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段時間許攸實在太累了,這一晚睡得極其踏實,一直到近晌午才緩緩睜開眼。
她在床上癱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爬起來。她撐坐在床上,掃了一眼對面的那張床,見床上空蕩蕩,半山妖早已不在那裏。
而她枕邊的白團團也不見了。
她心裏一緊,連忙披了件衣服下床,卻見白團團不知何時被半山妖弄去了他自己的床上,現在小小一個蜷在那裏,不仔細倒看不出來。
白團團昨晚經歷了短暫妖生裏的一場最為恐怖的噩夢。
昨晚,那個壞妖把它抓走了,不知道往它身體裏輸了什麽,它只覺得好熱好難受,腦袋似乎要炸開了!
不僅如此,那個壞妖還不讓它回到母親大人身邊,将它扔在了這張充滿邪惡氣息的床上!
這一晚,它又疼又害怕,完全沒有睡着。
它不知道那個壞妖走了沒有,只努力蜷着身體,怕引起壞妖注意,努力控制着不抖動耳朵,但越控制,小耳朵就抖得越厲害。
許攸看着它毛茸茸的耳朵瘋狂抖動着,絨毛幾乎都飄出了殘影。
“白團團?”她在床邊坐下了,用手指輕輕撫着它的背。
白團團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和熟悉的觸碰,逐漸放松了下來,身體舒展開,一翻身,就肚皮朝着許攸的手指,同時兩只軟綿綿的前爪抱住了她的食指,一對小耳朵耷拉了下來,委屈極了。
許攸笑了起來,“你是害怕半山妖嗎?”她猜測,這種小奶狗肯定是怕生的,“不用怕呀,半山妖很好的,他只是不說話而已,他也很可愛的……”
端着碗湯正走到門口的半山妖登時就慌了起來,半山妖很可、可愛呀。
他覺得面上有些發燙。
幸好,他習慣性地戴了帽子。他迅速低下頭,用陰影掩住自己的臉。
站在原地平複了一下,才端着湯繼續往裏走。
許攸聽見有腳步聲,回過頭,見半山妖動作微別扭地端着碗東西走了過來。
許攸接過碗,看了一眼,眸子頓時就亮了,“你熬的魚湯麽?”
半山妖抿抿唇,別扭地點了一下頭。
許攸笑得開心,“超好喝。”
半山妖的耳根紅了紅,幸好藏在了鬥篷帽子裏,這才維持住了他身為大妖該有的冷酷無情!
吃過東西,許攸準備在屋外的雪地上種上幾株雪晶菜。她想了想,昨晚半山妖吸收了兩塊靈石的靈氣,也僅僅是臉色好了些,他應該急需靈氣吧?
她從乾坤袋裏扣扣索索地拿出了十一粒種子撒在了雪地上,她跟團團一株,剩下的十株是半山妖的。
雪晶菜長出來後,許攸照例掰了一小片出來,給團團熬了湯,一點點喂了下去。
在旁邊感知到一切的半山妖,再度覺得這種弱唧唧的生靈真的十分讨嫌,連自己吃東西都不會?還活着幹什麽?!
喂完團團,許攸将剩下的雪晶菜摘了回來,讓半山妖坐回自己的床上,然後将十株雪晶菜排在他面前。她則拿了一朵,回了自己床上。
她認真地提醒:“你速度要快一點,不然雪晶菜的靈氣就散光了。”
半山妖嚴肅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雪晶菜的大致數量,所以要控制自己,速度要慢點,不能吃太多。
鼻尖萦繞的那點點靈氣還不夠塞牙縫,但他身體極度缺乏靈氣,一旦嘗到滋味,就有些食髓知味,控制不住。
半山妖盡量克制自己,不能讓小茉莉覺得他吃太多!免得她不想養他!
接着,許攸就看見他面前的十株雪晶菜眨眼消失不見!
這特麽消耗量驚人啊!她默默算了算,自己手裏這點雪晶菜,大概只夠養他一個月!
而且看樣子,他還不太滿足?
許攸真情實感的覺得,養男人可真難!
許攸默默算了一下家底,才開始自己運氣修煉。在運氣三遍後,她覺得靈臺清明,好像身體的濁氣都被排出一般,另外,體內那股運轉的氣流,似乎變得粘稠了一點?
她不太确定,也不甚在意,修煉完後,照例去照顧白團團。
此時的白團團十分難受,它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總覺得昨天被壞妖欺負後,體內就有股難以控制的氣流在橫沖直撞,讓它疼痛不已。
不過剛才母親大人給它喂了靈植湯後,它似乎恢複了一些,甚至可以引導體內那股奇怪的氣流了?
它嘗試着引導了一遍,感覺身上逐漸充滿了力量。
許攸從醒來到現在,一直見團團在抖,心裏十分擔憂,此時趴在桌邊,一邊輕輕撫着它一邊低聲跟它說話。
在一旁感知到一切的半山妖,又克制不住地升起了一指頭往狗崽子身上戳個血窟窿的念頭。
昨晚他給狗崽子輸了些靈氣,并替它理了一遍經脈,不過他這麽做了不是為了幫助這只讨厭的狗崽子,只是為了讓它趕緊露餡,別總是弱唧唧裝可憐,讓小茉莉圍着它轉。
許攸自然不知道這些,滿心擔憂地撫着團團的小腦袋,小小聲跟它說話。
團團腦袋疼了一整晚了,現在突然清明了起來,整個小身子也舒服了起來。它舒展開身體,緩緩睜開了小眼睛,濕漉漉的黑眼看着許攸。
許攸心中一喜,頓時喊了起來,“團團,你沒事吧?”
團團四只爪爪抱住了她的手指,用軟軟的小腦袋蹭了蹭。
許攸簡直要被萌化了,手指動了動,撓了撓它的小肚皮。
團團縮了縮,松開爪爪,居然顫巍巍站了起來,然後在桌上緩緩走了幾步,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了。
許攸驚喜地看着它,團團似乎被她的眼神鼓勵了,嘗試着走到了桌邊,然後居然縱身跳了下去!
許攸驚呼一聲,卻見白乎乎的小團子已經平平穩穩地停在了地上,并且威風凜凜地抖了抖軟毛毛,一副急于表現的模樣。
一旁默默圍觀的半山妖:呵!
白團團感受到許攸驚訝又驚喜的目光,威風凜凜地揚着小腦袋,抖着小耳朵,邁着短短的爪爪,鼻孔朝天地往前走。
它這副小模樣,逗得許攸哈哈大笑。
聽到母親大人的笑聲,白團團更得意了,小短腿邁得更來勁。
但它沒得意多久,就哐叽撞在了門檻上,頓時撞了個四爪朝天。
自覺出了醜的團團頓時生無可戀地翻着肚皮,幹脆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裝死。
許攸樂得不行,蹲下身,小心翼翼将它捧回了桌上,放進棉被裏。
“你乖乖待着,我去幫你找一個窩。”
她說完,轉頭看向一邊的半山妖,叮囑他看着白團團。
半山妖十分樂意地點了點頭。
白團團卻不樂意了,它使勁扒拉着許攸的衣服,想要跟着她一起去,卻被許攸無情地摁了回去。
白團團:嗚嗚嗚嗚嗚嗚,母親大人別走,我不要跟這個壞妖在一起!
許攸一離開,白團團就立刻安安靜靜團成球,縮在自己的小被子裏,一動不敢動的裝死,剛才的嘚瑟勁兒一點都沒了。
小黑襖悠閑地走了過去,坐在桌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團白毛毛,探了探它的內息,順便又輸了一點靈氣進去。
只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半山妖就清晰地聞到了一股根本不屬于狗的氣息,而他的神識也探知到了,桌上那個狗崽子身後又冒出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現在,小白團團身後拖着兩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半山妖在心裏冷哼一聲,默念道:南嶺之狐,兩尾開靈智,三尾吐人言,四尾可化形……九尾列仙班。
果然不是只狗,怪不得聞起來有點騷。不過,小茉莉必須是他的,就算對方是個畜牲也不能容忍。
半山妖想着,下意識釋放出了更強的威勢。白團團被威勢震懾,頓時渾身毛都炸開了,四只軟軟的爪瞬間亮出閃着寒光的彎甲,警惕地盯着眼前大妖,發出了嬰兒啼哭般的尖銳聲音。
臭狐貍,看你一會兒怎麽辦。
半山妖默默想着,就感知到小茉莉已經要到門口了,他趕緊收了散出去的威壓,靜靜等着小茉莉看見這只臭狐貍時的反應。
然而就在小茉莉踏進房間的一瞬間,半山妖的神識就感知到,那只臭狐貍居然恬不知恥地将一條尾巴藏了起來!
他頓時氣結,卻又不敢用威勢逼出它的尾巴,怕被小茉莉察覺自己的威勢。他只能狠狠磨牙,在心裏将臭狐貍戳了個千瘡百孔。
許攸這一趟出去,用一粒雪晶菜種子換了一個新的狗窩回來,而且那個幫她縫制狗窩的女妖十分和善,還送了她一個狗狗項圈,說是狗子都喜歡這種東西。
這個小項圈是紅色緞帶做的,上挂着金色鈴铛的,一動起來,鈴铛便發出叮當脆響。
許攸一進門,便喊了起來:“團團,來試試你的新窩,秋娘做的,很軟和。”
白團團開了靈智,也尋回了一些記憶,但記憶并不完整,但它已經知道自己并不是什麽狗狗幼崽,而是天生九尾之狐,因渡劫失敗,變成了幼崽。
雖然它已經恢複了不少記憶,甚至一些修為,但它還是顫巍巍站在起來,瞪着圓溜溜的黑眼看着許攸,搖搖晃晃往前走。
果然,許攸溫和地笑了起來,伸手将它捧在了手掌裏。團團十分得意并且惬意地在許攸的掌心蹭了蹭,同時小眼瞥了一旁的半山妖一眼,嘚瑟之情簡直溢于言表。
半山妖在一邊感知到他這種不要臉的裝可憐博同情的行為,十分想一巴掌拍死他。但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畢竟在小茉莉眼中,他是溫順、聽話并且可憐的妖。
許攸将團團放進新窩裏,頗開心地揉了揉它的小腦袋,然後拿起了一邊的鈴铛搖了搖,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團團心裏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忍不住往窩裏縮了縮。
果然,許攸道:“這是秋娘給的,小狗狗都愛鈴铛的,我幫你戴上!”
團團:你要給尊貴的九尾狐戴個見鬼的破鈴铛?我不要,我拒絕!
然而,它已經被許攸摁着小腦袋,系上了叮當作響的破鈴铛。
團團有些絕望地甩甩頭,鈴铛叮鈴鈴響了起來,吵得它耳朵都疼。它幹脆伸出兩只前爪,抱住鈴铛往下拽,但只是徒勞無功,鈴铛被它一碰,倒是叮鈴铛響個不停。
尊貴的九尾狐怒了,暴躁了,又跳又甩又抓,只想将這個破鈴铛弄下來。
許攸看着小小的白團子又蹦又跳地擺弄着脖子上的鈴铛,打心眼裏覺得高興,它肯定特別喜歡這個新玩具!
她回過頭,看着站在身後的半山妖,尋求贊同道:“團團真的很喜歡這個鈴铛,玩兒得很開心呢。”
半山妖果斷地點頭,同時在心裏嘲諷:戴個鈴铛?看起來可真像個傻子。
尊貴的九尾狐折騰了半天,也沒弄下來鈴铛,反而被吵得頭都疼,他幹脆破罐子破摔,生無可戀地往窩裏一躺,不動了。
許攸見它不動了,以為它玩累了,坐在一邊,輕輕揉揉它的爪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團團,你怎麽不叫呢?我從來沒聽你叫過。”
說起來,除了聽見他的小聲嗚咽,還沒聽見它叫過呢。
許攸問身後的人:“半山妖,我不在的時候,你聽見團團叫過麽?”
當然聽過!臭狐貍的聲音,像小孩哭,吵得要死!
但半山妖堅定地搖搖頭,想着臭狐貍的叫聲,看他怎麽露餡。
果然,許攸擔憂地摁了摁團團的小爪子,“團團,你不會叫?”
半山妖嘴角勾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然而下一瞬,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聽見臭狐貍奶聲奶氣地“汪”了一聲。
半山妖:……
作者有話要說: 小黑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妖!
團團:你不也裝弱嗎?有臉嘲諷我?
小黑襖:你裝狗!
我們的團團是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大妖,還不好說,但狗是真的狗。
開啓靈智後的白團團想到曾經把許攸當成母親大人的事,表示:就是後悔,非常的後悔。就此揭過吧,再也不要提了。
許攸:孽子,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