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魚眼看世界

雞籠方向飄來濃烈的血腥味道。

魚初月驚恐地吸了一口氣:“不會吧。聖人不是威脅過那只鵬妖,說它若敢吃殷加行和雞,就要把它宰了吃嗎?這一路上,我覺着鵬妖還挺老實的,怎麽會……”

崔敗平靜地說道:“長生子下過禁制,鵬妖無法傷人。”

“那為何?”

二人轉過了最後一道彎。

極其慘烈的景象出現在眼前。

魚初月被血氣沖得眯起了眼睛。

只看一眼,雙眼便像是蒙上了一層赤紅黏膩的紗布,渾身上下都難受到無法形容。

長生子用雪竹圈了一圈籬笆來豢養山雞。

此刻,雪色的竹片已被斑駁的血跡浸透,淩亂的羽毛和細碎的內髒伴着一道道血溪,從籬笆間的縫隙裏擠出來,蜿蜒爬出十來丈遠。

而那籬笆之中的景象,更是慘不忍睹。

全是碎屍。

大團小團被鮮血浸透的血肉鋪了滿地,籬笆上也挂了不少內髒。

一片血污和嶙峋獸骨之中,只剩一團小血包狀的物體還在緩緩蠕動。

魚初月胸腔又悶又緊,雖不至于嘔吐,卻也是難受得胃部痙攣。

崔敗的大手重重摁住她的肩。

他安撫地捏了兩下,然後立直了身體,将她輕輕撥到身後。

這個動作,他不止一次對她做過。

魚初月的心跳停頓了兩拍。

風和日麗、花團錦簇之時,得到的溫存體貼并不珍貴。只有面對血雨腥風時,一雙有力的手,一個堅定的背影,才真正叫人心尖顫動。

崔敗的溫柔和守護,仿佛平平無奇,卻叫她難以忽視。

方才……他不是還累得走不動路,整個人壓在她身上麽?

“大師兄,當心。”她語聲發澀,反手召出了梵羅珠,緊跟着他,向着籬笆旁邊靠過去。

“無事。”他抽出了劍,五指漸次松開,然後敲擊在劍柄上。

握緊。

寒劍落在身後半步,壓低。

他推開了擋在面前的竹籬,踏進一地血肉中。

地上這些東西已經很難分辨出形狀了。

只知那骨架屬于鵬妖。

崔敗的劍尖刮過地面,發出清淩淩的‘铮’音,劍尖一挑,直直抵住了血肉團中緩緩蠕動的那團異物。

‘它’頓了下。

然後從長條形慢慢聚攏,變成了不規整的球形。

這個球形向着上方拉長。

魚初月看出來了,這是一個原本趴在血肉裏的人,被劍指之後,他爬起來,拄着膝蓋緩緩起身。

只能是殷加行。

崔敗的劍抵在他的喉嚨上。

此刻根本看不出他的模樣,從頭到腳,都包裹在鮮血中。

崔敗扔了個清塵訣。

洗出了一雙狠絕冷厲的眼。

“不想我活,便不要救。”殷加行扯起唇,露出兩排被鮮血染得通紅的牙齒,“救回來,扔在妖獸籠子裏,算怎麽一回事?看鬥獸呢?現在可還滿意?”

他嘲諷地眯了眯眼,揚起頭,用脖頸抵向崔敗的劍尖。

他身材瘦高,喉結卻異常突出,猛地一傾身,險些撞上了崔敗的劍。

崔敗撤回寒劍,歸鞘。

“鵬妖溫順,你沒必要殺它。”

殷加行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笑到前仰後合。

“真有趣。莫非我碰見妖獸,還得等到它先動嘴咬我,我才能反抗不成?”殷加行笑得彎下腰,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揚起來揮擺,“得了吧,我一個肉體凡胎,不比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沒資格把妖獸當寵物養着玩兒!”

他抿了抿牙齒上的獸血,微仰起下巴:“殺了你們仙家的玩物,算不算闖下大禍了?呵,有趣有趣,仙門豢養妖獸,戲耍凡人,真是有趣極了。現在怎麽辦?為了維護你們的好名聲,只能殺了我。殺了我,這件事就永遠沒有人知道。”

魚初月偷偷瞥了崔敗一眼。

崔敗神色淡淡,顯然是在認真考慮他的建議。

長生子做事随性,将殷加行放在這裏也是出于好心——鵬妖的毛毛蓬松柔軟,十分保暖,下了禁制之後便傷不了人,在這寒冷飄雪的長生峰,鵬妖的絨毛中不失為一處溫暖安樂窩。

誰知道殷加行他這麽快就醒了,醒來還把鵬妖給活吃了。

即便被殷加行活活咬死,鵬妖也沒有半點反抗之力,足以證明它十分安全。

安全的鵬妖,死得極慘。

誰也不能說人殺了妖獸是人的錯。

崔敗盯了他片刻,收劍入鞘,淡聲道:“除妖的獎賞,未必夠賠長生子的雞,自求多福吧。”

說罷,瘦且沉的胳膊搭住魚初月的小肩膀,偏偏頭:“走。”

二人剛轉過身,風中便傳來了長生子的鬼叫:“我的山雞啊——”

……

魚初月把崔敗攙回了他的洞府。

她關好了殿門,看着那層淡藍色的冰霜緩緩罩下,然後偏頭問他:“聖人那裏,可有消息?”

崔敗讓長生子去查,在崔敗一行前往洛星門前後,宗門中有誰行蹤叵測,有時間和機會跑到妖域通風報信。

長生子既然已經回到長生峰,想必已經查過一遍了。

崔敗瞥她一眼,道:“不關心關心殷加行?”

魚初月愕然:“關心他作甚?”

崔敗眯起了眼睛:“他殺了鵬妖,還吃光了長生子的雞,長生子不會輕饒。”

“和我又沒關系的咯,”魚初月趕緊撇清,“把他放在雞籠裏的是聖人自己,怎麽怪也怪不到我頭上。”

崔敗不動聲色挑了挑眉,重重把她的小肩膀往下一摁:“扶我上榻。”

“嗯!”

魚初月把這個死沉死沉的家夥扶到了冰玉榻上。

崔敗依舊勾着她的肩不放,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邊,揚起笑臉又問了一遍:“聖人那裏有消息嗎?”

若有消息,長生子應該會給崔敗傳音。

“無。”

魚初月微微睜大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淩淩地注視着他:“是沒有傳音過來,還是沒能查到異常?”

“沒有異常。”崔敗道。

魚初月皺起了眉頭,認真思索:“此事因邪佛戎業禍而起,戎業禍是魔域的人,潛到仙域來轉生,倒也說得過去——魔物不講什麽道義,必定會趁他轉生虛弱時要他性命。”

她沉吟片刻:“轉生之事,事先并無任何征兆,不可能被設計,也就是說,在事發之後,幕後之人才會着手聯絡妖王師間敖對你下手,這樣一個聯絡人出入妖域,多少總該露出些蛛絲馬跡——除非,是聖人親自前往妖域?”

崔敗笑了笑:“說來也巧,濯日子和玉華子正好都要找純虛子煉器,那幾日,三人齊聚純虛峰,相互可以佐證。”

“真是巧啊。”魚初月眯起了眼睛。

趁她凝神思索時,崔敗懶懶地把她攬向自己。

他道:“而在洛星門事件爆發之後,濯日子、純虛子與玉華子,都各自在洞府閉關,沒有人證。”

事前,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據,可以證明沒有前往妖域聯絡妖王師間敖。而洛星門一戰時,三個聖人又都各自閉關,哪一個都有嫌疑。

魚初月嘆息:“這樣一來,從行蹤上是不可能查到任何線索了。對方行事缜密,毫無缺漏……嗯?”

她驀地驚覺,自己不知什麽時候窩到了崔敗的懷裏,孤男寡女在冰玉榻上擺出這樣的姿勢,當真是暧昧至極。

雙頰騰地一熱,她推着他的胸膛想要爬起來,卻被他攥住了手腕。

“我要血。”他聲音微啞。

魚初月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木木的:“哦,好的。”

她忽然想到,這裏是他的洞府禁制,肯定無人打擾。

如果他要繼續那天在泥窟中未完的事情……

她屏住了呼吸,身體不自覺地微微緊繃。

“喜歡哪裏?”他問。

視線仿佛染上了溫度,自她耳後開始,緩緩滑過頸側,順着肩臂往下,停在了手腕上。

魚初月:“……”

問她這個合适嗎?怎麽答都羞恥得要死!而且,這怎麽能說喜歡呢?

帶着薄繭的拇指摁住了她的腕脈。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他的手指之下輕輕跳動。

空氣仿佛有些不夠用,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嗯?哪裏?”

‘随便咬哪裏不就好了,偏要問我。’她心中這般想着,帶了些嗔意。

硬硬的指尖在她腕脈上輕輕一挑,他淡聲解釋道:“補充些血,我帶你修煉。”

“嗯?”魚初月望向他。

他道:“本源碎片,知道嗎?”

“嗯。”魚初月點點頭。

本源碎片是殘破的神器。本質上說,它也算作是靈石的一種。

靈石分下品、中品、上品。下品靈石中蘊藏的靈氣,大約相當于築基修士入定修行一日。中品靈石中蘊藏的靈氣,相當于金丹修士修行一日。而上品靈石則躍了一階,抵得上化神修士專注修行一日。

上品靈石可以算作法器級別。法器之上是靈器,靈器之上是仙器,仙器之上才是神器。自仙域有歷史以來,出世的神器唯有一把天極神劍。

而本源碎片,雖然效用與靈石相仿,卻也被劃分為‘神器’一列,足見它的不凡。

當初瑤月晉級大乘,便是一枚本源碎片的功勞。瑤月在系統的幫助下得到了本源碎片,吸掉本源碎片中的靈氣之後,修為便從化神初期一躍躍至大乘。

進入本源碎片吸收靈氣的是元神,魚初月無法跟進去,并不知道個中情形,只知道危機與機遇并存,系統能耗費了不少能量,才助瑤月一戰功成。

崔敗為什麽問起這個?

莫非他也擁有本源碎片,而且要把這機緣分給她麽?!

“小師妹。”

崔敗的聲音把魚初月從失神狀态喚了回來。

他低沉道:“進入本源碎片修煉,外面一日,裏面一年。元神離體七日,也就是說,你與我有足足七年時間要在境中度過,小師妹你說,我們在裏面該做些什麽?”

魚初月的臉難以抑制地紅了。

她低低地道:“進入本源碎片的是元神,沒有身體,也做不了什麽……”

崔敗輕輕一巴掌拍在她的腦門上:“腦袋裏都什麽亂七八糟。我是在教你。進入本源碎片,我們需要做的,便是将一切靈氣化形之物攫入體內。”

魚初月:“……”

他方才那低沉暧昧的語氣,以及肢體語言,明明白白就是那些亂七八糟。

她抿了抿唇,無視他那只在她腕間血管上劃來劃去的手,一本正經地問道:“裏面會是什麽樣子呢?我記得大師兄曾說過,離開了身體的元神便是無根之木,沒有任何力量,那我們又如何将靈氣化形之物攫入體內呢?”

“進去便知道了。”他的呼吸沉沉地落到她的頸側。

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血脈在突突跳動,仿佛主動去碰他的唇一般。

她的臉再一次難以抑制地發熱。

她,魚初月,黃花大閨女一個,莫名就躍過了相知相戀的階段,和一個男子這般親密暧昧。如今想想,都還覺着有些雲裏霧裏。

“小師妹,給我?”低沉的聲音貼着肌膚響起。

她渾身發麻,強忍着沒縮起肩膀,輕聲地回道:“嗯。”

他發出了悶笑。

一只手緩緩扶上她的側臉,将她的臉蛋連同另外半邊脖頸牢牢禁锢,另一只手環身而過,圈住她的雙臂。

她閉上雙眼,心如鼓擂。

溫熱的唇、玉般的齒,觸感絲絲分明。

細微的痛感被他的動作掩蓋,她有些喘不過氣,整個人軟在了他的懷裏,口中溢出倒氣的聲音。

他的呼吸變得沉重了許多,分明已封住了她的傷口,薄唇卻沒有離開,仍舊在傷口周圍輾轉。

他把她箍得更緊。

不知何時,五指被他牢牢叩住。

他的呼吸緩緩上移,與她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仿佛清新的竹葉上落到了香甜的桃花瓣。

“小師妹,”他的黑眸中暗光閃爍,“愛我嗎?”

魚初月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也算是見多識廣。

那些游戲花叢的男人在床笫之間,往往便是這樣敷衍地問上一句,得到回應之後,便把女子摁進被褥中。

他要對她……做那種事了?!

一個‘不’字到了唇邊,卻說不出口。

她的片刻遲疑令他眸光冷凝。

他傾身而上,堵住了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她已習慣了他的親吻,下意識地微微啓唇,若有若無地回應他。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他還是将她壓到了冰玉榻上。

他緊緊攬住她嬌小的身體,仿佛要把她整個摁進他的血肉中。

交扣的那只手心裏,多出了一枚質感奇異的冰涼物體。

魚初月被吻得七葷八素,心中一團亂麻。

他稍微離開了少許,嗓音沙啞:“準備好了麽?”

魚初月倒吸一口涼氣,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嗯。”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和崔敗這樣完美的男人……她也不吃虧的咯。

他輕笑出聲,額頭抵住了她的額頭。

交扣的五指重重一握。

有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硌在掌心。

魚初月一怔,只覺眼前白光泛濫,好一陣天旋地轉!

魂魄仿佛被扯出了身體,高高抛至天際,越過了日月,俄頃,複又重重砸下,跌落萬丈深淵。

她有些驚慌,幸好另一道既冰冷又熾熱的神念緊緊挨着她,将她團團圍住,護得密不透風。

她下意識地依偎着他,靜靜等待。

跌到無盡深淵之後,又墜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周遭都是瘋狂旋轉的雲,魚初月從來也沒有見過那麽多、那麽密的雲層。它們凝在一起,組成了一個無邊無際的龐大氣旋,轉速分明快得吓人,但因為體型過于巨大,外層的氣旋看起來卻是在緩緩擺動。

她很快就直直穿過了氣旋中心,就在明暗交替的霎那,一幅壯闊至極的圖景毫無征兆地撞進了她的視野中。

那巨大無邊的氣旋雲層之下,竟是一顆緩緩轉動的渾圓大球。

通體焦黑,看着像是被烈焰焚燒過。

有些地方仍有餘燼未熄。

她迅速向着這顆焦黑大球靠近。

再近些,她看出一些龐大的痕跡——山巒、湖海。

這是……

一個可怕的念頭蹦進了魚初月的腦海,這該不會是一個世界吧?

更近了,大地的輪廓漸漸不再是弧形,而變成了熟悉的平直地平線,若不是曾在高空中一覽全景的話,魚初月打死也不會相信,這一望無際的大地竟然是一粒渾圓的球體!

眼見這兩縷看不見摸不着的神念便要直直砸一個狗啃泥。

忽有白光一閃,又一陣天旋地轉襲來,魚初月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在崔敗看來,這一團魚一樣的小小神念,便是把尾巴蜷了起來,遮到魚腦袋上。

他心中好笑,展開神念,将她裹得更緊。

要着陸了。

“轟——”

不知過了多久,魚初月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周身暖洋洋的,舒服極了,像是泡在暖融融的湯池子裏。

她從前做夢都想要擁有一只大木桶,裝上一整桶熱水,把整個人都泡進去。

可惜的是,山村裏的孩子是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待遇的。燒那樣一桶水,不知道得浪費多少天的柴火,她也就是做做夢。

那時一心想要進城,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知道城裏有熱乎乎的大澡池子,只要攢夠錢便可以泡個夠。

“唔……咘嚕咘嚕……”

魚初月:“???”

她試着再張了張嘴。

溫熱的湯泉湧入口中,非但不嗆,反而讓她換了好大一口氣,整個魚都精神了起來,就像打了個大呵欠似的。

魚初月:“???”

她,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只魚。

魚初月轉了轉眼睛。

她這只魚可能長得和平常的魚有些不同,兩只眼睛長在正面,并不是在兩側,所以甩起尾巴來,自己也看不見。

她搖頭晃腦往上拱。

很快,便像是穿過了一層極薄的膜,冰冷的風‘呼’一下刮在她的腦袋上,整個世界好像都在壓榨她的水分,想把她榨成一條魚幹!

魚初月吓得急急縮回了水面下。

好奇怪的感覺!

站在魚的角度看世界,發現‘空間’其實是有形體的。就像人跳進水裏,會感覺到水的阻力一樣,魚從水裏躍出來,也能深深地感受到水面上方的‘空間’十分不友好,它們張牙舞爪,想要吸幹她。

魚初月往深處潛了少許。

她四下觀察,尋找崔敗。

“大咘嚕……大咘嚕……”

她游蕩了一會兒,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不是湖也不是海,而是一處小小的水潭。

她用她的魚腦袋艱難地思考起來。

崔敗怎麽說的?進入本源碎片之後,要做什麽來着?

将一切靈氣化形之物攫入腹中。

所以……什麽是靈氣化形之物?崔敗他去哪裏了?

魚初月游了一圈,發現這個水潭直徑大約有十丈,整個潭子裏就她一個活物。她潛到潭底,試着啃了啃潭底的焦泥——呸呸!

看來這些水啊焦土啊,都不是她要攫取的靈氣化形之物。

她回憶了一下在高空看見的全景。

就這燒成黑炭的巨球?這是機緣?逗魚呢吧!

她轉悠了一會兒,決定弄出些動靜來,好讓崔敗能找到她。

她‘咕嚕咕嚕’地吐了會泡泡,憋住一口氣,沖上水面,高高躍起。

“啪——”回落時,亂甩的魚尾巴擊打在水面上,還挺疼。

她蹦跶了幾回,漸漸适應了水面之外的嚴酷。

她用水面照了照自己。

一條紅魚,腦袋大,身體小,尾巴很漂亮。

‘崔敗應該能認出我來。’魚初月自信地想。

又一次躍起的時候,她看到岸邊的焦土之中,好像有個什麽東西在一拱一拱地動。

“大咘嚕?!”

魚初月搖頭擺尾游向岸邊。

這裏有個小小的泥坑,風吹不進來。

魚初月停在淺水處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竟是一枚要出土的小芽兒。

頂開了焦土的一點小芽苗又癟又黃,一看就知道缺水缺得厲害。

是崔敗?!

魚初月激動得甩了甩尾巴:“大咘嚕!”

剛剛從土裏蹦出來的小幼苗‘噗’一下分成了兩片,在她面前擺出一個扭腰折肚的“丫”字。

它看起來蔫極了。

出土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外面這可怕的空氣像是吸水怪一樣,開始瘋狂地抽取它身上的水分。

剛出土的芽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

魚初月急了,趕緊擺着尾巴潛回去,從水潭裏薅了一口水,‘噗’一下噴灑向小幼苗。

它猛地一顫,舒展着兩瓣小苗芽,飛快地把這一口珍貴的水分吸進了身體裏。

得到了水分之後,它把腰杆挺直了,沖着魚初月抖了抖那兩片可憐兮兮的小苗葉,表示它看見她了。

魚初月彎起了一對魚眼。

她把腦袋探出水面,一對胸鳍搭在岸邊,愉快地看着被她投喂的崔敗小苗苗。

“咘嚕,咘嚕嚕嚕!”

相依為命的感覺,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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