽在一起的手，目瞪口呆。
別人跟他說這話，富二代肯定大發雷霆，指着對方鼻子罵他是什麽東西。
可這個人是顧淩恒。
周家在帝都根基很深，輕易不可撼動。
結果周子珏勾結馮衛凡陷害顧淩恒，之後沒多久周家元氣大傷，不得不放棄周子珏，又拱手讓了許多利益，再三道歉才沒破産。
由此可見，顧淩恒背後的勢力有多恐怖。
那件事之後，不少大家族長輩都揪着小輩的耳朵喝令他們就算不能跟顧淩恒搞好關系，也千萬不能交惡。
富二代讪讪地笑了笑，他家還沒周家厲害呢，哪兒來的狗膽跟顧淩恒搶人？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沈先生是您男朋友，之前多有冒犯，還請顧先生不要介意。”
富二代長這麽大，從來沒用過這種谄媚的語氣說話。
太酸爽了！
“沒事。”顧淩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向沈景雲時目光卻溫柔的不像話，雙标得不要再明顯，“景雲，你不是說想吃巧克力蛋糕？我看那裏有，要不要過去？”
“好呀！”沈景雲輕輕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笑意盈盈說道。
走了沒幾步，顧淩恒低聲問道，“我剛剛那樣，會給你帶來困擾嗎？”
“困擾？”沈景雲瞪圓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什麽困擾？”
“就是跟別人說你是我男朋友。”顧淩恒心又提了起來，“可是我看他對你心懷不軌，實在控制不住，景雲，你會不會覺得我無理取鬧？”
“這有什麽好困擾的？”沈景雲一臉茫然，身邊那股綠茶味兒又冒出來了，“你本來就是我男朋友啊，我跟你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幹嘛藏着掖着？”
“萬一有人知道你是同性戀，覺得反感怎麽辦？”顧淩恒垂眸的樣子看着特別可憐。
“他反感他的，跟我有什麽關系？”沈景雲被他這脆弱的模樣瞬間勾得男朋友爆棚，發誓一定要保護好自家玻璃心的男朋友，“日子是自己過得，要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多累！”
“要是他們撕毀合約不給你工作呢？”這也是顧淩恒最擔心的一點。
說話間，他們走到放着精致蛋糕的長桌前，沈景雲看着這些小巧可愛的點心，一時間不知道該拿哪個好。
沈景雲拿了四個兩指寬的小蛋糕，美滋滋說道，“那樣我就有更多時間陪你啦！”
“淩恒哥你別怕，我很有錢的，絕對能養活你！實在不行我們回翊落山，山裏有好多靈芝人參，随便摘一點出去就能賣超多錢！完全足夠我們生活！”
“好。”顧淩恒低頭，笑得格外開心。
在貓崽兒面前，不管多嚴重的問題都能輕飄飄兩句話解決。
倒顯得他矯情。
不過，被寵愛着的感覺還挺快樂。
沈景雲找了一個靠牆的座位，拉着顧淩恒坐下來。
其他人都在寒暄客套，拓展人脈。
只有他們認認真真吃東西。
也是奇葩。
***
酒會結束，回家路上，沈景雲看到窗外一閃而過的燒烤攤，眼睛瞬間亮了。
“淩恒哥，我想吃燒烤！”
“這都九點了。”顧淩恒看了一眼時間，面色遲疑。
大晚上的吃這麽油膩，對身體不好。
“回去我給你煮小馄饨好不好？”顧淩恒耐下性子勸道。
“可是我就想吃那個！”沈景雲拉着他的袖子晃啊晃，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裏面滿是央求。
這誰扛得住？
“真拿你沒辦法。”顧淩恒嘆了一口氣，讓司機掉頭，“不過只能吃一點解饞，要是肚子還餓，回家我給你做夜宵。”
“淩恒哥最好了！”沈景雲對他比了一個心，臉上的笑容又燦爛幾分。
顧淩恒手藝确實不錯，但家花哪兒有野花香？
他就是饞。
得虧顧淩恒聽不到沈景雲的內心os，否則非得被這只渣貓氣笑。
他們兩個太出名，又穿着昂貴考究的西裝，進燒烤店肯定引人注目。
顧淩恒拜托司機去打包回來，他跟沈景雲在車上等。
沈景雲掏出手機玩游戲，顧淩恒則是在網上搜起燒烤架，打算以後在家給沈景雲做。
那樣就不用擔心衛生問題。
可以說他為了養貓也是費盡心思。
十幾分鐘後，司機拎着外賣盒上來。
顧淩恒道謝後，抽出座位空隙間的小板子，打開包裝盒。
沈景雲吃了一口羊肉串，“唔，好吃！”
“淩恒哥你也嘗嘗！”說着，他将羊肉串遞過去。
顧淩恒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還行。”
默默在心裏分析了一下調料構成，顧淩恒又上網搜索燒烤的制作方式。
前排的司機聞着車裏的燒烤味兒，笑着搖了搖頭。
從前顧淩恒特別注意形象，無論在什麽地方都要保持幹淨整潔，現在倒是多了幾分煙火氣。
沈景雲這小孩兒确實可愛，這戀愛談得真好！
他舉雙手雙腳支持！
***
不知不覺，到了訪談這天。
顧淩恒換上衣服前往電視臺，剛到沒多久就開始錄制。
主持人是一個四十幾歲，精明能幹的短發女性。
她穿着一件玫紅色短裙，留着利落的短發，看着就知道不好惹。
說完開場白，做完自我介紹，她笑着看向顧淩恒，“我幾年前就一直邀請顧影帝參加訪談，結果顧影帝一直沒答應，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兒？”
“馮姐在業界可是出名的犀利，我之前太慫，哪兒敢過來？”顧淩恒直視馮月的眼睛，眼中滿是真誠。
馮月愣了一下，沒想到顧淩恒會這樣回答。
見多了套路，難得聽到一句真心話，她對顧淩恒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漲了幾分，“原來我這麽可怕，竟然連顧影帝都吓到了。”
她誇了一下顧淩恒從影這麽多年的成就獲得的獎項并塑造的經典人物，然後直入主題，“顧影帝，我能問一下你當初為什麽會選擇當演員嗎？”
“我小時候家境不是很好，生活得很艱難，那時候特別羨慕屏幕上的人可以快意恩仇，肆意潇灑，因此一個人在家總會學着電視劇裏的人物說話做事。”回答時，顧淩恒臉上的表情很正常，膝蓋上不自覺握緊的手卻洩露出他心中的不平靜。
這是他第一次公開在大衆面前認真談論跟家庭有關的事情。
之前陪沈景雲上綜藝，他做了一個鋪墊，這次決定徹底攤開，做一個了斷。
“原來顧影帝小時候也跟其他孩子一樣。”
“嗯，現在看來，這其實也是一種逃避心理。”顧淩恒淡淡地補充道。
“逃避心理？”馮月又愣了。
憑她對顧淩恒的了解，對方應該對家庭對生活這種事諱莫如深，從前她沒少見顧淩恒游刃有餘處理媒體那些尖銳的問題。
今天怎麽問什麽說什麽？
難不成來的路上喝了酒，腦子糊塗了？
但這種事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因此沒有打斷。
“對，那時候對改變現實無能為力，只能通過投入別人人生這種方式暫時忘卻。”
“我走上演員這條路，很大程度是因為這個。”
馮月看着顧淩恒，目光呆滞，嘴唇微張。
顧淩恒還真敢說！
不過她多年的職業素養發揮效用，很快回神，“相信不少觀衆對顧影帝小時候很感興趣，能聊聊以前的事情嗎？”
“嗯。”顧淩恒點點頭，輕描淡寫扔出一串重磅炸.彈，“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做生意失敗，卷着家裏僅有的錢躲去外地，留下我跟媽媽兩個人面對債主，鄰居也好，親戚也好，都躲着我們家，生怕被借錢。”
馮月看着風淡雲輕的顧淩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沉默。
對顧淩恒家裏的事情，她從前聽過一耳朵，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
後來顧淩恒越來越優秀，資源越來越多，也就沒多少人敢扒能扒他家那點事。
現在直接聽到對方講述，突然有些辛酸。
想想也知道孤兒寡母，又欠了一屁股債的日子有多難過。
“我母親一個人帶着我，壓力很大，過得很不容易。”
“那時候很多人勸她把我送走，她知道我父親和父親那邊的家人是什麽德行，說什麽都不肯，咬牙帶着我生活。”
“你母親真的很偉大。”馮月嘆了一口氣，真誠地說道。
“沒錯，是很偉大，我身邊的人都這樣說。”顧淩恒笑了一下，“不過生活太不如意，她壓力很大，有時候一點小事都會讓她暴跳如雷，我小時候沒少挨揍。”
“啊？”聽到這話，馮月驚呆了，“你還挨過打？”
“對。”顧淩恒點點頭，“可能會有人覺得哪個孩子小時候沒挨過打，這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是有時候真不一樣。”
“如果我母親單純是因為我做了錯事打我，那情有可原。”
“但是将怨氣發洩到孩子身上，将打人當成一種解壓方式，恕我無法茍同。”
“她當初卻是愛過我，這點無法否認，但是後來壓力越來越大，她開始恨我的父親，連帶着我這個身上流着父親一半血的兒子也無法容忍，我記得最清楚是有次她在外面受了氣，回來看到我在寫作業，随便找了個由頭，拿了藤拍往我身上招呼。”
“打完之後她還說藤拍好用，比用手打我輕松多了。”
馮月：“......”
原以為顧淩恒說的是母子倆相依為命的美好故事，怎麽一轉眼成了暗黑風格？
她雖然沒有孩子，卻也覺得顧淩恒的母親腦子有病。
“我還是孩子的時候，不少人跟我說我母親有多不容易，有點脾氣很正常，讓我要懂事要忍，可有些事不是我一味的隐忍退步就能解決的。”
“我可以體諒她帶着孩子不容易，但不會原諒她當我當成洩憤工具。”
“孩子不懂事，可以慢慢教，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可誰知道那是真的孝子，還是訓狗般被打出了心理陰影，從而不敢反抗？”
“從小被打到大的孩子有些可能一輩子唯唯諾諾，沒有主見。”
“但有些有能力之後也會走上另一條路，變得冷心冷情，甚至會反噬到父母身上。”
“老一輩的思想是養兒防老，單純從利益出發，而不是愛，這真的很悲哀。”
馮月幹笑一聲，“是嗎？”
“為了保護那些被家暴的孩子，我成立了一個基金會，基金會的律師可以免費幫忙打官司，甚至可以資助被家暴的孩子上學。”
顧淩恒直視鏡頭，語氣認真，“我有時候也在想，要是當初有人願意幫一下我們，我的母親是不是就不會那樣對我。”
“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改變不了，我只能盡自己的努力幫助其他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孩子。”
“節目播出後，肯定有不少人指責我不孝，罵我偏激。”
“可你們不是當事人，沒有經歷過我經歷的事情，又有什麽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對我指手畫腳？”
“我知道身為公衆人物，一舉一動都要符合規範，不能有一絲瑕疵，從前也是這樣做的。”
“今天既然會說出這番話，自然做了準備。”
“以後我不會參演任何電影電視劇，打算放下影帝這個頭銜，當一個普通人。”
“但我可以保證，只要是向我的機構求助的孩子，我都會幫忙。”顧淩恒認真承諾。
馮月：“......”
從前只有她把別人問得啞口無言的份，什麽時候被嘉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馮月都快吐血了，顧淩恒難不成被外星人附體了？
今天怎麽這麽猛！
這天沒法聊了，真的！
顧淩恒是她職業生涯中最配合的一個嘉賓，也是最讓她生無可戀的一個。
“顧影帝還挺有愛心。”馮月臉上的笑幾乎維持不住。
顧淩恒應了一聲。
“對了，顧影帝，你也快三十了，粉絲們都很關心你的人生大事，想問一下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實在不行，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馮月做了一個深呼吸，心想着這個問題總算不會踩.雷吧？
結果——
“不用麻煩馮姐，我已經有了戀人。”
馮月：“......”
草（一種植物）！
顧影帝你是打算在我這個節目上天嗎！
“哈哈，是嗎，能透露一下具體情況嗎？”
“他不是我的同行，但很優秀，對我也很好。”提到沈景雲，顧淩恒臉上忍不住帶了幾分甜蜜的笑。
“是嗎？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生孩子？”馮月哈哈一笑，稍微放心，“我這話好讨人嫌，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不回答。”
“結婚......我還在安排，孩子就算了，我們兩個都是男的，生不出來。”顧淩恒聳聳肩，直接出櫃。
馮月：“......”
快來人啊，扶朕下去，朕要昏過去了！
馮月難得體會了一把什麽叫風水輪流轉，什麽叫度日如年。
QVQ
***
訪談結束，顧淩恒跟來時一樣彬彬有禮，馮月卻是雙目呆滞，滿臉虛幻。
顧淩恒知道自己今天爆出來的料有多猛，并不驚訝。
下電梯，從電視臺出去，他一眼看到帶着棒球帽口罩靠在牆上玩手機的少年。
心瞬間軟了。
“景雲？”
少年聽到聲音，擡起頭，露出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看到顧淩恒的一瞬間，圓滾滾的貓兒瞳瞬間彎成兩彎下弦月，他小跑上前，開心地說道，“淩恒哥，訪談結束啦？我們回家吧！”
沈景雲身後，是一片橙黃色的夕陽。
他突然想到從前摘抄在本子上的幾行字。
“無人為我立黃昏。”
“無人問我粥可溫。”
“無人愛我至情深。”
這個“無人”，現在可以改成“有人”。
他終于有家了。
“好，我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我是愛遲到的長長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