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半山妖一直在山洞裏等着許攸，小茉莉說下山換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股熟悉的茉莉香出現了，他立刻站了起來，身姿筆挺地立在那裏。真是一只體面又好看的妖呢。

鼻息處的香氣愈濃，衣料摩挲的聲音也清晰可聞了，她已經到了近前。

接着，他就聽見她軟軟的聲音，興奮道：“半山妖，我們有家了！”

半山妖驟然像被什麽擊中，背脊猛地緊了一下。

有家了？

什麽叫有家了？

他對家的概念很模糊，卻又一直渴望。從有意識到現在，他似乎從沒有有過家。

他有過無比奢華氣派的雲間宮殿，有無數下人丫鬟環繞在他身邊，但他卻始終沒有家。

現在，他跟小茉莉有家了。

這個念頭一出現，血液似乎就從腳底湧上，直沖頭頂，讓他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許攸見半山妖雕像似地愣在那裏，看不出喜怒，有些擔憂道：“你不高興嗎？”

半山妖回過神，一個勁搖頭，但又怕許攸不能準确理解自己的心情，他動了動薄唇，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露出了雪白整齊的牙。

許攸一瞬有些驚訝，從沒見過半山妖這般大笑，有一種與他氣質極其不符的蓬勃少年感。

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瞅着傻笑的半山妖，心思微動，逗道：“現在，你是我養的妖了！歸我了！”

半山妖：！！！

橫掃大陸的絕世強者，震驚到失去反應能力。歸、歸、歸她了嗎？心底居然軟乎乎的，他努力壓着唇角，控制自己的表情。

許攸看着他瞬間呆住，整個被雷劈了似的怔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你害怕呀？我逗你的……”

半山妖居然略感失落。不過，這點失落，很快被許攸的話打散了。

許攸收拾東西邊說着山下發生的事，“我已經跟他們說了，不要再欺負你了。所以，你不用害怕了，跟我回家吧。”

半山妖立在那裏，覺得眼眶有些酸脹有些熱，他面上看起來平靜如常，內心卻已驚濤駭浪。

在他很小很小，尚無能力自保時，每當被其他的妖欺負虐打時，他就萬分渴望有個人站出來，對他說“別怕，我帶你回家”。

可這個人從來沒出現過，在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失望後，他已經學會了不再期待。他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已經不在乎了，卻沒想到，當那個願意保護他的人出現時，當聽見這句話時，心底居然會掀起滔天巨浪。

他這一生，從未被人如此珍惜呵護過。他有了家，有了願意保護他的人。

許攸見他呆立在那裏，以為他還是害怕被其他妖欺負。

她走過去，拽住了他的衣袖，“不用怕，他們不會欺負你的。”

許攸牽着他的廣袖，開始小心翼翼帶着他往山下走。她一邊牽着他，一邊耐心告訴他，要避開這裏，要躲着那裏。

其實半山妖雖然看不見，但他的神識可以幫助他探知周圍一切，走這樣的雪山簡直如履平地。然而，他卻貪戀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十分理不直氣也壯地想，自己只剩兩層功力，真的很弱小，需要照顧。

他就這樣恬不知恥地，随着小茉莉的牽引，下了山。

半山妖下山當晚，雪荒境的妖們度過了妖生中最為忐忑的一晚。雖然心理上知道無需害怕，但感受到大妖存在的氣息後，他們生理上還是要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的。

不過被妖妖敬畏的大妖根本沒工夫管他們，他此時正坐在自己的床上，認真地僵成一尊雕像。

半山妖已經規規矩矩斂住了自己的神識，然而還是能清晰聽到隔壁傳來的流水聲，而鼻尖處除了能嗅到屬于小茉莉的淺淡香氣外，還能感受到一點點溫熱濕潤，這是沐浴溫水蒸騰起的水汽。

他薄唇抿得緊緊的，背脊幾乎緊繃成木板，灰白修長的手指抓住了身下的被褥，努力想忽略耳邊的水聲卻又忍不住要聽。

兩人從山上搬下來，收拾好後，小茉莉就提出要沐浴，于是兩人花了大半天時間，把幹淨的雪融成一大桶溫水，讓小茉莉沐浴。

普通人需要吃飯沐浴，這是很正常的需求，他本也不覺得如何，自己乖乖進了裏間等待。

只是洗個澡而已，他也沒想到聽聽水聲就這麽刺激！

要怪就怪這石屋不好，粗制濫造，完全不隔音，小茉莉沐浴的聲音幾乎就響在耳邊。而且石屋都是岩石搭起來的，很多細小的縫隙，她沐浴時帶着香味的潮氣都鑽了過來，在他鼻尖缭繞。

半山妖覺得有點頂不住，擡起手背捂了一下鼻子。

許攸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感覺身心都跟着輕松了起來。她收拾了浴桶，穿着亵衣亵褲，一邊擦着濕潤的頭發，一邊往裏間走。

許攸回到自己的床上，盤腿坐着，邊擦頭發邊與半山妖說話。

房間較小，兩張床分列兩邊，中間大約有三四尺的距離，兩人面對面坐着，半山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沐浴後的潮濕熱氣。

許攸此時發現半山妖有點點不對勁，看起來很僵硬，似乎是緊張？

許攸想了想，應該是第一次下山，讓他覺得害怕了？畢竟他以前經常被雪荒境的妖欺負，要讓他跟這些妖們一起生活，肯定是緊張的吧？

“你不要害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的，其實他們還挺可愛的。”許攸努力讓他寬心。

沉溺在沐浴後香氣中的半山妖：？？？什麽？？？

他向着她的方向擡起頭，薄唇微微張開了點，看起來十足的茫然。

許攸看見他一瞬間露出的茫然神情，心頭一軟，覺得半山妖更可憐了。

真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可憐呢！

許攸覺得自己應該再給這個小可憐一點安全感，她想起了自己的錦鯉系統，放下毛巾，站起身，走到了半山妖身邊坐了下來了。

感覺到她的氣息就在近前，并坐在了自己身邊，半山妖猛地怔了一下，緊張地偷偷攥住了袖口。

許攸靠近一些，壓低了聲音，“半山妖，你不用怕他們，我有一個很厲害的靠山。”

她這話一出，半山妖的心立刻提了起來。被她發現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很無恥？

然而下一瞬，他就聽見小茉莉低低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變得很強大，到時候就可以保護你了。”

半山妖腦子裏轟隆隆的響，而心口像被什麽東西猛然擊中了般，鈍鈍的疼，卻又像有暖流從心間流過。

她說，她要保護他。這輩子，第一次有人說，要保護他。

半山妖僵在那裏，原本暈乎的腦子更暈乎了。他能感知到耳邊小茉莉的氣息，少女氣息似乎都是軟的，還帶着香氣，應當是甜的……

許攸說完，往後撤一點，她一動，微濕的黑發垂下，帶着淺淡的香氣從半山妖蒼白下颌擦過，他觸感不敏銳，卻依然能感覺微麻炸開，一顆心激蕩不已。

半山妖猛地一僵，就感覺有濕熱的東西從鼻腔流了出來。

半山妖：？？！！！

“你流鼻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這？就這？就這？

這就流鼻血了？？？橫掃大陸最強王者的出息呢？大兒子看起來沒什麽競争力，等他吃上肉，我們都餓死了。

還是等我二兒子出來的。

感覺自己像是大號練廢了，準備開小號了（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