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餘恪白開始抽煙,工作的間隙、走路的時候、晚上睡到一半醒來的時候。

他跟着部門項目小組做完這個項目的結案時,經理給他們所有人放了一天假,餘恪白早上醒來發現才四點半,又想到不用上班,便賴床賴了一會兒。

五點半的時候起床,給高揚做了早餐,然後上網預約了一下今天下午去醫院。

從畢業前開始到現在,失眠雖然好了些,每天斷斷續續的能睡上一會兒了,但總覺得身體發虛,生怕是真的生了什麽大病。

高揚起床看到餘恪白已經坐在客廳裏看書了,有些驚訝地說:“你不是今天休息?”

“是啊。”餘恪白笑着對他說,“睡不着就起來了,早飯做好了,你吃完再上班。”

夏季清晨,陽光明媚又柔和,完全不似中午時分的刺眼。

餘恪白穿着家居服坐在那裏,手上拿着本書,整個人看起來也清爽幹淨,看得高揚心裏發慌。

他趕緊跑去衛生間,洗臉的時候一直在想餘恪白。

高揚喜歡餘恪白,從高中那會兒就喜歡了。

那時候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生,只知道自己願意看餘恪白,願意跟他湊在一起玩。

那時候餘恪白的性格還不像現在這樣安靜,他們倆經常一起打球,進球了會擊個掌抱一下。

每次擁抱的時候,高揚都非常用力,有那麽幾次甚至有親他一下的沖動。

那些留在高中校園裏的記憶,後來被高揚給藏了起來,他沒對任何人說起過,也不敢說起。

喜歡同性,畢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說出來的,就算不怕周圍人投來異樣的眼光,他也怕餘恪白知道以後讨厭自己。

把愛情強扭成友情,借着友情的名義将人留在身邊。

餘恪白家裏出事之後,高揚擔心得生了場病,那時候原本已經打算放棄這段感情的他,開始頻繁的聯系餘恪白。

他怕餘恪白出事,那是他唯一喜歡過的人。

就這樣,像是好朋友一樣聯系着,兩人在不同的城市上大學,高揚偶爾會在假期去找餘恪白,但對方似乎很忙,每次他去都只是匆匆見上一面就要分開,餘恪白給他的解釋是在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

高揚家裏不算特別有錢,但也還不錯,曾經不止一次提出讓餘恪白有什麽困難就告訴他,可那個人從來沒開口求助過。

僅有的一次請求,就是說畢業後想來M市,讓高揚幫忙找找房子。

那個電話打來的時候,高揚剛打完球準備往食堂走,一起打球的室友眼看着他表情的變化,看着本來皺着眉急着找水喝的人逐漸眉開眼笑,到最後挂了電話的時候把球往地上用力一拍,原地跳了起來歡呼着。

高揚當時被喜悅沖昏了頭,竟然被自己的籃球砸了腦袋。

他喜歡的人要來M市了,為什麽要來這裏,高揚沒有問,他自作多情地想或許是因為他,畢竟在這裏,餘恪白就只認識他一個。

其實高揚原本的打算是畢業後去另一個城市工作,家裏已經給安排得差不多了,但因為餘恪白要來這邊,他立刻打電話給他爸,把工作定在了M市。

這是送上門來的幸福,高揚準備拼一把。

租房子的時候,他沒按照餘恪白說的,找那種便宜的房子,他想讓餘恪白住得舒心,又不想讓對方有壓力。

這套房子,真正的房租比他報給餘恪白的要高出一倍以上,多出來的都是他一個人負擔。

不過這又有什麽了不起的呢,人都在身邊了,他什麽都願意付出。

吃完早飯,高揚有點不想去上班。

他癱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真羨慕你啊,今天不用上班。”

“不要羨慕我。”餘恪白笑着看他,“我前段時間多累你是知道的。”

“也是。”高揚看着他的黑眼圈,有點兒心疼,“你今天好好休息,都瘦了。”

“你快收拾一下出門吧,再等會兒要遲到了。”

高揚不情不願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一邊往卧室走準備去換衣服,一邊問餘恪白:“你今天什麽打算啊?在家看書?”

“我約了下午去醫院。”餘恪白看着窗外,覺得天氣不錯,心情也好了些。

“醫院?”高揚探出頭來,問,“還是睡不好?”

“這幾天好點兒了,但還是決定去看看。”

“嗯,去吧,哪家醫院?”

餘恪白看了眼手機:“第二醫院。”

“離我公司挺近的,你檢查完給我打電話吧,要是時間差不多就等我一起回來。”

餘恪白送高揚出門,家裏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收拾碗筷,又洗了衣服,午飯之後就出了門。

中午的陽光很毒,曬得餘恪白頭暈腦脹。

在M市他還不是很熟,或者說根本就是哪裏都找不到,跟着手機查到的方式換乘公交和地鐵,折騰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快一點。

他預約的時間是一點半,趕緊挂號去診室前面排隊。

他上樓的時候看到一個孕婦,身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柔聲問着她想吃點兒什麽。

不知道怎麽的,餘恪白下意識就想到了鄭洵的未婚妻,那個他只聽說過,卻從來沒有見過的女人。

或許用不了多久,鄭洵也能當爸爸了,他不知道像鄭洵那樣的人會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親,但這些都與他無關了。

那些跟鄭洵有關的日子都已經被打上蠟封存了,塞進一個誰都看不到的小角落裏,等到十年二十年,落滿灰塵,他自己也就會忘記了。

可雖然這麽想,眼下卻還是沒法立刻甩掉腦子裏想着的那個人。

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多在乎鄭洵,可也許是因為那個人改變了自己的人生,所以才顯得格外與衆不同,分別之後,也格外記憶深刻。

他坐在等候椅上,等着護士叫自己的名字。

他手裏拿着病歷本,看着“餘恪白”三個字,滿腦子想的卻是鄭洵的臉。

那個人在幹嘛?

新婚之夜不知道過得是否愉悅。

不知道新娘是不是漂亮得讓他真的可以再也不出來拈花惹草。

不知道未來,他們是不是真的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餘恪白還是希望鄭洵能過得好的,希望他能對老婆好,以後也對孩子好。

他笑自己神經病,自己的日子過得還不怎麽樣呢,竟然擔心起別人來,如果非要比個幸福與否,人家鄭洵肯定是好過他的。

同時,他也抱有幻想,希望鄭洵能多記得他幾年。

護士叫他了,餘恪白應了一聲之後站起來走進去。

他坐到醫生面前,說了自己的情況,滿眼幹淨又冷漠的白色,他突然覺得特別的孤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