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師兄你說的,我又何嘗不懂?”風且吟苦笑道:“只是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靈宗不會放過我,而自那枚留影珠中的東西流出後,那些被靈宗從大明國挑走的人也都被監視了起來。今天我帶來的這兩人,還是費盡心思才暫時擺脫那些人的監視。昔日沒有化神尊者的靈宗就嚣張無比,從不将我們劍宗放在眼裏,更何況是以後?師兄你說我修成化神是遲早的事,但現在我剛剛結丹,靈宗的渡厄老祖一根手指頭都能捏死我。倘若他硬要拿個名頭弄死我,誰能保得住我?”

裴钰皺眉道:“你別胡思亂想,有掌門在,就算渡厄老祖修為再高,也不好堂而皇之地對你下手。”

風且吟道:“那麽暗地裏呢?誰能阻止得了一位化神尊者?”

“我會保護你的。”紀珩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這句話落下,室中頓時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紀珩身上。

紀珩反問:“怎麽?有問題?”無論如何,他的任務目标絕對不能出事。

裴钰咳了一聲,搖頭道:“沒有。既然紀兄弟願意護着風師弟,那我就放心了。”他看了眼風且吟,又看看紀珩,道:“所以,你們兩個,今夜會一道去?”

紀珩和風且吟點頭。

裴钰點頭道:“好。渡厄老祖剛剛度過雷劫,現在還在虛弱期,輕易不會動手。至于靈宗的掌門和其他長老,待會兒在晚宴上就由咱們師父和僞裝成風師弟的原平師弟牽制着,我也會過去,盡量将靈宗幾個重要人物拖在太極殿。無論你們這一趟有沒有發現什麽,都必須要在一個時辰內回來。”

紀珩和風且吟點頭。幾人就着地圖又合計了一番路線,才分開行動。

夜已深,天幕一片暗紫,無月無星。

太極殿中的晚宴已經開始了,各門各派的魁首聚在一起,席間觥籌交錯,言笑晏晏,至于每個人心裏是什麽想法,只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紀珩和風且吟站在暗處,遠遠望了太極殿一眼,确定原平僞裝得毫無破綻之後,才放心離開。

兩人順着剛剛合計過的路線一路潛行,一一避開靈宗夜間巡邏的弟子,很快就到了摘星峰附近。

這摘星峰雖然十幾年沒人居住,但從來不缺人打理,這峰上沒有用任何照明的靈珠,而全部用的發光的靈植。遠遠望去,那些夜間會發光的靈植像是一粒粒夜明珠均勻地灑落在通往峰頂的白玉石階旁,即使是無法夜視的凡人也能順着這些光芒,安然無恙地通過那道像蛇一樣蜿蜒盤繞着山峰的石階到達峰頂。

風且吟和紀珩藏在那些夜間巡邏的靈宗弟子絕對看不到的暗處,一起仰頭望着那黑黢黢的摘星峰峰頂。

風且吟無法透過籠罩着摘星峰的結界看到內裏真正隐藏的東西,紀珩卻看得到。

在紀珩的眼裏,這座位于靈宗中心的最高峰上,盤踞着一團模糊的紅色能量體,除此之外,還有無數道不同顏色的光河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凝在一處形成漏鬥狀懸在那團紅色物質上空……

“紀珩。”

紀珩聽到身邊人類的聲音,側過頭看向對方。

風且吟的雙目在夜色裏也像個發光體一般,對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輕聲道:“紀珩,你真的确定就算渡厄老祖來了,也能在他手下逃離生天麽?”

紀珩搖頭道:“不是在他手下逃離生天,而是帶着你一起安全離開。”

風且吟輕輕一笑,“這麽說你打得過渡厄老祖?”

紀珩又是搖頭,卻握緊了對方的手,“我不會和他打,我只保證我能帶着你安全離開。”

風且吟微微一怔,那種暖暖的溫度像是從紀珩的手心一直流淌到了他的心裏,連帶着他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心頭情緒複雜難言,最終,他仍是問出了那句他放在心裏許久的話,“紀珩,等我報完仇以後……我是說等我報完仇以後,若我還活着,你能告訴我你的身份麽?”

紀珩握着風且吟的掌心,見自己罩在他身上隔絕其他修士神識的能量場依舊十分穩定,便點了點頭。

兩人躲在暗處等到最後一波巡邏過去,便擡腳,幾步就瞬移到了摘星峰腳下。

風且吟正要踏上摘星峰的石階,未料觸到了一層堅如磐石的結界!

他用神識略微一掃,就看出這絕對是元嬰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布置出來的結界,“這摘星峰果然藏着秘密,否則他們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紀珩點頭,他握着風且吟的手,對他道:“我能穿過去,你跟緊我,不要放手。”

風且吟點頭。

于是就如同上次在海晏派一樣,這些修士布置的結界将非生物的紀珩以及被紀珩的能量場籠罩住的風且吟,當成兩塊被風吹進來的石頭一樣忽略了過去,兩人很快就爬到了摘星峰峰頂。

同任何一座靈峰的峰頂一樣,摘星峰的峰頂有一大塊地被削平,用來建造令主人滿意的院落或者殿宇,這峰頂上一共有十四個大小院落,且每一個都布置又一重結界,叫人無法分清藏着秘密的究竟是哪一除。

風且吟正欲一個個探查過去,紀珩卻徑自拉着他往一處又小有偏僻的院子走去。

紀珩的判斷向來可信,風且吟于是收回目光,跟着他往那處小院走。

那個看似平凡的小院卻布置着一層又一層的結界,層層相套,就算是元嬰修士來了也要費上好大功夫,更何況兩人剛剛穿過幾層結界,就看見了一頭守在院中的兇獸。

兇獸不似靈獸能被人馴養,它們暴虐而毫無溫情,見到任何活物尤其是人類都會變得格外兇殘,這頭兇獸被人用陣法困在這處小院裏,顯然是不想讓任何人再進來了。

若是沒有紀珩在,就算風且吟能突破外面的層層結界,也會踏入這裏的一瞬間就驚動那頭看似已經陷入沉眠的兇獸,而一旦他跟兇獸鬥起來,勢必會驚動靈宗的人,還真是防護得密不透風。

可惜靈宗的人沒料到會出現紀珩這樣一個變數。連風且吟自己,也沒想到紀珩的能力竟然強到這個地步,如果不是确信紀珩跟靈宗沒有任何關系,他差點就要以為這些結界都是紀珩布下的。

朦胧的夜色裏,風且吟的目光快速地從紀珩的側臉上略過,右手不自覺握得更緊。

紀珩側過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風且吟搖搖頭,兩人快速穿過道道結界,走進了那處小院內唯一的一間屋舍。

“就是這裏。”紀珩說完推開了面前的房門。

看似普通的房門一推開,一股煞氣頓時撲面而來。

紀珩身後環住了風且吟的肩膀,為他擋住了席卷而來的煞氣,兩人齊齊邁過了門檻。

門後的世界令風且吟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裏顯然布置了乾坤陣法,房內的面積遠遠大過一整個小院。三面牆壁都繪制着暗紅色的符紋,而正中央的地面挖了一個十丈長的池子裏,池子裏裝的卻不是水,而是一種粘稠鮮紅如血的液體。

這液體散發着耀眼紅光,甚至将兩人的臉也映出了一層紅色。

“這是什麽?”

紀珩道:“你仔細看看,池子底部沉着什麽東西?”

風且吟聞言,眯着眼睛透過那鮮紅的液體望向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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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紀珩和風且吟踏上摘星峰的那一刻,墨易明有些沮喪地走進了太極殿。

認識他的人立刻殷勤地讓開一條道來,不認識見靈宗不少內門弟子像這少年示好,也意識到了這少年的身份不簡單,紛紛笑臉相迎。

墨易明的目光從眼前這些人臉上一一掠過,很快就毫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往日裏冷清的太極殿現在熱鬧得不得了,小少爺本來已經對那些人臉上一個比一個虛僞的笑容習以為常了,可偏偏今天下午緣分來了,叫他遇見了紀珩,見過了紀珩,再見到這些人,他頓時連勉強應付的心力都沒了。

視線裏盡是各門各派弟子的各色衣裳,他十分無趣地把一個侍女手中的托盤搶了過來,吃光了裏面的葡萄。

“易明師叔。”溫澤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吓得墨易明手裏的葡萄都掉了,他立刻把手裏的托盤和葡萄籽毀屍滅跡,而後半昂着頭,端出一副師叔的架勢,冷冷道:“何事?”

溫澤假裝自己看不見師叔嘴邊的葡萄皮,伴着臉肅然道:“易明師叔,弟子有一事相求。”

墨易明把聲音捏得格外清冷,“說。”

溫澤擡手指了指站在劍宗掌門身邊的“風且吟”,“弟子想請您看一看那個人。”

此時劍宗掌門正和靈宗掌門站在一處,靈宗掌門目光冷淡,劍宗掌門則皺着眉說着兩人,由于兩人周圍設了結界,其他人只知道他們在說話,卻聽不見說了什麽。

墨易明順着溫澤所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個劍宗弟子,由于對方一張皮相長得實在出色,墨易明早上在太極殿時還多看了兩眼,只是現在這一看,卻着實令他愣了一下,他看了又看,奇怪道:“這人怎麽跟早上看起來不太一樣了。”

溫澤目光一閃,“怎麽說?”

墨易明道:“身上的氣不一樣了,沒有早上亮了。一般而言,一個人的氣不可能在一天之內變化這麽大,除非,這不是早上那個人了。”墨易明又盯着“風且吟”看了一會兒,喃喃道:“越看越不像,就跟批了同樣一層皮的另一個人一樣。”

溫澤拱手施了一禮,“多謝師叔提醒。”話畢他轉身離開太極殿,向着渡厄老祖的洞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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