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元玘卻是一副早就預料到的表情,以前阿娘還在的時候,教阿姊做針線活做家務,穿個針都能刺到手,做飯連火都生不起來還把自己弄得跟花貓似的,每次都要找他來救場。
阿娘不止一次說過阿姊是投錯胎了。
她就該是只能享福的命!
他接過元滿手中的菜刀,走進廚房慢慢收拾一室的狼狽。元滿亦步亦趨的跟在在身後,忐忑得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元玘揚聲對元秀才道:“阿耶您先去休息一會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元秀才有些遲疑,“你一個人能處理好嗎?”
“嗯,您不是吃過我做的飯嗎?”
元秀才想起妻子病重的那段時間,他不僅無暇顧及一雙兒女,就連自己都沒怎麽打理,他依稀記得自家兒子在廚房做飯,不過當時他也沒心思關注這個。
現在想來那段時間的飯菜好像都是他做的。
想了想元秀才覺得放心了,點點頭就往堂屋中走去。
他今天站着講了一天的課,着實累壞了。
至于元滿都被他們一同忽略了。
“阿玘阿玘,我來幫你打下手吧。”元滿趕緊出聲為自己找點存在感。
看着自家阿姊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元玘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她。那讓阿姊做些什麽好呢?
元滿看着元玘皺着眉思考的樣子覺得自己快被萌化了,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一把他的小臉蛋。
元玘小臉一紅,指着桌上的那一籃子菜道:“阿姊你去洗菜。”特別認真嚴肅的加上一句,“一定要洗得幹幹淨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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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沒問題!”這個簡單,只是洗個菜而已嘛。
等元滿洗好菜,元玘也已經把魚肉給處理好了。由于元家現在只有三口人,一條肥魚就夠他們吃上一頓了,所以另一條魚他用鹽腌制好晾在一邊。
“阿姊你想吃什麽菜?”
“嗯……我想吃豆腐魚頭湯和麻辣魚。”乳白色的湯汁和麻辣鮮亮的魚片,光是想想就讓人胃口大開。
“好。”
只見元玘先将豆腐切成方塊,将它煎至微黃,接着又處理魚頭,動作幹淨利落,不一會兒就将豆腐和魚頭下鍋煮着了。
然後是做麻辣魚,剛開始片魚的時候他的手法還有些生疏,但是不一會兒動作就娴熟起來了,刷刷刷的就将魚給片好了。
從記憶中元滿知道弟弟的手藝是和她一起學的——雖然當時他只是在旁觀,但沒想到他的手藝居然比正經學過的她還要好。
這簡直不能忍!
元玘的動作十分的利落,于是元滿娘在廚房的作用只剩下了看火。
魚片已經出鍋了,把用辣椒和花椒熬出辣味的油澆在上面,頓時一股麻辣的香味就傳了出來。與此同時,豆腐魚頭湯也變得如牛乳一般的顏色了。
元玘又炒了兩個小菜,今晚的晚餐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晚飯的時候元秀才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心中覺得十分的欣慰,雖說君子遠離庖廚,但是手藝這種東西是什麽時候都不嫌少的,以後阿玘就算是一個人住也餓不着他了。
不過……他看了看正在歡快吃菜的女兒,心裏憂愁,作為一個小娘子不會做菜這種技能,以後嫁人了可怎麽辦啊?
但是眼下這個不是重點。
重點是你們兩個吃慢點啊!懂不懂尊老愛幼啊?你們老阿耶還沒吃上幾塊魚肉呢!
果然在飯桌上最能考驗感情了。
元玘今年十三了,本來去年的時候就打算參加童生的考試,只是王氏病重,就把這件事給放下了。而且他年紀還小,心性不足,所以元秀才還想再磨煉他兩年。現在王氏去世他要守孝,要等三年後才能考了。
元玘并非天資十分聰穎之人,但勝在勤奮,除了母親去世以及阿姊受傷的那段時間之外,他一直都是書不離手的看着的,如今家裏已經安頓好了,也該回書院念書了。
何家村離鎮上的書院有些遠,元玘不能像在桃花村那樣早去晚歸了,于是元秀才決定讓他住在書院裏,每月逢休才回家住兩天。
元玘去書院的那天元滿讓他把剩下的那條魚用面粉裹着炸好了帶去吃,根據她的經驗,分享美食是與同窗打好關系的有效方法。
阿玘半路換了家書院念書,是很不容易融入其他熟識已久的同窗之間的,更何況以他羞澀的性子,很難主動與別人交流溝通的。如果沒有意外,他還需要在書院讀兩年書,所以元滿娘希望他能夠在書院裏交好一些同窗。
在普通人家裏面粉和油是比較精貴的東西,平時很少有人家舍得用,也就是元秀才疼愛兒女才舍得給他們折騰。
元玘自然也是理解阿姊和阿耶的心意的,在看見阿姊笑吟吟的将炸得金黃噴香的魚塊全都拿給他的時候,他抿了抿唇,沉默了一會兒才将裝着炸魚塊的壇子接過去。
他小心翼翼的把壇子裝進包袱裏,仿佛裏面裝的不僅僅是炸魚塊。
元玘去書院了,元秀才白天也都在私塾教書,家裏只剩下元滿一個人了,小小的茅草屋裏她居然會覺得有一些空曠。想了想,趁着天氣好,她把許久不穿的衣服都拿去河裏洗一洗。
他們住的小茅屋坐落在山腳下,一條淺淺的小溪從山頂蜿蜒而下經過小茅屋然後流向河裏。平時他們的用水都是從這條小溪取的,不過今天元滿要洗的衣服比較多,這條小溪太淺了不是很方便洗,于是她就帶着一大盆衣服去河邊洗了。
何家村的女人們一般都是在種有一排柳樹那裏的河岸洗衣服的,離她住的地方也不遠,那裏的石板都整整齊齊的砌好了,還能坐着洗衣服,很是方便。
元滿帶着衣服到河邊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在那裏洗衣服,她出現的時候原本有些嘈雜的河邊靜了一瞬,正在洗衣服的女人們都放慢了手上的動作,有些矜持點的邊洗邊悄悄的打量她,有些則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元滿被那些火熱的視線看得渾身不自在,她沒想到自己只是來洗個衣服而已會引起那麽多人的注意。不過她知道她們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并沒有什麽惡意,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村裏人早就對他們好奇得緊了。平時村子裏誰家的雞多下了幾個蛋都能被談論很久,如今村裏搬來了戶新住戶,着實讓大家談論了幾天,如今終于見到正主了,那可不得多瞧上幾眼?
尋了個空位,元滿就放下衣服撸起袖子準備洗了。河邊又漸漸恢複了熱鬧。沒一會兒,在元滿旁邊的那位婦人實在是忍不住了,于是就開始與她搭話了。
“小娘子是前幾天剛搬來的吧?可是元先生的女兒?”
村裏近來新搬來了一戶人家,男主人是村裏新請來的私塾先生,據說他還有一兒一女與他同住。只是他家住得有些偏,與村裏人又不是很熟,不好冒然走動,加上他們又是不愛出門的,所以村裏還沒多少人見過他們。
他們剛搬來的時候只有村裏的小兒見過,問家裏的小兒他們長啥樣,小兒只知道說好看。
小兒嘴裏的好看是有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