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相02

在這封信上看見藺滄鳴,霁涯嘶了一聲,也不知道這小子如今身在何處,他感覺猝不及防有苦難言,又頭疼起來。

信上內容一目十行看過一遍,霁涯清清嗓子讀道:

“吾徒嘉鴻,見信好。

近日聽聞你之境遇,紙筆喉舌三人成虎,吾甚是唏噓不忿,感同身受,百年未見,光陰荏苒,時不留人,昔日門徒魚沉雁杳,吾亦飄蓬無定,輾轉流離……”

“都是廢話。”藺滄鳴不耐煩地打斷,“挑有用的說。”

“哦,這人說日子都過去這麽久了,兄弟們散夥之後都混的不好,我出差還是自己墊的路費,也沒啥正經工作給你介紹,別考慮幽冥閣了,垃圾組織遲早要完。”霁涯面無表情地中譯中,斜眼偷看藺滄鳴的态度,發現他竟然沒有一點氣憤。

“……你來都來了,不如幫我去藺府偷點東西,你也知道藺滄鳴吃過還念草,我老大很看重他,你又是我徒弟,事成之後我帶你跳槽,保管比修真境待遇優厚福利多多,答應了就寅時藺府後門見面。”霁涯一口氣總結完畢,把信紙放回桌上,“咳,雖然你克扣我的工錢,但我對組織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從沒覺得幽冥閣哪裏不好。”

“你是對組織忠心,還是對我忠心?”藺滄鳴忽然饒有興趣地問。

霁涯一噎,又思考起藺滄鳴和雲寄書之間微妙僵持的氣氛,心說這回答不好可是送命題。

“主上不就是幽冥閣的少主,我為少主盡忠,就是為組織盡忠,有區別嗎?”霁涯真誠地遞上一塊手帕。

“哼,我懶得跟你計較。”藺滄鳴拿過手帕擦去手背上的血,瞟着信紙,“藺府珍貴的藏品這些年來早被洗劫一空,密室暗道卻并不好找,還容易驚動執法堂,有什麽值得偷的。”

“從信中看此人和嘉鴻真人也不過師徒一場多年未見,不知說了幾分實話,但又提到藺滄鳴,先前傀師已派出大批人手搜索藺滄鳴,也許他們去藺府是為了藺滄鳴的下落。”霁涯托着下巴分析道。

“嘉鴻真人如今四處躲藏,信中故意說出藺滄鳴和還念草,想必也是誘他答應。”藺滄鳴攥緊了拳,之前雲寄書便透露出嘉鴻真人暗中追蹤他和霁霞君,如今看來,嘉鴻真人無疑也在肖想還念草,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寅時尚早,不如把嘉鴻真人弄醒,先詳細問問。”霁涯撸起袖子五指靈活地扣住幾根長針。

藺滄鳴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去吧,若是無用,就地挫骨揚灰也省得搬出去費事。”

“唉,畢竟是個掌門。”霁涯聞言感嘆道。

藺滄鳴眼神一暗:“你舍不得他死?”

“我有什麽舍不得,就是惋惜懸賞金。”霁涯把嘉鴻真人從床上拖下來,狠狠一針紮上人中,“他這個易容有點厲害,我看不出是哪種手法。”

藺滄鳴神色這才恢複如常,嫌惡地伸手掐了下嘉鴻真人的臉,又讓霁涯拿刀來,割開桌上偃甲手臂的表皮。

嘉鴻真人醒來時一眼看見條血淋淋的胳膊橫在面前,驚得倒吸口氣,又感覺臉上發涼。

“呦,醒了。”霁涯晃晃那條胳膊,灑了嘉鴻真人滿臉紅色液體,舌尖舔了下唇,壓在他臉側的刀緩緩用力,聲音輕緩,“你說我剝下你的面皮,能不能在你的頭蓋骨裏看見偃甲零件?”

嘉鴻真人臉色發白,他難以理解地看着霁涯,這人眼中是玩味的笑,又毫無溫度,好像在打量什麽絕佳材料一般興奮。

“你到底是何人?我們無冤無仇,你先前街上尋釁便罷,又找上門來,到底想要什麽?”

“真人害過的無辜怕是自己都記不清,竟然篤定無冤無仇。”霁涯做出失望的樣子,面色漸冷,刀刃一偏在他臉上劃下血痕,指尖摩挲着淌出熱流的傷口,微微刺入皮肉,“真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但這副模樣看得着實礙眼,我替您撕了罷。”

“住手!我……我實在想不起來。”嘉鴻真人慌了,身子發麻使不上力,拼命偏頭想躲開,“我靈力被你封住,卸不下易容啊!就算我過去對不起你,但你尚年輕,一片大好前途,何必讓仇恨蒙蔽雙眼,變得這般殘毒,那和你唾棄的仇人又有何區別?何不将我交給執法堂,我自會受到懲罰,你也不必髒了自己的手。”

霁涯差點聽得笑了起來,他有些困擾地轉了轉刀:“真人說得也對,但我被你所害不得不四處逃竄,沒辦法送上執法堂的門啊,你這易容和那位姑娘的偃甲雙臂質感有些相似,我需要研究些高明的易容術,誰叫你在臉上易容呢。”

嘉鴻真人就想破口大罵,你這模樣不在臉上易容在屁股上易容嗎,他讨好地解釋:“我可以教你,我把秘笈給你,這是偃術衍生的技巧,不難學會。”

“偃術?真人的玉霄派以劍立派,可從未聽說會什麽偃術。”霁涯懷疑道。

“我曾是紫虛仙門的外門弟子,學習過機關偃術。”嘉鴻真人連忙道。

“哦?我竟不知紫虛仙門還聘了幽冥閣的堂主當老師。”霁涯嘲諷地笑道,刀尖一劃又是一道血線,“說實話,不然我現在就動手。”

“我是暗中拜的師父!”嘉鴻真人高聲道,臉上刺痛逼得他無暇思考霁涯問話的合理性,“紫虛教習偃術不準用人試驗,我不甘心,這才拜了南疆人為師,他也是偷渡過來的,後來事情敗露,我就被紫虛逐出師門了。”

“然後就去了玉霄?”霁涯又問,“說出藺滄鳴的下落,我饒你不死。”

嘉鴻真人一聽這話,頓時冷靜下來,心知什麽冤仇都是詐他,咬牙道:“你也是為了還念草!”

“黑吃黑嘛。”霁涯笑着說,“你招藺滄鳴入玉霄,你會不知道他的下落?我猜你根本是為了轉移視線,才散播了藺滄鳴失蹤的消息,卻沒想到嚴氏手段更絕。”

“放屁!我要是知道他在哪,何至于落到這等境地!”嘉鴻真人氣急敗壞,“都是霁霞君做的,我當初派人只想搶先結果了那小子,放幹他的血,還念草的藥力有點是點,根本無意等他元嬰期養虎為患,偏偏被霁霞君攔阻,霁霞君跟我保證看好他,結果如今突然和他一起失蹤,分明是想獨占還念草!你要問也該找霁霞君。”

霁涯消化了一下這個信息量,就聽見屏風後傳來一聲脆響。

嘉鴻真人擡眼看過去,霁涯拿刀給他逼了回來,惡狠狠道:“你怎知他不是心軟放過藺滄鳴,若他将藺滄鳴放走,我找霁霞君有何用。”

“不可能。”嘉鴻真人果斷地嗤笑,“藺家被人屠滅當晚他第一個到場,卻碰到不知何方的大乘高手,人沒救到自己受了重傷,修為停滞,他當然恨藺滄鳴,平日裏尋了由頭就動辄打罵,你說他心軟還真是可笑,若他有半分憐憫藺滄鳴,我早就殺了那小子,豈會留他活命。”

霁涯沉默不語,那株三色秋在腦中閃過,霁霞君絕不是拿藺滄鳴發洩怨恨,否則何必暗中送去傷藥。

嘉鴻真人不遺餘力地說服霁涯:“我也沒想到霁霞君心機如此深沉,玉霄派保了藺滄鳴性命無虞,最後卻為霁霞君做嫁,嚴氏既然能拿出霁霞君的令牌,他們要麽合作,要麽霁霞君已被嚴氏控制,你該把注意力放在嚴氏身上,我願意幫你,我只想找霁霞君報仇,還念草我也不要了。”

他見霁涯不說話,還以為霁涯正在考慮,結果屏風後陡然響起機簧撞擊的聲音。

藺滄鳴自屏風後走出,提着晚雨铳抵在嘉鴻真人頭頂,面色冷肅殺氣森森。

霁涯下意識的搓了搓胳膊,聽見藺滄鳴厭煩地開口:“你認識傀師嗎?”

“不……不認識。”嘉鴻真人咽了下唾沫,如有實質的視線從面具下透出,讓他神魂凍結,恐懼不受控制地蔓延。

“千機堂主的主人呢?他要帶你投靠何人?”藺滄鳴皺起眉。

“我不知道……等等!”嘉鴻真人盯着藺滄鳴扣在扳機上的指尖,“我以前見過一個人,也是偃術師,堂主對他很恭敬,哪怕因為抓了百姓挨罰,還是毫無怨言,甚至将抓來的人放回,不久之後東窗事發,我就再沒見過他了。”

“是他嗎?”藺滄鳴拿出上次給嚴玉霏畫的那張畫像問。

“對對對,就是此人。”嘉鴻真人配合地連連點頭,“我可以幫你找……唔!”

藺滄鳴把槍口往下一劃,撬開他還想為自己贏取生機的嘴,緩緩蹲下來劃破食指指尖,聚起一滴近乎黑色的血。

嘉鴻真人徒勞地掙紮,血離他太近……那根本不是血,他顫抖着仿佛被扔進冬日冰湖,在徹骨的寒冷中邁向窒息,眼看着那滴由微如毫厘的蠱蟲翻騰交纏着組成的血落入口中,滾入咽喉,流入腸胃。

藺滄鳴俯在雙目圓睜的嘉鴻真人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輕笑:“你不是想放幹我的血嗎?我便讓你嘗嘗,這血的滋味是否美妙。”

霁涯不知道藺滄鳴說了什麽,只看見嘉鴻真人眼瞳一震,發出一串模糊的嘶吼,藺滄鳴抽回晚雨铳甩了甩,笑容愉悅得詭異。

嘉鴻真人臉上肌肉抽了抽,霁涯以為他喊抽筋了,下一刻又駭然看見他的脖子,手臂,衣衫下的皮膚全部鼓起不規則的軌跡,像有什麽東西在肌肉中奔走流竄,将皮膚撐得透明,他眼中滿是驚恐痛苦,直到一直暗紅的小甲殼蟲鑽破眼球爬了出來,煙花般化作白霧。

霁涯啧了一聲,退後兩步,手腕卻陡然被藺滄鳴抓住。

“你怕了嗎?”藺滄鳴直勾勾地看着他問,“這就是我的血,惡心嗎?”

霁涯低頭看着他的指尖,傷口正往外洇出暗紅:“有什麽惡心的,我也鑽研過南疆不少蠱蟲,這玩意不好弄,我第一次上手還被毛毛蟲爬了一身,那畫面賊特麽勁爆,你這個太溫柔了。”

藺滄鳴的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松開了霁涯。

“而且你聽過雙叉犀金龜嗎?超受歡迎的!”霁涯瞄了一眼在不斷冒出的蠱蟲下幹癟消融的嘉鴻真人毫無懼色,反手拽住了藺滄鳴去擦他指尖的血。

藺滄鳴深吸口氣,扶着桌子坐下,把晚雨铳扔給霁涯:“擦幹淨。”

霁涯接過來,拿出塊帕子沾了水,裹着槍管擦去口水和血的混合物。

這本來沒什麽,關鍵在于霁涯攏着堪堪能一手握住的槍勻速撸動,偶爾還用指尖帶着帕子去擦槍口。

這尼瑪就很微妙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明:這是擦幹淨嗎?這是ghs,越擦越髒還能用嗎(╯‵□′)╯︵┻━┻

霁涯:怎麽不能用,對你的槍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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