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懲罰
賀山河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他望向門口,身體繃緊了一瞬,但随即又想起其實自己不論緊張與否都改變不了什麽,又強行使自己放松了下來。
唐無恙察覺到了賀山河情緒的波動,安撫他道:“沒事,應該是我大哥和二哥來看我了。”
“主人不必向我解釋。”賀山河道。
唐無恙經過一天的磨練,聽到這話,也不去糾正這小木頭樁了,就由着他暫時将自己困在雌奴規章手冊所規劃的一方井中。
反正,日子還長着呢,他還就不信自己不能讓這小木頭樁發個芽了!
唐無恙剛想去開門,卻被賀山河伸手攔住了。
唐無恙挑眉:“?”
賀山河默默收回了手,咬了咬嘴唇,低着頭解釋道:“這點小事就讓奴去做就好了,奴可以辦好的。”
唐無恙注意到他的腿稍稍動了動,似乎若是自己表情有任何一點不對,就又要下跪認錯。
“行,麻煩賀哥哥了。”
唐無恙朝他笑了笑,試圖消除賀山河不正常的緊張感。
他仰起頭,故意朝賀山河靠近,将自己的語氣弄的黏黏膩膩的,就像裹了層糖霜。
“賀哥哥,你怎麽那麽貼心呀!”
“奴謝主人誇獎。”
賀山河答道。卻加快了步子開門去了,他覺得自己若是再晚走一秒就要被雄蟲少年的甜言誘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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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這樣。
他在心裏告誡自己。
不能陷進去。
雄蟲少年之所以能這樣對自己,不過是因為對方天性善良罷了。他才成年不久,心智就如個幼崽一般潔白。
他還不知什麽是喜歡。
也不知道自己不堪的過去。
既然自己注定不會是陪在雄蟲少年身邊的那個蟲,那麽一開始就要保持清醒,不能去奢望太多。
賀山河打開門,在中将的軍裝印入他的眼睛的那一刻,他瞳孔一縮,整個蟲凝固在了原地,眼中湛藍的海翻起巨浪,卻在下一秒被訓練多年所養成的良好禮儀遮擋了下去。
“奴失禮了,二位先生請進。”
賀山河朝他們欠了欠身子,便退讓到了一旁。
“沒事,謝謝。”
唐昭察覺到了對方的異樣,多看了他幾眼,但并沒有将其點出來。
他将手裏提着的飯菜交到對方手裏,囑咐道:“麻煩你拿去廚房再稍微熱一下吧,路上可能有點放涼了。”
身後的唐可暄嘴裏嘟囔着:“大哥你怎麽那麽墨跡,快讓開,快讓開,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活的我家小弟了!”
成功收獲唐昭冷眼一枚,默默往嘴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唐無恙不知為什麽竟從唐可暄熱切的目光中讀出了我崽這個稱呼,他頓時一個哆嗦。
被論壇迫害至深。
唐無恙沉默片刻,伸出手又把通訊器推遠了點。
“大哥,二哥,最近怎麽樣?”唐無恙問道。
唐可暄剛要搶着回答,卻被廚房傳來的哐當一聲巨響所打斷。
唐無恙一驚,快步走到廚房,就看見賀山河已經跪在地上了,身旁是碎了一地的碗與被打翻了的湯汁。
“奴知錯,是奴太沒用了,請主人責罰。”
“賀哥哥?沒事,你先起來。”
唐無恙蹲下,伸手去扶賀山河,原本整潔的衣服不小心蹭到了地上的湯汁,被染上了一小塊油漬。
賀山河不說話,但身子卻堅.挺着沒有挪動,依舊跪在原地。
“請主人責罰。”他重複道。
“哥哥你就那麽希望被責罰嗎?”
唐無恙收回了手,撐了下膝蓋,起身,從高處向下俯視着賀山河。
“賀山河,你擡頭,你看着我,你認真回答。”
“奴做錯了事,理應被懲罰。”
賀山河擡頭,藍色天空中拂過微風,像有什麽在等待時機噴湧而出。
“行。”
唐無恙将下巴擡了擡,示意他起身。
“我帶你去樓上領懲罰。”
唐無恙沒有再看賀山河,起身朝樓梯的方向走了。再與廚房門口等着的唐昭和唐可暄二蟲擦肩而過時,朝他們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不用擔心,自己心裏有數。
賀山河卻沒有起身,他目光平靜地盯着唐無恙的後背,一步一步膝行跟着雄蟲少年。
地磚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應該是碗的碎片紮入了他的腿中。
可賀山河就像感覺不到痛處似的,仍舊拖着傷了的腿,一步步向前挪動。
唐無恙察覺到過于沉悶的聲響時,一回頭,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啧,就像自己虐待了他一樣。
小木頭樁也跟着壞我風評?
唐無恙故意停下了腳步,斜靠在樓梯的欄杆上,等着賀山河一小步一小步靠近。
“怎麽,賀哥哥?樓梯你也打算就那麽上去?”
賀山河:“……”
唐無恙本來也沒讓他回答的意思,直接強硬地一把将賀山河橫抱在了懷裏,抱着他上了樓梯。
懷中的雌蟲順從地靠着他,讓唐無恙下意識地将腳步放緩放平穩了些。
他看見幾塊半指大小的碗的碎片深深地嵌入了賀山河的腿上,血由于之前膝行的一段路,糊得賀山河小腿上滿是。
“哥哥,怎麽那麽不小心呢?”
唐無恙喃喃道,語氣放得很輕,卻像是被人偷拿了糖果而滿心委屈的孩子。
他直接将賀山河抱到了二樓一個收拾得還挺幹淨的房間中,将碎片取出,給他稍微處理了下傷口。
整個過程中,賀山河一聲不吭。
唐無恙将碘酒的瓶子合上,放在一旁。
“哥哥,我就罰你一個蟲在這裏慢慢給我緩解好情緒,緩解完了就下來吃飯,聽懂了嗎?”
“奴遵命。”
唐無恙見賀山河再次想下跪,直接将他按在了椅子上,不讓他動彈。
“就給我坐在椅子上想,沒我的允許,你在想明白前,不得離開椅子半步。知道了嗎,哥哥?”
他将身子微微俯下,靠近賀山河,盯着湛藍的眼睛,企圖給賀山河壓力。
“奴遵命。”
唐無恙見賀山河乖乖答應了,便放開了他。
起身,将門帶上,便下樓了。
賀山河沒有擡頭,他盯着唐無恙的腳,看他一步步離開房間,将房門帶上,似乎是想要留給自己一個安靜的空間,好讓自己想明白些什麽。
這哪算懲罰啊。
對方果然還什麽都不懂。
這放到別的雄蟲那裏,或許都能被稱得上是獎賞了。
賀山河撐了一把椅子扶手,起身,離開了房間。
我哪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他想。
不過是太久沒看到過那身軍裝,突然見了,想起了些什麽罷了。
既然自己已經想明白了,那麽離開椅子,應該也不算違抗命令吧。
賀山河沉默地在走廊上走着,将一扇扇門推開,又關閉。
雄蟲的家向來很大,更何況對方還是個貴族的小少爺,估計得找上一陣了。
嗯。
他在找,懲罰室。
每個雄蟲家裏應該都有這樣的一間房間的存在,目的就是為了懲罰那些不聽話的雌蟲與亞雌。
雄蟲們堅信,只有皮肉上的痛苦,才能使那些違抗命令的雌蟲或亞雌長記性。
仿佛這樣就可以宣示自己高高在上的支配權一樣。
賀山河站在一個木門前,壓下門把手企圖将其打開,卻失敗了。
門被上了鎖。
他擡手敲了敲門,木門發出來的聲音格外沉實。
應該就是這裏了。
門上裝的是密碼鎖,賀山河思索片刻,直接輸入“1111”初始密碼,門滴的一聲,被打開了。
果然,那個雄蟲少年看樣子就不像是用過懲罰室的。
賀山河簡直有點懷疑對方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個兒家裏還有那麽個地方。
真可笑,雌奴訓練所那裏的懲罰室,賀山河從來是被別的蟲拽着頭發拖進去的。
可現在,他卻自己走進了一間懲罰室中。
讓鞭痕生長在自己的身體上。
企圖以此來緩解心中的不适。
他不适應溫和的環境。
因為這讓他覺得不安,仿佛唯有一道道傷口才能告訴自己身處真實之中。
他一遍一遍地舉起鞭子,狠狠地抽在自己身上,鞭子劃破空氣的聲音,落入他的耳中,卻讓他不覺得疼痛,只覺得爽。
太病态了。
賀山河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他根本不适合被一個脾氣那麽好的雄蟲領走,他害怕自己有一天因突然失控而傷到那雄蟲少年。
他早已認定這世間萬物冰冷,卻無意被送到了太陽的身邊。
他不怕寒冷,卻怕極了這滾燙的火熱。
他第一時間産生了排異反應。
如一頭倔犟的野獸般瘋狂得捍衛着自己在心裏建設的防線。
真是太可笑了。
他依稀記得自己也曾驕傲地身着那身軍裝,立在太陽底下宣誓。
他覺得自己一穿上那身軍裝,就好像全身的血肉都被灌滿了力量,能沖在第一線浴血殺敵,保護帝國的雄蟲。
可後來,他被他們親手扒掉了那身衣服。
被自己所守護的那群蟲親手毀掉了。
當賀山河停手時,他已經癱坐在了地上了。
一雙藍色眸子卻比之前進入這間房間時更為鎮定與冷靜。
他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止住了血,傷口沒有之前那麽厲害了,這才起身,沿着走廊走回之前雄蟲命令自己呆着的那間房間。
賀山河很理性幫自己用之前那雄蟲少年放在旁邊的碘酒消毒了一下。
至少能夠得到的傷口都消過毒了。
至于夠不到的地方,依照雌蟲的恢複能力,其實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礙。
最多多疼上一會罷了。
只希望那個雄蟲在看到自己的房間被雌奴随意動過後,不要過于震怒吧。
作者有話要說: 賀山河你睜大眼睛看看!!
你面前那個分明懂的比你還多!!
你才是啥都不懂的那個!!