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逗完蘇羽落, 蘇子言才轉方向朝賣丹藥的鋪子走去。

小金毛說的沒錯, 這裏還真有洗髓丹賣, 價格也不算太貴,僅僅只需五顆中品靈石。

而且不但有洗髓丹,居然還有稀罕的隐氣易容丹。

這意味着将來回去萬年後, 他可以大方的出青雲派了,隐去氣息改變容貌後,任公子羽再厲害,手段再通天,他也認不出自己了。

到時候他大搖大擺游遍這修真界也沒關系了, 還可以順便找江夜白。

完美!

蘇子言笑得嘴咧至耳根了, 買!買買買!只要看上的全都要買!

還好當初在普陀山贏的靈石夠多,夠他揮霍的了。

蘇子言滿載而歸, 回了客棧安頓好蘇羽落後,立馬回房掏/出了洗髓丹,就準備往嘴裏塞, 還不忘道:“毛毛,我很快就可以擁有靈根了。”

“停!停停停!”小金毛吓了一跳, 立馬阻止道:“蘇蘇,這裏沒有人給你護法,萬一有危險就慘了, 還是回琉璃幻境有師尊在身旁時再吃吧!

蘇子言一愣:“怎麽還要護法啊?”

“洗髓丹,顧名思義洗筋伐髓,吃下它後, 你要經受血液倒流、經脈盡斷、碎骨之痛,過程相當疼痛,萬一遇到外力打斷會有生命危險。”

“當初吃下它後,沒挺過來的凡人也是數不勝數,畢竟擺脫命運的桎梏,也是要付出代價,承擔風險的。”

蘇子言一愣,梗着脖子道:“那句話你再說一遍。”

“哪句話呀?沒挺過來的凡人數不勝數這句嗎?”

“不是,你是說吃下它後會血脈倒流,筋脈盡斷,要承受碎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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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蘇子言臉色一青,瞬間就把洗髓丹給收了起來,“不吃了,回了琉璃幻境我也不吃了。”

他怕疼,最怕疼了,平日裏割破手指見點血,他都要死要活,今天被蘇羽落咬到手腕時,他都疼到臉色慘白心髒抽/搐,一想到要把全身筋骨重新打碎再重塑,他就萎了。

這跟生不如死有什麽區別?

他寧願不要靈根,也不想承受這碎骨之痛。

人生在世,及時享樂,去tm的靈根。

蘇子言悻悻的把洗髓丹收入随身包,再沒了剛剛那興奮勁。

蘇子言終究沒吃洗髓丹,他怕疼,反正也沒奢求過活太長時間,能長命百歲就不錯了。

那之後,閑着沒事就帶帶崽,哦!崽就是蘇羽落。

認識這個孩子,是他穿過來後感覺最慶幸的一個地方,這個陌生的空間裏,沒有青雲派,沒有師尊,沒有顧未寒,也一定不會有江夜白,但好在有蘇羽落。

蘇羽落很粘他,粘得緊。

他跟他之間,亦父亦兄亦友,明明沒有血緣關系,卻親昵的很。

這小家夥很聰明又好相處,除了黏他黏得緊,和偶爾有點小脾氣外,沒有一點其他小孩子的壞毛病。

平時自己吃飯,自己洗澡,自己睡覺,自己束發,怪癖一點也沒有,乖得簡直不像話,特別讨人喜歡。

蘇子言對他也是寵到了骨子裏。

日子一天一天過,轉眼就入深秋了。

閑着沒事時,倆人會出去逛街,只要蘇羽落想要的、喜歡的,不管多貴他都會給他買。

有被自己看上的也是買買買!反正他有錢。

可是連續大手大腳、不把靈石放心上的樣子,卻被有心人給盯上了。

當天晚上,他住的客棧便着火了,木質的房子火勢蔓延得極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燒上了二樓。

火蛇燎人,濃煙翻滾,霎時變成了人間地獄。

蘇子言睡得沉,他是被小金毛咬破耳垂才叫醒的,一睜眼便被撲面而來的烈焰給吓得清醒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再加上剛吓醒腦子還是糊塗的,他一時都想不起要用寒水蝶滅火,只滾爬起身裹上外套,飛快趕至隔壁找蘇羽落。

……

蘇羽落躲在牆角,冷眼看着快要至近前的火舌,紅袍下的手指卻是止不住的發顫。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身為冷血動物最害怕的就是明火,這是刻進基因裏的恐懼,爬蛇類尤甚。

哪怕已經成了精,內心卻本能的開始懼怕。

而且看着這火中摻雜的濃厚火靈氣,這明顯是修士用的本命真火。

房子已經徹底燒着了,燃燒着的赤焰,像嗜血的惡魔困住了小小身影。

在蘇羽落的雙腳快要化成蛇尾時,一個不算高大的身影裹着滾滾濃煙沖入房中。

是蘇子言,身後的烈焰是他的襯布,極度的高溫燒得空氣都顯得有些扭曲,唯有那纖長的身影像天神降臨般落在蘇羽落眼裏。

“蘇羽落……阿羽……你在哪……”蘇子言被濃煙熏得完全睜不開眼睛,啞着嗓子驚慌失措的大聲道。

剛準備問小金毛蘇羽落的下落,從牆角卻傳來微弱的聲音。

“哥哥……”

床和屏風都已經燒着了,蘇子言繞過燒得旺的屏風,循着聲音尋了過去。

煙熏火燎模糊中,他看見躲在那兒動也沒敢動,只緊緊的縮在角落裏的小小一團,蘇子言心疼得不行,飛快上前抱着他準備沖出。

木質的床梁燒得嘎嘎作響,轉眼就掉下一根粗壯的梁柱,濃煙裏的蘇子言眯着通紅的眼睛,抱着小人快速地躲過,卻沒防着屏風也被燒塌了,帶着炭火的木頭像燒紅的鉻鐵一般,“嗤”的一聲落在蘇羽落的額角。

緊接着蘇子言便聞到了肉被烤熟的焦糊味,和隐忍的悶哼聲。

可他已經來不及多問燒到哪了,一腳踹開屏風,将小人牢牢地護在懷中,閉着眼在小金毛的指引下,一路沖出了客棧。

尋到安全的地方,蘇子言才艱難的睜開被火熏傷的眼睛,入眼便看到懷中漂亮的小人兒頭發被燒卷了,額角燙了一個血泡。

那個血泡在他護着他沖出來時,顯然不小心擦到了哪,破水後,這會只剩下條猙獰的血痂。

蘇子言心慌意亂,急得肝疼。

天吶!這麽漂亮的孩子,要是以後就留下這個疤,他不得嘔血死。

蘇子言尋了塊幹淨的石頭,把他放在上面,對着那猙獰的血痂,下意識的吹了兩口氣:“疼不疼?”

“不疼。”蘇羽落搖頭。

蘇子言倒是一點也不信,小人的眉頭緊皺,臉色慘白,卻還說不疼。

他扭頭看着燒紅半邊天的大火,猶豫了一會,還是準備回去客棧。

他的随身包裏有靈石,有他這段時間淘的各種寶貝,買給師尊治內傷的藥,送給顧未寒的仙劍,自己的隐氣易容丹。

其他的東西燒了倒是沒關系,但是這些不可以。

還有靈石沒了,他以後拿什麽生活。

他必須要用靈石去買生肌丸,治好小人額頭上的傷。

這麽漂亮的孩子,可絕對不能讓他留下這麽猙獰的疤。

他摸了摸蘇羽落的頭,目光落在額角的血痂處,頓了頓道:“羽落坐在這裏乖乖的等哥哥,哥哥馬上就回來。”

小人一把抓着他的袖子,眼裏帶着不安。

“乖,哥哥是去拿藥,馬上就回來,不會有事的。”蘇子言扯開他的小手,頭也不回的沖了進去。

這次有了準備沖進去倒也不怕,身上趴了幾十只寒水蝶,比裹了一層打濕的棉被還有效果。

他的房間還沒有燒完,濃煙彌漫,他完全看不清,只能閉着眼睛讓小金毛帶路。

“毛毛,我的随身包在哪裏?”

小金毛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道:“蘇蘇,你房間裏有人。”

“什麽?”

“有三個蒙着面的黑衣人在你房裏……他們找到了你的包裹,拿着從後窗跑了。”

“艹!”蘇子言暗罵一聲,也從後窗跳了出去,緊緊跟在那人身後,“咱們得追回來,偷了我的靈石,往後我跟羽落怎麽生活?”

從客棧出來,沒了濃煙彌漫蘇子言才睜開了眼睛,看着一直往小巷裏跑的黑衣人們,立馬跟了上去。

那幾個黑衣人見甩不掉他,對視一眼,将偷盜的包裹甩到巷子深處,抽出靈劍紛紛沖了上來。

這幾人修為似乎也不太高,只要是金丹期以下,蘇子言可以随意爆打他們。

冷哼一聲,伸手招來一群黑色的吸血虻蟲,便把他們咬得滿地打滾求饒。

“好漢饒命……饒命啊……”

蘇子言冷眼瞧着他們問:“客棧的火是你們放的?”

三個黑衣人一愣,然後互相推卸責任。

“不是我,是他放的火。”

“是你淋的油。”

“是你出的主意。”

“不是我,不是我,最先觊觎靈石的是他。”

蘇子言皺了皺眉,想到獨自坐在外面等着的蘇羽落,還有額角那條猙獰的血痂,他的眼裏出現了少有的殺意和冷漠。

不想再聽他們扯謊,手一揮,那三個人瞬間便被黑黝黝的虻蟲淹沒,慘叫連連,不過一個呼吸間的時間,便只剩下一副陰森慘白的骨架。

“縱火行兇,你們都該死。”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眼裏卻沒有絲毫憐憫,敢觊觎他的靈石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那麽就必須斬草除根。

不殺了他們,那下一次死的或許就是自己和蘇羽落。

幽暗的巷子裏傳來可怕的聲音,那群黑色的虻蟲連骨架都沒放過,刺耳的桀桀桀中摻雜指甲刮在地板上的聲音,聽的人毛骨悚然,骨頭發酸。

等三具骨架都被虻蟲啃幹淨之後,蘇子言才揮退它們往巷子深處走去,撿起地上的包裹打開,檢查有沒有丢什麽東西。

他低頭的一瞬間,一片枯黃的槐樹葉擦臉劃過眼前。

接着兩片、三片……

像下雨一般撲撲簌簌地往下落。

蘇子言擡頭,一群銀色的飛蛾快速從槐樹飛過,伴随着蟲類獨有的扇翅嗡嗡聲。

黑色的空間裂縫時隐時現,往下落的槐葉像憑空消失一般全不見了,同時消失的還有蘇子言。

消失的前一瞬,他扭頭看着那顆大槐樹,突然才想起,這是他一年半前掉下來的地方,也是他和蘇羽落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的眼裏帶着不舍,伸手向虛空中抓了抓,仿佛想要抓到某一樣東西,抓緊某一個人,可最終什麽都沒抓到,徹底消失在槐樹下。

枯黃的槐葉還在撲撲簌簌地往下落,可樹下卻空無一人,很快枯葉便落了滿地,遮住所有曾經有人來過的痕跡。

***

蘇羽落坐在石頭上,仰頭望着消失在火中的背影。

理智告訴他要追上去,抓着那人的衣袖不放手,可懼怕火的本能還是阻止了他的腳步。

他信哥哥說的話,哥哥說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

這一次他不是妖,他和哥哥一樣是人形。

而且他表現得這麽乖,哥哥一定舍不得再丟下他,一定舍不得……

時間過了半炷香,火勢越燒越大,隔得這麽遠,都感覺熱浪撲面而來。

外面溫度這麽高,可蘇羽落卻覺得渾身都要冷透了,他的哥哥為什麽還不回來?

他看着快燒紅半邊天的客棧,心髒突然越跳越快,那種惶恐和不安的預感越來越甚,仿佛他擁有的正在離他遠去。

額角被燙到的傷疤開始滲出血來,慢慢的模糊了他的眼睛,整個世界在剎那變成了詭異的鮮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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