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靈宗的渡厄老祖順利晉升化神,仙門大比改成了慶賀其化神的宴會。

靈宗的太極殿正殿中,坐席鱗片般依次擺開,各大宗門的魁首按地位高低一路排過去,席間言笑晏晏,恭賀道喜之聲源源不絕。

風且吟坐在劍宗掌門身後的坐席上,目光冷冷地從對面滿是谄媚的一張張臉上掃過去。

此時已經是衆人來到靈宗的第二天,昨日他們站在雲舟上望了一整天,一直望到那九道雷劫劈完,靈宗內響起慶賀老祖化神的鐘聲,接着,就是仙門大比取消,改為慶賀渡厄老祖化身的宴會的消息。

仙門大比是從萬年前就定下的,各門各派分別派出宗門內某個境界最優秀的弟子進行比試,以弟子們的比試的成績作為門派的排位。

這比試分為三次,一次間隔五年,最後取這三次的綜合排位。

若是以往,像這樣的盛事,就算是修仙界第一大派引靈仙宗,也沒有權力說取消就取消。可現在不同了,靈宗出了這修真界唯一的化神尊者,莫說只是取消這一次仙門大比,就算是将以後所有的比試都取消了,也沒人敢直接說一個“不”字。

風且吟對坐在左手邊的裴钰傳音道:“那件事情如何了?”

裴钰傳音道:“應是成不了了。早在前日,師父就領着其他各派的一衆魁首,帶着留影珠前來靈宗問責。各門各派的掌門俱是義憤填膺,人人都要求靈宗給出一個交代。誰料沒過多久,就傳出渡厄老祖已修成化神,第二日就将迎來天劫的消息。此事一出,各派魁首立刻轉了風向。言道他們都是受師父脅迫,其實根本沒有要問責靈宗的意思。個別掌門臉皮沒那麽厚,卻保持緘默,根本不敢得罪如今有了化身尊者的靈宗。”

即便是在傳音中,裴钰也無奈地嘆了口氣:“怪只怪如今劍宗勢不如人,若是咱們宗門也能有位化神尊者,那麽形勢定不會如此。”

見風且吟沉默,裴钰安撫道:“風師弟不必沮喪,以你的資質,修成化神是遲早的事,屆時你的滅門之仇,大明國百姓的累累血債,都能讨個交代。”

風且吟心道他不止是想讨個交代,随即傳音道:“我昨日收到了極淵魔尊的回信,說他已經說服了族內長老,若是我們宗門能夠聯合其他門派讨伐靈宗,他就能領着十萬魔兵前來相助。”

裴钰并不知道極淵魔尊和風五的關系,聞言驚道:“風師弟,你何時同極淵有了聯系?他們是魔族,如何能信?況且靈宗雖然害得無數凡人慘死煉成邪物,但到底沒有損害到其他門派的利益,他們如何肯冒着被滅門的風險讨伐靈宗?”

風且吟道:“靈宗煉制那件邪物的目的絕對不簡單,師兄你信不信?若是我能找到證據,絕對能颠覆整個靈宗。”

裴钰頓了頓,道:“證據哪是那麽好找的,雖然你還能用回光鏡,可這靈宗上下的機密之地,哪裏是你能随意出入的?”

風且吟沉默片刻,道:“總會找到辦法的。”

Advertisement

這次慶賀宴會開了整整一天,期間風且吟一直靜靜地坐在劍宗掌門身後,卻總感覺到一股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沒有擡頭去尋找,而是一直微微低頭,等到那股窺視自己的視線離開後,他暗暗将靈力注入回光鏡,神識沉入鏡中,浏覽靈宗這些年都發生了何事。

太極殿只是以往靈宗掌門同門中長老議事的地方,風且吟本來就沒想過能在這裏看到多少有用的東西,卻沒想到在他将過往時間一年年倒退時,卻數次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其中十次有八次是讨論刺殺他的計劃。

風且吟這些年一直留在劍宗,鮮少外出,但他一旦單獨外出,就必定會遇到來自靈宗的刺客,那數次險死還生讓他心中疑惑愈來愈盛,究竟是什麽原因,才使得靈宗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非置他于死地不可?倘若不是他除了随掌門外出外,從來沒有離開過劍宗的轄地半步,風且吟懷疑靈宗的掌門甚至會親身上陣将他除掉。

他迫不及待地将回光鏡中的時光一路回溯,終于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二十五年前,靈宗,太極殿。

一身白底藍紋道袍的靈宗弟子,手裏呈着一個蓋着黑布的托盤,邁過九九八十一個階梯,走進了太極殿內。

風且吟認出那個弟子就是靈宗于五年前結丹的上一任首席弟子溫澤。

靈宗的掌門坐在首座,看着托盤的目光十分炙熱,他一擡手掀開托盤上的黑布,露出下面龜裂的龜殼。

然而在看清占蔔的那一刻,靈宗掌門臉上的熱切瞬時僵住了,他甚至眯着眼睛看了又看,忽然一把掀翻了溫澤手上的托盤。

溫澤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去,托盤上的龜殼從中摔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兩圈滾到了他的腳邊。

靈宗掌門陰着臉,冷冷道:“我堂堂引靈仙宗,修仙界第一大派,會被區區一個風家子覆滅,簡直是笑話!”

溫澤似乎看不懂龜殼上顯示的卦象,聞言吃了一驚,道:“掌門息怒,興許是算錯了……”

靈宗掌門打斷他的話,“你覺得老祖親手算出來的卦象有錯?”

溫澤低頭道:“弟子不敢。”

靈宗掌門盯着滾在弟子腳邊的那個龜殼,雙目陰鸷,他頓了頓,問道:“老祖可有何吩咐?”

溫澤恭敬道:“老祖說,無論卦象上顯示什麽,都不做理會。”

“不理會?難道等着那個風家子殺上來将我靈宗萬年基業毀于一旦?”靈宗掌門在原地來回踱步,“風家都已經沒落了,怎麽會怎麽會?難道還能再出一個問鼎渡劫的天才?”他驀地停住了腳步,狠辣道:“不過是一個沒落的修仙家族,找不到是風家的哪一個,就全都滅了!無論是修真界的那一支,還是流落道凡界的那一支……”

原來竟是這樣!他們風家就是因為這麽一個可笑的占蔔而遭受滅門之禍!

風且吟盯着回光鏡中的影像,掩在袖袍中的手驀地攥緊……

在各門派魁首都聚在太極殿時,紀珩這個不屬于任何門派的“散修”沒去湊熱鬧,而是在靈宗內随意逛了起來。

一直和他共享視角的阿寶啧啧嘆了兩句,【真不愧是修仙界的第一大派,就是豪華氣派!連鋪路的石頭都比劍宗的好看。】

紀珩點頭。

阿寶道:【風且吟呢?你不去盯着他。】

紀珩道:【我在他肩頭放了個納米攝像儀,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能傳到我這邊,目前并沒有什麽異狀。】

阿寶:【那就好。我總覺得離咱們回家的日子不遠了。】

紀珩:【理由?】

阿寶:【我最近覺得自己要脫離這具身體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在去劍宗的路上就死了,我進去之後代替了這具身體脫離的靈魂,每天指揮這具身體吃飯活動,它就慢慢長大了。以前我覺得這具身體跟我的聯系密不可分,可是現在經常行動遲鈍,睡覺的時候還感覺自己就跟個人類靈魂一樣飄出來一半,我感覺我很快就能脫離這具身體了,到那時,我可以進入你的體內,幫你一起抓病毒,然後我們就應該能回去了。】

紀珩頓了頓,道:【你能不能想辦法在那具身體裏呆久一些。】

阿寶十分不解:【為什麽?】

紀珩停頓了五秒,還是決定如實相告:【我覺得,最近的我有點奇怪。】

阿寶:【哪裏奇怪了?】

紀珩:【就是看見風且吟的身體,然後數據有些紊亂。】

如果阿寶是個人類的話,他覺得自己現在的心髒一定咯噔了一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紀珩:【十天前,我幫風且吟療傷。他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有了這種情況。等到風且吟穿上衣服就好了。】

阿寶覺得自己那具人類身體的心開始砰砰砰跳了起來,他故作淡定地問:【他說了什麽?】

紀珩:【不知道。我查了記錄,被當時的我删除了。】

阿寶險些要抓狂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随便删數據嗎?你為什麽要删了?】

紀珩:【不記得了。我把删除記錄的原因也給删除了。】

阿寶無奈道:【你不會像影視劇裏說的一樣喜歡上人類了吧?】

紀珩否認:【有可能是病毒的影響。下一次病毒出現,我一定會抓住它。】

阿寶覺得自己的人類心髒仿佛又咯噔了一下,阿珩從來不做這種像人類立誓一樣的決定的。他忽然覺得自己讓阿珩接近那個人類是個錯誤的決定。然而他并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因為一個靈宗弟子迎着紀珩的面走了過來。

來人一身白底藍紋的靈宗弟子服,腰間挂着一個巴掌大的玉葫蘆,面色稚嫩,神色卻頗為倨傲,他掃了紀珩幾眼,實在看不出他那一身黑衣是哪個門派的裝束,便直接問了,“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紀珩如實道:“散修,無門無派。”

聞言,少年面上一喜,卻很快就收斂了真實情緒,他昂着頭,做出一副倨傲的模樣,眼睛卻一直瞄着紀珩,道:“本公子與你有緣,你就跟着本公子做個随從吧!”

紀珩:……

阿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