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懇求你
前所未有地慌亂, 林叁七連忙松開手，從陳嘉巳的懷裏退開。
她張嘴要解釋，“我們不是……”
沒等她說完, 陳戌懿停在她眼前, 伸手将她抱住, “對不起，我來晚了。”
林叁七在他懷裏愣住, 眼淚不受控制湧出來。可是還不能哭。
她緊緊揪住他的衣服, 努力地忍住眼淚, 像要催眠自己，顫着聲音不停地重複, “我還不能哭，我還不能哭……”
陳戌懿将她抱得更緊, 少年人寬大的手掌覆在她腦袋上, “沒關系，我會和阿姨說, 是我把你氣哭, 不會讓她擔心。”
他太懂她的顧慮，懂她的要強, 于是給出這樣一個牽強的理由。
可就是這樣牽強的理由，讓她繃緊的弦瞬間斷裂。
“你幹嘛呀！我好不容易忍住不哭的！”
林叁七埋在他胸前, 悶聲埋怨他，卻也終于放肆地哭出來。
不安的, 委屈的，忍耐過頭的, 所有的情緒, 在他的懷裏釋放。
哪裏有人能在一瞬之間長大, 哪裏有人能夠突然變得成熟堅強，她只是在僞裝，在逞強。
這一切太突然，無論是不是十八歲，她都還沒能做好成為靠譜的大人的準備。
愛人的懷抱，輕易就讓她卸下僞裝。
只有在他面前，在他懷裏，她才肯承認，她就是一個脆弱的人。
林叁七不清楚自己究竟哭了多久，陳嘉巳什麽時候離開，她也沒去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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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哭夠，她眼眶通紅地跟陳戌懿坐在加護病房外，拿着他買來的冰鎮汽水，敷眼睛。
林叁七吸了吸鼻子，還帶着剛哭過的鼻音，問他，“看到我和陳嘉巳抱在一起，你不生氣嗎？”
陳戌懿幫她打開另一罐汽水，遞到她面前，“哥哥安慰妹妹，有什麽好生氣的？”
她低頭，含着吸管喝了一口，說，“你不是一直介意我喜歡過他？”
陳戌懿揚着眉笑，“我知道你現在喜歡的是我。”
他側身，湊到她耳邊，帶着呼出的熱氣，得意的語氣，壓低聲音補充，“超級超級喜歡我。”
林叁七低着眼睛，濃密的眼睫垂下，“嗯，我超級超級喜歡你。”
沒料到她竟然這麽爽快地承認，陳戌懿反而愣了下，竟忘記得意。
還以為她又會說他太自戀，或者幫他去掉那兩個“超級”，口是心非地告訴他，還沒到這種程度。
加護病房外的走廊，冷色的白熾燈光，映在她有些蒼白的臉上。沒什麽神采的眼睛，眼尾仍留着不正常的紅。
林叁七把頭靠在他肩上，“我一點兒也不想跟你分手，可是我也很害怕。”
陳戌懿放下手中飲料，問，“害怕什麽？”
林叁七終于不再做無謂的逞強，把這段時間所有的想法，全部攤開跟他講。
“我知道你想保研，感覺出我們倆的差距，我只想過好當下，從來沒考慮過未來，但你不是，你早就開始為以後做準備，我害怕，你的未來裏沒有我。”
“我的脾氣很怪，我們倆以前就總是吵架，我害怕吵架的次數太多，把你對我的喜歡全部消耗完。”
“我又很矛盾，對你發脾氣，爽約，故意避着你，你都不生我的氣，我怕你是因為不在乎我，所以才對我這麽寬容。”
“看到你和別人聚餐喝酒，看到你和別的女生坐得很近，看到你和她笑得那麽開心，我很生氣，異地戀那麽遠，那麽久，見一面那麽難，我害怕你被別人動搖。”
林叁七閉上眼睛，眼淚卻還是流出來，又被她飛快抹掉，“我承認，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也認輸，我先喜歡上你，我在害怕你沒那麽喜歡我。”
“肯定不是我演技太好，所以是你太遲鈍。”他出聲說。
林叁七睜開眼，頭離開他的肩膀，不解地問，“什麽意思？”
陳戌懿伸出手，掌心貼上她的，長指鑽過她的指間，與她相扣。
“在你喜歡我之前，我就喜歡你。”
“在去年暑假之前，在你故意踹我進泳池之前，在你高中突然要跟我做陌生人之前，在你離家出走，寫下那句陳戌懿是讨厭鬼之前。”
林叁七擡眼，與他對視，驚愕，難以置信。
明亮的燈光，落入少年清澈的眼眸，她望見自己的倒影，也只在他眼裏，看見自己。
而她耳邊，也只剩下他的聲音，“林叁七，你沒有輸，永遠也不會。”
因為我早就向你投降。
林爸爸在當天晚上醒了，但還很虛弱。
林叁七本還想繼續陪在醫院，卻被媽媽勒令回酒店休息。聽說她昨晚陪同學過生日，還喝了酒，林媽媽默認她瘋玩到半夜，讓她去睡覺。
看到陳家兩兄弟也出現在醫院，林媽媽還有些驚訝。
陳嘉巳倒是理由充分，剛好在溪川市附近，聽到消息，過來看望。
陳戌懿遠在一千多公裏外的江都市，也這麽快趕來這裏，說是順路，着實說不過去。
他本人也支支吾吾半天，面對長輩，還是女朋友的媽媽，緊張到撒不出謊。
男大學生就要不打自招，林叁七急中生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編了個借口，幫他圓過去，“他跟嘉巳哥一起過來的。”
陳戌懿連忙附和，“啊對，我剛好找我哥玩呢，跟他一起來的。”
他順勢搭上陳嘉巳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陳嘉巳笑而不語，沒承認也沒否認。
好在林媽媽沒多在意這些細節，只有些莫名地看了這三人一眼，讓他們回酒店歇着，晚上她來守夜。
知道拗不過媽媽，林叁七沒多堅持，回了酒店。
即使處在當前這種情況，林媽媽也還是行事周到，給她訂好了房間，買了一套新的換洗衣物。網上的那些照片，也全都被公關處理好。
林叁七洗完澡，吹着頭發的時間，看到手機裏，陳戌懿發來的微信好友申請，說：[姐姐，開個門。]
每次有求于她時，他才肯喊她姐姐。
林叁七忍不住彎起嘴角，通過申請，去給他開門。穿白色衛衣的男生站在門口，一邊手裏拎着外賣的打包盒，一邊拎着不知道裝着什麽的紙袋。
待她吃完他提過來的馄饨，看到他從那紙袋裏拿出一盒感冒沖劑，撕開一包，倒進杯子，給她滿上一整杯的熱水，攪拌勻，遞她面前，“喝了。”
林叁七抗拒地皺眉，撇開臉，不樂意，“我感冒已經好了。”
陳戌懿把杯子擱在她面前的茶幾上，“你昨晚不是喝酒了嗎？還穿這麽少，沒感冒也喝一杯。”
林叁七有些懵，“你怎麽知道我喝酒？”
他勾起嘴角，屈起修長的手指，輕敲兩下桌面，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我不僅知道你昨晚喝酒，還知道你打電話給陳嘉巳，哭着跟他告狀，說我欺負你。”
林叁七睜圓了眼睛。
他的笑容愈發加深，“我還知道去年的某天，某人喝醉酒找我告白，結果把電話打給嗚嗚嗚——”
林叁七伸手捂住他的嘴，熱着臉警告，“不準說了不準說了！”
他的嘴巴被捂住了，眼睛卻仿佛還能說話，明亮的眼睛彎起，眉梢挑兩下，得意從眼睛裏跑出來。
她撇開視線，不去看他的眼睛，卻也忍不住笑，最後還是松開手，抱住他的脖子，側臉趴在他肩上，分不清是撒嬌還是央求，“你別說了……”
陳戌懿側頭，親了下她稍有些濕潤的頭發，“我太開心，你能這麽喜歡我。”
林叁七臉蛋離開他的肩膀，但沒松手，仍抱着他，瞧着他的臉，說，“那你知道我吃醋，是不是更開心？”
他卻搖頭，“不開心。”
“為什麽？”她驚訝問。
陳戌懿斂去玩笑的心情，愧疚地說：“你覺得我會被其他人動搖，說明我沒能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我很抱歉，沒能及時察覺你的情緒，看電影那天就該發現的，那個學姐是江浪的表姐，所以也跟我關系熟，如果你不喜歡她那樣喊我，我下次會跟她說。”
林叁七連忙阻止，“不用！”
“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嘟囔，“那樣顯得我多小氣似的。”
陳戌懿倏地笑了，“我喜歡你這樣的小氣，我喜歡占有欲很強的女朋友，我喜歡——”
林叁七臉熱地去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不準說情話了！”
他鴉羽似的眼睫扇動了下，拿開她的手，問：“這算情話嗎？”
“……總之就是不準再說。”
她真是拿這個撩人不自知的男大學生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一道歉，林叁七也覺得愧疚，“是我自己胡思亂想，還要面子，不願意跟你敞開說。”
“那天看電影，你都說了相愛的兩人齊心協力才能克服困難，我都沒能做到跟你齊心，”她慚愧地反思自己，“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一個人胡思亂想了，面子沒有男朋友重要。”
陳戌懿輕擡眉梢，嘴角挂着壞笑，“面子重要，面子重要，別太卑微了，給老林家留點面子。”
聽出他故意用她以前說過的話，開玩笑反諷，林叁七的愧疚瞬間煙消雲散，瞪着他，“幹嘛呀！都說不準翻舊賬。”
陳戌懿敷衍地點頭，“好好好，不提了。”
又端起那杯感冒沖劑，“大郎，來把藥喝了。”
林叁七立刻軟下神情，湊過去往他唇上親了一口。
他鐵面無私地說，“別想用美人計蒙混過關。”
林叁七撇了撇嘴，認命地接過杯子，緊皺着臉，一口氣灌下滿滿一杯的感冒藥。
“你是不是故意，倒這麽多水？”她痛苦地埋怨。
陳戌懿爽直承認，且理由充分，“陳嘉巳說你跟男人出去喝酒，兩次，再有下次，給你灌中藥。”
……陳嘉巳怎麽什麽都說！
林叁七趴在他懷裏磨牙，“嘉巳哥，我看錯你了！”
陳戌懿笑出聲音，低沉磁性的笑聲，和胸腔的震顫，一齊傳入她耳朵，說不上來的好聽。
她翻了個身，把腿擡上沙發，調整姿勢，腦袋枕在他腿上。
這個角度，少年脖頸的線條流暢地延伸至衛衣的衣領，凸起的喉結也更明顯，随他說話或吞咽而上下滑動。
真奇怪，這人怎麽連這種角度都這麽好看？
陳戌懿長指穿過她柔順的黑發，輕輕地撫摸，“叁七。”
“嗯？”
“這一次，是我考慮太少，太理所當然，以為只要和你心意相通，異地多久都沒關系，卻沒想過異地戀會讓你這麽不安。但是，叁七，你一定要知道——”
他突然停下。
林叁七從他懷裏坐起身，好奇地看着他，“要知道什麽？”
陳戌懿舔着唇笑了，燈光照着他毛茸茸的頭發，讓他看起來像只溫馴無害的良犬。
“我們在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這輩子，我只想錯過你先出生的那七分鐘。我的過去、現在都有你陪着，你一定要知道，我才是離不開你的那個人。”
他雙手捧住她的臉頰，斂去笑容，漆黑的眼睛，無比認真地注視着她，充滿占有欲的眼神，銳利得像野獸露出的獠牙。
“所以未來，也務必請你繼續陪着我。”
在她怔愣的目光中，少年收斂一切鋒芒，俯身過來，親吻她的眼睛，如同向神祈禱的虔誠信徒。
“姐姐，我懇求你。”
作者有話說：
小狗：明事理不代表不吃醋，乖巧不代表無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