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蘇子言好不要臉的雙手扯住了雲崕仙尊的大半衣袖, 跟着鴕鳥似的縮在他的背後。
表情慌裏慌張, 心中倒已是大定, 那塊一直壓着胸口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只要有師尊在, 公子羽絕對沒辦法拿他怎麽樣,他就徹底安全了。
……
對面的公子羽果然收回了視線,面無表情的盯着面前的雲崕仙尊,冷聲道:“你要攔我?”
“他不願意。”雲崕仙側頭,視線停留在蘇子言緊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 那手指因為用力過度, 連指節都有些泛白。
公子羽眼底滿是陰骘,“我若執意要帶走他呢?”
“他不願, 我便不會讓你帶走。”雲崕仙的聲音也沒有絲毫溫度,甚至比公子羽還要冷上三分。
兩人直勾勾的望着對方。
公子羽黑色的瞳眸慢慢縮成駭人的豎瞳,那深不見底的幽眸深處, 偶爾劃過針尖般大小詭異的紅芒,狹長的鳳眸眯成危險的幅度。
雲崕仙尊亦針鋒相對, 奇怪的是兩人的瞳孔竟如出一轍,仿佛正在面對面照鏡子。
只可惜蘇子言躲在他身後,自是看不見, 他親愛的師尊竟然有着和公子羽一樣非人類的瞳孔。
山門前的溫度越來越低,甚至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凍土從腳底一路蔓延, 方圓百裏的青草樹木都挂上了冰梭子。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整座山門都覆上了一層銀白色。
霎時鳥叫蟲鳴皆無,人畜惶恐,萬籁俱寂。
大戰一觸即發。
蘇子言的衣袍都凍上了寒冰,他躲在雲崕仙尊的身後,抹了一把睫毛上的白霜,聞着這濃濃的□□味,內心卻開始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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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師尊打呀!殺了這個變/态。
……
山門前的異動自然是驚動了青雲派的峰主,還有各位長老和弟子們,就在衆人猶豫着要不要上去迎敵的時候,掌門卻攔在他們面前。
樂呵呵道:“沒事,大家都去修煉吧!散了散了……”
掌門都發話了,他這笑眯眯的表情也不像是強敵來犯的樣子,衆人雖然好奇,卻也還是散了。
只有大長老沒走,他看了看針鋒相對的師祖和公子羽,又見掌門一副看好戲的表情,不由問:“真的不去幫師祖嗎?”
“幫什麽幫!這是師祖一個人的事,你去湊熱鬧摻一腳幹嘛。”
大長老遠遠的看了一眼山門前氣勢不分上下的倆人,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傳聞妖皇公子羽是萬年前留下的妖物,這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也不知道咱們師祖和他一比,究竟誰更厲害?阿真你說說,他們倆誰會贏?”
掌門似笑非笑道:“誰都不會贏!”
“什麽意思?”
“你見過左手打贏右手的?”
大長老一頭霧水,還準備問。
掌門卻說:“別問了。這是個秘密,這個秘密只有歷代掌門口耳相傳,連藏書閣頂層秘間也沒有記錄,旁人更是都不知道。”
他挑了挑眉又繼續道:“我言盡于此了,誰叫師尊當初讓你當掌門,你百般推辭,這會兒,你問了,我也不會說。”
大長老笑了笑,沒再說話。
……
山門前,一紅一黑針鋒相對、相持而立,在蘇子言以為他們要打起來的時候,公子羽突然咧嘴一勾,臉上又挂上了邪肆的笑。
他道:“你真要跟我動手?”
雲崕仙尊輕輕掀了掀眼簾,冷漠的薄唇輕啓:“有何不可。”
“呵!木頭也會有開竅的一天,真稀罕!算了,讓你了。不過……”公子羽挑了挑眉,殷紅的唇色仿佛染了血,襯得那一口白齒尖戾森寒。
“你可把他給護好了。”
他說完,垂眸看着雲崕仙身後探出來的小腦袋,突然扯出一縷人畜無害的笑色來,那模樣無比的溫柔,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哥哥,你最好一輩子都別離開這。”
“下次若被阿羽抓到,阿羽就折了哥哥的腿,讓哥哥哪也去不了。”
他說完竟然走了。
走了……
蘇子言:“???”
別走呀!打架呀!怎麽不打了?
你不是不可一世的妖皇嗎?你不是非要抓我回去嗎?這會兒怎麽能走呢?做人怎麽能沒點骨氣呢?怎麽能不從一而終呢?
蘇子言有一大堆問號,甚至恨不得伸出爾康手,求他留下來。
當然他慫,這話他也沒敢說出口。
反倒是被公子羽放的狠話吓得被冷汗浸濕了後背,死抓着雲崕仙的衣袖,瑟瑟發抖道:“師尊,他要走了,您去殺了他。”
雲崕仙回頭看了他一眼,揮袖解開他手腕上的銀色鏈子,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朝琉璃幻境走去。
蘇子言跟顧未寒打了個招呼,然後急步跟上了雲崕仙,“師尊,他說要折了弟子的腿,您去殺了他……”
“他不會。”
“您剛剛都聽到了,他親口說了要折了弟子的腿。”
“他不會。”雲崕仙仍舊回答的是這三個字,語調沒有絲毫起伏,卻莫名堅定。
蘇子言都快糊塗了,若不是剛剛自己親耳聽到,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出了幻覺。
不由一頭霧水,猶豫着問:“他是您親戚?”
“不是。”
“那他是你兄弟?”
“不是。”
“既不是您親戚,也不是您兄弟,為什麽要如此護着他,他都說了要折了我的腿,您居然……”蘇子言驀地生出一股怒氣來。
雲崕仙卻是不鹹不淡道:“往些日子,他可有真傷你?”
蘇子言一愣,頓時洩了氣:“那倒沒有。”
念頭一轉,又道:“可他說了下一次……”
“往日不會,往後亦不會。”雲崕仙的聲音依舊如平常一般平靜,但蘇子言卻聽出了一點點的不悅。
他看不見雲崕仙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揣測的對不對,現下卻也不敢再去駁他的話,只心道:“你又不是他,怎會知道他怎麽想的?”
他窩着一肚子氣,拉着臉走在雲崕仙身後,還不忘說公子羽的壞話:“我也不知道倒了什麽黴,出山就碰到了他,非得說我是他哥哥,可我才第一次見他……”
雲崕仙停下腳步轉身,語氣裏是少有的認真,“你第一天見的人,他可能已經認識你很久了。”
他突然的停下,讓走在他身後的蘇子言又一頭撞了上去,撞了個滿懷。
雲崕仙的話,蘇子言一句都沒聽清楚,反而捂着鼻子問:“師尊您說什麽?”
從指縫裏露出來的鼻尖紅彤彤的,怕是撞疼了,連眼眶裏也浸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他這模樣,總叫人害怕會不小心把他給撞碎了。
“小心點走路。”雲崕仙沒再說剛剛那句話,放緩語氣道:“回幻境吧,你若不喜他,往後就留在為師身邊。”
頓了頓,他又道:“為師……會好好護着你。”
“哦,知道了。”蘇子言敷衍的點頭。
嘴裏頭應着是,心裏卻是一陣不開心。
他才不要一直待在琉璃幻境呢,他還要出山去找江夜白的。
……
回了琉璃幻境,蘇子言扁着嘴坐在竹屋裏,煩燥的直撓頭,所有的事情都不如意,煩得一直都靜不下心來。
“蘇蘇……”一團小可愛從他的耳朵裏滾了出來。“蘇蘇有沒有想我啊?”
“毛毛?”
聽到熟悉的聲音蘇子言一愣,反應過來之後興奮道:“毛毛你醒了?”
“嗯。”
蘇子言臉上終于挂上了笑,這會好歹有一件開心的事了。
小金毛:“我已經晉級成功了,從今往後,咱們是牛逼哄哄的三階馭蟲師了,這麽厲害的階品,在咱苗疆的歷史上可沒超過十個。”
頓了頓,它又道:“等我再收點小弟,往後金丹以下的修士,咱可以随便爆打。”
“這麽厲害!”蘇子言點頭,迫不及待道:“那還等什麽!咱們現在就去蟲洞。”
他得變強,得多給毛毛收點小弟,最好以後都不用受這種被人壓制得無能為力的窩囊氣了。
蟲洞就在青雲派的後山,蘇子言想,後山應該也在雲崕仙的保護圈內吧?
反正心情不好,蘇子言也不想幹別的事,幹脆直接去了蟲洞。
在蟲洞裏一呆就呆了三個月。
每天吃幹糧和野果,雖然勵志要變強,也确實收服了不少蟲小弟,但時間一久,蘇子言就開始想念顧未寒的烤肉了,胃裏一聞到饅頭的味道就泛酸。
小金毛也瞧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見這一次時間堅持的挺久,成效也還不錯,幹脆讓他回了青雲派了。
……
蘇子言才剛上山,暗搓搓的準備去找顧未寒,顧未寒卻先找到了他。
兩人一見面習慣性地互怼。
“突然就消失了幾個月,我還以為你又被公子羽給抓去了呢。”
顧未寒瞧着他亂蓬蓬的頭發,和褲腿上沾着的泥巴,嘲諷道:“卻不成你竟是去做了乞丐。”
蘇子言:“???”
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才是乞丐,你全家都是乞丐!”
“你見過像我這樣英俊潇灑的乞丐?”顧未寒一臉欠揍的表情。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彼此彼此。”
蘇子言懶得再怼他,摸着肚子道:“你師叔祖要吃烤肉了,小徒孫立刻馬上給我呈上來。”
顧未寒突然正色道:“你要再遲回來一兩天,就吃不到我做的東西了。”
蘇子言一愣:“什麽意思?……什麽叫遲來兩天就吃不到你做的東西了?”
“字面上的意思。”
蘇子言滿臉驚恐,“你得了絕症?明天過後就要死了?”
顧未寒:“滾!”
蘇子言讪讪一笑:“好吧,說回正事,為什麽我遲回來一兩天就吃不到了?”
“修真界百年一度的青年弟子奪寶大會又要開始了,地點普陀山秘境,明天我就出發。”
“哦!”蘇子言挂在臉上的笑一下就散了,頓時垂頭喪氣,他也想出去啊,只可惜去不了,也不知道要被關在這裏到何年何月。
見他突然就頹了,顧未寒也收斂起了欠揍的表情,輕咳一聲道:“聽說普陀山裏的金盞鈴蘭很好看,我到時候摘一點回來送給你。”
“哦。”蘇子言依舊有氣無力。
“別一副死了爹的表情,那啥……你要什麽我都帶回來給你看,總行了吧。”
“哦。”
“鳳凰蛋怎麽樣?”顧未寒眼睛一亮,“聽說這次的第一名,還有額外的獎勵,獎品是只鳳凰蛋,我到時候奪了第一,把蛋拿回來烤了給你吃行不行?”
蘇子言見着顧未寒亮晶晶的眼睛,只以為他在朝自己得瑟,頓時氣道:“誰稀罕,誰要吃你的鳳凰蛋。”
他心情不好,連顧未寒烤的肉都不想吃了,垂頭喪氣地回了琉璃幻境。
瞧着這滿身的怨念,小金毛小心翼翼的問道:“蘇蘇,你不高興嗎?”
“我不高興,我一點也不高興。”
一想到往後的日子都必須只能待在這青雲派,蘇子言真的就想原地去世,恨公子羽更是恨得牙癢癢。
小金毛歪着頭想了想,道:“那你去找師尊呀,給他拍個彩虹屁,讓他帶你一起去不就可以了?”
“師尊那冷臉……還是算了吧!”
見他打不起精神,小金毛只能誘惑道:“蘇蘇我跟你說,這一次的秘境之旅,可是超級精彩啊!不去真的太可惜了。”
“有多精彩?”蘇子言随口問道:“不就是搶來搶去、打來打去。”
“當然不是。”小金毛一臉神神秘秘道:“顧未寒找到了他老攻!然後被強艹了!”
蘇子言滿臉懵逼:“???”
小金毛:“被艹了三天三夜,下不來床的那種!夠精彩吧。”
什麽鬼?
蘇子言被小金毛的這個驚天大消息,炸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結結巴巴道:“你……你逗我呢吧?”
“這麽驚訝幹嘛?你忘了嗎?這原書可是一本耽美文呀!找老攻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嗎?”
蘇子言差點沒瞪掉眼睛,扯着唇角半天才道:“耽美文找老攻正常,但不正常的是顧未寒竟然是個小受!我一直以為他是個陰險腹黑類型的攻……”
一想到那欠扁的家夥在別人身下輾轉承.歡,眼尾紋紅,發出難以描述的抽泣。
蘇子言終于抽/搐着嘴角,忍不住笑出了鵝叫。
“嘎嘎嘎嘎嘎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金毛也眯眼斜笑,賤兮兮道:“就問你想不想知道具體經過!”
“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淚,笑到滿地打滾。
笑夠了,才催促着小金毛道:“毛毛,你快點跟我說事情的經過。”
小金毛整理了一下思緒,道:“就顧未寒這次去普陀山秘境,然後遇到了天穹派的天才姜星辰,他們都是各自門派的佼佼者,修真界裏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這倆自然是互相看誰都不順眼,然後在普陀山秘境裏,兩個人打了一架,當然顧未寒更勝一籌,暴打了姜星辰。”
“可這姜星辰是個天生反骨,對他示愛的人那麽多,他偏偏就喜歡上了将他暴打的顧未寒,之後就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蘇子言聽完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捂着笑疼的臉直抽抽。
半晌才疑惑道:“挺有意思的,不過……後來他們怎麽會在一起,顧未寒是這麽容易被打動,并且輕易跟人上/床的人嗎?”
小金毛搖頭:“怎麽可能這麽容易,這中間可狗血了,你聽我一一道來。”
“姜星辰有一個師尊,他的師尊離淵真人曾經喜歡他的大徒弟姜谷雨,可姜谷雨卻在一次試煉回來之後娶了一個凡間女子。”
“離淵真人自然是怒了,暗地裏悄悄派人殺了那凡間女子,姜谷雨知道愛妻身亡後郁郁寡歡,在一次殺妖獸時,不小心被妖獸反殺。”
“這一對苦命鴛鴦只留下一個孩子,這孩子就是姜星辰。”
“離淵真人或是懷着愧疚的心情,将這孩子收在座下,并且對他極盡疼愛,可養着養着,卻發現這孩子像極了他爹——姜谷雨,于是離淵真人對這個孩子又起了那種心思。”
蘇子言聽完一臉吃了屎的表情,卻又忍不住八卦之心,只得聽小金毛繼續。
小金毛:“離淵真人知道小徒弟居然愛上旁人後,自然是想故技重施,準備暗地裏想弄死顧未寒。”
“他仗着修為高,将顧未寒抓回去關在地下室裏,卻不小心被姜星辰知道了。姜星辰自然是違抗師命,帶着顧未寒逃跑。”
“可逃跑的過程中,顧未寒不小心被迦淫蛇咬了一口,中了淫蛇毒,而這種蛇毒屬陰性,只想被艹!浴火焚身,無奈之下就被姜星辰給壓了。
“當時荒山野嶺什麽都沒有,姜星辰心悅他又心疼他,只得咬破手指,用血給他潤.滑開.擴……”
“當然非常時期嘛,原書描寫的極盡隐晦,但被艹了三天三夜是真的,美名其曰’解毒‘。”
蘇子言:“……”
這真tm狗血。
但是又找不出錯處,因為大多數的狗血套路文都這樣。
蘇子言笑完之後卻覺得很憋屈,他潛在意識裏也感覺很讨厭,因為從頭至尾,從始至終,顧未寒他或許都是不願意的。
這樣的話,和公子羽當初想強迫他有什麽區別,那種無能為力感真的很痛苦。
小金毛還在問:“所以蘇蘇啊,這麽精彩的事,咱們不去看一看嗎?”
“去,必須去,但是不是去看熱鬧。”
蘇子言道:“毛毛,你消失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一時半會我也跟你說不清,只能告訴你,顧未寒舍命救了我兩次,我跟他一命換一命的話,還欠他一命,所以……”
所以如果顧未寒跟那個姜星辰是真心愛慕的話,他不會插手,如果只是被劇本套路、心不甘情不願,那他不能坐視不管。
畢竟這已經不是書了,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而顧未寒也不再是一個紙片人,他有血有肉,是一個會哭會笑活生生的人。
蘇子言一點也不想他再被這種狗血劇情套路。
……
當初顧未寒出現在蒼梧殿禁制外,被公子羽抓到的時候,他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是蘇子言心裏知道,顧未寒一定是來救自己的。
顧未寒那麽聰明,他怎麽可能會故意來送死?
而後來的一舉一動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明知道沒有希望,顧未寒卻還是想要帶他走,明知會是死,卻依舊選擇毫不猶豫地擋在他面前。
盡管蘇子言也無數次的懷疑顧未寒的動機,明明之前他們也是敵人,恨不得互捅刀子的那種,可這次他又為什麽要救自己?
蘇子言沒想出一點頭緒,但是既然顧未寒都這麽做了,那知恩圖報的自己,又怎麽會做得比他差?
所以這次的普陀山秘境,他還真是非去不可了。
既然要去,那就只能去找雲崕仙了。
蘇子言道:“毛毛,咱們去求師尊!”
小金毛笑了笑,“感覺在你眼裏師尊就是個工具人,要用到他的時候才想起他,平日裏則是能不見就不見。”
蘇子言沒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還不是因為他老板着臉,都這麽久了,我站在他身邊,還總感覺有些拘謹。”
“我知道的,但是你這樣拘謹,等下怎麽求他?求人辦事,你這種态度可不行。”
“那怎麽辦?”
小金毛那針尖大小的眼睛滴溜溜轉了轉,道:“你就這樣……進入琉璃幻境後,看到人二話不說先撲上去,做成情不自禁、乳燕歸巢的那種樣子,讓他查覺到你對他深深的依戀。”
“??”蘇子言一愣:“這不太好吧?”
“你懂什麽,只有身體最直接最原始的接觸,才能表現出你的那種熱情和崇拜,別害羞!你就把他當成你的老父親。”
“真的可以這樣嗎?”
“當然可以呀,你信我!”小金毛信誓旦旦,接着又繼續:“然後再說一些師徒之間比較親密的話,說你有多想他,讓他感覺到你的孝心和對他的在乎,……這世上誰不喜歡師慈子孝呀!他看到你這樣,或許會感動得流淚呢,你要想,他幾千年不出一次幻境,你要不用點特殊的辦法,怎麽能讓他出山。”
“好像有道理,那我試試!”
蘇子言立馬起身去找了雲崕仙,他這人吧,有時候臉皮薄,有時候卻也不要臉。
他覺得小金毛說的對,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雲崕仙只是看上去冰冷而已,又不會吃人,對着嚴肅的老父親拍拍彩虹屁而已,有什麽可害怕的?
***
他回了琉璃幻境。
在山洞裏見到雲崕仙後,蘇子言還真像小金毛說的那樣,一把撲了上去,伸手抱着他的腰,臉上挂着甜甜的笑,使盡渾身解數開始表演起孝心來。
“師尊,好久不見,徒兒想死您了,您有沒有想徒兒啊?”
雲崕仙尊睜開眼,垂眸看着懷中冒出來的黑腦袋,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顯然是被蘇子言這種大動作給吓到了,一聲不吭,任由蘇子言在他懷中撲騰,任由他把自己整齊的衣裳弄亂。
蘇子言見他不說話,只得繼續:“徒兒修煉了三個月,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師尊。”
“啊……師尊的懷抱雖然有點冷,但是在徒兒的心裏,這卻是世上最溫暖的地方。”
“徒兒以前都不知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是什麽意思,直到這一次,徒兒修煉三個月沒見到師傅,發現簡直像有三年之久一般,啊啊啊啊……徒兒真是想死您了。”
雲崕仙僵硬着背脊站在原地,一直如昆侖山巅雪的清冷面容,此刻仿佛有一點點要雪崩的跡象,眉峰抖了抖,額頭的青筋更是突突跳個不停。
看得小金毛心驚膽戰,它突然後悔出了這個馊主意。
因為雲崕仙并沒有感動到流淚,反而一副青筋直跳的樣子,瞳孔比往日幽暗,連呼吸都重了幾分,那呼出來的冷氣裏仿佛都帶上了熱度。
吓得小金毛一跳,生怕他會忍不住,一掌拍死蘇子言。
偏偏當事人毫無所察,裝作乖巧的樣子,眨着眼睛問:“師尊您怎麽不說話?您有在聽嗎?”
“在聽。”
雲崕仙或許真是被氣到了,連聲線都有一點崩。
明明以前珍珠落玉盤的聲音,這會兒聽上去有點沙啞,仿佛被火燎了嗓子。
小金毛吓得瑟瑟發抖,躲進耳朵裏沒再說半句話。
蘇子言卻還在繼續:“徒兒這麽想念師尊,那師尊有沒有想徒兒?”
他睜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滿臉期待的模樣,還真讓人以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嗯。”雲崕仙點頭,看向懷中人的那雙幽眸如朔夜沉沉,黑得見不到底。
蘇子言不會看臉色,也沒發現什麽異常,依舊把裝乖賣萌表孝心用到了極致,他問:“嗯是什麽意思?是想還是不想?”
“……”
雲崕仙沉默半響,在蘇子言後知後覺,察覺到尴尬準備改變話題的時候。
他老人家卻啞着嗓子開口了。
“想。”
蘇子言這才心滿意足,松開一直抱着的雲崕仙的腰,又問:“那徒兒以後再也不走了,一直呆在師尊身邊,好不好?”
懷中的溫暖突然離去,讓雲崕仙不适的皺了皺眉,可在聽到他說的話後,依舊點頭道:“好。”
“聽說青雲派弟子要去普陀山秘境呢!啊,徒兒也想去,可是徒兒又舍不得師尊,……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吧?您看這琉璃幻境呆久了多沒意思,咱們師徒二人出去看看風景好不好?”
“聽說普陀山下的金盞鈴蘭特別好看,真想與師尊一起看呢,要是再挖一點回來種在琉璃幻境,那就更好了。”
雲崕仙垂眸瞧着他燦爛到肆意的笑臉,似乎被感染了,唇角也勾出一點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點頭道:“都依你。”
蘇子言本來還準備再說點好聽的,但是沒想到,這樣他居然就已經同意了。
頓時抱着他的手臂,高興得直跳,興奮道:“師尊太好了,徒兒愛死師尊了。”
雲崕仙一愣,一抹粉紅悄悄爬上了他雪白的耳垂,随後蔓延至了耳尖。
沒下過雨的琉璃幻境,突然架上了一座彩虹橋,橋下那五彩缤紛的鮮花,像春後的竹筍般紛紛綻放開來,羞澀地舒展着嬌嫩的花瓣。
只可惜某個開心到直蹦跶的人,什麽都沒發現。
***
第二天,去普陀山秘境的人又多了兩個,一個是蘇子言,另外一個就是僞裝成普通長老的雲崕仙。
顧未寒見到蘇子言倒是詫異得很,不明白他怎麽有膽出青雲派。
他皺眉道:“你是嫌命長,還是活得不耐煩了?”
蘇子言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怎麽說話的呢,我命長礙着你了?”
“不是,咱們從蒼梧殿逃出來才三個月,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顧未寒一臉煩燥,“你還是在青雲派呆着吧,那公子羽再來一次,我可沒辦法再救你了。”
見蘇子言笑眯眯的模樣,不由放緩口氣又道:“到了普陀山秘境,我遇到什麽好玩的或者新奇的事,都會帶着回來給你看。”
“不用了,這一次我護你呀!”蘇子言依舊沒心沒肺的笑着,只是語氣聽着格外的得瑟。
“什麽?”
蘇子言湊過去,放低語氣悄悄道:“不瞞你說,我帶了一個超級保镖,別說一個公子羽,十個我也能揍得他滿地找牙,所以這一次放心浪。”
顧未寒多聰明,瞧着突然多出來的一個黑衣面生長老,倒也猜出了一二。
蘇子言挑着眉道:“嘿嘿!小徒孫,沒猜到吧,就問你開不開心,意不意外?”
顧未寒哼了一聲,“意外,但是不開心。”
“為什麽?”
顧未寒翻了個白眼,“開心什麽?開心又多了一個奴役我的人嗎?”
“怎麽能叫奴役?”蘇子言不爽道:“我是你師叔祖,是你長輩,讓你伺候我,這是你的福氣,懂不懂?”
“你怎麽不把這些福氣讓給其他人?”
“別人怎麽能和你比呢。”蘇子言伸手摸摸他的頭,一副慈祥的表情道:“我和你可是有過命的祖孫交情。”
“滾遠點。”顧未寒黑着臉拍掉頭上的爪子,一臉煩燥。
蘇子言依舊沒心沒肺道:“弄點吃的給我,最好是烤肉,謝謝。”
“不弄。”
“不會烤肉的徒孫不是好徒孫。”
顧未寒:“……”
***
他們一行人來到了普陀山,因為青雲派離普陀山距離較近,遠的地方的修士還沒到,而入秘境的時間又定在兩天以後。
于是蘇子言趁着有空,準備叫師尊下山賞金盞鈴蘭花。
可雲崕仙尊一向不愛熱鬧,到了普陀山之後,尋到青雲派的臨時住處就閉目打坐了。
蘇子言沒辦法,只能獨自出了門,準備到時候摘一束回來給師尊看。
好巧不巧,下山途中遇到了顧未寒,兩人一邊吵架一邊結伴而行。
到了山下,才發現賞花的人除了他倆,不遠處還有一個俊俏的青年和一個穿紅色紗裙的嬌豔姑娘。
蘇子言想着大概是情侶約會,他不想當電燈泡,就拉着顧未寒往另一邊走去。
山下的金盞鈴蘭開的正盛,淡淡的芳香撲鼻而來,入目一片金黃,美不盛收。
蘇子言看了片刻,從腰間摸出一把小巧的鋤頭來。
顧未寒看着他脫掉外套,挽起衣袖和褲腿,跟個準備下地幹活的農民似的,不由問:“你幹嘛?”
“這花真好看,我想要挖幾朵帶回去。”
“別白廢心思了?”顧未寒嗤笑了一聲,道:“種不活的。”
“為什麽?”
“這花這麽美,別的修士也有你這種想法,但移回去都種不活,所以整個修真界,只有普陀山才有。”
蘇子言想了想,植物生長不就離不開濕度、溫度和土壤。
這普陀山離青雲派也不是很遠,前兩者肯定差別不大,那有問題的大概就是土壤了。
他想明白了就幹,挖了十幾棵老根後,脫了鞋就開始挖泥巴。
還不忘指使顧未寒,“把你乾坤袋打開,咱裝些泥巴帶回去。”
顧未寒一愣:“你瘋了?”
“你才瘋了,讓你幹就幹,啰啰嗦嗦做什麽?”
“你以為我的乾坤袋是垃圾袋?這麽寶貴的東西,居然用來裝泥巴?想都別想。”
“小氣。”蘇子言瞪了他一眼,起身準備去找別人,“不給算了,我去找別的小徒孫。”
“诶!等等,”顧未寒一邊翻白眼,一邊解開乾坤袋給他。“看你可憐,就幫你一次,我說你光禍害我一個人就夠了,別去禍害別人,行不行?”
蘇子言皺皺鼻子懶得再怼他,低頭挖起了泥。
于是一片金色的花從中,出現了倆個煞風景的少年,一個吭哧吭哧的挖泥巴,一個罵罵咧咧的裝泥巴。
不久後,一個極其嫌棄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師姐走這邊,離這倆蠢貨遠點。”
倆蠢貨?
蘇子言:“???”
他停下鋤頭,直起腰循着聲音處看了一眼。
花從不遠處,那個最開始遇到的青年,又帶着一個穿鵝黃衣裙的姑娘路過,見到一身泥的他,眼裏滿是鄙夷和厭惡。
蘇子言莫名其妙,扭頭問:“顧未寒,他罵誰蠢貨?”
顧未寒冷眼看了一眼那青年的背影,垂眸對坑裏的人道:“罵你……還有我。”
“艹!他才是蠢貨,他全家都是蠢貨。”蘇子言用滿是泥的手,對那青年比了個中指。
那青年耳朵動了動,朝這邊瞥了一眼,而後把注意力全放到了身旁那姑娘身上。
“師姐今天的裙子真漂亮。”他摘了一朵花,伸手插在她頭上,道:“十三來個錦上添花。”
“呀!這花簡直太配師姐了,美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那師姐羞得滿臉通紅,捂着臉嬌聲道:“十三真壞。”
被秀了一臉的蘇子言、顧未寒:“……”
倆人被這惡俗的打情罵俏,抖上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這話好耳熟啊!
剛剛他們才下山時,這青年就對另一個紅裙姑娘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同一句話說兩遍給不同的姑娘聽,這簡直就是修真界裏的海王呀。
蘇子言惡心的吐了一口口水,壓低聲音悄悄對着顧未寒道:“就這辣雞貨色,還腳踩兩條船,也不怕翻了。沒本事還學人做千人斬,小心驢夯貨變成繡花針!顧未寒我告訴你,這就一渣男,咱們可不要學他。”
繡花針?
顧未寒忍着笑點頭:“不學他。”
不遠處的青年男子修為似乎很高,耳朵動了動,跟那師姐道別以後,徑直走向蘇子言。
他居高臨下的瞥過坑下的人,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淺色的手巾丢在蘇子言腳旁,冷冷道:“天穹派弟子姜十三向你約戰。”
蘇子言:“……”
這人有毛病吧?二話不說約人幹架是幾個意思?
見着沉默的人,青年男子又道:“有臉在背後說人壞話,沒膽接受我的挑戰?”
顧未寒冷笑了一聲,嘲道:“我記得先在背後說人壞話的,好像是你吧?”
“自信點,把好像兩個字去掉。”蘇子言不知道把手巾丢在人面前是什麽規矩,無所謂的把滿是泥的腳踩在上面。
姜十三看着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